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怪诞的表哥
郝老板眼睛转了转,颇有些不情不愿地探手入怀。
“利落点!不会吞你这点银子。”
袁环抢过郝老板手中的银子,往身后一个胥吏手里一抛,道:“老方,你掂掂,几两几钱。”
老方一手捧着这银子,另一只手抚着长须,微眯着眼,轻轻一掂,显得极是专业。
没有人能怀疑老方掂钱的手艺。
“三两六钱。”
一语说完,耿当脸色一变。
袁环面露得意,摸着自己的嘴走了两步,忍不住笑了出来:“有些人呐,总喜欢多管闲事。老子明明白白地办案子,他非要横插一手。这下没话说了吧?”
耿当一拍脑门,拉起地上那依旧哭嚎不止的老高头,问道:“你说,咋回事?”
老高头一把鼻涕一把哭,道:“小老儿真是冤枉的啊。”
“呸,人证物证俱在,还敢叫屈。”袁环又是一脚踹在他身上,骂骂咧咧道:“不是偷的抢的,你哪来的这么大一枚银子。”
王笑微微皱眉,心中暗道,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办案,还敢称人证物证俱在、明明白白?
他这般微带嘲讽地想着,旁人却颇有些服气,叹这案子办得不错。还有人说这老高头太滑头,惯会哭丧。
“你说你这银子哪来的?”耿当见老高头模样凄惨,又问了一句。“你再不说,俺也救不了你。”
“这银子……是小老儿……卖了一双儿女换来的呀!”
老高头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声泪俱下,枯木般的身体不停抖动,让人望之不忍。
一听这话,那纹着虎的大汉骂骂咧咧道:“没用的老玩意,卖儿卖女,你他娘还不如真去偷。老子竟跟你这种窝囊废坐一个牢子。真他娘的晦气!”
“卖儿女?”袁环鞭子狠狠摔在老高头背上:“卖儿女?卖得了正好三两六钱吗?我看你别叫老高头了,叫老滑头好了。”
“就是。”郝老板站了出来,指着老高头道:“他那双儿女骨瘦如柴,眼见就是养不活的,送人都没人要,谁会花银子买?”
那方姓胥吏亦是抚着长须,摇头道:“这年头人命如草,穷人家养不活孩子多的是抛在路边,卖不了这个钱,卖不了喽……”
“耿当!愿赌服输,你别在那婆婆妈妈的了。”袁环道。
王笑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有心为耿当与老高头出头,却又不想惹人怀疑,一时心中颇有些犹豫。
“算了,不管了。”
他咬了咬牙,还是站了出来。
“郝老板,你怎么知道这枚银子就是你的?”
郝老板见眼前突然跑出来一个富贵公子盯着自己问话,愣了一愣。应道:“我当然知道,这银子我天天看,如何会不认得?”
“天天看,你在店里也看吗?”王笑又问道。
“对啊。”
王笑又问道:“沽完油也看?”
“对。”郝老板不知底细,只好耐着性子答到。
下一刻,王笑飞快地抢过他手里的银子。
“你干什么!”郝老板吓了一跳。
却见王笑跑到长桌边上,拿过一个喝水的碗,倒上水,直接就将银子往里一丢。
“你要拿我的银子干嘛!”郝老板破音道
王笑抬头头道:“这银子不是你的。”
“小兔……小兄弟,你胡说!这银子如何不是他的?”袁环神色有些可怕。
“你们看,这银子丢在水里,一点油腥都没有,肯定不会是油坊里出来的。”王笑的声音回荡开来,颇为清脆。
耿当挠了挠头,心想,这王家三公子不是个痴呆吗……
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第9章 袁千总
大堂上,众人围着那只碗,大大小小的眼睛瞪了好一会。
突然,那些三教九流的人犯都哄堂大笑起来。
“大家伙,瞧这银子,便像是这牢里的菜一般,清汤白水,硬得咬不动,还他娘的半点油腥也没有,哈哈哈哈。”
“莫不是这脑满肠肥的郝老板太小气,又给舔干净了吧?”
