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怪诞的表哥
“我不想收拾宗卷,看得眼晕。”
“知道了知道了,你去洗个手,脏死了就往笑郎衣服上摸……”
~~
王笑与淳宁牵着手走过回廊,在院子里坐下来。
“不用担心。”王笑道,“我做事有分寸的。”
“嗯,芊芊和明静说得也不错,可我就是……”
淳宁说到一半,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在担心什么,这一路走来,更艰险的时候我们都挺过来了,我该相信夫君的。”
王笑温柔地抚了抚她的头,道:“也许是因为你太累了,你为我生了一双儿女,去年北伐我在外征战,又把事情都丢给你。”
“不累呢,而且现在有芊芊和明静帮我。”
“我们手里握着权力,握得久了,忍不住就担心会失去它。每一个决策,都害怕会不会失去很多人的支持。”王笑道:“你怕以后我改天下田为公田,会有人背叛我、离开我?”
淳宁只觉被王笑说到心事,点了点头。
“我不想别人再诋毁你、害你……”
“我知道。”王笑道:“就像我爹,表面上看起来是个酒商,骨子里还是一个小农经济的地主。他赚了银子,除了买宅子就是买地,好像土地就是他的命根子。
要是有一天,我把他的土地全改成公有,到时他只有使用权,他就会觉得,我这个逆子把他的安全感全剥下来。
我爹虽然不会怪我,但天下像他一样喜欢买地的人很多,以后他们一定会很愤怒,怨我、怪我,可能还包括一些追随我的人。
不过没关系,既然想要变法,我就做好了这种准备。人活一辈子,总会遇到有人背离。就好像我们小时候的朋友,不可能一辈子陪着我们……”
淳宁有些疑惑,道:“我小时候就只有小竺这一个朋友,她会一直陪着我的。”
王笑于是笑了一下。
淳宁又轻声道:“夫君这些年总是在外打仗,也在保护我,但以后我也想保护你……”
虽是老夫老妻,说这种话的时候,她还是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我知道,有你保护我,我很安心。”
淳宁稍稍放松了些,又问道:“衍弟走了之后,夫君没有自己称帝,也不另立一个皇帝……是为了我吗?”
“嗯?”
“我近来在想,如果衍弟不当皇帝了。要换一个周家别的人当皇帝的话……那我宁愿是夫君称帝,我想要支持夫君的一切,像芊芊那样……”
王笑拉过她的手拍了拍,道:“但觉得背叛了列祖列宗?”
“有一点。”
“那我近来在想的是,我们大楚的太祖皇帝当年起于微寒,深知民间疾苦……看他所作所为,我觉得,他既有想让子孙后代永享社稷的心,但也有为天下苍生谋福祉的大胸怀。我自问继承了他一半的志向。”
淳宁展颜微笑,抱住王笑的胳膊,把头倚在他肩上。
“夫君总能安慰到我。”
“是吧……”
“夫君你说要休息几天才带我们来这个别院,但其实不是因为要休息吧?”
“反正最近也没什么事。”
淳宁道:“因为京城里有太多人都说夫君是摄政王……而且要是拿木像当皇帝的事传开了,夫君就得杀很多很多人压下去。
所以夫君才故意出京,把我们也带出来。这样,京城里百官见政务运转如常,就会以为皇帝还在,谣言就慢慢止住了。”
“缓一缓也好,平定天下之前,还是安稳最为重要。”王笑道:“也是让百官暂时忘记陛下、忘记晋王,专注于自己的事。”
他笑了笑,又道:“阴谋诡计我操心,务实的琐碎工作就交给他们吧。”
淳宁道:“我却替夫君觉得委屈,明明是一片仁慈之心,却被说着是好杀暴戮之人。我也气衍弟,不声不响地跑掉,却要你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你既要顾着我,又顾着衍弟,还要顾着天下臣民,为江山社稷长远谋划,可还要被人污蔑为‘以新法乱天下’……”
“我又不在意这些。”
“真的吗?”
