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怪诞的表哥
陶氏却是明白的,潭香说的那个翰林学士是进士的‘老师’,想来该是‘座师’才对,那便是今科的主考官了。
这样一个人当众赞过的‘不已斋’三个字,卖六千两价格还是便宜了,若是让自己来运作……
她打量了王珍一眼,微微觉得有些可惜,还是有些不甘地问道:“那‘不已斋’这个字号也一起卖出去了?”
王珍轻笑一下,道:“本就是开着玩的,再花五百两盘间别的店也是一样的。对了,我向三弟借了一百两,你替我还他吧。”
陶氏有些失望,道:“晓得了。不过一百两银子你也记在心上,别的事却不见你操心。”
王珍道:“闲散惯了。”
他明年才到三十岁,如今还未开始蓄须,两夜没睡便有些胡子邋遢,显得有些倦容。
这样的倦容落在潭香眼里,却让她极有些仰慕。她本就敬畏大少爷的清贵不凡,如今又见他翻手为云,却依旧还是云淡风清的样子,心中崇拜自然更甚。
让潭香没想到的是,陶氏却是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满起来。
却听陶氏道:“这么说来,你分明也是有商才的,却为何总是这样漫不经心?”
语气是苦口婆心,情绪却分明带着些不高兴。
潭香心里便真的很奇怪,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大少爷赚了六千两给少奶奶补窟窿,却反而让少奶奶不高兴起来?
王珍依旧是不咸不淡的样子,摆手道:“我哪有什么商才。”
“你总这样!就是这样,才会让二房压一头。”陶氏道,她越说越觉得委屈:“我不过是亏了内院六千两银子,你就要熬两个晚上,但这点钱在老二眼里算什么?他攥着家里的大头。还摆出一幅养着你的样子……”
“够了!”王珍本是眯着眼假寐,此时猛然张眼,冷冷喝道,“我以为你平日二弟弟二弟弟叫得亲近,还以为叔嫂和睦。怎么?才斗倒了母亲,就要开始斗二弟了?”
这句话却是极有些重的。
陶氏眼一红。
“斗?我让你去斗了吗?我不过是想让你谋条出路,你本来读书有成。结果呢?他非要替三弟谋划什么附马都尉,断了你的前程……”
“吵来吵去还是这些话,有意思吗?我最后说一次,为三弟谋附马,这事二弟是先问过我,而后我极主主张的!”
“即便如此,你总该为以后谋条出路,如今这举人算是白考了,要么就是家里的生意,要么就是书铺的生意,还有一条路子,表舅提的那桩生意,他又让我问你的意思。”陶氏努力压着情绪,劝道:“总不能让别人说是在弟弟羽翼下过日子,我娘家几个姐妹……”
王珍亦是压着情绪,放慢语速道:“我自然有在谋出路,下个月我便去闻道书院当先生。书院就在莲花寺胡同,不远,那边也算清闲,早间……”
陶氏一下站起来,急道:“你何时定下的?你明知表舅属意你来主理那桩生意的!怎么,你们王家靠了他十年,现在成了皇亲,便不拿他当回事了?要过河拆桥,鸟尽弓藏?”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王珍怫然不悦,讽道:“我们不过商贾贱类,如何拆得了堂堂户部侍郎?”
一语至此,夫妻俩压抑的情绪终于再也按不住。
陶氏道:“是!我是放利钱亏二万两,但这是我自己一人欠你们王家的,何况我也用嫁妆填上了。我们陶家可没欠你们家什么!这些年,你二弟倚着我表舅办了多少事?到头来呢,却还要让我在姐姐们前面受人白眼!”
她说着,瞪着王珍,道:“你知道她们是怎么说你我的吗?她们说,你当年是王家最成器的孩子,年少中举、前途无量。结果哄骗着我们陶家将我嫁给你,凭着这层关系,却是让你二弟赚的漫天富贵,把你养成了混吃等死的饭桶……”
‘饭桶’二字入耳,潭香捂着嘴惊呼一声。
“你说够了没有?!”