“这小胖球若有这等技艺,大可替老子也舔一把。”
王笑看了一眼脸色如猪肝一样的郝老板,心道,这个话就有点过份了。
但不知为何,他还是低下头,偷偷笑了笑。
袁环听到这些起哄却极有些气愤,拿着鞭子打了一圈,骂道:“都起什么哄!这算什么?谁知道是不是老高头把银子洗了。”
“嘿嘿嘿,老高头若是有这样的脑子,老子就不是广安坊第一神偷了。”那山羊胡子的高瘦汉子应道。
“那你是什么?”有人搭腔作捧哏。
山羊胡子大笑道:“让老高头当第一,老子当第二。”
“哈哈哈哈……”
登时又是一片哄笑。
袁环气极,一鞭子就重重向山羊胡子抽去。
山羊胡子眼珠骨碌转了一圈,咧着嘴笑着,身子飞快地闪到纹着老虎的大汉身后。
啪!
鞭子被纹虎大汉手里的镣铐挡下来。
纹虎大汉眉毛一竖,手向前一套,直接便将袁环提起来,狞笑道:“老子肯让你们逮,是给你们叶千总面子,你丫敢朝老子招呼,要了你的小命信不信?”
袁环被铁链挂着,脚不能着地,心下大骇,嘴里不停嚎叫起来。
场上又是一片哄笑。
“干什么!”
随着这一声大喝,一个中年军官从后堂走出来,他四十余岁,颧骨颇高,看起来有些精干阴狠。
袁环连忙喊道:“爹,救我!”
袁庆目光狠狠在袁环脸上一瞪,袁环连忙改口道:“千总大人,救我。”
“白老虎,把人放下。”袁庆道,声音很是威严
白老虎狞笑道:“放人可以,但这小子动不动拿鞭子招呼,老子也怕在这牢里被人欺负了。”
袁庆便走过去,压着声音说了几个字。
王笑站得不远,能勉强听到是“给你天字四号房”之类的,大概这巡捕营的牢房还有三六九等之分的。
白老虎这才嘿嘿一笑道:“好!”
说着将袁环放了下来。
袁庆四顾一看,又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那个叫老方的胥吏便连忙凑上去将事情经过细细讲了。
袁庆朝桌上放着水和银子的碗看了一眼,目光便盯在了王笑脸上。
王笑努力展现出一幅人畜无害的天真表情。
被这样一个带着杀气的阴森军官看着,若说心里没有紧张那是假的。
袁庆若有深意地看了王笑一会,淡淡道:“既然罪证不足,就把人放了吧。”
老高头的狂喜与郝老板的失落在王笑眼里却像是失了色彩。
他忽然意识到,在这个时代,有些人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另一个人的生死。
那对于自己呢?
这个姓袁的千总是不是一句也话也以左右自己的命运?
下一刻,袁庆转过身,朝大堂后面走去。
“呵,真是个机灵孩子。”他丢下一句话。
被这样赞了一句,王笑却很有些不爽——自己本来就很机灵,要你说吗?
于是这个‘机灵的孩子’撇了撇嘴,在许多人的目光中,摆出一幅傻憨的模样……
耿当既然答应了王珍要照看好王笑,便准备将他们主仆二人送回去。
正当他打算跨上马车的时候,却见后面马车上的王笑飞快地跑到自己面前。
“三公子怎么了?”耿当颇有些疑惑。
王笑道:“耿大哥,这个你拿着。”
说着,他拿了几块碎银子塞在耿当手中。
银子是出门前王珍给的,本就不算多,此时王笑只好一股脑塞给耿当。
“这,俺怎么能要你的钱呢?”耿当像是被那银子烫了一般,将手收了回去。
“你答应收养那个女娃,这便需要花银子。另外那两个狱卒没在你那捞到好处,还是要打点一下,以免以后生出龌龊。还有老高头,不妨让他将一双儿女赎回来。”王笑语速极快,如连珠炮般说道。
耿当极有些惊讶。
这王家三公子听说是个痴呆儿啊,那这是在做什么?
下一刻,王笑又将那银子推回他手里。
“这银子你当借的也好,送的也好。你义气深重,为人方正,因此我心中敬仰。又见你济危扶贫,便也想出一份力。再推却,就是瞧不起我。”
若是别人有这样的行事话语,耿当自然颇为感动。
但一个痴呆儿这样,便让他觉得有些诡异起来。
莫非是自己的真诚与正直感动了上苍,于是借王家三公子的躯壳来勉励自己?
