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怪诞的表哥
他出身贫寒,书读得差,但却是他那一批同年里升迁最快的,因为他擅长与老百姓打交道,在分地时就表现抢眼。
此时伍立果摆了摆手,又笑道:“要是都不交田税了,朝廷拿什么兴修水利、维持治安?是吧?”
“那山东就有免税三年,不还是修黄河啦?”
伍立果瞬间佯怒,道:“那你要这么说,这些年山东百姓拥戴大楚、出钱出力的时候,你们怎么还给反贼、建虏交税?”
一直在呛声的刘大爷不吭声了,蹲在那,把手环在胸前,偏过头看着地上。
又有人道:“老刘头,你争这个干嘛?都给你分了田种着,还指望天下太平了再给你免税不成?伍大人,俺就是想说,村北那一大片荒地,朝廷要是开垦出来租给那些外来人,不如再分给俺们嘛?”
“就是,俺们种得下。”
“你们这主意打的妙啊。”伍立果指了指这几个农人,笑骂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不是不懂新政啊。我就说嘛,这定额的地租和佃户交六成的粮,哪个更划算你们怎么会算不明白。”
“嘿,那有什么难算的?大人你把这新政一说,我回家一算我就知道了。”
那农人说着,挠了挠头,讪讪道:“但小的这不想着,卖力干几年,多攒点钱,再买几亩田嘛。这新政一下来,那些田也不让买卖了,粮价一控制,也高不上去。那我这算盘不就打空了嘛?”
“就你精?”伍立果道:“饭吃饱了没有?过着贫农的命,操着地主的心。还过几年?要是那些公田可以卖,不用等过几年,就明天,你看它们到了谁手上。”
他摇了摇头,又叹道:“我是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了,朝廷怕权贵兼并你们的田地,你们却还想兼并权贵的田地?心可真大!”
“嘿嘿……”
“别给我笑!”伍立果骂道:“告诉你,别做梦了!就你那样一锄头一锄头种粮食,等你过几年攒了钱买地?还粮价不调控,让你卖高价粮?只要一个灾年,你没粮吃了,手上的田都只能贱卖了信不信?
我说你徐老发,我要是不了解你,还以为你手里握着十万两的银子当本钱,用来炒粮价、买地,以为你是我们五里坨村第一大财主。”
“哈哈哈。”不少人大笑起来。
“伍大人你别理徐老发,他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就是,苦哈哈还担心起买不了更多田地了……心真大!能娶上婆娘再说吧。”
“要我说,他是收了哪个财主的银子,替人家说话。”
“就是,伍大人一说俺就明白了,这新政咋回事?不就是朝廷怕俺们再遇到以前那种灾年,吃不上粮再把地卖了吗……这有啥难懂的?”
伍立果也是哈哈大笑,拍了拍膝盖道:“我看你们是都懂,就怕你们当中藏着个大地主,想把朝廷分给你们的地全吞喽。”
“哈哈,俺知道是谁,就是徐老发啊,大家伙等着看吧,只要再过两百年啊,看徐老发一锄头一锄头给自己刨成大地主……”
气氛欢快起来。
当然也有许多人一开始不懂新法是怎么回事,但这几天已经渐渐明白过来。
反正一个个都表现得像是早就知道的样子。
也有如刘大爷这样,一开始就明白新政,但想借机闹事,盼着朝廷减免田税的。
伍立果看破不说破,只与他们说说笑笑,把新法的细法一点点掰开了揉碎了藏在这些玩笑里告诉他们。
他心里明白,如某些高官所言这些农人确实愚昧,但其实他们又很精明。
事关生计,农人们算得清清楚楚……
忽然,有人跑过来,大喊道:“不好啦!不好啦!西边有矿工暴动啦,要反对新政,冲过来啦……冲过来啦。”
伍立果站起身拍了拍衣服,嚷道:“别急,慢点说,怎么回事?”