“真的,有你们在我身边,我就很满足了。”
淳宁搂着王笑的手又紧了紧。
两人这般坐着聊了一会,她心头忧虑渐消。
而接连三年多埋首案牍的辛劳,也在这个小院中一点点消散,只剩欢喜。
淳宁很少有向王笑提出请求的时候,今天却有些犹豫着、又带着些期盼,轻声问道:“我们以后每年都找些时间,就像这样离开京城去游山玩水好不好?”
她大概是觉得周衍自己摞下担子逃走了,却要自己夫妻俩忙于国事才这么说……嗯,想要去游山玩水也是真的。
王笑点点头,觉得看起来端庄沉稳的淳宁骨子里还是一个贪玩的小姑娘。
“好,母后一个人在宫里也无聊,下次我们带她出去逛逛。”
“真的吗?”淳宁于是更开心了些……
那边缨儿从回廊处转过来,挥了挥手,展颜笑道:“少爷、殿下,今天小竺没猎到野猪,吃火锅吗?”
“是啊,惊蛰的习俗就是吃火锅知道吗?”
“少爷你又骗人了。对了对了,明静姐说想玩那个卡牌游戏,晚上大家一起玩好不好?”
“嗯?不是泡温泉吗?”
王笑牵着淳宁过去,缨儿很自然地就把小手塞到王笑的另一只手里。
王笑左手牵着一个端庄稳重的,右着牵着一个蹦蹦跳跳的,三人并肩往大堂那边走。
对于今晚做什么事的选择,缨儿则是长长地“嗯”了一声,犹豫不定。
“玩卡牌也很好、泡温泉也很好……对了,花枝姐既不想玩卡牌又不想和我们泡温泉,闹着要回京呢。”
“那让她自己回去啊,缨儿觉得这里好玩吗?”
“好玩啊,特别好玩呢……”
~~
京城,王家。
书房里,王康眯了眯眼,把手里的房契摆在桌案上。
他已经摆了十几张房契、地契。
但看来看去,他始终皱着眉,一副很不开心的模样。
“大哥,怎么说?留哪个?”坐在对面的王秫问道。
“怎么说?”王康气呼呼地哼了一声,道:“我挑的这些宅院哪个不好?但我们真能不要了这清水坊的老宅不成?”
“真就只能留一处?别的都得交出去?”
“嗯。”
“那就只留下老宅,那些宅院都不要了?”
“唉……”
王秫也有些悲伤,又问道:“大哥,要不再问问晋王?这白纸黑字写得分明,这都是我们的产业,凭什么要交?”
“哼,他说老夫这叫什么来着……投……投机倒把,很快就要修律法禁止了。”
“唉。”王秫脸色苦下来,不情不愿地道:“说得也有道理,到时候这条律法定下来,我们王家不以身作则支持,谁来支持?毕竟还是孩子们的前程重要,要不……就交出去吧?”
王康闭上眼,往椅背上一靠,重重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嘴里低声咒骂什么。
王秫又道:“反正朝廷依会原价赔给我们,这笔买卖又不算亏了。再说了,那几处宅子都被人占着,闹起来也麻烦……”
“你知道老夫费了多大心思吗?京城破城之前,老夫一间一间宅院买下来,这是何等的魄力?何等的眼界?!这难道不是老夫该得的吗?!”
王康说着,强忍了半天没骂来的那句话终于还是脱口而出。
“逆子。”
王秫低声道:“要不……让文君去求求殿下她们?”
“算了。”王康道:“他带着老婆孩子出京了,哼,荒郊野岭有什么好玩的,他这是成心避着老夫。吃了秤砣铁了心,要拿老夫的银子赚名声,不孝子。”
“唉。”
兄弟二人坐着叹了老半天气,王秫这才想起来一事,又问道:“大哥替我问了吗?我家那不肖子又犯了何事?这一整个年节怎又在诏狱里待着?”
“不知道,老大说了,这事我们别打听。”
“是。”
王秫也就是随口问问,说不打听就不打听了,不再把王珰那事放在心上。
他眉头一皱,又想起一事,问道:“大哥,我家里那位小姑奶奶,能请出去了吧?”
“啧。”王康重重啧了一声,更加烦懆起来,道:“不是让你安排一个僻静的院子,把人看好了吗?刚收复的京城,谁有空管这些?”