那边缨儿上了马车,刚要伸手去拉王笑,却见自家少爷飞快地跑到前面,她连忙又跳下来,提着裙子小跑着追了过来,正好见到王笑将银子递出去。
缨儿便有些愣怔在那里……
回去的路上,王笑很快就发觉缨儿有些异样。
说起来也是,自己今天做的确实有些过了,换着花样的闹腾,怎么也不像是一个五岁智商的痴儿行事。
卖弄什么呀,若是被这丫头看出来了,还得编一套说辞。
比如:前天被打了一棍子,所以突然开窍了。
有些假啊。
但也只能这样了。
于是,王笑郑重地看向缨儿,开口道:“缨儿啊……”
他平时都是叫‘缨儿姐姐’,此时这声唤则显得有些不同,这是语重心长说正事的口吻。
没想到只喊了这一声名字,缨儿便愣愣地落下泪来。
少女的睫毛很长,泪珠又大又晶莹,滴了两滴之后便径直在脸上划了一道泪痕,梨花带雨,看起来极是楚楚可怜。
王笑吓了一跳。
这丫头总不会是发现,她的少爷死了,被自己借尸还魂了吧?
“你不要哭,事情不是那样的。”其实他也不知道缨儿认为的事情是哪样。
王笑这还是第一次哄女孩子,一时有些手忙脚乱起来,无非是说“怎么了、不要哭”之类的。
“少爷……少爷你果然还是这样……”缨儿道。
王笑愣了一愣:“还是哪样?”
缨儿抹着泪,抽泣道:“少爷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待别人好,你给官爷银子,交待他让老高头把孩子赎回来,缨儿都看到听到了。”
唔,你都听到了?我果然还是败露了。
王笑只好轻叹了一声。
却听缨儿又道:“十年了,少爷果然还是没有变过。当年你救我的时候也是像今天这个样子。旁人都说你傻,我却知道少爷你一点也不傻,只要见有人需要帮忙,少爷可以成为最聪明的人。”
“是……吗?”王笑愣在那里。
“少爷啊,你又忘记了吗?缨儿与你说过好多遍呢。那年,雪下得好大好大,积雪巷的雪有半个人高……”
“所以才叫积雪巷?”
“哈哈,对啊,缨儿都没发现。”缨儿又哭又笑起来,含着泪道:“那年少爷你跟着祖夫人去给下人送炭,走在巷子里的时候摔了一跤。祖夫人拍着少爷身上的雪说没事,但少爷你就是赖着不肯走呢,你说雪下面有个人。本来所有人都不信的,但少爷你又哭又闹的就是不走,祖夫人又是最疼你的,便让人将雪铲开,才发现冻僵的缨儿呢。”
王笑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他只好拍着缨儿的背,道:“都过去了。”
“缨儿想祖夫人了,少爷你想不想?”缨儿说着,伸手握过王笑的手,轻声道:“祖夫人走了以后,缨儿就只有少爷一个亲人了。”
王笑忽然有些恍惚。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漫天的白雪。
年幼的孩子跑来跑去,冻僵的少女紧紧闭着眼,老祖母的面容和蔼,带着让人安定的宠溺笑容。
“我的孙儿不是傻子,总有一天,他会比你们都要聪明……”脑海中隐隐有个慈祥的声音在说,能让人感觉到被溺爱的喜悦。
一时间,他分不出自己是现代的灵魂附在王笑身上,还是自己就是多了一段记忆的王笑。
只好抚着额头皱了皱眉。
“少爷,你怎么了?”
“大概是有些晕车吧。”王笑道——都出现幻觉了。
马车晃来晃去,王笑被自己‘晕车’的笑话逗得轻轻笑了一声。
但这一刻开始,他知道自己就是王笑。从这一刻开始,他不要再时时刻刻担惊受怕有人发觉自己的异常。
他伸出手,把缨儿脸上的泪抹干净,笑道:“原来你是个爱哭鬼,每天哭一次鼻子。”
“哪有。”缨儿颇有些不服气,道:“因为想到祖夫人才哭的,要是她看到今天少爷的作为,也不知该有多高兴。”
“我很机灵吧?”王笑稍稍试探道。
缨儿便理所当然道:“我家少爷当然聪明,总有一天,会比所有人都聪明……”
马车回到王家,耿当便算是完璧归赵,拱了拱手,自行离去。
王笑看着他的身影,心中便盘算起来——这小伙子心眼实诚,又有些身手,该怎么和他套交情?
