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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怪诞的表哥
忽然,耿当在屋外喊了一句:“俺要见驸马,急事!”
秦玄策猛然醒过来,却见耿当已冲进来,面色慌张地道:“驸马,不好了,傅先生病了……”
王笑手中的茶杯一晃,茶水洒了满襟。有些侥幸地问道:“他得的……不是吧?”
可惜耿当还是道:“应该就是鼠疫。”
秦玄策吃了一惊,喃喃道:“那……那是治不好的啊……”
王笑脸色一变,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来。





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第379章 说不听
积雪已没到膝盖。
宋文华拉着喜儿走在凛洌的风雪之中,忽然,他抬起手指着前面,兴奋地大喊道:“看,京城!”
远处,城墩的轮廓在天际隐隐一线,但宋文华已感受到巨大的雄浑气魄,这一路而来在艰难困厄在这一刻化作无尽的激动,他双手合十,有些语无伦次地道:“老先生你看,小子到京城了,就要到了……”
“宋哥哥,我看不到啊。”喜儿踮了踮脚,有些着急。
宋文华试着抬了一抬她,却再没有力气。
“我们跑起来。”他拉着喜儿跑在雪地里。
两人又跑了小一会,宋文华喘着大气问道:“看到了吗?”
喜儿有些迷茫,伸手指了指一条天边极长的黑线,问道:“这么长都是吗?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城?”
宋文华一时不知如何形容,只好道:“这是全天下,最大最大的城。”
两人有些傻气地相视而笑,眼中尽是喜悦。
又走良久,他们从荒野中拐到官道,便见有役夫在扫着雪,官道上慢慢热闹起来,有络绎不绝的难民艰难跋涉。
忽然,前方传来一片嚎哭之声,接着,剧烈的马蹄声响起。
宋文华忙拉着喜儿退到道旁,将她护在身后。
却见有二十余个衣衫破败的人一边哭嚎着,一边拼命向这边跑来。他们身后却有一队骑兵策马追赶。
那些骑兵身披白袍,脸上捂得严严实实,配着刀背着弓,在喜儿看来极有些吓人。
不一会儿,骑兵们追赶上来,将那些人困困围住,张弓搭箭,防备森严。
人群中哀嚎不断,有人恸哭道:“官爷,小的真的没染上病啊。”
“颈上都起疙瘩了,还敢不认?谁再逃一步,全部射杀!”
“大家伙别回去。”人群中有人喊道:“他们治不好我们的,回去也是等死,我们冲出……”
“咻”的一声,一支利箭激射而出,将喊话的人射径直射杀在地上。
喜儿吓了一跳,捂着眼哭起来,低声对宋文华道:“宋哥哥,军官好坏啊,我们跑吧。”
宋文华却只是愣愣看着那边。
只见那群人已骇得跪在地上,又有人哀哭道:“官爷,求你们了。放小的去见见家人吧,小的只想把怀里这半块饼给我家囡囡……”
为首的骑士高大魁梧,蒙着脸看不出表情,眼中却流露出一种愤怒,叱骂道:“你脑子被狗啃了!世上怎会有你们这么蠢的东西!”
那群人却还是哭嚎。
“小的得过许多病,都是能好的啊,求官爷放了小的。”
“小的明明没染病啊……”
宋文华目光看去,见那群人侧颈处都已生出疙瘩,确实已染了鼠疫。他便松开喜儿,从怀里掏出针炙盒子,往前走去。
却见那些罩着白衣的官兵都有暴跳如雷的样子,为首的那个还重重在自己脑袋上拍了几下,似乎因为和这些人讲不清楚很是生气,弄得他身下的马匹都不停刨蹄子。
“说了多少次了?你们这些蠢货就是不听!为啥就是不明白?这病是会传染的,还见你他娘的囡囡,老子刨了你祖坟!”
为首的骑士骂了一句,依旧狂暴不已,又骂道:“你娘到底是咋生出你这样的蠢材!你是听不懂老子的话?还是压根就是心坏……”
忽然,人群中有人吐出血来,场面登时大乱。
白衣骑兵们骇了一跳,拉着缰强便往后退。
“放箭!”
