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怪诞的表哥
周准炽出了厅堂,在心中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自己的娘亲还好吧?
她都死了许多年了,父王果然是半点不记得,呵。
这种感觉,也不知是悲是讥……
周准炽一路缓缓而行,还未到自己院子便见心腹曾铁拴正等在院外,有些火急火燎的样子。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周准炽叱道。
接着,曾铁栓一句话却是让他愣了愣。
“阮洽回来了。”
“什么?”周准炽讶道:“怎么回来的?”
曾铁栓道:“发现他时就是倒在府门外,一身是伤,大夫正在医治。”
“带我去看看……”
~~
屋子里,阮洽倚在榻上,身上缠了好几道细布,精神却还不错。
“你怎么回来的?”周准炽开门见山道。
阮洽连忙道:“小王爷,我是逃回来的,还探听到了极重要的情报。”
阮洽确实是教过周准炽的功课,往日里也自恃师长、端几分架子。但经历过三天前那夜,他也明白自己只是一枚棋子,如今绝不敢在周准炽面前拿大。
但即使是棋子,他也要做一枚重要的棋子。
果然,周准炽一听,挥挥手便将那大夫赶了出去。
“什么重要情报?”
阮洽开门见山,道:“王笑招降了孤山寨,打算今夜扮成贼人杀进王府。”
周准炽眉头一皱,本能的有些不太相信。
他狐疑地看了阮洽一眼,怀疑这个书生是不是被王笑收买了、回来行反间之计。
阮洽一见周准炽这样的目光便明白他在想什么,忙道:“小王爷务必信我,我说的句句属实。”
“你如何听到的消息?”
“我被王笑拿了之后,先是在王家关了一天。接着便被蒙上眼带到了京中一处园子。他们派人来折磨我、逼问王府之事,我苦苦支撑,一句话也没告诉他们!这两天夜里,拷打我的人歇了之后,只有一个小厮守着门,我便与他闲聊……”阮洽道:“小王爷也知道的,我有辩才。昨夜,终于凭三寸不烂之舌哄得那小厮将我放了。”
周准炽瞥了阮洽一眼,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辩才?
“后来呢?”
“接着,我小心翼翼地逃出房间,但那园子守卫森严,却不好出来。我便藏在暗处观察。过了一会,便见有人进了园子,一路到主屋里。我于是摸了过去,便听到他们的谈话。那屋中是王珠,来找他的却是孤山寨的一个小头目,名叫崔老三。他们聊的内容便是‘孤山寨接了这桩买卖’、‘明夜就进京宰这条大鱼’这些。”
周准炽点点头,问道:“你又是如何出来的?”
阮洽道:“崔老三走了之后,王珠问手下人‘园子里的眼线清干净了没?’那手下人答‘有好几个,一会找板车运’,我便跟着他过去,藏在尸体下面,由板车运了出来。天亮开城门后,被运到城北的乱葬岗。”
周准炽信了八成,不由冷哼道:“若是真的,那王笑竟想的和我一样,都是‘缓兵之计’。”
他沉吟了一会,又问道:“你确定他们是今夜动手?倒是可以利用……”
下一刻,他见阮洽的神色有些异样,便问道:“先生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阮洽皱眉不语。
周准炽便吩咐曾铁栓:“去派人查一查孤山寨崔老三何许人也?以前和王珠打过交道没?阮先生说的园子应是逸园,也去查……”
阮洽忽然闷哼了一声。
周准炽笑道:“先生辛苦了,那就好好歇……”
“噗!”
异变突生!
周准炽惊愕在那里。
粘稠的血液溅在他脸上,极有些让人恶心。
“呕!”阮洽扼紧了自己的脖子抽动着,从榻上滚到地上。
“小王爷……”
周准炽猛然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吓得连手指都在抖。
瘟疫!
阮洽是沾了瘟疫回来的?
王笑,你不是人……
“离我远点!”周准炽怪叫一声。
他猛然跳开,在门上“嘭”的撞了一下,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去,狠狠地擦着自己脸上的血,几乎要把皮都磨下来。
“大夫呢?!”
周准炽声嘶力竭地喝骂了一句,沿着道路便向大夫走的方向一路追过去。
“大夫呢?快给我把大夫找回来……”
~~
是夜。
“你们凭什么这样?”
