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怪诞的表哥
多尔衮却只是很平静地打断他的话。
“本王不记得什么望都县荆庄村了。”
年轻人滞愣了一下,涌起巨大的愤怒,脸色也因愤火而变得通红。
“不记得”三个字让他感受到极强烈的羞辱与藐视,仿佛自己在多尔衮眼中连一只蝼蚁也不如。
他想要再骂些什么。
然而多尔衮已向侍卫丢了一个眼神。
——这个人确实不是周衍,没用了。
侍卫利落的提刀,割断了年轻人的喉咙。
那年轻人眼中生机尽去……他知道自己原本还是有活命的机会,只要继续扮成皇帝,如今楚军等够破营,未必不能救出他……
但他不怕死,他更愿意把恐惧带给多尔衮。于是在断死的关头,他还是死死地瞪眼,努力张嘴说些什么。
喉头里血泡往外冒,“咯咯”的声音有些骇人。
多尔衮却听得出来,这个年轻人想说的是“血债血偿,就在今夜……”
“愚蠢。”多尔衮冷笑了一声,挥挥手让人把尸体拖出去。
他反而更疑惑了,这是一个假皇帝,但为何楚军要配合着演?有什么意义呢?
~~
“为了把那些人都钓上钩。这一战,我们不仅要击败多尔衮,还要把朝廷里那些被布木布泰控制的人都引出来,一个一个翦除掉。这比打败多尔衮还重要,只有杜绝了内部的投降主义,我们的将士们才能一往无前。
记住,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倘若前方的将士浴血杀敌,后方的高官显贵们却一心想要谈判、想要和谈,那这样的朝廷,与苟且偷安的南宋有何异?
我们要表明一个态度——我们舍身救亡,非是为谁人一家之天下。为的是什么?往大了说是民族公义,往小了说是保护你们自己的家园。唯有家国利益与你们每个人的利益相同,这样的家国才值得你们舍生忘死。
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
我们不是来给某个高官显贵门阀士族挣富贵的!我们面对敌人,面对胆敢拖后腿的人该是什么样的态度?
‘凭却长江管不到,河洛腥膻无际。正好长驱,不须反顾,寻取中流誓。小儿破贼,势成宁问强对!’”
……
蔡悟真脑中不断回忆着王笑说的这些话。
他父亲的面容再次在脑海中模糊起来。
“门户私计”何等贴切的四个字?
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了这门户私计,他付出的是怎样的代价……
又带着些不屑、又带着些悲凉,他把脑海中父亲的样貌彻底挥散,眼神愈发变得坚毅而狠厉。
他已然冲进了多尔衮的营帐,浑身散发着必胜的决心。
对面火光大亮,蔡悟真忍不住大声喊道:“将士们,你们为何而战?”
楚军纷纷应喝。
“为天下公理,为父母妻儿。”
“好儿郎!”蔡悟真长矛一指,又喝道:“杀……”
~
兖州,某个山城之中,周衍忽从睡梦中惊醒。
月光从透过窗纸洒下,屋子的陈设很简陋,他依旧有些不习惯。
他推开门走到院里。
王现正坐在院中喝酒,披着头发,很惬意的样子。
“陛下睡不着?喝一杯吗?”
“我不喝酒。”周衍在石凳上坐下,定定看着王现,问道:“你何时送我回去?”
“陛下想回哪?济南?还是开封?”
王现比王珍多了些洒脱,比王珠多了份亲和,另还有一份男子少有的柔美,虽是在问话,却不显得咄咄逼人。
他揣着酒杯子,沉吟了一会,缓缓道:“靖安王的意思,等打完这一仗,就送陛下回开封,等到明年,也许就能回京城了。”
周衍点点头,道:“也好。”
“我们相处了这些日子,交情颇深了。”王现忽然说道,“一起喝一杯吧?”
他这次没有用尊称,但眼神却更诚挚了一些。
周衍不好拒绝,拿起酒杯抿了一口。
“有些话我或许不该说,但为了我们的交情,我冒昧一说。若是觉得不能入耳,今夜过后就忘了吧。”王现又说道。
他依然不用尊称。
“什么?”