“放箭!说了也不听,还敢跑出来,都他娘给老子射死喽!”
人群中则是有人喊道:“大家伙和他们拼了!我们反正也是要死的,还怕个卵子球。”
宋文华心中焦急,大喊道:“都别动手!我能治鼠疫,都别动手……”
这样针锋相对的场面,其实没有什么人相信他。
但那个为首的骑士却还是转头看了他一眼,猛然掷出手中的长刀,将冲上来的一人钉死在地上。
“都他娘的停手!大夫来了。”
宋文华松了口气,忙上前道:“我能治他们,我会刺血法。”
“你真能治鼠疫?”那骑士目光灼灼,哼道:“小家伙,你若是想骗顿饭吃,趁早说,这事不是闹着玩的。”
“真的能。”宋文华坚定地点点头。
喜儿也跑上来,怯怯道:“是真的呢,官爷。”
“跟老子走。”
宋文华一愣,看向人群,喃喃道:“可是他们……”
“一群又蠢又坏的东西你管他们干嘛?”那骑士冷哼了一声,吩咐人道:“你,你,带上这两个小的。至于这些人,肯回去的赶回去,还想跑的杀了。”
便有骑兵下马来拉宋文华。
宋文华挣扎着喊道:“你不能这样,要救就都得救,我来京城是要救天下人,不是只为谁一人。”
隔着面罩,他还是能感觉到那为首的骑士讥笑了一声。
“那你去救,显显身手也好。”
宋文华便牵着喜儿一步一步走进人群。
一道道渴望、热切的目光剐在他身上,让他有些紧张害怕。
“救我。”
“选我。”
“选我……”
宋文华深吸一口气,在心中念了两句老医者告诉自己的医者仁心,才稍稍镇定下来。
他选了一个病得最重的,在喜儿的帮助下便开始施针。
数不清有多少人瞪着眼紧紧盯着他,让他的手都有些抖……
汗水在鼻间凝聚成水滴,过了好一会,宋文华捻下最后一根针,松了口气,向病人问道:“你感觉如何?”
“好……好多了。”
“我再开两幅汤药……”
忽然有人惊叹了一声:“他真的能治!”
“下一个是我。”
“到我了……”
争执声中,所有人都没想到一声变乱突然发生!
瞬间也不知有多少只手拉在宋文华身上。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推搡中手里的银针便掉在地上。
“你们让开,我的针掉了……”
宋文华还没来得及喊完,眼前便只看得到混乱的衣角,耳里隐约听到喜儿喊了一句“宋哥哥……”
“别抢啊。”
“轮到我了,我的病最重。”
“你们把大夫的针弄掉了,走开啊。”
“还不懂吗?官军不会让他救太多个的,要死一起死,谁也别想独活。”
“就是,官军要带走他,不会管我们的。我们抢了这小大夫,杀了官军逃吧。”
“对,抢大夫,杀官军!”
“抢大夫,杀官军……”
宋文华被挤在人群中,不停有人大力拉扯着他的身躯。
忽然一声如雷般的大喝响起:“都不许放箭!给老子下马砍。哪个要是敢伤了大夫,老子做了他全家……”
惨叫声接连响起。
夹杂在惨叫声中,有人忿声嘶喊道:“扯官军的面罩啊。”
“对,扯面罩!”
“要死一起死……”
~~
喊杀声渐渐停下来。
地上的血混着雪,一地的狼藉。
两个抱在一起的白衫兵丁背上血肉模糊。
“老佟、老贾,还搂在一起干嘛?”
有人推了他们一下。
两个兵丁便缓缓分开来,“嘭”的一声倒在地上。
在他们的身子中间的宋文华便显现出来。
有人喊着老佟、老贾的名字,有人喊着:“小大夫在这里……”
少年医者失魂落魄站在血泊中,看着地上的尸体,默默记下他们的名字。
他眼睛忽然有些酸。
好一会,他猛然回过神来,惊呼道:“喜儿!喜儿……”
“别嚎了!”