“凭什么?这坊中全是皇亲国戚!你们是想把瘟疫传染给他们不成?!”
“我们恭王府也是皇亲……”
“你是一家皇亲,老子背后却是十几家!别废话,利落点进去!”
恭王府外,一队一队人守备森严。这些人脸上戴着厚厚的白色面罩,只露出两个眼睛。在火把光下如同白无常一般。
这些人每五人一组,三人执刀,两人拿麻袋。每有人想逃出王府,便如猎物般被他们罩进麻袋。
“送去隔离!”
王府中的人也不知这个名叫‘隔犁’的地方在哪里,但那些‘白无常’嘴里的话却极有些辩才,让人一听就忍不住信服:
“要想活命的就他娘的老实点!你们染上瘟疫了,只有老子们才能治你们!”
若有人想跑,他们便围上去毫不犹豫地劈死,也是利落地装进麻袋。
“死的放那边,一起运去烧了……”
~~
与此同时。
王家,佛堂。
“你信佛?”
“也不是,就是这次的手段有伤天和。”
“哦,那我陪你打坐。”
“我字丑,你帮我写一封折子吧。便言,城中瘟疫严重,连恭王府都感染了,朝庭必须予以重视……”
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第291章 论心态
佛堂上香火袅袅。
“你怎么知道恭王能死呢?”
“阮洽自视甚高,为了证明自己,回了恭王府必立刻就见周准炽。”王笑叹道:“你见过周准炽吗?他那个人,一看就是……心态有些问题。”
淳宁跪坐在一旁,偏了偏头。
王笑道:“他显然很享受自己的富贵出身,开口便对我报了自己的封爵,说明是在意这些的,可他平日却故意穿着粗布衣服,若不是有别的因由,那便是想彰显不凡了。这年头,宗室们吃喝玩乐,少有像他这样读书上进的。”
“彰显不凡、读书上进,说明他心怀僭越?”
“不错。”王笑道:“说来有些可笑可悲。但这种宗藩制度下,求上进者必有僭越之心。另外,你我是公主驸马,他却只是一个王府庶子。依规据,我们是不会唤庶子‘叔叔’的。但他还是对我提了,说明他从心底便未将自己当成庶子。他想要的是世子之位,他想要赢过前面的二十六个哥哥。”
“别人也不是傻子,自能看出来他的野心,那恭王府的氛围便不会是兄友弟恭了。”王笑又道:“周准炽染上了瘟疫,这场瘟疫又是药石无医,你猜他会做什么?于他而言,平日哥哥们都在享福,他却在读书。读书那么辛苦,到头来刚刚展露头角便要身死,他必极不甘心,必要让他的哥哥们一起死。”
淳宁微微有些讶然。
王笑又道:“恭王也跑不掉的。周准炽想要成为下一任世袭罔替的亲王,必会崇拜、畏惧他的父王。恭王有三十多个儿子,往常自然不会对他上心……如今周准炽人之将死,他最想做的,大概便是与自己的父亲好好聊一聊。聊聊这些年的畏惧与痛苦,也聊聊权势财富之下血缘亲情的缺失。”
淳宁道:“真的会这样?”