“那些矿工要反对新政,围了一个大官……他们造反了,然后又被打跑了,向这边跑过来了,西面的几个村子都去拦他们,就怕是要冲进村子。”
伍立果想了想,道:“都别慌,我去跟他们说。”
“伍大人,我们陪你去。”
“对!我们陪伍大人去……大家伙,抄家伙,别让那些人把我们的田踩喽……”
一听“把田踩了”这几个字,连一直蹲在地上置气的刘大爷也一股脑站起来。
“还嚷什么嚷,还不快走……这些傻瓜,这不闹心嘛……”
~~
妙峰山,潘明望伸长了脖子往山下望去,嘴里念叨着:“快,杀了他,杀了他……”
他看到那百余名高手已冲到王笑身前七十步左右的距离,紧张得手心里冷汗直冒。
然而火铳声此起彼伏,那些高手一个又一个倒了下去。
短短一瞬间之间,已损失了十余人。
接着又是“轰”的一声巨响,潘明望看到那些高手的脚下忽然炸开,炸飞了好几人,血肉横飞。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王笑带了火炮吗?藏在哪?”
“好像是掷了什么东西过去……”
鲁平良应了一声,转头往另一个方向看去,又道:“你看,我们的矿工们果然又回来了。”
潘明望也转过头看了看,松了一口气,把手在衣襟上擦了擦。
他看到那些矿工和许多农人混在一起,挥舞着手中乱七八糟的工具,喊着“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一开始,他还以为他们是要去杀了王笑。
接着,他脸色渐渐僵住。
那些袭击王笑的江湖高手抵抗不了火器的威力、向后撤去之时,那些矿工、农人竟是一拥而上,将他们吞没……
什么叫双拳难敌四手,潘明望终于明白了。
很快,他没有心情再去同情那些江湖高手的不幸并恼怒他们的无能,他开始关心自己的性命……
“杀了他!我们要工钱!”
“杀了他……”
喊声越来越近,潘明望环顾四周,看到数不清的人向自己涌了过来。
“怎么办?怎么办?他们要做什么?”
鲁平良已经吓得脸色苍白,腿一软摔倒在地上,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又想到今天自己说过的那个王莽被乱刀砍死、被百姓分食其肉的故事。
唯有到这一刻,他才觉得“分食其肉”四个字是何等可怖……
~~
凄厉的惨叫声在妙峰山上响起。
王笑抬着头,望着高处那些蜂涌的人们。
他并不觉得高兴,如果今天他没有火铳和手雷,被分食其肉的人首先是他,而不是那些矿业主。
但他渐渐也不再感到失望,他想要收到的民众的表态已经收到了……
并且,那些通过官选考试入仕的官吏依然没有让他失望。
这些官吏虽不精通八股,但他们有文化、有热忱,王笑一直视他们为自己的基石。
虽然昨夜关于魏几悦的消息传来之时,他也曾感到过遗憾、怀疑。
好在……为百姓请命而死在平阴县大寨乡的刘文、收受好处而自尽在京城刑部公房里的魏几悦,这二者之间,刘文才是那个大多数……
朝堂上许多人总说民智未开,但人们岂会真的连什么是对自己有利都不知道?他们缺的也许只是一个选择的权力。
士绅大户们造他王笑的反,放言“有剥掠就有反抗”,他终于可以把这句话还给他们。
……
官道上人潮涌动,忽然有人喊道:“把王大人的奏折还给他啊……”
“对,把新政的奏折还给王大人……”
王笑目光看去,见到有人双手高高捧起他那一份奏折想要递过来,虽然他们并不认得上面的字。
“王大人,你不要放铳打我们,我把你的奏折放这里啊……说话要算话啊,会发……发发工钱啊……”
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第1037章 成与败(求月票求订阅)
北楚建武三年,三月初二。
一场早朝从天蒙蒙亮一直开到下午,朝堂上大概也只有帷幔后面的天子不会感到疲惫。
下了朝后,王笑回到什刹海边的公主府,缨儿连忙招呼婢子端了饭菜上来。
他笑着吃了,转头又看了淳宁、唐芊芊、左明静一眼,道:“嗯,新政颁发下去了。”
忙了那么久的事,这时候也就这样平平淡淡说了一句。
唐芊芊抿着嘴微微笑了笑,道:“以笑郎的脾性,接下来又要撒手不管了吧?”
“万事有各级官员嘛。”
“那夫君吃过饭去睡一会吗?”淳宁问道。
“孩子们呢?”