宋文华转头看去,便见喜儿被那为首的骑士夹在胳肢窝下。
“喜儿,你没事吧?”
“宋哥哥。”喜儿哭道:“我没事……”
宋文华这才见那骑士脸上的面罩已然掉落,露出一张凶神恶煞的脸。




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第380章 小大夫
白老虎把喜儿往地上一放,喝道:“刚才哪个面罩掉了,站出来!”
脸上没面罩的官兵对视了一眼,纷纷走出来。
白老虎又喝道:“他娘的,老子明明看到有人把罩子又系上去,还不站出来?!”
一众官兵便又低下头。
“老子面罩掉了,愿意第一个去隔离,你们呢?”白老虎怒道:“你们个娘的!对得起老佟和老贾吗?”
便有几个官兵又走了出来。
“老子看到的不止这些……”
“这位将军。”宋文华走上前,低声道:“对不起,我……”
“你什么你,要不是你这身臭酸儒气,老子的人能死吗?!他娘的,现在连老子都要死了。”
白老虎说着,一伸手便想抽宋文华一个耳墩子。
到最后,他却还是收了力,轻轻在宋文华脸上刮了一下。
“以后给老子放机灵点……”
~~
马车缓缓而行。
喜儿透过车窗的缝隙,能看到一路上都是繁忙景象,罩着白衫的人各自劳作、开荒建房,车马往来络绎不绝……总之与她以前生活过的地方,仿佛是两片天地。
如此看了良久,方才看到一个大牌子,上面的字喜儿却都不认得。
“宋哥哥,那是什么字?”
“笑谈产业园。”
喜儿颇有些不解道:“为什么这牌子是放在这里?不是在入口的地方?”
“这里应该是以前的入口,扩建得太快,牌子还未移出去。”
“为什么不移出去?”
“这种小事,大人物不在意吧。”
喜儿却觉得这是很大的事,就好像……有宅子的人,牌匾都是挂在门外的。
产业园里更加繁华,她很是好奇地盯着车窗外看,马车外的兵丁却是将车帘子拉上,还用强硬的语气道:“你们接触过鼠疫,别再拉开帘子。”
“宋哥哥说我是免疫的。”喜儿小声抗争了一句。
过了一会,马车到了地方,喜儿和宋文华便被分开。
领路的人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木棍,说什么都是用木棍指来指去,不让她靠近,显得很是无礼。
接着喜儿便被带到一个极暖和的小房间,
一个婆婆在房外喊道:“你自己洗个澡,洗干净了,脏衣服丢到筐子里。”
喜儿依言做了,却见那个脏衣的筐子又被那婆婆拿铁钩勾了出去。
她贴着窗缝一看,只见那婆婆二话不说,便把自己的衣服丢到大火炉里烧掉。
喜儿急得几乎哭出来:“你怎么烧我衣服?!”
“屋里有干净衣服,洗了澡自己换上……”
洗了热水澡,换上干净衣服,那布料厚实暖和,很是舒服。
接着她戴上面罩,由人领着到了另一间屋子。
这里面却都是些桌椅板凳,空气中隐隐有菜香味,好像是吃饭的地方。
过了一会,宋文华也被领过来。
两人正想坐在一块,领路的人便拿木棍拦了拦,冷冰冰道:“隔远点坐。”
喜儿颇有些失望,好在只一小会,便有人端了两碗白粥上来,又添了两碟小菜。
“我……我们可以摘面罩吃吗?”
“可以。”
他们才吃到一半,忽然有人急急忙忙在门外问道:“大夫来了?俺先带去治傅先生……”
宋文华便马上搁下筷子道:“我是大夫。”
喜儿道:“我也是。”
“好,你们先跟俺走,回来再接着吃。”那人进来便伸手拉宋文华。
喜儿见这个人浓眉大眼,看起来颇为和善,还不像这里别的人那样冷冷冰冰疏远二人,便轻声问道:“刚才那个很凶的白将军去了哪里?”
