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怪诞的表哥
在他眼前,仿佛已能望到黔滇,他似乎看到自己纵横于那蛮荒之境,立国称雄,大有可为。
~~
“走!”
枪炮轰鸣中,唐节忽然一拉王珰。
此时他们正站在战台上,王珰本还在看着唐节指挥楚军渡河,又有士卒过来禀报了一句什么。
“去哪里?还没把这些反贼干掉呢。”
“孙可旺逃了,我们去追他。”唐节说了一句,大声喝令副将继续指挥,又把张光第留下参谋。
王珰一愣,也不多言,跟着唐节下了战台。
换成以往,他是极不愿呆在这种流矢纷飞的地方,但如今他心里像有火在烧一般,让他忘了危险。
这是怒火。
王珰听说过,王笑和布木布泰都曾经拿弓把人硬生生绞死。
这一次他决定,他王珰也要像那样把孙可旺活活绞死在自己手上……
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第1089章 新风格
“驾!驾!”
“你的骑术太逊了,要不然你在这边等着,老子把孙可旺捉回来给你杀?”
唐节勒了勒缰绳,等王珰赶上来了,他一手拿过王珰的缰绳,牵着他的马继续跑起来。
“不,我能行。”
王珰又挥了一鞭,跨下的战马勉强快了一点。
他依然显得有些笨拙。
这支楚军骑兵仅有一千余人,是唐节仓促中调集的亲卫营精骑,正顺着涪江往下游狂奔,要避过与李如靖交战的地方,渡河到西岸追击孙可旺。
前方的将士速度渐渐减下来,待王珰好不容易策马赶上前,只见湍急的河流上已搭起了一座简易的浮桥。
说是浮桥,却实在是太简易了,不过是铁索横江上面搭了几块木板。
“渡河!”
唐节一声令下,楚军骑兵便开始渡河。
王珰看着他们策马冲在那窄窄的浮板上,一颗心就跳得厉害,只觉手脚上有股麻意上来,握缰绳都握不紧。
“我……我要是控制不好马……是不是掉下去被江水冲走?”
他喃喃了一句,一回头,却不见洪承志。
这次出来的太急,把这个护卫都甩下了。
有个士卒问道:“五公子不会水吗?”
“我有个堂弟就是被水冲走的……”
好久,等一个个骑兵奔过浮奔,轮到了王珰。
唐节这次却又不问王珰要不要留在东岸了,竟是顺手就在王珰的座骑上一拍。
“去吧,很简单的。”
王珰一愣,本来还想问“我可以牵着马走过去吗?”跨下的战马已经向前冲去。
他看到那窄窄的木板在江面上摇动,看到马蹄一下一下踩在上面,随时都像是要踩空掉下江里。
他闭上眼,感受着江风的呼啸,江水的滔声,忽然觉得也没那么害怕了。
——这辈子朋友都么多,他们都在做事,唯独自己每天怕这个怕那个的,现在两个朋友已经离世,也该轮到自己出来做点什么了。
王珰心里想着这些,再睁开眼,只眼跨下战马已从浮桥上跃起,踏上了坚实的土地。
“过江的快往前让让,后面的快跟上……”
周围的楚军大喊着,王珰迅速策马跟上前面的队列,他自认为比那些动作敏捷干练的士卒也差不太多……
~~
唐节并没有直接追着孙可旺,而是选择从侧面包抄。
只有从侧面包抄过去,他才能逼得孙可旺无路可逃,必须与他干上一仗。
他行军打仗就是这样,出来了就比必干上一仗。
追了两日之后,唐节下令在泸州西北方向的玉龙山附近停下来,让将士休整。
王珰下了马,感到两股都磨出水泡了,一瘸一拐走向唐节,问道:“我们还有多久能追上孙可旺。”
“我们已经在孙可旺前面了。”唐节道。
他微仰着头,神情冷峻,说这句话的时候显得威风凛凛。
本来王珰刚被这句话震惊到,不知为何,一看唐节这故作高深的神情反而把震惊感卸了大半。
“你是说,我们已经绕到孙可旺前面了?我们有这么快?”
