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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虎子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贱宗首席弟子

    据静女曾经对赵虞所说,他弟弟‘立’很憧憬张纯,似乎有意跟着张纯姓张的意思,而那一晚,静女的弟弟跟着赵寅、公羊先生、楚骁等人逃亡,因为追兵的关系,半途与赵虞、静女、张季、马成、曹安等人走散了,当时赵虞也不知他兄长那边情况如何,而就如今来看,看来他兄长赵寅那边并未能逃出升天。

    而静女的弟弟……大概率也是死了。

    当然,考虑到他赵虞也‘被死亡’了,蔡裕等人所说的消息,其实也未必可靠,万一他兄长赵寅等人侥幸活了下来呢?尽管这个可能性在赵虞看来确实很缥缈。

    赵虞伸手握住了静女的手,轻轻捏了几下,感受到赵虞的关怀之意,静女抬起头,强忍着心中的悲痛恨不得投入赵虞的怀中放声痛哭,但因为蔡裕等人在旁,她硬生生地忍住了,低着头默默啃着饼。

    不得不说,人只有到了绝境之际,才愈发能磨砺意志。

    在蔡裕等人无意间透露的噩耗面前,赵虞与静女并没有被打倒,尤其是赵虞,他反而愈发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次日清晨,蔡裕等人继续往叶县而行。

    而赵虞与静女此行也是准备前往叶县,但即便同路,赵虞还是决定就此与蔡裕等人分别,假意称自己兄弟二人准备到鲁阳境内的工点试试运气。

    蔡裕等人毫不怀疑,在接受了赵虞与静女的感谢后,便驾驭着马车徐徐离去了。

    看着那面迎风招展的‘鲁叶共济’旗帜,赵虞心中仍有些难以释怀。

    鲁叶共济会,他原本创立这个商会,是为了扩充他鲁阳赵氏的声势,没想到天意弄人,鲁叶共济会建成了,他鲁阳赵氏却在一夜之间覆亡,仔细想想,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这下我一‘死’,魏普与吕匡等人怕不是在准备内斗争权了吧?』

    赵虞长长吐了口气。

    当初为了更好地掌控鲁叶共济会,他故意放任魏普、吕匡二人相互较劲,对他俩的种种不和视若无睹,谁能想到居然会变成这样?

    然而这些,赵虞目前是顾不上了,他当务之急去前往叶县投奔毛公。

    不过有一点他还是很明确:鲁阳共济会是他赵虞创建的,他终究还是会回来的!

    “走吧,咱们也去叶县。”

    “嗯。”

    带着静女,赵虞亦踏上了前往叶县的旅途。

    当前他俩所在的位置,其实已经在叶县县域,只不过距离县城尚有段路程而已。

    在前往叶县县城的途中,赵虞与静女好几次运到前往宛城的商队,这些商队上几乎都悬挂着‘鲁叶共济’的旗帜。

    赵虞闷不做声,拉着静女的手低着头走着,任凭那些商队从他们身边经过。

    邻近叶县的县城时,赵虞叮嘱静女提高了警惕,二人小心翼翼地靠近县城。

    不得不说,赵虞的警惕绝非没有必要,因为在叶县的城门处,他俩确确实实看到了梁城军的军卒,那些军卒对那些试图进城的人挨个搜查。

    『还在?』

    赵虞赶忙拉着静女不动声色地离开,站在远处皱着眉头观望。

    叶县有梁城军的军卒驻扎,赵虞很早就知道,他奇怪的是,这些军卒为何还没离开?要知道从蔡裕等人闲聊时所知,他鲁阳赵氏一家四口,都已经被确认死亡了,既然如此,这些梁城军军卒还在搜查什么?

    难道……

    『肯定有人还活着!』

    想到这里,赵虞心中不禁有些振奋。

    不过,会是谁呢?

    张季?郑罗?

    还是……他兄长那边的人?

    赵虞眼下还无法确认,不过眼前的一幕使他意识到,这叶县之行恐怕是要告吹了。

    毕竟迄今为止见过他的人并不少,难保梁城军的军卒手中会有他的画像,万一这些军卒识破了他俩的伪装,那么,不说曹安的牺牲非但白费,他与静女显然也无法逃过那些军卒的追捕。

    “少主,怎么办?”静女有些惊慌地小声问道。

    赵虞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迅速做出决定:“咱们今晚到北边的应山落脚。”

    此时天色已过正午,既然没办法进县城,那就只有提前找地方落脚,毕竟不能指望每次都能碰到像昨晚遇到的蔡裕那样的好心人。

    至于接下来怎么办,赵虞反复思考了许久,决定明后日再来叶县看看情况,看看能否混进叶县,找到那位毛公。

    与看待刘緈不同,赵虞对毛珏毛老爷子抱持更大的期待。

    原因就在于,毛公与他父亲鲁阳乡侯相识十几年,别说毛公看着他赵寅、赵虞兄弟俩长大,这位毛公几乎可以说是看着他父亲鲁阳乡侯长大的,再者,毛公后台硬,据说与王都的一位重臣关系密切。

    赵虞仔细想了想,觉得与其投奔他处,不如找毛公想想办法。

    遗憾的是,他并不知晓此刻叶县县衙内的情况。

    与此同时,在叶县的县衙内,毛珏毛老县令正愤怒地看着手中的一份公文,眦目欲裂。

    “放屁!”

