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怪诞的表哥
缨儿笑着点了点头,拦住自己的屋门,很有些警惕地道:“少爷不能到我屋里看哦。”
她表情颇为认真,看着极是可爱。但这样的举动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银。
王笑问道:“你屋里有什么?”
缨儿更加警觉起来,退了一步抵在屋门上。
“现在还不能看哦。”
王笑只好“哦”了一声,伸手拨弄了一下她头上的双丫髻。
“那我去王家那边吃饭了。”
缨儿察觉出他今天眼神里有点落寞,等他走了两步,便又唤了一句“少爷”。
“嗯?”
“少爷要不要……抱一下缨儿?”
小丫头说着,低下头,抿了抿嘴。
王笑脸上牵起一丝笑容,道:“过两天吧,今天我身上脏。”
缨儿微微一愣,心想,少爷身上的蟒袍明明才洗过。
但想到屋里的东西还没做完,她便跑回屋里继续钻研。
……
出了暗道,王笑一路走到王家前厅。
今天在这里吃早饭的只有秦玄策一人。
王笑这才想起来,王珠已去了山东,王珍还在京郊产业园。
“小竺呢?”
“你又问她。”秦玄策瞥了他一眼,道:“去十王府了。”
“哦,你今天做什么?”王笑随口问道,给自己盛了一碗粥。
“你还知道关心我?”秦玄策又翻了一个白眼,“我过几天都要成亲了,你贺礼备好……”
说到一半,他自己先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喜滋滋的样子。
王笑见他碗里的粥还剩半碗,便问道:“怎么不吃了?”
“没胃口。”
“嗯?”
秦玄策皱了皱眉,并不回答。
“说吧。”
“你让我说的。”
“嗯。”
秦玄策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起来,道:“你家门前被人泼了粪。”
王笑一时很是无语。
秦玄策便绘声绘色地详细说明起来。
“东府和西府都泼了,想必是趁着昨天夜里。啧啧,那石狮子给浇得……也不知他们哪来的这么多粪。我今早进门时真是……估计得好几天吃不下饭。”
“闭嘴吧你。”
过了一会,秦玄策见王笑表情并不好看,便低声劝慰道:“昨夜才死那些人,你没必要放心上,九边哪年杀良冒功没杀掉成倍的百姓,我见得多了……”
“我知道,也不必你劝我。但我若真能做了这件事之后还能心如止水、波澜不惊,又算什么?算了,这种事多说无益。”
秦玄策有心再叨叨一句“也是,第一次难免这样,习惯便好”,话到嘴边却是又收了回去。
接着,王康踱步进来。
王老爷子面色不太好,频频盯着王笑,欲言又止。
“爹想说什么就说吧。”王笑放下筷子。
“这可是你让老夫说的。”
王康又踱了两步,背着手叹道:“你让老夫说你们几个什么好?一天到晚在外面惹事生非!那逆子还敢偷了老夫几个孙辈跑到山东去……”
絮絮叨叨说了一会,王康见王笑还挺乖的,没想在家里摆什么驸马都尉的威风,他便渐渐放开来说。
“还有你,门口的那些脏东西又是你招来的吧?”
王笑点点头。
“何谓辱没门庭?这便辱没门庭!粪都浇门上了。”王康胆气愈壮,道:“祖辈世代为商,一直谨小慎微,洒了多少银子铺桥修路才得了一点点良善名声。家业传到你爹我手上,我苦心经营,好不容易混了个官阶。没想到啊,一夜之间名声便臭了,跟门口那脏东西一样臭不可闻!”
“你还在老子家里修了个暗道,弄得乌烟瘴气……”
“都跟你说了多少次,让你少回来、少回来!你就是不听……”
王笑语气平静道:“知道了,孩儿以后少回来便是。”
“真的?”
王康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一时很有些惊喜。
“真的。”
王笑点点头,起身出了大堂。
王康微微一愣,向秦玄策问道:“你觉得他生气了吗?”