“人性大抵如此。”王笑叹道:“他的原生家庭注定他大概率会是这样的心态。以他的心志,若好好引导若许能成国之栋梁,但富贵在天……生死也由命。”
淳宁问道:“但恭王可以逃。”
“他逃不掉,我布了局。”王笑摇了摇头,道:“我对付不了恭王。那便只能请别人来对付他。恭王府左邻肃王府,右邻康王府,对门是吉王府……呵,南薰坊、王府井,那里既是达官贵人的居所、又靠近皇宫,不容有失,如何能让有可能染了瘟疫的人到处乱晃?阮洽一进恭王府,我便已安排人在各个王府传出风声,渲染恭王府的疫情,制造南薰坊的恐慌。”
他说着,也不知是嘲讽还是感叹,嗤笑道:“往日里看他们表面上纵情声色、背地里哄抬粮价。我本来还以为他们是真不知道这场鼠疫有多严重。原来……”
“原来大家都心知肚明。前几天宣南坊死了那么多人,他们已经了解得非常详细了。”王笑眼中泛起一丝讥讽:“知道吗?肃王府里竟还有自制口罩,他学着京郊产业园做的。因他嫌我们的口罩粗糙、带着气闷,便用绢丝来制……戴起来又柔软舒适,又美观大方。他实在是个天才,不应该叫‘肃王’,应该叫‘发明王’才对。可惜,那绢丝口罩的效果还不得而知。”
“但总之,他们心底都明白这场鼠疫的可怕,也好在他们都明白。一听到风声便连忙派兵把恭王府围起来,同时派人到产业园请我们的人去控制局势。你看,一到关键时刻,他们还是很睿智的。知道处理这种事,还是我们产业园的人专业。呵,‘送死的事随便从京郊拉一些人来干就好啦,我们自然还是要躲在后面享福的’,大概便是如此想的。”
王笑学着那些人的姿态,用手虚抚了一下自己并不存在的长须,最后说这句话的样子便有些傻。
淳宁听着这些,想到王笑刚才说的‘人性大抵如此’,却是微微叹息了一声。
她想着今天发生在恭王府的事,心中不忍,便合掌低声念了几句佛经。
王笑听着她念的佛经,面容便渐渐平和了些。
过了一会,淳宁问道:“王家村的仇,算是报了?”
她一句话问完,心里其实是有些担忧的。
权柄、财富以及仇恨,都是最能遮人眼的东西,她有些担心王笑如周准炽一般‘心态出现问题’。
果然,王笑摇了摇头。
“恭王要偿还的,并不仅是王家村一夜的血债。”
王笑却是抬头看了一眼佛堂上小小的佛像,道:“恶业由恶业报,却也要由善业偿。”
淳宁似有些不解。
“钟鼎之家、锦衣玉衣。这本没有错,但万事有度。”王笑道:“恭王的富贵过度、百姓的贫苦过度。这远远超过了该有的度,那便要偿还。”
他想了想,又道:“今天这一场疫症杀不死恭王府所有人。活下来的人,我会将他们隔离起来,他们的生死便掌握在我手中。同时恭王府的财富、罪证便也掌握在我手中。这些东西,来时是恶业,去时却可成为善业。”
淳宁摇了摇头:“你不好再沾这些事的。你才与恭王为敌,他府中便遭此大难。你做得再隐匿,父皇也必会猜忌你,对你绝不是好事。”
王笑道:“陛下……父皇怕的是我这个驸马都尉与锦衣卫勾结太甚。这个‘度’在哪里呢?锦衣卫听我的命令查抄商贾无妨,但敢听我的命令杀皇亲便是大隐患。所以今日之事,我不敢用锦衣卫。”
“但我也不想陷在朝局磨人的算计中,被慢慢地消耗下去,我今次若不杀恭王,往后便会成为下一个恭王。今日之事,谁都没有证据、也没有人能指证鼠疫是我放进恭王府的。另外,父皇就算猜忌也只能猜忌我一人。比起事情的结果而言,搭上我一人的性命荣辱,也不算亏。”
“没有证据。但所有人都会怀疑你。”淳宁道:“搜恭王的罪证、谋恭王的财富,这些事你不应再沾。”
“我不行,别人却可以。”王笑道:“墙倒众人推,穷困的朝庭需要钱、有钱的贵胄高官也想要钱。这京城本就是一个丛林,鹰鹫虎豹应有尽有,恭王便好比一只巨象,我割伤了他的脚,让他摔在地上,自会有别的猛兽循着血腥味扑上去分食。对于他们而言,此时争抢利益比找到割大象的人重要。”
“这一招,我是和郑元化学的。”王笑又道:“不得不说,首辅就是比别人高级。每次布局都是引得别人斗来斗去,自己却隐在后面占好处……可惜我没学好,我太急了一些。今日这一局,我若等到几个月之后再动手,便能减少许多猜忌。可惜,我等得起,京中百姓却等不起。”
淳宁默然了一会,对自己这个夫君愈发有些看不透起来。
她身为帝女,天生便高人一等,因此与王笑谈论政事时,私心里便将他视为肱股心腹、雄略辅才。但今夜这一番对谈,她却有些觉得……压不住他。
今夜,这些阴谋之后的私语,他本是不该对任何人明言的。
淳宁分不清这是试探还是信任,便愈发不知如何开口。
下一刻,王笑揉了揉跪坐得有些发酸的膝盖,道:“有件事需要我们商量一下。四皇子今年十四岁吧?我想替他请封王爵,由他出面来主理治疫之事。”
“请封王爵、主理治疫?”淳宁微讶,沉吟道:“沾上太多的民望怕是不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父皇正是鼎盛之年,如今让衍弟做这样的出头鸟,于未来而言恐不是良策。”
王笑揉着自己的腿,蛮不在乎地道:“若连这点魄力都没有,又何必夺嫡?”