“看着吧。”唐节淡淡道。
王珰只好点点头,过了一会又问道:“对了,你这次怎么没有带你的长槊。”
“区区孙可旺,还不配我亲自擒他。”
“哦。”
王珰又留意到,军中有好几个骑士的马背上始终载着些黑乎乎的东西,此时终于肯搬下来了……
~~
孙可旺率着两万本部精骑,保持着一个适当的速度南下,以免浪费太多的马力。
哪怕他嫉妒李如靖,却还是相信李如靖的能力足以抵挡唐节五六天甚至更久。
他认为时间还很充裕,于是从容南下,而他派出去的探马也并未发现身后有追兵。
直到快行军至泸州附近,这才听到探马的回报。
“报!前方发现楚军……”
孙可旺又派人打听,待听说仅有一千余骑守着前面的小山坡,他感到愈发不悦。
比起李如靖,楚军显然是有些小瞧他的,区区一千余人也敢来追?
孙可旺别无选择,只能与这支楚骑一战,因为西面还有沱江,他如果想避开这支楚骑,要么直接渡江,还是会被半渡而击;要么掉头回去,那只会耽误行军速度,被更多楚军追上。
好在对方人少,打就打吧。
孙可旺决意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厉害。
他下令稍作休整,很快就让士卒上马,向前迎战。
待看到那少得可怜的千余楚军在山坡上排开列阵,孙可旺还不由得摇头冷笑了一句。
“唐节,你他娘越来越狂了。”
~~
“杀啊!”
大西军气势汹汹向着楚军杀去。
“轰!”
忽然,一声炮响,有炮弹落在西军阵中炸开。
孙可旺一愣,不可置信。
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火炮?
不仅是孙可旺,当这声炮响传来,王珰也是愣了愣。
转过头看去,只见山顶竟真的有一门小炮。
那炮管并不大,不过只有人的大腿那么粗,没想到威风却不小。
“这炮怎么来的?”
唐节淡淡道:“我们带的。”
他语气里还带着些不屑,又道:“蜀道不好走,所以出征前就改良了很多这样可以拆卸组合的火炮……原来还挺好用的。”
“挺好用的。”王珰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觉得这唐节和以前认识的唐节不像了。
唐节只把王珰那惊讶的眼神当作是崇敬,又道:“我们能把孙可旺打烂。”
……
楚军不仅带了火炮,还有火铳和手雷。
之前与张献忠对阵时,他们在等到史工合围之前并没有放手把这些火器用起来以免吓跑张献忠,而等史工合围上来,张献忠死后剩下的兵马很多都投降了。
也就是到了今日,他们才展示出了其真正的战力。
于是……
在二十倍于敌的情况下,孙可旺没想到自己的两万精骑会败得这么快。
他想逃,西边是沱江,南边是唐节,东北方向是楚军大部和涪江,竟是无路可逃。
“不,我是大西皇帝第一义子,该继承基业,称王称帝……”
乱战之中,孙可旺仅领着十余名亲卫忽然逃离战场,控马向西,一边纵马奔跑,一边解下自己的盔甲。
身后,楚军很快就追上来。
孙可旺回过头,还能看到唐节那张狂的身影。
双方一追一赶奔了小半个时辰,终于看到沱江蜿蜒在眼前。
“弃马!游过沱江!”孙可旺大喊道……
~~
王珰策马赶到江边,见唐节站在那。
“孙可旺逃了?”
唐节抬手一指,王珰目光看去,只见江中有几个身影正在奋力游向对岸。
“快派人去追啊!”
“来不及了,下水也追不上他。”
“那怎么办?”
唐节冷笑一声,道:“直接弄死他。”
此时,他的亲卫已解了北上的一个大包袱,拿起一支硕大的火铳出来。
“武定侯,可以了。”
王珰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火铳,怕是要两只手端着才行。
“不会炸膛吧?”
“不会。”
唐节转过头又看向王珰,问道:“你不是要亲手报仇吗?试试?”
“不能捉回来让我绞死他吗?”
“我觉得这个更有意思。”
于是江边有了奇怪的一幕……两个士卒围在王珰周围,帮他一起端着火铳,调整着准星。
“好了,五公子只要扣就好了。”
“那我扣啦?”
“快!”
“砰!”