“这,可是……”
“可是什么?我们王家这么大,多一个人住不下吗?你连个一个小姑娘都安排不好吗?!”
王秫脸色愈苦。
王康又闭上眼、拍了拍额头,只觉一个年节过完,回京的喜悦全都消散殆尽。
——老夫自己还不知道怎么办呢,家里关着那么危险一个女人,听说还是什么‘神箭狠杀儿’的子孙,要是一个没看好,逃出来弄死了自己……
“可怕,太可怕了……”
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第1026章 大生意(求月票求订阅)
王康思来想去,觉得家里关着那么个可怕女人实在也不是事。
他出了书房,直接就往陶然居走,去找王珍……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亡妻生的这三个儿子越来越让他觉得不遂心意了。
人家说孝顺孝顺,这三兄弟孝不孝的王康就不说了,但肯定是不“顺”的。就连老大王珍,以前还算听话,最近却越来越我行我素。
自从王珍被王笑贬到河南再回来,之后这大半年,既不出仕,家里的事情也不管,每天就窝在家里读书。
嗯……他妻子陶氏、妾室潭香倒是相继怀孕了。
这是王康对这大儿子唯一感到满意的地方。
……
走进陶然居,只见前院的两棵大树中间挂了一张吊床,王珍倚在上面,手里捧着一卷书正在看着,神色间带着认真思索之意。
王康站了一会,见儿子也没起来请安,重重“咳”了一声。
王珍这才抬起头,道:“父亲来了。”
“来了你还躺着。”
王珍又盯了一眼书卷,思索了一下,这才站起来行了一礼,恭敬又敷衍地问道:“父亲有何事?”
“老三到底怎么打算的?为何还不把那女人弄走?”
“此事孩儿也不知晓,三弟是如何说的?”
王康想了想……
进京之后,见到家里幽禁着的那女人,他倒是去找过王老三,那小子忙得厉害,头都没抬就应了一句“爹找个院子把她关起来就是了。”
“一时半会的,老夫去哪找地方关她?!”
“那就有空找地方了再说,我忙。”当时王笑随口应了一句,急匆匆地就走开了。
前后一共就这两句话。
那天是十二月二十八,王康急着在过年前搬回来,那女人又只占了老三原本住一个小院,在偌大的王家也不影响什么,就这么搬进来了。
此时王康就把当时的情况说了。
王珍听了,漫不经心道:“那父亲就找人院子把她迁走吧。”
说完,目光又落到书卷上。
王康道:“但她不肯走。”
“不肯走,让人押走即可。”
“咳……看那架势,要是押她走,她怕要拼命。听说她是什么神箭狠杀儿的子孙,在家里闹起来也麻烦。”
“是‘神箭’哈撒儿,成吉思汗的胞弟。她再厉害,有三弟那些拿火铳的亲卫,岂会押不走?”
“你是不知道,那女人当过皇帝,那眼睛一瞪……”
王珍道:“父亲不必怕她,一个俘虏而已。”
王康一愣,回想起当时对方那气势,反正自己是肯定不敢下令让侍卫动手的,万一跟自己结了仇怎么办?自己一辈子讲究和气生财,没来由和那等人物结下梁子。
“咳,老夫不是怕她,她毕竟是给老三生了个儿子。看那架势,万一把她打死了,老夫也不忍心。听说她还起了个汉名叫‘王玉’,和你妹妹玉儿一个名字。老夫心想,唉,这女人也是可怜人,就让侍卫退下去了。反正她就窝在老三那院子,平素也不闹事……”
他絮絮叨叨说着,王珍漫不经心地听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父亲考虑得妥当,关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为父也是这个意思。”
父子俩一齐点了点头。
忽然,王康心想……咦?怎么说了和没说一样的?老夫不是来让你把她迁走的吗?
——什么问题都不解决,这老大是越来越书呆了,百无一用是书生!唉,想想老二,平时虽然刻薄,至少还是肯做事的。
王康抚了抚长须,又道:“老夫进京城买的那些宅院,都是在内城皇城根下的良宅,翻了几倍的利,十几万两的大买卖,老三说不要了就不要了,你好歹劝劝他……”
“父亲又不缺银子。”
“……”
——狗书呆!谁嫌银子少吗?这么浅显的道理还要你爹和你说吗?