秦玄策不回答。
王康看着王笑的背影,心道:“往日里嘻嘻哈哈的,越长大越小气,逆子。”
那边王笑才打算出门,却见陶氏匆匆追了过来。
“三弟慢走。”
“大嫂有何吩咐?”
“你今日可有去京郊?”
见王笑点头,陶氏便递了个食盒过来,笑道:“那就烦三弟给你大哥带上。”
接着,她微微迟疑地低声道:“明日便是娘亲的祭日,你大哥那人性子古怪,这时节总摆些臭脸……三弟多担待些。”
王笑便明白食盒只是由头,最后这句话才是她真想交待的。
至于为何只对自己说,其实也好理解……
他便笑了笑道:“我明白。”
~~
府门外,杂役们正捂着口鼻、忙忙碌碌地清理着。
一片狼藉,臭气熏天。
王笑也不在意,还驻足看了一会,才领着庄小运和一群护卫往皇宫策马行去。
一路上人不算多,却纷纷侧目向他瞥来,流露出憎恶嫌恨的眼神。
时不时有人眼睛盯着他,啐一口痰在地上,嘴里低声咒念些什么。
庄小运极有些生气起来,扯着缰绳便想过去喊骂。
王笑淡淡道:“算了。”
“驸马……”
“这样至少说明他们心中还有忠奸之辨。如果所有人都麻木不仁,反而是更坏的事。不是吗?”
庄小运不解这句话的意思,只好默默跟着。
接着有人便朝着路上的狗丢石子,嘴里指桑骂槐地道:“死狗,你还敢到街上来。”
此举引得不少人压着声音笑起来。
见王笑还是没追究,便又有人胆子更大了些,时不时便能听到“屠戮百姓”之类的窃窃私语声响起。
慢慢的,有人壮着胆子喊道:“看,那就是为了功绩,焚尸杀人的王笑。”
一句话喊完,那人飞快地缩进巷子,过了一会又探出头来,对着王笑一行人的背影得意地大笑起来。
“屠戮百姓的恶贼,别人怕他,我不怕他!”
“狗东西,吠两声啊……”
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第385章 权力潭
一路到了宫门外,王笑便请求觐见。
过了一会,小黄门小跑回来,赔笑道:“驸马来得不巧,陛下龙体欠安,还是请回吧……”
这是王笑意料之中的事——王芳得了命令暗杀王珠,人却大摇大摆地出了京,延光帝心中愤怒可想而知,不会见自己。
他便对着乾清宫方向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再起身时,便见钱承运向这边走来。两人对视一眼,会心地点了点头。
“想必钱大人今天又弹劾我了?”
钱承运拱了拱手,阴阳怪气地道:“下官禀公行事而已。驸马昨夜调动官兵,可有我兵部调令?若没有,可犯了大罪。”
王笑道:“彼时事急,我现在便是来补办的。”
“这不合规矩……”
如此相互对呛了几句,王笑大大方方地进了兵部钱承运的公房。
分别落座之后,钱承运笑道:“京城防疫大局已定,但驸马看起来似乎不甚开心?”
“长路漫漫,不过才走了一步,没什么好开心的。”王笑问道:“父皇如何反应?”
“陛下已反应过来了。”钱承运不紧不慢道:“好在,下官还深得陛下信任。”
“你不错。”王笑便表扬了他一句,又问道:“朝中别的事呢?”
“卢正初今日又上表请辞,陛下答应了。”
“答应了?”
“据北方线报传来,建奴下月便要出兵入寇……”
两人低声谈了好一会,王笑道:“你再和卢正初接触一趟,今年的辽饷我给他,但我要一个山海关总兵的位置……”
又过了一会,钱承运最后又提醒道:“等齐王的储君之位定下来,我们和左经纶的同盟便走到头了。驸马要早做准备。”
“我明白。”
王笑站起身来正要走,忽然又想起一事,问道:“有没有人在你家门外泼过粪?”
钱承远一愣,抚须道:“粪没有,十二年前倒是有人往下官府中掷过几次腌臜物……那年,下官初到刑部,办了桩案子遭人误解,从此名声就臭了。好在,后来下官也未辜负这名声。”
“掷腌臜物,你怎么防的?”