王珍一掌重重拍在桌上。
“嘭”一声大响。
那叠银票飘起两张来,缓缓在空中飘落下去。
“我没说够!”陶氏哭嚎道:“你勤学刻苦,一朝落地。我知道你心中有郁气。但表舅一番好心,你不该当成驴肝废。这全家上下,都没看出你有这样的商才,他却早早看出来了。你不知好歹,受着我娘家的好处,却只给我闲气受,你没良心!”
“啪。”
花瓶砸在地上,碎了一地。
陶氏与潭香吓了一跳。
王珍对潭香道:“你去守着院子,别让人进来。”
陶氏只当他要打自己,冷眼看着王珍,讥笑道:“哈哈,十年夫妻,不过如此。怎么?你今天终于厌了我,有本事你……”
“闭嘴!”
王珍一脚将地上的碎瓷踹在门上,低吼道:“蠢妇!你还在提你表舅,你知道他要我做什么吗!?”
陶氏一时愣在那里。
‘蠢妇’二字入耳,让她想起了崔氏,她一惯是最瞧不起崔氏的。
今天自己竟也被这样骂。陶氏只觉得没有比这更大的羞辱。
气极无语!
夫妻俩都静默了下来。
“今科,我本来能考中的……”王珍突然叹道。
陶氏愕然看向他,复而冷笑道:“还在吹牛,你这男人越来越没用了。”
王珍淡淡道:“我是故意落榜的,有一篇策论,我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故意将卷子污了……”
“是吗?为什么?”
王珍脸上又挂起那个自嘲的表情,道:“因为你表舅,户部白侍郎。他是不是与你说,他与几个同僚打算做粮食生意,又不方便出面,想让我来主理?”
“那有什么不好?”
“没什么不好,但你知道那粮食哪里来的?前年冬天,北面大雪、黄河结冰、西南地龙翻身,冰馁者不计其数,户部拨粮三十万石……哈哈,仅在他们几人手上就刮下来五万石!去年,山西、陕西、河南大旱,南直隶、湖广、两江大涝,各地飞蝗遍野,竟是一整年都是这样的年景,你知道他们刮了多少?整整刮了五十万石!大地多饥,饿殍遍野,对他们来说,却是好年景,好收成!这天下越有灾,他们赚的越多!”
“是啊,这生意有什么不好?年年闹灾,年年赈灾,年年都有源源不绝的粮食钱米进来!你表舅说,让我放心,出不了差错。但我这颗心能放到哪里去?这些事,我光是听,我就觉得害怕!我怕你我安睡榻上之时,这天下饿死冷死的数十万数百万冤魂会来向你我索命!你说的没错,这十年,我们王家倚着你表舅办了不少事,这府院,一年扩建一次,库房里的银子一年比一年多……但我怕,怕有一天这全家人都要被抄家灭族!”
陶氏红着眼愣在那里,说出不出话来。
“知道什么叫抄家灭族吗?虎头今年有这么高了,获罪的话就可以问斩了。”王珍盯着陶氏,冷冷道:“你知道私吞赈灾粮的罪名落在头上的话,京城百姓的牙齿,会将我们咬成什么样吗?”
“一滴血肉都不会剩。”王珍自己回答道,“我可以带你到菜市口看一看。”
陶氏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
良久。
王珍深吸了一口气,叹道:“总而言之,二弟说让三弟去遴选驸马是我同意的。科举这条路,也是我自己不愿走的。我这种出身家世,一入仕途,定然是躲不过潮流漩涡裹胁。
这些日子以来,我看着那些意气纷发的新科进士,若说羡慕也有,若说庆幸也有。但若为官不能为民谋利,为商却还要剥掠世人,我情愿什么也不做!往后读书教人,我大可做个真正百无一用的书生……”
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第35章 放妻书
屋子里安静了很久。
陶氏也盯着王珍看了良久。
眼前的男子年近而立,虽还是相貌堂堂,却早已没有年少时那种陌人上如玉的翩翩风姿,他开始发福,开始变得困顿而温吞。此时两夜未眠,他脸上的胡渣有些丑,身上的衣服带着些臭。
陶氏转过脸,擦了一把泪,忽然道:“我们和离吧。”
王珍愣了一下。
“你看你如今,可有半点上进的样子?”陶氏道:“这样的日子我也过够了。怎么说呢?就像你每顿要吃元宝肉,我便陪着你吃成了个胖丑妇人,那到好,结果你却在外面风流快活。是,那些个二八佳人,年华正好,又能与你诗歌相和,知你懂你。而我不过是个钻进钱眼里的蠢妇,我跟我全家人,都是攀附在表舅羽翼下的钻营鼠辈!你既瞧不上我这样的,我亦瞧不上你这温吞性子,以前我当自己嫁的是人中英才,却原只是个窝囊废物。既然两相嫌恶,那干脆从此一别两宽!”