    他大骂一声,将手中的公文砸向面前那人,一名梁城军的将官。

    只见那竹质的文册,啪地一声砸了那名梁城军的将官脸上,后者亦因此露出了几分怒容,瞪着眼睛说道:“毛县令,您这是什么意思?”

    岂料毛公毫不畏惧,双目瞪得比那名将官还大,怒声骂道:“鲁阳乡侯勾结叛军?狗屁不通!……其他人老夫不敢保证,那赵公瑜,他十一二岁时老夫就与他相识了,看着他长大成人,看着他成婚生子,不敢说他是否受到老夫影响,但倘若他果真犯了什么罪行,老夫第一个不会饶他。这句话,老夫在他十来岁时就提过!而他也从未令老夫失望,这些年帮助乡里,堪称鲁阳地的乡贤,而如今,你等害死他一家不算,还要诬陷他勾结叛军?老夫岂能叫你等如愿!……滚吧!这种荒唐的公令,老夫不会接的!”

    那梁城军的将官闻言脸上怒容更深,沉声说道:“毛县令,这可是我梁城发的……”

    毛公瞪了一眼那将官,骂道:“那顾元常昏了头了!为了讨好某些人,他连骨气与脸皮都不要了!”

    那梁城军将官不满道:“毛公莫要羞辱顾郡守,若是顾大人得知……”

    “得知又怎样?”毛公瞪着眼睛骂道:“你叫那顾繇到老夫面前来!他敢来么?!他顾繇倘若此刻在这,老夫唾他一脸,你看他敢怎样?!”

    那梁城军的将官脸上浮现几分不渝,甚至下意识地伸手按住了腰间佩剑的剑柄,但不知为何,他最终还是放开了,并且语气也放缓了许多:“毛公,我等仅仅奉命行事而已,倘若您个人有何不满,请赴梁城与顾大人商议,但今日这份公文,您必须得接,其中道理您也知道,我梁城乃是‘南都’,受天子之命节制河南诸郡,只要您还是一县之长,就不得违抗上令。否则便是抗命不尊,末将只能冒犯了……”

    “你冒犯试试?”毛公睁着眼睛骂道:“老夫当了二十几年的县官,从未敢仗势欺人,但今日老夫就把话放在这,你试试看!”

    “……”

    那将官张了张嘴,似乎真有什么顾虑,沉默了半晌,他抱拳说道:“毛公,在下也只是奉命行事,您何必与在下为难?……这样吧,在下给毛公半日时间考虑,到今日黄昏之前,倘若毛公依旧无动于衷,在下只能奉命代为接管县衙,公布这则消息。”

    说罢,他转身快步离开,不顾毛公追到书房门口,将那册公文丢到外头。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看着那将官离去的背影,毛公气愤填膺,顿足捶胸,气得浑身发抖:“朝廷昏败、奸臣当道,光天化日之下屠人家门、诬其名声,公瑜……”

    说到这里,他忽然面色一变,伸手抓住了自己的胸口,满脸痛苦之色,竟倚着书房的门缓缓倒下来,惊地在旁的老仆连忙上前搀扶。

    “毛公,毛公!……来人啊,毛公昏厥了!”




第119章:冷暖
    『PS:稍稍挑战一下感情戏,接下来,幼虎要找窝了。』

    ————以下正文————

    等到毛珏毛老县令再次苏醒时,已是当日夜里。

    他睁开眼睛,看到老伴与忠心的老仆守在屋内,见他苏醒,立刻围了上前,嘘寒问暖。

    毛公摆了摆手,虚弱地问道:“什么时辰了?”

    老仆回答道:“亥时了,毛公。”

    “亥时?”毛公闻言面上一惊,连忙问道:“今日来的那人……”

    老仆好似猜到毛公想要询问什么,点点头无奈说道:“如其临走时所言,黄昏前后,他领了一队军卒到县衙,命县衙内的官吏公布那则消息,当时毛公尚未苏醒,县衙里人心惶惶,只能……”

    “是么。”

    听闻此言,毛公长长吐了口气,满脸忧伤:“人都不在了,计较这些其实也没太大必要,我只是愤慨,愤慨这些恶徒行事肆无忌惮,愤慨于公瑜一家无辜惨遭横祸,死后却还要遭到诬陷,这世道……未免太过于恶!”