“有人敢这么做,无非是觉得没人找得到他。把人找来杀了,也就清净了。”
王笑自嘲一笑,自语道:“一点小事而已。”
“怕的是一而再,再而三。”钱承运叹道:“这便是在楚朝想当好人的难处,为官者要守本心,一月一年容易。但长年累月,必有让人气馁之时。”
他捻着胡子,轻哂道:“驸马慢慢便会知道,这天下百姓的嘴脸其实……讨厌得很。贪婪自私、愚昧奸滑,听风便是雨,稍有人煽动便一拥而上。驸马为了守这群人呕心沥血……这其中酸苦,下官也不便多说。”
王笑一愣。
他愣的不是钱承运这句话。而是,他发现自己竟然感到一丝……快意。
那些人可不就是讨厌吗?
但他分明也清楚,这话是在以偏概全。
但此时……就是快意。
王笑忽然摇了摇头,往后退了退。
一直以来,他都有自信能用好钱承运这个奸佞。懂用人,便能让奸臣也办好事。
没想到如今钱承运一句话,反而像是拖着他往权力的深渊里又迈了一步……
王笑没有再说话,在各种鄙视、愤怒、谄媚的目光中走出了兵部,领着庄小运一路出城。
忽然,有烂菜叶飞了过来。被庄小运拿刀鞘拍下。
王笑转头看去,只见路旁一个佝偻的老妇担着一筐子烂菜,正极是憎恶地盯着自己。
“奸贼!就因为你,我的菜都烂了。天杀的哟!反正也活不成了……有本事来杀了我这老婆子啊。”
庄小运怒道:“赈济粮你没领吗?!否则哪来的力气丢东西?”
“那是……那是齐王殿下发的粮!”
便有人应和道:“对,听说这奸贼昨夜还逼迫了殿下……”
庄小运气得要拔刀,但他再看那老妇惨兮兮的模样又有些犹豫,于是转头看了王笑一眼。
王笑淡淡道:“你还能真杀了她不成?”
庄小运一愣。
“走吧。”
如此再往前行进,便有越来越多人掷东西过来,逐渐成了人人喊打的架势。
这般到了京郊产业园,见庄小运一脸郁闷,王笑便又笑道:“无妨,已经影响不了大局了。”
“我们要是不焚尸,早就是大功一件,为的还不是他们?可是他们……”
“没什么可是的,你堵得上人的嘴,还能堵得上人的心?”王笑丢下一句,直接便进了公房。
庄小运看着王笑的背影,忽然觉得他今天的言行举止愈发有些像王珠,一幅冷落寡欢的样子。
~~
傅青主还未痊愈,不方便出面理事。产业园大部分事情暂时由王珍接手,但涉及到大的决策或一些新的技术便只能王笑自己处理。
这其中,那些小发明创造无非是些繁琐枯燥的东西,王笑也只知道大概原理,他懂多少就说多少,剩下的也只能由任那些匠人自己摸索。
这类科技创新大多时候便是在试错,有时忙了一天下来,既可以说是大有进展,也可以说是毫无寸进。
但今日过来,气氛便有些不同。
个个做事轻手轻脚,说话小心翼翼。
王笑能感觉到产业园里所有人对他恭恭敬敬,却隐隐透着些害怕。
仿佛怕他一言不合便要砍人脑袋。
等夜幕降临,漫长无聊的工作时间勉强算是结束,王笑便到王珍公房问道:“大哥一道回京吗?”