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第292章 罚俸禄
恭王府爆发鼠疫一事,在朝中引起了波涛汹涌。恭王府那是什么地方?皇城边上!他家后院与光禄寺之间就隔了一条河。
这样一个地方发生了瘟疫,有可能引发极可怕的后果……
如果此事是有心人推波助澜,那这个人就太无法无天了!
自古文官相斗,讲究刑不上士大夫。若是像这样一言不合就放个带疫症的到政敌家里去,岂不是乱了套?这样的人下场只有一个——满朝文武勋贵阉党一起将他狠狠踩死。
如今虽没有证据,但从动机而言,这个人很可能是王笑。
偏偏没有证据。
另外,依王笑的政治经验而言,不像这么冲动的人。他和恭王又没什么深仇大恨,王家村不过是死了些村民而已。
总之恭王府染疫的原因,各种说法倒是很多。什么恭王二十七子前几日去过京郊送粮、恭王十八子强抢了一个难民女子……
但朝中不少官员也注意到,陛下对王笑的态度起了一些细微的变化。之前也常有人弹劾王笑,那些折子有的驳回,有的留中。
可恭王死后两天,弹劾王笑的折子就没有再被驳回过,甚至有一封痛斥‘王笑回家过于勤快’的折子还被陛下准了,罚了这个驸马都尉五年的俸禄。
王笑自然不缺这一点俸银,但这件事背后代表的却是……圣眷不在。
试想,王笑与淳宁公主成亲不到八天,公主都还没回门,他就被削了俸禄。
细品之下,陛下心中对这小子的恶感已昭然若揭了。
虽说圣心难测,但朝中百官却还是大概能猜到陛下的想法
——朕让你别动恭王,结果没过三天恭王就死了!还敢用这样的手段?那是不是朕万一得罪了你,你也要弄死朕?!若不是淳宁新嫁,你死八百回都够了……
与此同时,锦衣卫的处境也变得尴尬起来。户部本定好要发下的一笔封赏,临时又不发了,理由是要用来赈灾。
这笔银两并不多,朝中也没有别的款项被调拨走……总之,只拿八百两去‘赈灾’,其实是有些可笑的。
但张永年笑不出来。
一把刀再锋利,主人不用了,不过是块废铁而已。
所有人都在等着,等这把刀生锈、腐烂。
至于王笑?
等有证据浮现出来,这个驸马都尉便必死无疑;就算没有一直证据,那他也休想再沾染半点权力……
~~
暗流涌动之下,并没有几个人注意到一件极小的事——罗德元出狱了。
“今查明,御史罗德元与太子遇刺案无关,兹……”那锦衣卫说到这里,便忘了后面的词,干脆便骂道:“滚出去!”
“吱呀”一声,沉重的牢门被打开,罗德元踏步而出,临走前还怼了那锦衣卫一句:“有辱斯文。”
外面还在下着下雪,但雪花中那一缕薄阳美得让人心悸。
罗德元嗅着冰凉的微风,感受着这自由的……
突然,他听到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
“穿上这身皮就是威风,哈哈,看这个官靴踩在地上,滋滋响。”
罗德元转头一看,便见一个锦衣卫小校领着两人大摇大摆在雪地里走来走去,似乎在感受官靴的……脚感。
他懒得搭理这样的浅薄之人,摇了摇头便打算离开象园。
“兀那犯官,你过来!”那小校喊了一句。
罗德元不知他在叫自己,便继续挺着身子走着。
那小校竟是追了上来,跑到罗德元面前一看,大笑道:“嘿,还真是你!”
