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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怪诞的表哥
他和那条蛇对视的时候还在想“你主人在叫你呢,你他娘还不过去?”但那条大蛇仿佛没听到口哨声一样,顺着窗柩就往他屋里爬。
这让马伯和感到了冒犯。
他不喜欢蛇这种东西,而且他手里有弩。
于是他很自信地抬起手里的弩,瞄准这条大蛇,扣动扳机。
——去死吧,畜生。
惊变就在这一瞬间,那条蛇看起来爬的慢吞吞的,一旦感受到敌意,嗖地一下竟窜得比弩箭还快。
马伯和一支弩箭射了个空,腿上一疼,就被它咬了一口。
该死!
他马上想要再填装一支弩箭,那条蛇已经缠到了他的身上。
它看起来只有人的手臂那么粗,让人没想到的是,力气大得可怕……
马伯和拼了命地想把它从身上拨开,触手那滑滑黏黏的感觉让他觉得一阵恶心,但拨不开它,它力气太大了……
蛇盘上脖子,那感觉又恶心又可怕,巨力扼过来,马伯和再也顾不得别的,连忙大喊一声提醒掌柜来救自己,紧接着就感到一阵窒息……
他脑子里昏昏沉沉的,隐隐又听到有人在喊叫。
“你别动,我来救你。”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公子……”
紧接着就听到掌柜踹开门,大喊道:“什么人?!敢袭击我家公子……”
有人挥刀,刀风破空声响起。
“偷袭我?去死吧!”
打斗声逐渐激烈……
马伯和感觉自己要死了,弥留之际觉得好恨,恨世上为何这么多蠢材。
杨全望、宜春伯……连自己手下这个掌柜也是蠢材。
为何自己这边都是这些拖后腿的?否则凭自己的才智,本该……
昏迷中,也不知过了多久,马伯和感觉脖子上的力道一松,呼吸终于顺畅起来。
但他脑袋却还是晕呼呼的。
他知道自己这是中毒了,不是蛇毒,是自己弩箭上的毒,刚才与蛇博斗之时,不小心让弩箭刺破了自己的手掌。
——没关系,有解药。
“你中毒了?”那女子的声音响起。
马伯和想回答,但没有力气。他努力集中心神,想要清醒过来开口说话。
“手上、脚上都被脚咬了?那看来只能砍掉了。”那女子又嘟囔道。
马伯和在昏沉之中也觉惊怒交惧。
——砍你的丑头!我有解药,就在我怀里……
“啊!”
他终于大喊了出来,声音无比凄厉,剧痛传来,让他痛晕过去……
~~
象园。
“你说什么?捉到马伯和了?!”
小柴禾很惊喜。
如果让他放开了手脚去搜查京城,他还是有信心搜捕到马伯和的。但王珍交代不能挨家挨户搜查,小柴禾就对此事失去了信心。
但没想到,这天夜里还有意外之喜……
“是。花枝姑娘刚才送了一个伤者去找宋大夫治伤,宋大夫一看就察觉了不对,找了崔镇抚去辨认,果然是马伯和。”
“好,老子亲自去审。”小柴禾喜出望外,又招过几个人道:“你们去王家报信,伤了大公子的幕后指使锦衣卫已经捉到了,问王大公子如何处置……”
这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小柴禾本以为王家会对马伯和恨之入骨,派人来给其处以极刑。然而半个时辰后,跑去报信的番子回来,却是道:“禀指挥使大人,王大公子说锦衣卫又立大功,等晋王回来,必有彰表。”
“然后呢?他可有说想要如何处置马伯和?”
“这……大公子似乎并不在意。王老大人倒是说要把马伯和凌迟,但大公子说,自古变法有乱动很正常,重要的是把政令顺利推行……嗯……处理好什么朝廷、缙绅、庶民之间的矛盾才是根由,至于马伯和不过是恰逢其会,不必在意。”
小柴禾不爱听这些,他真的很希望王珍能过来亲自泄愤。
这种感觉就像是做了一道美味的菜,希望客人来吃。
但客人不来……那就自己吃吧。
崔老三就凑过来低声道:“头儿……你要是审完了,把人交给卑职如何?”