因明日是亡母苏氏的祭辰,王笑便知道王珍今夜肯定是要回王家的。
王珍抬起头看了王笑一眼,微不可觉地想了一下,接着浮起笑意道:“三弟先回吧,我再处理一些事。”
“好啊,我让庄小运一会护送大哥。”
看着王笑的身影退了出去,王珍叹了一口气,抱着自己的头,趴在桌上。
他今天确实不愿与王笑同路。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但每年快到这个日子,他真的……不太想看到自己这个胞弟。
犹记那一年的十一月初九,产婆那句“保大的还是小的”之后,便是母亲痛苦的叫喊声——“保我的孩子。”
时隔经年,三十岁的王珍忽然又像孩子般哭了出来。
良久,他在屋中独自呓语道:“娘,好在笑儿如今是最像你的那个呢……”
~~
是夜,积雪巷西六十六号。
王笑发现秦家姐弟都不在,便有些失望起来。
秦玄策埋了几坛酒在地底下,王笑挖了一坛出来,自己斟了一碗,又递给耿当。
耿当咽了咽口水,最后却还是摇了摇头。
“俺不喝,俺要保护好驸马。”
“我这次不会走丢的。”
“那俺也要尽忠职守。”
“你他娘的。”
未必说得上是物事人非,但最后,也只好重新将秦玄策的酒给他埋了回去。
……
接着,王笑又走到东七号院子前,看着门前的大铜锁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个很丑的荷包,又从荷包里摸出钥匙。
屋中一切如旧。
他也不点烛火,独自在屋里坐了一会。
“芊芊啊,以前人家骂我奸佞,我不在意,因为我知道自己不是奸佞。但现在我不确定了……”
“我倒盼着哪天你们义军真能平定四海,给我口软饭吃……”
“其实,我最喜欢的还是当痴呆的时候,那时候,只有你知道这个秘密……”
月移影动。
王笑忽然看到窗台前放着一封信。
拆开来一看,信上不方便多说,只有两行字。
王笑却是呆了一下,终于由衷笑了起来。
透过纸上娟秀的小字,他仿佛看到唐芊芊笑语焉然的模样。
“我料到你会过来一趟,如今便算我猜对了。”
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第386章 论修为
因与王康有些置气,王笑当夜回去时便未再从王家穿过,而是堂而皇之地走的大门。反正以他如今的权势和臭名声,也不怕谁再指指点点。
想到王康,他忽然笑了笑,觉得今世还能像个孩子一样和父亲闹点小别扭,却也蛮有趣的。
院中的秋千随夜风轻轻摆着,王笑正走着忽然听有人唤道:“笑郎……”
他转头看去,却见钱朵朵在围墙上露出半张脸来。
两个院子的墙其实并不是共墙,中间还隔着两步宽的草木,平时王笑能用梯子架过去,钱朵朵却过不来。
王笑搭了梯子爬上墙头,见她脸上冻得红红的,不由心疼道:“你等了多久?”
“也没有很久……”
“你这身子骨要是冻病了怎么办?要见面也不懂派个人来唤我,在这里傻站……”
见王笑语气越重,钱朵朵连忙低声道:“我知道的,我披了两件氅子,还带了火炉,你看。”
因爬梯不便,她拿布带将那火炉挂在身上,看起来有些傻乎乎的。
“我不会冻病的。”钱朵朵又道:“我不想给笑郎添麻烦,就是,想着要是正好能看你一眼就好。”
少女眼中柔情似水。
“你先下去,我爬过来。”
王笑便坐在院墙上拉梯子。
“笑郎不用过来。”钱朵朵连忙道:“我就说两句话就行,等你得空了再来看我,好不好?”
“好。”王笑温言问道:“怎么了?有没有人又欺负你?”
“没有没有。”钱朵朵轻声道:“今天的事……我爹派人跟我说过,明静姐也过来与说我了,她还写了封纸条给你。”
王笑微微一愣,接过那封纸,也不看,先收了起来,道:“你不要担心,没有什么事。”
他笑了笑,又道:“你知道我的,最是奸滑。”
钱朵朵道:“我爹派来的那丫环说‘既然好人难当,不如让驸马只博自己的前程富贵,哪管他人死活,成了手握重权了王公侯爵,再纳几房侧室谁还管的了?’我知道我爹就是想让我向你吹这样的……这样的枕边风……”
说到后来,枕边风三个字几乎低不可闻。
钱朵朵脸上一红,又低声道:“但这不是我想对笑郎说的。我想说,不管你做什么,总之我知道你是对的。”
王笑心中一暖,正要开口。
钱朵朵却是好不容易才鼓起的勇气,连忙一鼓作气道:“不论是当朝驸马还是王公侯爵,我都不觉得重要。哪怕你是流落街头无家可归的难民,哪怕是被万人唾骂遗臭万年。我心许你,便是天不老、情难绝,不问其它。”
王笑凝视着钱朵朵,既感动,也惊讶于她的勇敢。
这个他曾以为最娇弱的女子如今会默默等在寒冬里,只为跟他说几句话……夫复何言?