“圆圆姐带着在偏厅玩。”
王笑打了个哈欠,道:“我先把大宝送回王家去。”
“大宝”是王笑给王玄烨起得小名,因为他总觉得叫“玄烨”怪怪的,当初他开玩笑般和布木布泰那么顺口一提,却没想到两人之间真会有个孩子,也没想到她真给孩子取了这么个名字。
……
偏厅,四个孩子正趴在地上搭积木。
小呆瓜只比王玄烨小了一岁多,也能玩到一块去。
但小呆瓜显然更调皮一些,他虽不曾做什么出格的事,但总喜欢露出狡黠的笑容,性子与他的小名相反,一点儿也不呆,反而有些过于灵气,人见了都说他以后一定是个爱开玩笑的风流公子。
每次王玄烨唱歌的时候,总会因为小呆瓜的笑容,从而觉得自己在做什么羞耻的事。
淳宁生的一对龙凤胎王笑也随口起了小名,男孩叫“写写”,女孩叫“画画”,不起大名因为王笑还没想好。
总之这对兄妹年纪还小,奶声奶气的样子。
王玄烨年岁最大,也许是因为他是“大哥”,每次与三个弟弟妹妹相处时就显得格外沉稳,搭积木时也愿意按写写和画画的意愿来搭,忍痛放弃自己想要搭建的恢弘大城。
王笑走进偏厅时见了他们藕一样的胳膊腿,都忍不住泛起柔和的笑容。
“爹。”四个孩子齐声声唤了一句……
王笑与他们稍稍玩了一会,抱起王玄烨,道:“走吧,带你回祖父家。”
“爹,为什么只有大哥要回祖父家?”小呆瓜问道。
“哦?你也想去?就一起去吧。”
“那还是算了吧。”小呆瓜又趴了回去。
王笑握着王玄烨的手挥了挥,道:“和弟弟妹妹们再见、和姨娘再见。”
“小呆瓜再见、写写画画再见、姨娘再见……”
“大宝再见,你的礼物别忘了哦。”陈圆圆于是拿起一个包裹递给王笑。
王笑觉得她也是蛮让人无语的,学了一身本事,一天到晚什么正事也不做,就喜欢带孩子……
在去王家的路上,应了王玄华想骑马的要求,王笑抱着他跨上马,还把缰绳给他拉。
不得不说有一半草原血统的孩子就是有天赋,拉缰绳的样子都看起来像模像样的。
“爹,我好想娘亲啊。”
“嗯,你一会就见到了。”
“我给娘亲带了礼物哦,她会喜欢吗?”
“是你送的,不管是什么她都会喜欢。”
王玄烨想了想,又低声道:“爹不是说带我去看纳兰姐姐吗?”
王笑倒还真忘了这事,转头对亲随吩咐道:“下次我来接大宝的时候,你提醒我一声……”
想到最近忙,总有些小事记不清楚,他又觉得有必要再找个秘书……
等到了王家,父子俩下了马,王笑道:“自己走好不好?”
“好。”王玄烨抬起头看了看,又道:“礼物,我拿。”
那礼物是个不小的包袱,王笑随手从亲随手上接过就递给王玄烨,任这小屁孩抱着它自己走。
王家确实是大,王玄烨迈着小腿走了好半晌,中间还摔了一跤。
王笑也不管、也不催,就陪着他慢悠悠地走,好不容易到了前堂,他正看儿子爬门槛,就见王康冲出来,指着他的鼻子一顿臭骂。
“……”
王康要骂王笑的事那太多了,但等了许多天才见王笑回来,一时竟不知从何骂起,眼见孙子搁门槛上爬得费力,更加怒从心起。
“你就是这么带孩子的?!这么小的娃,你看你这……唉哟,玄烨你起来,祖父抱。”
“见过祖父。”
“乖,瞧你这累得一身汗一脸灰的。”王康把王玄烨放到椅上,转头瞥了王笑一眼,气性上来,就着最近发生的事一桩桩数落起来。
王笑等他数落完了,忍着哈欠、老老实实认了错,道:“我先去看看大哥,爹把大宝送回我那院里吧。哦,对了,我四天后再来接他。”
他算了算,自己一共把王玄烨带到大台乡别院待了二十二天,按照和布木布泰约好的六天让她陪孩子一天,那就留在她这边四天好了,算是自己大方。
王康转头一看王玄烨,只见这娃儿脸上又是汗又是灰的,膝盖上还有泥印子……
——这让那凶女人见了还了得?谁知道要发多大火。可怕……
他心里一怵,摇了摇头,抚着长须道:“老夫没空,你自己带过去。”
“好吧。”
……
王笑站在院子外,低头看了一眼王玄烨,心里也感到十分奇怪。
从家里带出来的时候还干干净净可可爱爱,怎么就这一小会儿工夫,成了这么脏兮兮的?