小柴禾冷冷瞥了崔老三一眼,还有些怪罪之意。
崔老三不敢叫屈,低着头啰啰嗦嗦地道:“卑职恨他不是因为他耍了卑职,但魏几悦就这么死了,卑职总觉得不甘心……
另外,上次五公子到了诏狱,出来以后还胖了不少,弄得人家以为我们诏狱不那么可怕了,是时候重整诏狱的名声了……”
~~
诏狱,凄厉的惨叫声久久不散。
马伯和有气无力地被挂在架子上。
他浑身上下已只有一张嘴可以动,连眼皮都已经被崔老三剪掉了。
他想看崔老三,看到的只有漫天的腥红……
但马伯和至死都瞧不起崔老三。
——不过是一个赌坊鬼头出身的贱民,也配审本公子?只要我不把计划说出来,明日王笑也要给我陪葬……
马伯和其实也不知道潘明望能否成功伏击王笑,但他知道,只要这个伏击发生,那就是王笑为了争夺民财屠杀了数千人,早晚有一日,王笑和伪朝就会像暴秦一样消亡。
至于马伯和自己,他到死都带着这样的自信……
~~
三月初一,大台乡别院。
王笑把钱朵朵从山上一路背下来。
之所以要背,因为钱朵朵病了,她向来身子骨就不好,娇娇怯怯的。
下了山,王笑倒也不觉得累,反倒觉得钱朵朵又轻减了些,他把她抱进马车,亲自给她盖了毯子,目光看去,只见钱朵朵脸上又浮起两团红晕。
王笑犹记得第一次来这大台乡别院,回去的时候她好像也是病着……嗯,这小丫头像一朵娇花,不堪挞伐,若是说体力,她比布木布泰之前差了好几个明静……
一行人收拾停当,分了五辆马车,王笑与淳宁、唐芊芊在前,一路上还要处理些公务;缨儿与左明静在中间那辆车上照顾钱朵朵;秦小竺与陈圆圆在后面的马车上带着四个孩子玩。
后面的丫环婆子带着物件坐了两辆马车,队伍周围则是三十余名骑马的护卫。
这条官道本来已修得非常平整,但这些年战乱不止,又疏于维护,一路上又多了许多坑坑洼洼,马车走过晃得厉害。
唐芊芊捧着一份文书看了一会,不喜在这种环境下处理公务,把鞋子脱了,整个人就倚在王笑身上,蜷着腿闭着眼说话。
“若叫我猜,等回了京,爹又要骂你了,无非是‘你这逆子,懂得把老婆孩子带出京,留下你爹被人刺杀’。”
王笑道:“我又不是神仙,人在一百五十里开外还能算到有人要刺杀他。”
唐芊芊道:“但我们若是不出京,这些事必然不会发生。我们一边要变法,一边却又跑掉,爹怎么想都要怪我们。”
“是啊。可新政又不是只在京城一地实施。”王笑道:“在我眼皮子底下当然没有人敢闹,但别的地方呢?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新政颁发下去,谁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实施。我离开京城,正好看看那些反对派的势力是否能压过变法派。
而不是我坐镇朝堂,所有人跪在我面前说‘好好好’,等新政到了地方,却阳奉阴违,甚至出现利用新政来剥掠百姓的现象。
从结果而言,这次有些权贵虽被南楚细作挑拨,想要叛乱。但他们决心不坚定,始终想着妥协,而叛乱也在半天之内就被平定。他们这种妥协,就是我想要看到的东西……”
“出来玩就出来玩,你反正总有道理的。”唐芊芊轻嗔一句。
淳宁道:“说起来,若没有南楚细作从中作梗,京城权贵未必会走到这一步。”
王笑有些忧虑,道:“这也不算是变量,毕竟政策到了地方,难保就没人搅局。”
淳宁点点头,悄悄瞥了一眼,见唐芊芊舒舒服服地躺在王笑怀里,正感到有些……王笑也揽了她一下,将她搂到自己的另一边。
“我回头要是能发明一个橡胶轮胎,马车就不这么晃了。”王笑道。
虽然他整天说要发明这个发明那个,但做出来的东西却也不多。
总之三人一会说说这个,一会说说那个,隐隐还能听到后面的马车上孩子们传来的歌声。