罗德元隐约觉得他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是谁,便迟疑道:“你是……”
“嘿,你休要假装不认得我。崔老三,城西柴爷手下的。如今可是锦衣卫百户了,哈哈。”
罗德元一愣,猛然便想起对方是谁。
“我如今是六品的武官,你是七品的文官,我比你还高一品。”崔老三眉开眼笑道。
罗德元正要开口说一句“文贵武贱,岂是这样算的。”
话还未出口,耳边便听到崔老三又说了一句:“想起来吗?我还放了五两银子给你……”
罗德元脑中“轰”的一声,便有些发懵。
来要银子的?!怎么办?
“我……我一时还未凑够银两,可否宽限两日?”罗德元喃喃道。
崔老三愣了愣,瞥了这个傻官一眼。
——如今借条都被烧了,这傻官竟还愿意还银子?有趣,真是有趣!
“宽限两日?”崔老三问道。
“不错。”罗德元连忙点头。
崔老三心中贼笑不已,又道:“好吧,利钱可别少了。算上利钱一共是……六两八钱。”
“六两八钱?!”罗德元吓了一跳:“这没多久的功夫,如何有这么高的利?当时不是说好三分利吗?依太祖定下的法规,民间利贷可不得超过三分。”
崔老三极有经验,侃侃道:“当然是三分的利,但当时商定的花红分配又有两分,生出的利息再计入本钱,再加上前几日找你找不到,误了一次车马费用……来,我算给你听……”
他说着,捡了个树枝便在雪地上比划起来。
罗德元一向是自诩君子、不计较钱帛俗事,此时听着这些数字顿觉头大不已,又见崔老三两个手下凶神恶煞,算来算去,最好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他颇有些茫然地一路回了都察院,向经历大人汇报了自己已无罪出狱,又重新录了官身。
经历大人也懒得细问,瞥了他一眼,叱道:“你看你这官袍成何体统?!得重新订做一套了,交二两银子来。”
罗德元才想起自己入狱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与左经纶割袍断义。
“经历大人,下官能不能过两日再交这银子?”
经历大人整张脸便臭了下来,极有些不屑地挥了挥手:“本官公事繁重,你却一天天的添麻烦……”
罗德元心中便极有些悲凉。
他忽然觉得,锦衣卫诏狱听起来可怕,但在里面的时候也未有如此发愁过。
正山穷水尽之时,他耳边忽然听到同僚的谈话——本月初,朝庭竟然发了俸禄?!
罗德元耳朵一竖,连忙问道:“那我的俸禄呢?”
“我们哪里知道?你自己去户部问啊……”
~~
户部。
“下官月初时正好在锦衣卫诏狱,因此未领到俸禄,能否……”
“不能!”那户部主事臭脸一板,冷冰冰道:“你自己犯了事没领到俸禄,如何还有脸跑到这里来闹?”
“下官并非犯事,那是诏狱。下官是因反对厂卫、维护法度才入的狱,如今已洗刷冤屈。”罗德元连忙道。
“哦?那依你这么说还是我的错喽?”那户部主事白眼一翻,道:“是我没考虑周到?没想到你们这些犯官们可能是清白的。我应该给你们留一份俸禄,是吧?”
罗德元连忙道:“不不不,大人秉公办事。只是我如今出狱了,能否补领?”
“不能。”
“这……为何不能?”
那户部主事面露嫌恶之态,道:“流程便是如此。你问那许多做甚?一个犯官,哼。”
“可是,我的俸禄……”
“你犯了事在牢里坐着,也想领俸禄?官是这么好当的?”
罗德元倒是觉得他说的颇有道理,于是道:“如此也是,那上月的不必领。下官司前几个月的可领否?”
“不可以。”
“这又是为何?”
“没有为何。”那户部主事不耐烦道。
“但这是下官应得的俸禄!”罗德元也渐渐火起来。
你好歹给个理由啊……
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第293章 讨俸禄
争吵了好一会之后,忽然有一个声音叱道:“怎么回事?”
这声音中带着极大的威严,一听便是位高权重之人。
公房中许多人转头看去,便见钱承运站在门外,扳着脸,有些不悦这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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