王家的两个门房,一个酒糟鼻一个麻子脸的却是偷偷打量了王笑主仆一眼,心道三少爷这两天连着出门,每次缨儿姑娘还都是哭着回来,想必是这傻孩子在外面受了欺负。
于是两个门房对望一眼,各自心道:“咱们一定要把门看好了,别让三少爷出去……”
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第10章 积雪巷
吃过饭,王笑无非又是与缨儿、刀子围着烛火打发了一个夜晚。
一直到他假装入睡,缨儿才返身回了自己屋中。
王笑前世是个夜猫子,本就不习惯这么早睡,此时枕着手想着白天的事更是难以入眠。
袁庆一句话就可以决定老高头的命运,那自己一个商贾之子的命运,是不是也掌握在别人手中?
虽只是惊鸿一瞥的念头,他却觉得难以释怀。
就像是有一根刺横在心头,让人不得不去想。
想了一会之后,他便有些怀念起以前的宵夜来。
于是他决定出去逛逛,哪怕是熟熟悉悉地形也好。
因上次在看门的酒糟鼻和麻子脸那吃了瘪,这次他便打算爬墙出去,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间,他便往院子后面走去。
王笑这个小院后面没有别的院子,只有一个花园,过了花园便看到一片芭蕉树,畔着小小的池子,池旁还有一个小亭子。似乎是以前供人画画的地方,如今已经闲置,倒是堆了好些酒坛。
亭子再过去又是一排灌木丛,后面才是接近三米的高高院墙。
王笑略一打量便有了主意,呼哧呼哧拿了酒坛便摆在院墙下。
他来来回回搬了好多趟,终于堆了一个半山形状的梯子。
踩着酒坛爬上了院墙,他低头一看,只觉离地颇高,只好先用手趴着院墙将身子放下来。
好在他年纪虽小,身量却已颇高,挂在墙上晃了晃,估摸着不至于摔伤,他便跃了下来。
“哎哟。”
这一跤摔得脚心发麻,王笑老半天没能爬起来。
似乎是脚扭了。
抱着脚休息了一会,他抬头看了看,只觉得月色中这个巷子似乎有些眼熟。
积雪巷?
吱呀一声,墙对面有个院门被打开,大概是院中人听到王笑刚才那声痛呼,便出门看看。
只见一个丫环探出头来,与王笑对望了一眼。
虽有些不太礼貌,但王笑第一个念头确实是,这丫环长得可真丑。
第二个念头却是——这丫环好生面熟。
接着,他心里便有些暗道不好,这开门出来的可不就是唐芊芊身边的花枝吗?
“自己真的是个蠢蛋,跳下来摔伤在连环凶手面前。”
花枝见是王笑,走过来将他搀了起来,也不说话,扶着他便往院子里走去。
这丫头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力气却是极大。王笑也不敢反抗,就像一只被捏住了命运的后脖颈的猫。
才进了院子,唐芊芊从屋中出来,见到王笑,脸上便露出极有趣的笑容来。
“王公子一日未见,这是想奴家了?”
声音柔柔的,还透着些惊喜。
王笑脸上讪讪然也不知如何应,千辛万苦从墙头翻过来,被人家瓮中捉鳖了,还能说什么。
花枝道:“他跳下墙,扭伤了脚。”
“这可真可谓是‘一支红杏出墙来’呢。”唐芊芊捂着嘴笑了笑,颇有些风情万种,又道:“扶到我屋子里吧。”
她说着当先进了屋,还将被子推了推,花枝搀着王笑将他放在床上。
“去打盆水来,要井底的冰水。”唐芊芊吩咐道。
说着,她伸手便抬王笑的脚。
“我自己来。”
“别动。”
唐芊芊说着已解开他的鞋袜,只见脚腕上肿了一大片。
“忍着点。”
说话间,她手里一扳,动作极是利落,将他脚骨正了过来。
这一下极疼,王笑额头上顿时冒出一头冷汗。
“怎么不喊出来?”唐芊芊柔声说着,还拿手帕给他擦着汗。
“没来得及喊。”王笑道:“你还会正骨?”