那是王笑教王玄烨和小呆瓜唱的。
王玄烨觉得唱这种歌很丢脸,平时很不爱唱,但没办法,想要吃好吃的也只好勉为其难地唱一唱。
“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春天在那青翠的山林里……”
~~
青翠的山林里,一棵大树上有人探出脑袋往官道上望了一眼。
“来了,来了……那个大贪官来了……”
“一共就三十几个护卫,比我们想象中还少,弄死这个大贪官……”
情报传到潘明望耳里,他反而深深叹了口气……
马伯和给出的计划极为详尽。潘明望这边只要鼓动矿工暴动,伏击王笑;而马伯和会策动京中权贵造反、收买京营、控制皇宫、挟天子除掉晋王一党。
这个计划实在太详细了,潘明望反而看得出来,其中有许多地方都是马伯和骗人的。
但哪怕知道,他也要反。
所有新政的内容,对于别的士绅而言是损害了一部分利益,唯有把矿产收为官营这一条,动的是矿产主的命根子。
人家要动他的命根子,还能坐以待毙不成?因此成功的希望再渺茫,潘明望都要冒险一试。
他把一半家财都散了出去,犒赏了千余矿工,告诉他们要来除掉一个大贪官。
从密云到门头沟不算远,他们赶路赶了一夜也就到了,但沿途已经惊动了官府。这代表着一两天内就会有兵马过来围剿,也代表潘明望已没有退路了。
潘明望真的是豁出了一切来造反。
但马伯和显然辜负了他,按约定,今天马伯和本该派人来告诉他京城的消息,带来支援的人手和武器,甚至还有诛杀王笑的圣旨……
然而什么都没有。
甚至之前说好的另外几家京畿旺族也没来,只有怀柔的一个银矿主鲁平良带着八百矿工和护卫顺潘明望一同前来。
世态如此,新法推行,别人不过是少收点租,唯有他们牵扯的切身利益最深。
……
潘明望再次向京城的方向看了一眼,叹道:“马伯和的计划应该是败了,我们伏击王笑是孤注一掷,成事的可能不高了。”
鲁平良道:“王莽篡汉时,有赤眉、绿林起义,而杀了王莽的正是商人杜吴。今日我们等商人就效仿史上旧事,击杀王笑有何不可?我们有两千人,他的护卫不过三十余人。”
“我们都不敢告诉矿工要杀的人就是晋王,只怕他们扯着嗓子一喊,我们这些矿工士气就散了……”
“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鲁平良反问道:“那你就把祖宗留下的矿交出去,隐姓埋名找个地方藏起来?”
潘明望长叹一声,道:“那就准备动手吧……”
~~
车队缓缓停了下来。
王笑掀开帘子,往前方看了一眼,向护卫道:“有人埋伏我是吧?”
“是,卑职用千里镜望到前方的树林里有人影在动。”
王笑接过千里镜看了看,摇了摇头,道:“他们是第一次打仗吧?也太多破绽了……”
“打仗?”那护卫咀嚼着这两个字,心想晋王说是打仗就是打仗吧……
“晋王,是否让卑职领兵迎战?卑职只须带十人,放上几铳,定可击退他们。”
王笑想了想,摇了摇头,道:“等着。”
“是。”
“把我拉马牵过来……”
王笑翻身上马,策马往前走了十几步。
他背对着马车,表情也渐渐冷峻下来。
刚才透过千里镜,他已经看到了那些试图埋伏自己的是什么样的人。
这让他感到有些生气。
他就那样驻马停在官道上,手里拿着一柄火铳,等着。
好一会儿之后,前方的树林里终于有一个一个矿工走了出来,有人拿着刀枪,有人拿着铁锹,还有人拿着木棍。
他们的速度并不快,从四面八方缓缓围了过来……
两千人的包围看起来密密麻麻,王笑眼中却毫无惧意,只有怒火越来越盛。
“够了!”他开口喊道:“你们要来杀我?就凭你们?一轮齐射、一轮冲锋就能把你们冲杀得溃不成军,让你们成为被踩踏得不成样子的尸骨。但你们更该知道的是,谁都有理由来杀我,唯独你们没有!”