“我认为,眼下是你改变命运的机会,这样的机会往后未必会有。”
“什么意思?”
王现道:“你该知道的,笑哥儿永远不会还政于你。”
周衍一愣,手里的酒洒在手上。
“我前段时候见了大哥一面,深谈了一次。”王现缓缓说道:“笑哥儿的意思恐怕是一辈子都把陛下你当成一个傀儡。他也没有夺位的意思,只打算等下去,说是要等天下人改变的那一天。
我不知道他说的改变是什么,但四十年、五十年、六十年……他会等下去,并且让所有人谈忘掉你这个皇帝……”
周衍脸色更白,喃喃道:“你到底在说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你应该知道,你已经无力改变了。难道凭宋信、宋礼兄弟,能为你夺回权柄吗?”
周衍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只有无力感。
“我曾经被拘留在南京城两年九个月二十一天,我知道那种日子是什么感觉。”王现缓缓说道:“你若是终其一生当个没有实权的皇帝,也许会比被夺位还煎熬。你才十八岁,往后人生漫漫,真的要一辈子成为一个摆件吗?”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不是我想让你怎么做,而是你想做什么。”
王现叹息了一声,道:“我不可能替你争的,任何一点权力我都不会替你去争。我能做的,只能是出于私谊,多给你一个选择。”
“选择?”
“是。”王现道:“你若想走,换一个身份,从此随心所欲地过日子,我可以让你走。”
“走?走去哪?”
“你自己决定,我可以给你银子、替你隐瞒身份。”
王现的目光很坦诚,眼神中却还带着些许怜悯之意。
周衍低下头,良久都没有说话。
他自己有怎样的能耐自己清楚……如果真如王现所言,王笑是那样的打算,他知道自己翻不出什么浪来。
反过来,离开这里,他知道自己可以活得很洒脱自在。
院子里,两个人良久都没有说话。
直到一壶酒喝完,周衍才开了口。
“你放我走,自己也要承担不小的罪名吧?”
“你不觉得我是在包藏祸心就好。”
周衍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今日所言,全是因我们之间的私谊……”
王现点点头,问道:“你可以考虑两天,最多两天。”
周衍摇了摇头。
“不用考虑了,我不走。我继承的是祖宗的江山社稷,无论如何,都没有拱手让人的道理。”
“哪怕一生没有实权?”
“那也没有一走了之的道理。”
王现注目看着周衍,好一会之后,点了点头。
“好,这是陛下自己的选择?”
“君无戏言。”
……
王现回到屋里,在书案下坐下来,沉吟了一会,提笔给王笑写信。
他为周衍感到有些难过,因为这里并没有任何一个人提起……昨日是皇帝陛下的诞辰。
反而只有王笑早早派人传来书信告诉了他一句话。
“等陛下过了十八岁生辰,堂兄给他做一个选择吧,是去是留,全凭他自己决定……”
王现不太明白,王笑这么做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
但现在,周衍的决定已经做出来了。
却不知楚朝还有几个人关心着这位皇帝陛下……
王现一封信写罢,正要封起来之时,他忽然犹豫了一下,又重新放回屉里。
——关中之战大概就这几天会有结果,到时再寄吧。
他这般想着,喃喃道:“这才是你我之间的私谊……”
~~
潼关以西,清军大营。
某个小小的营帐之中,侯恂、侯方夏父子正被看押在这里。
两人被已熟睡,忽然被远处的杀喊声惊醒,连忙翻身而起。
过了一会,外面忽然有脚步声逼近。
“带这两人去见摄政王……”
侯恂与侯方夏对视一眼。
——完了!那个假冒的陛下暴露了……
父子两人这一眼之间,心中已有了定计,老老实实地跟着这队清兵走出营帐。
因二人都是文人,一直以来又有投降的态度,倒也没有配戴镣铐。来领他们的只有四个清兵,腰刀也没拨出来。
走了小一会,听着远处杀喊声越来越近,动静颇大。
侯恂忽然咳嗽起来。
“怎么了?!快走……摄政王还在等……”
侯恂忽然肩膀一顶,重重撞在那清兵肚子上。
侯方夏迅速抽出一名清兵的腰刀,在空气中一挥,并没有劈到人。
“走!”