也没做什么啊……
“大宝,你自己进去好不好?”
“爹不去看娘亲吗?”
“爹还有很多事要忙,下次再来。”
王玄烨“哦”了一声低下头,似乎有些失落……
王笑看着儿子走进自己以前住的小院,莫名地觉得哪里怪怪的,但还是趁着布木布泰冲出来冲自己发火之前走掉了。
~~
陶然居。
王珍还是在闭关读书,只是原来是躺着,现在是趴着。
王笑过来,先看了看他的伤口,叹息了一会。
王珍自己反倒是不以为意的样子,笑道:“无妨的,这两年发福得厉害,跑得不快,挨了两刀,不然不至于。”
王笑道:“我就是觉得这些年太辛苦大哥了。”
“兄长嘛,我不替你兜着谁替你兜着?”王珍道:“昨天不是也有人去刺杀你吗?我们兄弟二人面对一样的处境,你应付得来,我应付不来,说明平时还是得练武强身啊。”
王笑点点头,笑道:“大哥是该锻炼锻炼。”
“新政颁布下去了?”
“是啊,从昨晚忙到现在,好困。”王笑打了个哈欠,又道:“不过,值得,只要新法实施,大概今年九月我就可以征伐南楚了。”
“这么快?”王珍讶道。
“大哥猜猜我怎么做的。”
“猜不出,你说吧。”
王笑道:“关键不在于假民公田、矿业官营,而在发行纸币。”
王珍眯了眯眼,若有所悟,支起身来,道:“你上次说的关于宝钞的准备金我能理解,我朝开国时也用过宝钞,后来逐渐不被民间认可,想来差就差在这准备金上。但如此看来,宝钞也不是你想发多少就能发多少的。你要怎么做?”
“简单来说,朝廷通过新政,建立了更多的国有商行,参与到经济活动当中,接下来天下官员、士兵、河工、矿工的俸禄和工钱都会以宝钞的形式发放,可以加快宝钞的信用体系建立……我们当然不能超发,但可以让南楚替我们买单。”
“何谓让南楚替我们买单?”
“嗯……这么说吧,到时算一算打下南楚能得多少银子,先把这些宝钞印了,作为军饷发下去,就当是预支了这笔军饷,打完仗以后,再由南楚的银子来兑换。”
王笑又打了个哈欠,懒得和王珍细说,道:“总之是这么个概念,大哥要是不清楚,可以去问问范学齐,我交代给他办了。另外还可以发行国债,就是向民间借钱打仗,打完了加上利息还他们。”
王珍想了想,沉吟道:“我理解你的意思,那你想过没有,这样很危险,万一南征不能速胜,朝廷的威信一旦崩坏,后果不堪设想。”
“我想过,觉得有把握才这么做。”
“何必急在这一两年?年年都在打仗,何不缓一缓?”
“时不待我啊。”王笑道:“我近来在想,秦始皇死的时候,心里一定有很多遗憾,他还有那么多事没有做。而他统一六国只花了短短十年,我却还在这里慢吞吞的……果然是只争朝夕啊。”
王珍微微一愣。
他忽然觉得,自己还是远远不了解三弟的许多想法。
正想再说些什么,门外忽然有仆婢问了一句。
“大少爷,晋王在这里吗?有锦衣卫的官爷说有急报……”
~~
王笑拿着那封信报看了好一会,神情逐渐郑重起来。
王珍看着这一幕,眼中浮起些忧虑,十分好奇这急匆匆送到王家来的情报是什么。
“大哥放心吧,没什么坏消息,是江南的情报。”
王笑说着,把手里的信递了过去,道:“郑元化也在变法,半个多月前就颁布了新政,比我们还快。”
王珍接过,看了一会,疑惑更浓。
“郑元化变法?”