正小心翼翼走在最前面的矿工停下脚步,握着手里的铁锹抬起头看去,露出迷茫的神色……





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第1035章 王剥皮(求月票求订阅)
这是京西妙峰山山脚下的官道,往东是香山,往西是京西十八潭。
马车停了下来,王笑出去以后,唐芊芊掀开车帘向外看了一眼。
也就看了这一眼,她摇了摇头,放下车帘,依旧是慵懒的样子,眉头却皱了皱。
她也没把绣鞋穿起来,还是斜倚着车里的软榻,随口安慰了淳宁一句。
“你不用怕,只是一些乱民,可能连火铳都没见过,更别说手雷了。丢两个手雷过去就能吓跑他们。”
淳宁叹息道:“夫君很失望吧?”
“是啊。”唐芊芊道:“昨日京城虽有叛乱,但那些缙绅士族的反心也不甚坚决,否则也不需要南楚细作想方设法地去逼反他们了。
用笑郎那比方来说,他想把这一池潭的鱼捞到另一个池潭,鱼儿们虽然扑腾得厉害,真敢鱼死网破的却没多少,只有三两只螃蟹想要把网夹破。
但今天这场暴乱,就像是大半个池潭的鱼都想跳出去……连这些人反对新政,这是最让笑郎失望的。
不幸如钱承运所言,百姓愚昧,只会肓从于乡绅,变法的时机未到。”
淳宁拿起钱承运的那封折子看了看,眼眸微微黯淡下来。
“假民公田之策,只是抑制了以后缙绅地主兼并田地的可能,关键在于‘以后’二字,这是温水煮青蛙,引起的反弹还小……但,把天下矿产收回官营,这一条却是动了矿产业的身家性命,他们只好拼命一搏了。”
唐芊芊道:“又不是不给他们赔偿,贪得无厌就贪得无厌,扯什么身家性命。”
淳宁想了想,道:“此事并非没有先例,二十多年前朝廷就想要加收矿税、织税、茶税。然而税监派下去,被乱民活活打死,天下抗税之声迭起,引起江南暴乱。
当时几个东林党人为了把事情压下去,独自把罪名扛了下来,这才平息了此事。其后,矿税、织税、茶税之事也就不了了之。”
“不了了之?”唐芊芊冷笑了一声。
她本来是想安慰淳宁,这番话却触到了她的神经,语气不悦起来。
“是,矿税、织税、茶税不收了,真就惠及矿工、织工、茶农了吗?
辽东战火纷飞、西北赤地千里,这军饷钱粮是往哪里加的?三饷没加吗?还不是全加在耕农头上?我爹为什么造反?地里要是能刨出食,谁还造反?!
几个东林党人把罪名抗下来?然后大书特书,‘大阉之乱,缙绅而能不易其志?’‘明死生之大,匹夫之有重于社稷也?’
可笑!
他们坐拥良田美宅、姬妾成群,大骂税监虎心狼口,还自诩代表的是‘天下万民’,以此再博一个青史流芳?
二十多年前是这样,今日还是这样。弄一群愚不可及的、被矿业主和产业主控制的矿工佃农家仆出来送死,就等着我们丢几个手雷把他们炸成碎片。
等血流得够多了,剩下的‘君子们’再写一篇传记称颂带头的缙绅,称他们‘意气扬扬、笑谈以死、激昂大义,蹈死不顾’,告诉天下人‘看,民意如此,动我们的产业就是不行。’
这青史煌煌,从来就没有新鲜事。”
淳宁转头看去,只见唐芊芊的美丽的面容上带着愤怒之色。
“我并非反对新政。”淳宁道:“我也想要把新政推行下去,只是今日你也看到了,新政还没颁发,就有两千矿工暴乱,这还只是京郊一隅之地……我只是觉得,他们太无辜了……”
“无辜吗?他们要杀的是谁?你、我、笑郎,还有我们的孩子。”
唐芊芊反问了一句,闭上眼把头倚在车壁上。
“笑郎苦心孤诣想要变法,为得是谁?我们大可以过神仙眷侣的日子,何苦这般费尽心机?坏了他的威望,爹和大哥也差点出事。
可他们呢?和二十多年前一样,还是这样蠢得不可救药,今日笑郎就算把他们杀尽了,我也不觉有什么无辜……”
不仅是王笑,唐芊芊也感到了巨大的失望。
她这辈子花了许多的精力去‘起义’,渐渐发现,自己困窘于农民阶层的‘局限性’,甚至连她自己,最后也没能成为一个合格的义军首领,她成了晋王妃,和王笑站在一起,接受所有缙绅士绅的朝拜。
这是她情感生活上的成功,却是她一生事业的失败。
如今回过头再去看那些没头苍蝇一样的乱民,她心里又泛起那种感觉。
这感觉一开始她很难形容,后来是王笑用了八个字概括。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这些时日,准备新政,唐芊芊心里‘哀其不幸’的感受更多。
但今天,眼看着这些人要来伏击自己夫妇、孩子,她心里‘怒其不争’的感受已经完全占据了上风。
若非王笑先出面,她恨不得下令让护卫直接开铳、掷手雷。
——杀就杀了,大不了新政不实行了,谁管你们过什么样的日子……
~~
王笑跨坐在马上,低着头摆弄着自己的火铳。
他知道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火铳为何物。
他还知道,他知道的许多的事,眼前那些越冲越近的矿工是不知道的。
——不知道是无辜吗?现在不知道,以后会知道吗?