“白老虎?送去隔离了。”那人边走边说。
“大哥你叫什么名字?”
“俺叫耿当。”耿当飞快地应了一句,又道:“你们要是假大夫,现在说还来得及,一会可就没机会了。”
喜儿马上便抿紧了嘴,不敢说自己是大夫。
宋文华便道:“我真能治鼠疫。”
“俺信你。”
~~
一路而行,宋文华只见不停有捧着文书的人来回奔走。
又到了一个院子,却见一个戴着面罩的少年正在暴燥地拍着桌子骂人。
“这也问,那也问,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傅先生不在,你们什么也做不来了是吧?”
他语气极有些威严,吓得一群文书脸色发白。
宋文华与喜儿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却听另有一人语气温和地道:“三弟急什么……你们先去忙,把文书放着吧,一会我来处理。”
耿当这才带着人过去,隔着老远喊道:“驸马,又来了两个大夫。”
王笑正要上前,耿当连忙又道:“这两人接触过疫者,驸马别过来。”
喜儿轻声嘟囔道:“都说了我是免疫的。”
她抬眼一看,却见那眉目极好看的叫什么马的少年伸手拉出一屉金子,道:“治好了傅先生,这些都是你们的。”
喜儿从未见过这些金子,登时又是吃惊又是高兴,心想:只要有一块就足够自己和宋哥哥过一辈子了。
宋文华却是道:“我不要钱。”
“治得好,你要什么都好谈。但若是敢白给我希望,你们两个就走到头了。”
语气不算重,但透着生杀予夺之气。
不知怎么的,听了这样一句,宋文华登时面色一白,喜儿更是差点哭出来。
~~
等耿当带着人往傅青主屋里去了,王笑便揉了揉脑袋,坐在凳子上发呆。
王珍叹道:“你心绪不对。”
王笑有些怅然道:“千方百计做到这一步,若是傅先生没了。我真的觉得……”
“大哥你知道吗?我今日才知道他平常做了多少。这边的事我交待几句便撂了挑子,是他一直在撑着,并非为了钱财权势名声,就只凭着一腔热忱。我知道好人未必有好报,但若是亲眼看着傅先生这样的人去了,我便不知道自己执守的东西,还有没有意义……”
过了好一会,耿当才领着宋文华、喜儿出来。
王笑看着耿当,却也不开口问。
宋文华道:“我已施了针,再开些汤药,调养两日便好。”
他说完,明显感到整个院子的气氛都松快下来。
但宋文华心中却感到深深的疲惫。
他之所以来,只是想着能多救一人便多救一人。
面前这个少年显然是大人物,而大人物多是一样的。
想到那些争抢着让自己先救的人,想到一路而来的种种,又想到老医者提及反军不愿放其离开的事……宋文华忽然有些认命了。
“不好意思,刚才我不该威胁你的……”
耳边是诚挚的感谢声,宋文华摇了摇头,心想自己怕要像老医者般落入大人物的控制。
下一刻,他忽然听到对方问道:“你可愿将这疗法流传于世,以救万千世人?”
宋文华一愣,诧异地抬起头。
“只要你答应,但有所……”
“我我……我就是为这个来的!”
宋文华一句话出口,便感到整个人都虚脱下来,强撑到现在的那一股韧劲一松,他再也站不住,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老先生,你看到了吗?我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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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极为香甜,但黑暗中似佛有无数声音不停喊着宋文华醒来。
他强忍着困意,逼自己张开眼。
眼前一个温和的男子,三十岁左右模样,气质与他父亲宋译相仿,正在床前翻着文书。
“你醒了?”王珍笑了笑,笑容中带着宽慰:“这一路山水迢迢,你是怎么走到京城的?”