“他不变法不行了。”王笑道:“江南那个烂摊子问题更严重,换作是我,我也觉得头疼……”
他指了指王珍手里的情报,又道:“就郑元化这新政所针对的每一桩问题,我想想都头疼。”
王珍道:“我看许多条例都与你前几年的税制改革差不多。”
“差得多了。”王笑道:“就说士绅一体纳粮这一条,当时我抄了孔家,山东还剩多少硬骨头的士绅大族?反观江南,大哥可知江南士绅欠了多少粮?随便一家大户,买通官府、贿买书吏、隐混和拖欠钱粮,积逋常达数十万两。这些人盘根错节,郑元化想催缴他们的粮……啧啧。”
他摇了摇头。
王珍道:“他想催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看来这次是铁了心了。”
“他没办法,他再不整顿南楚朝政还能怎么办?”
“是啊,头疼。”
王笑道:“江南这些问题就像一团乱七八糟的麻绳,圈成团了,恶性循环,随便拎出一条,比如说他这第四条新政,把贱民恢复为平民……”
他摇了摇头,觉得江南这些问题说都不知道怎么说。
“大哥知道这贱民是怎么来的?”
“贱民也就奴仆,有些是战俘、罪犯的子孙世代为仆的,有些是无力纳税的民户带着田产卖身到缙绅士族家里的,有些是破产丢了地活不下去的卖身为仆……签了卖身契,子子孙孙,世代不能脱离贱籍。”
王笑道:“是啊,缙绅不缴税,还蓄养着奴仆不缴税。江南蓄奴成风,多得是缙绅家中养奴仆一两千人,甚至数千人。再加上工商业不缴税、军阀割据,加税又只能加在农民头上,农民又只能卖身为奴,各各弊端环环相叩……哪个朝廷的受得了这样搞?
还有,奴仆属于缙绅的私产,可以随便打杀,无法度可管。这些年,江南奴仆暴动屡见不鲜,比如去年中元节,江阴城就有暴动,烧毁房舍无数,死伤不计其数。
郑元化当然要变法,不变就是亡国。换作是我,我也要改贱民为平民,但……”
王珍问道:“但什么?”
王笑啧了啧嘴,话到最后也只有一个字。
“难。”
王珍点了点头,又翻了翻手中的信报,眼神渐渐凝固。
那上面密密麻麻,有太多的消息让人消化——
二月十七日,南楚把去年收编的在江阴等地暴动的五万奴仆正式编为“铁册军”,由铁册军就开始向江南士绅追缴欠粮……
二月二十五日,南楚重设宰相,宰相下设政事堂,直管天下庶务,明示“天子坐堂,章奏由宰相批答,下六部施行。更不用呈至御前,转发阁中票拟。”
……
王珍看到这里,叹道:“郑元化终于独掌大权,在名义上架空天子了,但我看他所为,似乎与宗太冲的主张相似?”
“是啊。”王笑道:“我以前一直认为他是要谋朝篡位,如今看来,他原来是宗太冲那一挂的,想以相权制衡君权。”
他说完,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又自语了一句。
“呵,国产的君主立宪主张……的雏形。”
王珍揶揄道:“看来,他与你是同路人?”
“不,我比他们要先进一些。”
王笑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窗外,心想在自己抵挡了清军之后,那个被打断、被封禁的,由士大夫们完善出来的民本论思想与君主立宪主张雏形到底能发展到什么程度?
他似乎有那么一点儿想要看看……
~~
与此同时,南京城。
“郑元化疯了,他在自取灭亡,黄将军是想为他陪葬吗?”
说话的人叫马叔睦,乃南楚吏部尚书马超然的次子,现任太平司同知。
去年温容信死后,太平司指挥使徐君贲也突然暴毙,郑党终于渐渐失去了对太平司的掌控,许多朝堂大员开始往太平司中安插人手。
马超然本想安排长子进太平司任职,但长子传信说要立一桩大功再回来,他只好把次子安排为太平司同知。
马叔睦也没辜负父亲的厚望,短短半月已在太平司中建立起自己的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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