王珍嚅了嚅嘴,没有说话。
“十年夫妻,眅目生怨。从此以后,你过你的诗书风流,我过我的世俗利禄,正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为你王家操持半生,今日只求你予我一张放妻文书。那二万两银子的亏空我已经拿嫁妆填了一万五千两,今日这六千两算是我欠你的。再就是……一双儿女留给你王家便是。”
王珍摇了摇头。
陶氏道:“我并非是在与你赌气,为了你的科举仕途,我前前后后付出了多少?到头来你说不考就不考了,问过我一句吗?如今我想明白了,你写了放妻书,从此这京城十里花场,你自去逍遥。我陶文君亦能重梳婵鬓、另娉高官。”
她淡淡说着,拿了一张纸摊在桌上,又拿了笔递在王珍面前。
“写吧。”
王珍红着眼,默不作声。
陶氏又将笔向前递了一递。
王珍一把打掉眼前的毛笔,重重一脚踹在桌上。
桌腿被他踹断,满桌的帐册银票倒下来,砚里的墨水洒出来,溅了一地模糊。
“我不会写的!”
王珍说着,袖子一甩,气冲冲便摔门而去。
他不愿让家中别人见到自己夫妻吵架,也不出院子,就在院子中的石桌上坐下来,兀自气闷不已。
却忽然有人喊了一声:“大哥。”
王珍抬头看去,却见王笑从院子前面绕过来。
少年风华,踏步而前。
王珍微微有些恍惚——当年,自己也是这般年岁,一朝中举,意气纷发。
“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接着,自己便娶了陶文君,红盖头下,娇颜浅笑,态浓意远淑且真……
等回过神,王笑已到了眼前。
“笑儿?”纵使心情不算好,王珍还是勉强笑了笑。
王笑颇有些欲言又止,四下看了看。
“没想到大哥这后院里竟还有这样一片菜地,一畦春韭绿,十里稻花香,实在是别致啊。”王笑道。
这句话是他想了一会才说的,语气流畅,思路清晰,自觉颇有些世家公子的礼貌与风度。
王珍点点头,淡淡道:“我不过种着玩的。”
王笑愣了一愣——大哥,这不是我要的反应啊,你没注意到我说话的样子聪明伶俐,一点也不痴呆吗?你就没有被我吓一跳吗?
王笑只好打了个“哈哈”接着道:“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大哥实有陶渊明风范。”
王珍转头问道:“笑儿你过来,就是为了夸我?”
王笑深吸一口气。
与王珍对视了一眼,他终于还是开口问道:“大哥,你没看出来我不痴呆了吗?”
“早看出来了。”王珍道。
“什么时候?”王笑讪讪道。
“一开始只是有所怀疑,”王珍道:“芳庭里你针对张恒,我便确定了。”
“为什么?”
王珍道:“你以前待人接物向来是一视同仁,那日你却能感受出……张恒那小子让人生厌,想必是开窍了。”
开窍?
这词用的真好,不愧是读书人。
王笑用力点点头,道:“你就不吃惊吗?”
王珍叹了一口气,喟叹道:“我很吃惊啊。”
王笑翻了个白眼,心道:你看起来根本不是吃惊的表情啊。
“那你就没有话要问我吗?”
“有啊。”王珍叹道。
王笑再次深吸一口气,有些紧张。
他在等王珍盘问自己。
王珍却是抬头看向天空,心里却有些怅然——“十年伉俪,终究还是要走到和离这一步么?”