“哪怕天下人辱你谤你,我也知你是对的。我是弱质女流,家中庶出,可是……”钱朵朵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又道:“笑郎你说,要是我能把《石头记》写出来,是不是别人便能听我分辩?我就为你正名……”
王笑看着眼前的人,只觉连吹到身上的风都带着暖意。
钱朵朵的想法其实是有些傻的,但想保护他的一片情意他却能感受到……
两人聊了好一会之后,在王笑的宽慰下,钱朵朵慢慢放下心来。这才下了梯子依依不舍地回了屋里。
王笑看着在小径上三步一回头地俏丽身影,那种冷落寡欢的感觉终于散去。
他下了梯子,心中明快不少。
甚至还想着要不要再去气一气王康。
接着,他想起左明静那封信,打开来看了看。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
等王笑洗过澡坐在榻上,又和缨儿拼了一会七巧板。
两人说着生活中细碎的小事,缨儿时不时认真地盯着他,观察他的情绪,最后嘟囔道:“少爷如今没有以前开心了。”
“胡说,我现在挺开心的。”
“但是现在少爷心里藏着事啊。”缨儿不满道:“眼神都变得像二少爷了。”
“那我以前是个痴呆啊。”
“少爷你又说胡话了,以前也不是痴呆,那叫……嗯,通透。”
王笑讶道:“缨儿还会这个词……”
下一刻,他却是停在那里思索起来。
“少爷在想什么?”
王笑忽然若有所悟地笑了起来,似乎想到有趣的事。
“这件事,我还真是做错了。”王笑低声自语道,“钱承运精明,话不说透,只言天下百姓惹人生厌,想让我也心安理得地成为他那样的人。可惜,我想通了……”
缨儿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便支着头默默听着。
“我一直在想,这楚朝为何走到如今的地步?人数万倍于敌为何还会打不过清军?各方面的原因我都找过,却还是忽略了这一点,这楚朝两万万人已经麻木不仁。
朝廷厌恶百姓,百姓亦厌恶朝廷,彼此还都有充分的理由。官府要是想做一件事,不论是好是坏都会让百姓抵触生恶。而百姓但有请求,也会让官府憎恶生嫌。两边都全没有了信任感,越做越乱。
昨夜我焚尸杀人,纵使有千般理由。却还是让百姓对朝廷的失望更多了一层,也让想做事的人对百姓的轻视更深了一层。就算事情做对了,这份憎恶也更重了。要想打破这局面,再多的权谋算计已是无用,只能践行正道。”
王笑拍了拍自己的膝盖,又笑道:“要让我说,入朝为官有几重境界。初时,许多人便像罗德元那样的方正,却失之迂腐。往后,许多人便像钱承运那边奸诈诡谲……再往后,或许可以返璞归真,执守方正之心。其实,方正也好、奸滑也罢,只要心念豁达,万物都可以作武器。这大概就像所谓的‘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
缨儿支着头,鼓着腮帮子道:“可是我听不懂少爷在说什么。”
“总之,我的修为又高了一层。”王笑开玩笑道。
“什么是‘修为’哦?”
“修为就是修行得来的造诣。打坐理佛是修行,习文练武是修行……争权夺势也是修行。”
缨儿便好奇道:“那少爷的修为很高很高了吗?”
“现在应该很高了。”
“有多高哦?”
“应该能排进我们楚朝前一百了吧。”王笑颇有些谦虚。
缨儿“哇”了一声,问道:“少爷为什么能有这么高的修为?”
王笑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自己却是愣了一下。
为什么?
因为过早的知道了以后可能会发生什么。
若非如此,只今日所遇便能让人心灰意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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