说到银子,王珍忽然来了聊天的兴致,终于放下手中的书本,问道:“父亲去岁赚了不少银子吧?”
“也没多少。”王康高深莫测地抚了抚长须。
“仅孩儿知道的,去岁盐业的收入就有五百余万两?”
“那是官盐,是朝廷的银子!你以为北伐的银子哪来的?哼,老夫只是替朝廷暂管,这盐业马上也要交给老三了,懒得替他操心。”
“父亲总是有分润的,你不是还打理着海外的烟草生意?另外,我听文君说,她产业园中许多新鲜物件,如白糖、肥皂,加之江南的瓷器、茶叶,父亲那个商行一年就采买了近百万两,获利几何?”
王康眉毛一挑,眼中那种得意欢喜之态藏都藏不住,但欢喜中又带着些小小的纠结和遗憾。
他似乎很有向大儿子说一说的冲动,嘴巴都张开了,话到嘴边却是又收了回去,淡淡道:“那也不是老夫的银子,那是官营的商行!总之读你的书吧,少操心为父的事……”
出了陶然居,王康还在捻着自己的胡子,手指捻个不停,心里想着那些银子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盼啊盼啊,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快了吧……”
~~
在皇宫东面,离户部和商务部不远的地方就是海贸部。
经过海贸部,拐过两条巷子,有一个不起眼的小衙署。
这小衙署也是才从济南搬迁过来的,上面挂了块牌子,叫“大楚官营对外贸易商行”。
不少官吏每次经过这里,都看得一头雾水。
“这到底是一个衙门还是一个商行?”
“听说是和那个‘大楚官营运输建设商行’是一样的,属于国商。”
“何谓国商?”
“啧……怎么说呢,那个运建商行原本就是德州帮的一群江湖混混,投靠晋王之后,就成了晋王的人,替晋王挣银子。”
“怎么挣银子?”
“晋王先拨银子给运建商行修路、修河,修完了,运建商行的车马行就替朝廷运输物资、也给民间运货,挣了银子再和晋王分,你想啊,就好比大运河上来来往往的,一年得有多少银子?”
“那为何叫‘官营’?”
“嘿,晋王不就是朝廷吗?朝廷、晋王,不就一回事吗?”
“哦,明白了,这些都是晋王的产业。”
“对喽,比如运建商行的鬼泥鳅邱大老板,你说他是官吧,他不是官,但他是晋王的心腹,比哪个官差了?”
“还不是与民争利。”
“与民争利?啧啧,事是这么一回事,但你敢说吗?再告诉你一个消息,这个‘官营对外贸易商行’更了不得,那是王家老爷子亲自管的……”
听到这话,几个路过的小官一愣。再看向眼前不起眼的小衙门,神色都变了变,不敢再在这附近停留,连忙快步走开。
……
正月二十八日。
范学齐走到了这大楚官营对外贸易商行前。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官,分别叫姚启圣、徐维、侯方域……
这些都是范学齐从各部精挑细选来的人才,比如,姚启圣就是一个全才,文事、兵事、商事、筹算样样精通;徐维是去岁官选考试第一名入仕的,还通晓江南之事;侯方域则是去岁官选的第二名,文章写得尤其好,在江南人脉极广。
但凡被范学齐选中,不管原先在哪个衙门任职,一纸调令,直接就抽调到新设的经济司……
一行人进了大门,穿过大堂,走进一间典雅公房。
“下官范学齐,见过王老大人。”
“世侄不必多礼,坐吧。”
王康在朝廷虽然没有任实职,却凭儿子的关系有个正二品正治上卿文勋在身上,倒也当得起这‘老大人’的称呼。
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已经看不上这种虚衔了,摆了摆手道:“以王家和范家的交情,世侄就不要客气了,什么大人不大人的,老夫不过就是个商贾。”
“是。只是公是公、私是私,今日下官是为公务而来……”
王康摆了摆手,笑道:“什么公务?不就是来拿银子的。”
范学齐忙拱手道:“老大人见笑了。”
姚启圣小心翼翼地站在后面,偷偷抬眼瞥去,只见王老大人仪表不凡,三络长须修得整整齐齐,那浑身气势威严,有高深莫测之感……
——不愧是晋王三兄弟的生父啊……
范学齐恭恭敬敬地从拿出几封公文呈上去,道:“这是晋王的批文,令下官可以直接从外贸商行支取去年属于朝廷的一部份分红。
还有这份批文,今年商行对江南的贸易,还请老大人依照我们经改司的计划来办,我们会派人协助助……
还有这份,是我们新拟的矿业改革条例,需要商行配合协助我们改民矿为官矿,以后严禁从私人矿产收货……”
王康眯了眯眼,拿起第一封批文一看,眉头就皱起来。
“六百万两?世侄好大的胃口啊。”
范学齐道:“这是晋王的批文。”
“银子还没回来。”
“下官已打听清楚,海船五日前已在大沽口靠岸,邱大老板告诉下官,今日必定押解进京。”
“银子都没到你就盯上了,好你个范家小子!”