王笑实实在在等了好一会。
终于,他有些恼起来——大哥,你倒是问啊!你不问,我这两天心里一直很不安!
“大哥,你不问我是如何开窍的吗?”
“那笑儿是如何开窍的?”
王笑松了一口气,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几天前,我在西府被人打了一棍子,晕倒了。然后醒来之后,我就发现自己开窍了。”王笑准备了很久,此时便将准备好的说辞拿了出来:“你知道吗?十五年来,大家看我是痴呆,其实,我不是痴呆呢。只是我看到的天地和大家不一样。”
“哦?如何不一样?”王珍终于提起了一点兴趣。
“就是……比如说,你能看到我人站在你面前。但我其实脑中看到的世界却不是这样,我脑中的自己在另一个地方……就是说:我身体在这里,但是我的心智却在别的天地里。只有一点点意识能和你们说话,所以你们才觉得我是痴呆。但是那一棍子,把我打回了这片天地。这真的很难解释呢,大哥你能相信我吗?”
王珍点点头:“相信。”
说着,他心中暗道:“或许我与你嫂子相处时,也是这般吧,貌合神离……”
“大哥真的相信?”王笑小心翼翼道。
“真的相信。”王珍应道。
“真的?”
王珍无奈,只好看着王笑的眼睛,郑重道:“千真万确。你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我还能不信你吗?”
一句话入耳,王笑一颗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大哥你信我就好。”
王珍皱了皱眉,又问道:“是哪个打的你?王宝?王琮?王铛?”
王笑摇了摇头,道:“我不记得了……但……”
他有些犹豫,但还是小心翼翼开口道:“但,应该不是你打我的吧?”
有些话,还是说清楚的了。
“我?我为何打你?”
“因为我若是娶了公主,你就不能再当官了?”王笑小心翼翼问道。
他微微踮起脚,随时准备跑。
王珍想了想,一时不知怎么说,便道:“没这回事,我本就是考不中的,早就不想再考,但碍于面子不好说出来。你尚了公主,我其实是松了一口大气。”
“真的?”
“真的。”
“哈,”王笑又松了一口气。
“那我能不娶公主吗?我都没见过她。”
王珍郑重道:“不能。这件事我们决定之前确实没问过你。但,你不许质疑。”
好吧,先不提。
过了一会,王笑斟酌着又问道:“那或许……是因为娘亲当年因我难产而逝?大哥你心里……有没有……恨我?”
王珍听了这句话,默然良久。
终于,他叹了一口气,道:“你不该这么想的,太轻看你大哥了……不管你是不是痴呆,我总会护你一世周全。”
护我一世周全?
能先把那一百两还我,我就感激不尽了。
——王笑这般想着,却还是忽然觉得有些安全感。
但总之,要打死自己的果然不是大哥。
唐芊芊那个女人果然是瞎猜的,害自己担心了好久。
至此时,到这个时代之后一直横亘在心头的危机感消了大半,王笑只觉松快不少。
“大哥,那笑儿要做什么你都会支持我吗?”王笑又试探道。
“那是自然。”
王笑道:“哪怕我骗了母亲二百两银子?”
王珍:“……”
他开口想批评王笑这件事做得不对,但复而又想到陶氏也在这件事上推波助澜。
唉。
她一向是最要强的性子,但斗来斗去,斗倒了母亲,又有什么意思呢?到头来斗了个劳燕分飞。
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分散逐风转,此已非常身……
王珍又是沉默不语。
王笑则是有些无语。
你看吧,这个大哥,前一刻还在说要护自己一世周全。结果一听二百两银子的事,就没声音了。
这是不想还钱啊。
“大哥,我如今开窍的事,是不是暂时不让府中人知道为好?”王笑道。
王珍没好气道:“你前日闹了这一出,自己说呢?”
王笑道:“我知错了。但大家还以为我是一个痴呆儿,做许多事我就很不方便。”
王珍奇道:“做许多事?你要去做什么事?”