父子二人撒开腿就跑……
侯恂在徐州见过周衍,当然知道那个皇帝是假的。
为什么当时不揭穿?
他看得明明白白,山西一战,清军不能胜,反而绕道陕西,其势与楚朝相比,已处在弱势。
连掳到的皇帝都是假的,岂有能胜的道理?
墙倒众人推,他不在意跟着推一把……
——可恨的是那个假冒陛下的臭小子,竟不能演到最后,这是要害死我们父子……
“快跑啊!”
“快趴下!”
“轰!”有手雷在营帐中炸开,父子里在轰鸣声中跳跃着,胆颤心惊……
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第963章 汉儿郎(求月票求订阅)
“不要跑!再跑我打你啊!”清兵一边追着侯恂一边大喊着。
因多尔衮要见侯家父子,这些清兵一开始也不打算杀掉他们,只想着把人拿回去。
没想到这两个文人这么倔强,且还挺能跑的。
双方你追我看,绕过几个营帐,只见前面一列列战兵迎向营外与楚军厮杀,营地里已是乱成一锅粥了。
“再跑真的崩了你们!”
清兵点燃火绳,举起鸟铳。
“砰!”
侯方夏痛叫一声,倒在地上,抱着腿痛呼不已。
“爹,我中弹了……你快跑!孩儿不孝,不能侍奉你膝下了……”
侯恂年迈,一把拉住儿子就拖着他走。
侯恂以前任兵部侍郎时,有次在黄花镇巡边之时遇到火灾,军中火炮爆炸,将其炸成重伤;他也曾总督七省军务,与唐中元、吴阎王于开封对垒,当时虽未能解开封之围……但总之,有这些军旅经历,此时也是临危不乱。
“走啊!”
“爹,你快走吧……”
侯方夏的大喊声中,侯恂依然不逃,捡起地上的单刀,转身迎向清兵。
这老头子在这一刻竟也显得颇有胆色。
“拿下他们!”
对面的清兵大喊着,招呼战兵围过来。
下一刻,一颗手雷在不远处炸开,楚军已冲杀过来……
当楚军迈着坚实的脚步冲过侯恂父子身旁,那一声声踏步声、火铳声,给人带来强大的安全感。
侯恂于是感觉到,自己这次的选择做对了。
……
“把伤兵送后面去!右翼去把那股建虏击退……你们几个别栓在那,拦开!哪来的老头?往后退!往后退……”
大呼小叫声不停。
侯恂父子转头看去,只见刚才自己跑过的地方成了最激烈的战场,血肉不停地溅散开来。
惨烈的搏斗落入眼帘,他们看得有些呆愣住。
楚军不停向前,把战线一点一点往前推进。
父子俩向后走去,好一会儿才到潼关城下楚军的后勤地。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文官接见了他们,确保过他们的身份后,让医官给侯方夏包扎。
~~
“南阳知府?”魏几悦低声念叨了一句。
一旁的余从容正在核算功劳,闻言抬起头看了侯恂一眼,拱了拱手。
“原来是侯老大人当面,老大人一生不畏权阉、清廉刚正,晚辈崇敬已久……”
此时战场上不便多聊,略略寒暄之后,余从容请侯恂在一旁稍坐,自己低声对魏几悦耳语道:“大人想怎么处置?”
“南阳城不战而降,这侯恂该押下去等战后治罪才是。”
“侯老大人是当朝宿老,门生旧吏遍布天下,别的不说,坐镇湖广的孟世威就是他的旧部,我听说当年孟世威为报侯恂之恩,曾三过商丘,秋毫无犯……”
魏几悦非常不悦,道:“你听听自己说的是什么话?官兵过境,只有商丘城他秋毫无犯?!楚朝就是亡在这些人手上!”