“奴家会得可多了,王公子要不要一一试试?”唐芊芊咬着唇道。
这等虎狼之词吓得王笑一跳,连忙岔开话题,低声道:“今日,我去过巡捕营了。”
正好花枝端着水盆进来,他便连忙止住话头。
脚放在冰水里,感觉没那么疼了。
“你出去吧,没喊你就不要进来。”唐芊芊又吩咐道。
于是房中便只有两人,坐在床上。
烛下看美人,王笑反而颇有些不安起来。
唐芊芊感受到他的不安,嘴角的笑意更浓。
“接着说,我去了巡捕营以后,见的那人据说身手不错,但我看他也不过是个寻常人家,不是什么杀手。”
“奴家知道,那两个差爷早上也让奴家去认了。”
王笑道:“唐姑娘放心,我虽没指证他。但你的事,我什么都没说。”
说话间,唐芊芊又凑近了些,盯着王笑的脸看得不停。
“王公子深夜来找奴家,就是要奴家放心?奴家又怕你说什么?”
王笑低声道:“我既未说罗德元的事,也未说花枝的事。”
“花枝的事?”唐芊芊好笑起来,“你觉得花枝就是木子?”
“不……不是吗?”
唐芊芊道:“她不过是个丫环,如何会是什么连环杀手?”
“但昨天那八个字,分明写得一模一样。”王笑压着声音道,表情有些神秘。
“京师隔三差五就会有一个连环杀手,杀人之后无影无踪,极难追捕,却没人想过这是为什么。王公子想过吗?”
“为什么?”
唐芊芊道:“你想听?”
“嗯。”王笑点点头。
“你既然想听,奴家也只好告诉你。”唐芊芊柔柔道,“京师居大不易,人与人之间难免有些口角争纷,失手打死人的事也常有,便有人看出其中的商机,做起为人替罪的生意。”
王笑微微有些恍悟过来。
唐芊芊道:“给人替罪,一种方法是带个‘凶手’过来当场收拾手尾。还有一种方法……就比如,奴家事先就知道木子的身形样貌、手段习惯,若临时出了事,便可以将现场伪装成木子所为。”
“那这些信息,你们怎么知道的?还有那字迹……”
“自然是买来的,字迹也是照着练的,花枝那笨丫头练了好几天才练会。”唐芊芊笑道。
王笑眨了眨眼,一时很有些无语。
真是卖什么的都有。
还有这女人,家中常备替罪羊,显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
“也就是说,没有木子这个人?”王笑又问道。
唐芊芊道:“也许有,也许没有,但这九个人,肯定不全是他杀的。”
王笑却觉得这件事比连环凶手还要可怕。
京城之中,有一批人手里捏着免罪符,肆无忌惮地杀人。
眼前这女人就是这样的人,还不知倒底是什么身份来历……
唐芊芊却是抬起王笑的脚擦干,还放在自己腿上。
纱裙丝丝滑顺,透出些软柔与温热。
王笑缩了一缩,脚却被她拿住。
“奴家的秘密告诉你了,你的秘密却还没告诉我呢。”她悠悠道。
“我的秘密?”
“比如,为什么装成一个傻子?”
王笑沉默了一会,还是老老实实道:“有人要杀我。”
“哦?要不要奴家保护你?”
“我也不知道是谁要杀我。”王笑轻轻叹了口气。
唐芊芊道:“不是你大哥?”
“我大哥?”
再想到王珍那张看起来很好相处的脸,他心中颇有些后怕,便问道:“我大哥为何要杀我?”
唐芊芊捂嘴笑道:“奴家不过瞎猜的,你紧张什么?”
“你总不能无缘无故瞎猜,是因为什么?”王笑压着声音道。
“自然是为了他的仕途,你与淳宁公主的婚事若成,他再也不可能中第,对有些读书人来说,便相当于一辈子都毁了。”唐芊芊说完,又凑在他耳边道:“当然,这是奴家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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