“是,下官办事,只争朝夕……”
姚启圣站在范学齐身后,眼皮一跳,抬头看去,只见王老大人那脸色不怒自威,让人莫名害怕。
——好有气势啊……
但最后,经改司要的银子王康还是不得不批……
~~
正月三十,城南,银库胡同。
姚启圣与徐维并肩走出来。
两人在经改司共事已经有好几天了,姚启圣对徐维十分佩服。
他隐约还听说过,徐维的家小原本都被扣在南京,但就在去年,晋王亲自定计把人都接到北楚……
此时姚启圣一转头,看到徐维那满头白发,又觉眼睛痛得厉害,连忙一转头,闭上眼揉了揉。
“姚大人这是点清银子点清到眼花了?”
姚启圣微微苦笑,反问道:“徐大人就不眼花吗?”
徐维捏了捏鼻子,道:“我眼泪都快流干了。”
两人笑了笑,边走边聊起来。
“若说设立经改司是为了筹措军需来平定江南,那有了这六百万两银子,再凑一凑,勉强也够了。”
徐维摇了摇头,道:“赈灾、修黄河、修水利、辽边、宣大,到处都是缺口到处都张着嘴等着用银子,这六百万两岂能真由经改司挪用?”
“那是?”
“用来发行这个。”徐维从袖子里摸出一张彩纸递给姚启圣。
姚启圣马上会意过来,笑道:“大楚宝钞?”
“不错。我大楚开国之初,金属极缺,于是太祖皇帝借鉴宋元实行的纸币制度,下令设立宝钞提举司,印制‘大楚通行宝钞’。”
姚启圣接过那张宝钞,只见正面盖有两方红色官印,分别是“大楚宝钞之印”和“宝钞提举司印”,背面印着“五百文”字样。
四周则印有各种各样的花饰,雕刻得极为精湛,想必是为了不让人仿造。
边缘处有一行编号,下面有一行小字“中书省奏准印造,伪造者斩,告捕者赏银贰佰伍拾两,仍给犯人财产。”
大楚宝钞已停用了百余年,姚启圣也是第一次见,闻了闻,道:“这是桑皮纸?”
“是。”徐维道:“把废弃的公文打成纸浆作为配料,可使得钞纸的颜色呈这种特有的青灰色,难以仿造。”
他又指了指上面的印泥,道:“姚大人可知这印泥有何特异之处?”
姚启圣抬起宝钞对着阳光看了看,眼睛更疼。
“有防伪暗记……这印泥也不是朱砂印泥。”
“不错,这是硫化铅,市井少见。”
“是,印制宝钞,防伪是紧要关节。”
徐维道:“大楚宝钞通行初期,在民间流通顺利。姚大人可知为何到了最后却又被废止了?”
“我认为,在于‘只发不收’,朝廷以宝钞支付俸给军饷,收税却只收新钞或干脆不收。民间的宝钞用旧以后也不能兑换,致使百姓越来越不愿使用宝钞。”
“是啊。”徐维点点头,道:“我到经改司比姚大人早两天,范大人曾和我说过另一个原因,姚大人可想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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