王笑道:“你与二哥想去哪就去哪,多自在啊,夜不归宿也没人管。我却被看得死死的,和坐牢一般……”
他说着,忽然觉得王珍的目光不太对。
嗯?
王珍听到‘夜不归宿’这个词便有些皱眉。
崔氏说王笑在外面打架逛青楼养外室搞大了谁的肚子基于要杀王宝……这些,王珍大部分是不信的。
但有极少部分他还是信的,比如说逛青楼。
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第36章 兄与弟
王珍本还没想过这个问题,经王笑一提,便皱眉道:“你一朝开窍,又年少轻狂,我能理解,但这种事你确实做的不对。”
“大哥,你是说?”王笑颇有些疑惑。
“但大哥我也没资格说你。总之,你不要太过。”王珍道:“有些事成亲前做做我还能替你遮掩下来,但是你成亲后如果还做,那便是要命的事,知道吗?””
王笑一脸愕然。
这说的是什么跟什么嘛……
“大哥,我什么也没做。”王笑只好道。
王珍摆了摆手,长叹道:“你别说了,我懂的。”
王珍说着,将手放在石桌上,轻轻敲了两下,竟还轻唱起来:“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这是宋代柳永科考落第之后填的词。
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不能为官入仕,他还是有些失望吧?
雨后的空气有些凉。
王笑听着这有些萧索、有些风流的唱词,摸了摸脑袋。
烟花巷陌?偎红倚翠?
王笑只觉得,眼前这个大哥,看起来真的是有些不正常……
算了,跟他聊不到一起去。
王笑只好道:“大哥能不能和门房说一声,平常让我想出去就出去,想进来就进来?”
王珍有些犹豫——这个三弟,这是野马刚脱缰啊。
看起来要严加管教起来。
但,一想到自己和王珠问也没问就把他送到皇家入赘。往后余生漫漫,大多数夜里他只怕是孤枕难眠。如今他又开了窍,怕是更难熬这种寂寞。
于是王珍便有些心软,道:“好吧。”
“真的?谢谢大哥!”王笑颇有些高兴。
他是得寸进尺的性子,顺着竿子就打算往上爬,又小心问道:“那一百两银子,大哥若是方便,能不能……”
“我已让你嫂子给你备了。”王珍说着,提到陶文君,他又有些失神。
“谢谢大哥。”王笑高兴坏了。
却听王珍忽然又道:“但现在我决定不能给你这么多银子。”
王笑:“为什么!?”
王珍叹道:“你刚才一提,我才知你居然年轻气盛,不好把持。如今你虽开了窍,但心性未定,若是因此尝了甜头,以后难免走歪路,大哥这是为了你好。”
王笑嚅了嚅嘴,极有些不可置信。
“那你借银子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
“借银子之时,我又不知你是从母亲那骗来的。”王珍理所当然道,“我虽不信母亲说你的那些事,但也要防患于未燃。”
王笑欲哭无泪,道:“大哥你信我,我不是乱花的。”
王珍自嘲道:“我也不想管你这些事,但……”
但我自己就是前车之鉴,你现在就逛花场,以后搞得妻离子散怎么办?——这句话到了嘴边,他还是没有说出来。
王笑又气又急。
辛辛苦苦骗来的银子,几句话就给搜刮了。
没想到,大哥是真的不打算还银子。
下一刻,却见王珍将手在自己前面摊开,道:“拿来吧。”
“什么?”
王珍道:“那一百两银子,你留二十两花销,剩下的大哥替你管着。往后只要是正当理由,你只管跟我要,要多少我给多少,千两万两,只要我有。”
王笑以手抚额。
正当理由?
从巡捕营捞死囚、和干仙人跳的合伙做生意,我还打算给丫环买个院子……这些理由,你都能给我银子吗?
还是揣自己怀里安心。
王笑摇了摇头,道:“我不给。”
王珍的目光便有些不悦起来:“是花完了?用在哪里?你若真是在外面行径恶迹,休怪我不让你出门!”
王笑深深叹了口气。
唉,好吧。
“大哥,笑儿怎么会乱花银子呢。就是今天没带来,下次带给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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