他亳不顾忌不远处侯恂的脸面,这句话声音颇大。
余从容低声道:“但这次,一则侯老大人没有出卖陛下,二则从建虏营中逃出,可见其气节。靖安王能起复他,想必还是要磨砺一般……回头攻打南朝怕是还有大用……”
魏几悦这才点点头,道:“逃出来?未必不是建虏派来刺探军情的,看押起来。”
余从容道:“当是此理,但切莫怠慢才是。”
二人还有许多事要做,侯恂之事就这样暂时处置了……
侯恂对余从容这样通事理的士人十分欣赏,也不拿架子,以长者的礼数道了谢。
接着,他四下看了一眼,不由又问道:“为何我观此战事,似只有武将指挥,没有朝廷重臣督战。”
余从容尚来不及回话,魏几悦已喝道:“这不是你该管的!来人,带下去……”
侯恂虽觉丢脸,但也知道,这次是暂逃过了一劫,功过却还不好说……
但若非那妓子构陷,自己本该是新朝名臣,如何能被贬谪到南阳遭此一劫?
“哼,那妓子对靖安王谄媚阿谀,得了一点权柄便行报复之事,狐媚成奸、豺狼成性,真真如宫中权阉……”
~~
远处火光更亮,秦山湖的兵马也从侧面杀入了多尔衮的大营。
选择这样的方式决战,楚军虽是放弃了潼关天险,却比清军有更充足的准备。整套战术执行地有条不紊。
楚军士兵们并不急着杀敌,而是凭借有备攻无备的优势,迅速地分割清军,不让其形成有效的指挥。
楚军有武器优势,士气又旺。如果换个人指挥清军,这时就己经乱了阵脚了。
但多尔衮的应对也很快,他迅速聚集起兵力,又派人以篝火吸引楚军,调动楚军的进攻方向。
他则趁机整备兵马,再派小股部分偷袭楚军。
战场几个地方,不时有楚军攻向有营火之处,赶到半路却被清军从侧面冲杀……
归根结底,多尔衮用兵的水平远胜于秦山湖、蔡悟真。
甚至于在战争开始、清军还处在劣势之时,多尔衮就已断定自己能击败秦、蔡二人。
“此二人若借潼关与本王对阵尚能守一段时日。冒然出战,其火器弹药难以补充,其后勤难以为继。而我八旗勇士单兵战力远胜楚军。他们以短处攻我长处,又不能久战,必败!”
如此断言之后,多尔衮又命骑兵上马出营,做好随时包围楚军的准备,誓要把他们歼灭在今夜。
然后他就听说那对骗了自己的侯家父子跑了。虽只是一桩小事,却莫名让他感到恼火。
“你们觉得本王会输是吗?等打败楚军,本王让你们悔青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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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夜晚,潼关以北的蒲坂津与风陵渡也分别展开了厮杀。
潼关以东,唐节与苏克萨哈两部兵马的战事也到了最酣之处。
唐节依然是身先士卒,浑身气势却比往常又多了几分凶狠。
因为他的爹死了……
刚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唐节没有太大的反应,连哭都没哭。当时他要操心的事很多,他麾下还有那么多人要他带着找出路。
唯有今夜上了战场,他只管不停地杀人,终于可以放空心神,好好地沉溺在对他爹怀念里。
用仇恨来怀念。
唐节每一次劈出长槊都不再刻意省力,把每一个敌兵都当作自己的仇人,长槊挥下,触者即死。
他在战场上越来越像一个魔鬼。
这种气焰也影响着他身后每一个士卒。
甚至连跟着他一路而来的闻香教圣姑徐慧儿,那张本有两分漂亮的大方脸上也显出狰狞之态……
一力降十会,当勇猛发挥到极致,许多战术就不足以应对了。
苏克萨哈跨在马上指挥着,鏖战良久,渐渐被唐节这样的打法激怒。
他能多尔衮看重,其本身也是勇冠三军的猛将,他只是功劳不显,否则当年那‘第一巴图鲁’的名号也可与鳌拜一争。
眼看唐节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身后跟着个方脸姑娘也敢砍杀八旗勇士,苏克萨哈赶马上前,张弓搭箭,“咻”地一箭就向唐节射去。
一箭如流星,他迅速又是一箭拉开,连射三箭。
那边唐节执槊一挡,“当”的一声星火四渐,另一支箭带着劲风从他身旁略过,贯进徐慧儿肩上,把她整个人都掀翻马下。
“吁……”
战马受惊,仰起前蹄,瑞军稍有些混乱。
“带她下去!”唐节喝了一声,目光向箭来的方向望去,与苏克萨哈望了个对眼。
两人的战意同时高涨,拍马就向对方冲上去。
“来啊!”