只一句话,宋文华瞬间便想起父母,想起在潼关将自己掩在身下的独臂汉子、放自己一马的反军兵士、老医者、阿财、喜儿、老佟、老贾……
“若不是他们护着我,我……”
他才开口说了半句,终于再也忍不住,泪水如决堤一般嚎陶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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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后,有许许多多人平安地过完了一生。
他们并不知道的是,这背后又有多少人默默做过什么。
曾经有个十二岁的孩子,凭两只脚跋涉过千难万险,穿过大半个楚国,最终救活了数不清的人。
一路上也见过人心险恶,但他并不孤独。
因为有人告诉过他:“世上总有好人与坏人,但想来还是好人多一些……”




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第381章 易欺者
“听说卢正初给那小子赐了字,置之。”
“呵。”何良远一笑置之。
他拈起一枚棋子,略带讽意地道:“一天之内便召百余医者学那金针放血法,王置之好大的手笔。”
“一天百人,数日内便可教会上万人。京中已经传疯了,齐王一时风头无两。”何正孝若有所思道:“为了能让齐王上位,他也算是绞尽脑汁。”
“这么说,那鼠疫真能治?”
“自古以后,各行各业皆是秘技自珍。”何正孝道:“也不知王笑如何逼迫了那个小大夫,把这等能换一世名声、富贵的绝技献出来?”
何良远这才落下棋子,沉吟道:“他这一招棋,老夫想不通……恭王府一事,京中贵胄人心惶惶。他若是藏下这个压箱底的后招,轻易便可化为大用。如今秘法传世,这一招厉害的棋便算是废了。最后的功劳名望却还都是齐王的。能坐到这个位置,谁不是如履薄冰、不想拼命多攒些底牌?想不通呐。”
“那小子脑子一向是有些问题的。”何正孝道:“他在国子监那两天,我仔细看过,并非什么天赋超卓之人。”
何良远苦笑一声,又想到那两个耳光,叹道:“他傻不傻的已不重要。眼前这局势,老夫一身本领已使不出来了。”
“何止是大兄不好施展,卢正初不也是怕了王笑?上表辞去首辅一职。”
“朝中怎么说?”
何正孝兴灾乐祸道:“还能怎么说?畏难怯险、不堪大用,沦为天下笑柄,老东西这辈子的名声算是去了大半。”
何良远忽然脸色一沉,面露不悦之色。
何正孝一惊,这才意识到这句话戳到了大兄的痛处。
“大兄,我是说卢……”
何良远摆了摆手,缓缓道:“听说最近九门已少有人运送棺木出城了。”
“是啊。”何正孝叹道:“疫情最重之时,城门日出万棺,可这些日子却少了。看来齐王这防疫的差事就快办成了,往后便是更难办了。”
“老夫得到消息,王笑一直在暗中命人焚烧百姓尸体,营造京中疫情缓解的假象。”何良远眼睛眯了眯,道:“既然疗法有了,那些王公侯伯也不必再因恭王府的惨事投鼠忌器,也该出来闹一闹了。”
何正孝低声问道:“我们如何做?”
“我们不必做什么。”何良远道:“听说京城粮商崔平昨夜去了王家。你去放出风声,王笑接下来要打粮价了。剩下的,自然有人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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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朝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旱灾、蝗灾、雪灾、瘟疫、叛乱、粮荒……如是种种对于庙堂上的高位者而言,其实更直观的印象是,这些是一桩桩差事。
差事办不好便没有功劳,办成了便有功劳。办差是过程,而领功是结果。
过程很难,但若只想求结果,并非没有别的办法。
比如可以投靠有功劳的人,比如也可以抹杀别人的功劳……
因此朝堂最关注的事无非就是那些,王笑是否能封侯?齐王是否能成为储君?内阁将如何分划势力……
但对于生活在底层的草芥之民而言,发生的这一切,都是巨大的重压。
好比路上有一块石头,人看到了只要踢上一脚,对于蝼蚁而言,却是灭顶之灾。
~~
十一月初七,大雪。
东垛桥二巷。
丰小六担着两筐纸钱出门摆摊。才走到桥头,便被巡捕营兵丁赶了回来。
他回到家,见他娘马氏还在撕黄纸,便劝道:“娘,你身体不舒服就别撕了,官府不让出门卖,再撕也换不来钱。”
马氏手中动作不停,咳了咳道:“我听人家说瘟疫就快过去了,过些天便可以再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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