~~
赵傻蛋正在官道上跑着,手里握着铁锹。
他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因为按他们那的习俗,七月生的娃用‘傻’字,二十二日就用‘蛋’字,起名很方便,不需要他爹娘费脑子。
赵傻蛋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
他家本来有兄弟姐妹七人,有些从小就夭折了。后来的天灾人祸,饥荒、瘟疫、战乱,别的家人也死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他和他弟弟赵臭毛。
兄弟两人在潘家铁矿当矿工,以前从来没见过大东家,但知道大东家是好人。在乱世里给他们一口吃的。不然他们就会像别的人一样,找不到生计,活活饿死、冻死。
而且在铁矿上也好过煤矿、银矿,他们不需要进到矿洞里。
赵傻蛋听说过,在矿洞里干的,基本是活不过两年。不像他,都干了四年多了,人还在。
但他弟弟赵臭毛前年还是死了。
据管事说,因为清军入关,大东家为了保全大家,又缴了一大笔银子,那只好把每天的谷糠粥再减掉三成,换成树皮磨成的粉。
就这样吃了一个月,赵臭毛拉也来不出来,加上每天天不亮就要到矿上干活,身子越来越差。
那天太阳毒,晒得厉害,赵臭毛正敲着铁石呢,铁锹高高抬着,人晃了晃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赵傻蛋当时也很悲伤,但没办法,最后只能把弟弟的衣服鞋子剥下来,算是多了一套可以换的衣物。
潘家还赔了他五百文钱,以后他万一生病了,就可以看病捉药,又多了些活下去的可能。
总之,赵傻蛋还继续活着,受着潘家的庇护,每天都有混成谷糠、树皮粉的粥可以吃,不像外面那些饿死的人……
可现在,世道更差了。
据说楚朝又打回京城了,楚朝是什么样子的赵傻蛋知道啊,他爹就是因为楚朝一直加饷一直加饷,最后田地也丢了,活活饿死了。
果然,楚朝一回来又要加矿税,大东家只好把所有矿工都召集起来商量。
就在那一圈圈被挖成了深坑的铁矿上,大东家告诉大家伙,再收一道矿税,铁矿就开不下去了。
那就是断了生计,只能活活饿死……
“我们必须反对矿税!而这矿税,是一个叫‘王剥皮’的大贪官提出来的。好在朝廷还有清官,清官老爷正在想办法让圣上阻止此事。但大贪官的势力太大了,我们只有杀掉这个大贪官才能活下去……”
事就是这么一个事,赵傻蛋迷迷糊糊的也不懂要怎么杀掉大贪官,但大东家又发了肉包子。
那白面和成的包子皮,那香喷喷的肉馅,一口咬下去,赵傻蛋只觉……“我的天!”
还有,只要杀掉大贪官,每人发五两银子,用来娶媳妇……
后面说了什么赵傻蛋就没再听,“娶媳妇”这三个字让他脑子里“嗡”的一下,整个人都飘起来。
他四年多都没怎么见过女人了,就管事老爷那个胖乎乎的婆娘偶尔会到矿上来,赵傻蛋有时偷偷抬眼一瞥,那裹在花花绿绿的衣裳里的形状,他都能回味许多天……
他这辈子本来都没想过娶媳妇的事了,他又不像他爹,以前还有田种着……
赵傻蛋就是这样拿着铁锹、迷迷糊糊地来了。
他混在人群中往前看去,看到官道上一队车马,护卫也就三十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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