“去死!”
长槊斩下,苏克萨哈猛得俯下身子,他身后两名清兵举起火铳对着唐节、扣下扳机。
那是一杆燧发火铳。
“砰……”
~~
潼关西战场。
一支两百余人的清兵穿过大营外,向南面赶去。
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握着火铳。
去年清兵也有缴获到几支楚军的火器,能燧发,且打出子射后只需用手转动弹匣、重新上膛,六发之后才需要再装填。
多尔衮命人仿制,却一直不太成功,只能打磨出少许,无法做到大量配装,到如今也只有他的侍卫营有三百余杆。
前段时间高兴生投降过来,却又带来了两百余支北楚支持瑞军的火铳,以及两箱弹药。
因此多尔衮的侍卫营有五百余支这样的火铳。但两种火铳的弹药却是不匹配的,这两百余支缴获的火铳也能打一两轮。
于是,多尔衮将这两百清兵作为第一支奇兵,从大营侧面绕过去,突击秦山湖的中军。
他们避开篝火,在黑暗中进行了一会,杀向秦山湖大旗所在的方向。
“砰砰砰……”
楚军猝不及防,许多人在清军的射击下倒地,但慌张之中,却也有楚军拿起手雷就丢过去。
“轰……”
战事又陷入胶着,双方都在不停地死人。
秦山湖虽然能敌得过这一小股兵军,兵力却被分割开来,无法及时支援蔡悟真。
他这时才意识到,跑来突袭多尔衮的大营,使楚军的优势发挥不出来,自己的指挥能力又不如多尔衮,确是以己方短板打对方的长板。
他向西面望去,心想孔明灯都放了,靖安王怎么还不来……
~~
西安城。
守备西安的清军将领发现有一支兵马试图从城池南面绕道,似要去攻多尔衮的主力。
虽然不知道这支兵马是从哪冒出来的,守将也没有犹豫,马上点齐兵力,打算给对方的腹背致命一击……
这支清兵走了之后,西安城清军兵力就已十分薄弱。
但关中都在多尔衮掌控,西安城也被屠得七零八落,又能有什么乱子?
这夜,高兴生正躲在宅子里看着舞姬歌舞。
眼前佳人挥动着香袖,他不禁觉得……活着真好。若不是自己明哲保身,只怕如今已经像是那些人一样被清兵当成猪屠宰了。
他知道,自己这种背主之臣往后要得到重用也难,能去到京城那繁华之地享一辈子清福也就是了。
——当初跟着唐中元造反,为的不就是那样的日子吗?
他最近还是做了不少好事的,庇保了二十几个难民,希望这样的善行能让上苍保佑自己,以后免遭清算……
忽然,有护卫冲进来,惊喊道:“大人!不好了!太……唐苙打打打……打回西安了……”
高兴生正搂着一个舞姬上下其手,闻言只觉如在梦中。
“这……这怎么可能?”
……
府门外传来“嘭”的巨响声,惨叫声不停。
等高兴生再想跑,才发现整个府邸已经被瑞军包围起来。
但就算他能跑出去,西安城都易手了,又还有何处可去?
唐苙与李柏帛一步一步走向高兴生,手中的长剑上不断有血往下滴着。
“殿下、李大人……你们……怎还亲自来了……还一起来了……”
高兴生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恐惧让他整个人都颤抖得厉害。
他想要跑,他武艺还是很高的。
才转身,一支箭“咻”地射来,贯穿他的大腿。
他摔在地上,转过身,看到的是唐苙那怒火喷张的眼,以及带血的剑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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