    说着,他吩咐老伴道:“扶我起来。”

    在老伴的帮助下,毛公在床榻上坐起,旋即,他又吩咐老仆道:“取笔墨来。”

    “是。”

    片刻后,老仆取来笔墨,又将一份空白的竹册平摊在毛公跟前。

    此时,毛公挥笔疾书,在竹册上写下一篇书信,待晾干后小心卷起,托付老伴道:“老婆子,我怕是命不久了,你派人将这份书信交给你儿子,叫他带着这份书信去邯郸拜见‘陈公’,请陈公出面帮公瑜一家洗刷冤屈。……虽公瑜一家惨遭横祸,但我不能坐视他死后仍被一些恶人诬陷。”

    他越说越是难受。

    毕竟鲁阳乡侯年幼丧父,当年在得到他的帮助后,对他格外尊敬,虽二人互为忘年交,但鲁阳乡侯在他面前始终持后辈之礼。

    这样一个看着长大的晚辈忽然惨遭横祸,甚至于死后还要被人诬陷,毛公自然无法接受。

    毛老夫人显然也看出丈夫命不久矣,她因上了年纪而显得凹陷的眼眶中不由得浮现几分晶莹,但终归是早已知天命的老人,她忍着悲伤点了点头,说道:“我记住了,你放心吧。”

    “切记、切记。”

    连声叮嘱了几句,毛公的身体软软倚在身后垫着的被褥上,缓缓闭上双目。

    当晚,叶县县令毛珏老县令过世。

    眼睁睁看着丈夫过世,毛老夫人虽心中悲伤,但也记得丈夫临终前的嘱托,吩咐老仆道:“事不宜迟,你即刻以给老头子报丧的名义出城,去睢阳见我儿,将老头子临终前所书的这份书信交给他,叫他即刻前往邯郸,求见陈公。……切记,莫要被梁城军的军卒得知。”

    老仆忍着悲伤点点头,说道:“老夫人放心,不过,那位陈公究竟何许人?”

    毛老夫人提醒道:“就是那位陈公啊,你忘了?这些年,陈公好几次路过咱们叶县,来找老头子喝酒。”

    老仆苦笑着说道:“老仆虽知有这么一个人,可不知对方究竟何人呀,毛公也从未透露过,倘若公子问起,老仆该如何回答?”

    毛老夫人想了想,点点头说道:“好,老身告诉你。那位陈公,即当朝陈太师,陈仲!”

    听到这话,老仆脸上露出了震撼之色,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半晌后,他这才睁大着眼睛惊声问道:“便是那位当今天子最信赖的重臣,我大晋第一名将,数十年几无败绩的‘日下之虎’,陈仲、陈太师?”

    “然。”

    毛老夫人点点头。

    她能理解老仆此刻的震惊,毕竟那位陈公,确实是一位家喻户晓、堪称他晋国顶梁玉柱的朝中重臣,寻常人谁会想到,似这样的大人物竟会与一名普普通通的县令成为莫逆之交呢?

    “明早你便动身,莫要耽误老头子的临终嘱托。”

    “夫人放心,老仆就是散了这身老骨头,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次日天明,叶县县衙传出毛公逝世的消息,再次震撼了叶县的百姓。

    要知道昨晚黄昏前,叶县的百姓就已经被震撼过一回了,那便是当时县衙里传出来的消息。

    县衙宣称,鲁阳县鲁阳乡侯赵璟一家勾结叛军、意图谋反,被梁城军按律剿杀。

    当这个消息传开后,叶县的百姓几乎个个目瞪口呆。

    自当初赵虞在毛公的帮助下,在叶县县衙内召集了城内大大小小的商贾后,谁人不知鲁阳乡侯与毛公其实是相识了十几年的忘年交?

    更别说,鲁阳乡侯为人仁厚,堪称鲁阳县的乡贤,怎么可能做出勾结叛军、试图造反的行为?

    结合这两者,昨晚或还有人开毛公的玩笑:“毛公莫非是老糊涂了?”

    可今日县衙又传出了毛公过世的消息,整个叶县的百姓立刻就察觉到了几处不对劲。

    像魏普、吕匡等城内的大商贾,还有当地世家,纷纷去县衙询问究竟,可惜却没能问出什么结果。

    不得不说,毛公在叶县当了二十几年的县令,虽然也因为过于耿直而遭到有些商贾乃至世家的嫌弃,但论起毛公的品德,谁也无法挑出什么毛病,如今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县令身故,叶县立刻就陷入了混乱,人心浮动。

    见此,驻扎在叶县一带的梁城军立刻进城维持秩序,总算是将骚动的人心安定下来。

    而此时,赵虞正带着静女下了应山,再次来到叶县,在城外等待时机。

    没想到足足等了两日,他也没等到梁城军离开叶县,却反而等到了毛公身故的噩耗。

    不得不说,这个噩耗对赵虞实在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赵虞并不知道毛公在临终前已经写了一封书信,托家人转交他的儿子,叫他儿子立刻直奔王都邯郸求见那位陈公,替鲁阳赵氏洗刷冤屈,他只知道,毛公的身故,等于又断了一条路。

    在得知噩耗的那一日,赵虞又带着静女回到了叶县北侧的应山,回到了这两日晚上落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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