一声大响。
唐节目光看去,见正在江里奋力游泳的孙可旺身上爆起一团血花,尸体翻涌了一下……
“这些东西挺有意思的。”唐节喃喃了一句,又吩咐道:“再来一下,我说过,打烂他……”
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第1090章 漏网鱼
楚建武四年,十一月。
西南的战报已传到京城,得知王师平定了四川,满朝弹冠相庆。
这大楚自延光年间以来,天灾不断、流寇四起、外虏入侵、分崩离析,终于在如今又平定了天下,有了中兴之势……
好吧,其实能剿灭献贼,官员们早都料到了,真的没什么稀奇的,贺奏早两个月都写好了,听到消息的时候大家心里根本就波澜不惊,表面上却还要痛哭流涕,哭上几句“终于啊!海内大定!社稷复兴!”
唯一绞尽脑汁要想的反而是敢怎么上表给晋王请封,把封号换成“秦王”大概能显得更尊贵一些,却已不足以匹配他的功勋。
或者学着那清朝封一个“皇姐夫摄政王”不成?再不然学着那王莽封个“宰衡”位在诸王公之上,亦或干脆加个“假皇帝”?总之都是有古例可循之事,历代先贤何等棘手问题没有遇到过,难不倒大家……
这些心思是有不少人想着,真正说出来的人却少。
然而,随着具体的战报传来,不少官员是把贺奏收起来,转而弹劾起唐节来……
而各部吏员对于西南战况的讨论,也从褒扬渐渐转化成贬义的议论。
“朝廷耗费大量的钱粮西征,把无往不胜的王师交给武定侯,竟还能打成这样?”
“养寇自重呗,又岂是什么新鲜事?先帝时官兵剿匪,剿来剿去流寇却越来越多,还不就是因为这样。”
“晋王向来最恨这些军头藏着私心,且看吧,此次唐节的功劳一笔抹杀也有可能……”
“怎么了怎么了?”又有还不知详情的吏员凑上前,问道:“西南不是大胜了吗?据说朝廷已光复所有疆域,你们在讨论什么?”
“你没听说吗?唐节大胜之下,却还是让李如靖带着三万残部遁入缅甸了。”
“这……不过是些许残兵败将逃到化外,有什么大不了的?”
“呵,事情没这么简单。据说,当时涪江一战,李如靖军粮被烧,都被我大军包围了。这本是必然大败之境,竟是让他带人逃出生天了。”
“这也正常,献贼以往不就是如此擅于逃窜吗?”
“可当时李如靖残部万余人四日奔至川西山区,他哪来的粮草行军?”
“许是……饿着?”
“哼,唐节却不慌不忙,先收复成都,控制了四川,这才带兵南下。但已错过了时机,李如靖已在凉山整合好三万兵马,徐徐退往西南。”
“不错,李如靖行至大理,恰遇史将军。史将军于洱海畔设下伏兵,包围了这支流寇。结果呢,唐节率军赶到,反而打乱了史将军的布置,李如靖趁机脱困,逃入缅甸。”
“彼时若领兵追上,还是可毕全功于一役,斩草除根。但他们竟是不追了,气煞我也!”
“此事已经很清楚了,若不是唐节故意纵容,不可能会有这样的结果,养寇自重!养寇自重!”
“不难猜啊,唐节无非是想坐镇西南封王,朝廷岂会遂了他的意?晋王现已有了决断,召回唐节,令刘一口将军坐镇西南,往后五年、十年,这些边镇大将轮换一遍,或可杜绝这些军头的野心……”
“何用?大错已铸成,打蛇不死,终留了遗患,别的不说,往后西南驻军不能裁撤,又要花费多少民脂民膏?!”
“要我说,唐节此次过大于功,这一仗换作谁去打都不至于打成这样。”
“……”
这一片议论之后,却也有几个小吏侧目相看,并不参与,唯有到了私下中,他们才彼此会心地对视一眼,稍稍评论两句。
“林将军在福建放跑了郑氏,武定侯在云南放跑了李如靖……只怕不是巧合吧?”
“驱虎吞狼?”
“想想晋王的年纪,岂会只满足于光复社稷?”
“哈,可惜了武定侯……”
~~
这在一片议论纷纷中,唐节也终于回京述职。
因楚朝如今的兵将分离制度,平定四川后换个人坐镇倒也没什么影响。
回了京城之后,见京中舆论对自己并不友好,唐节一开始也颇为生气,但之后却也释然了。
因为他有了新的爱好,已不太把心思放在这事上面……
“你说,我们能不能搞一种战术,叫骑炮?”
“什么?”
“用骑兵拖着炮,既有火炮的优势,又有速度的优势,你觉得怎么样?”
在皇宫中王笑的公房中,唐节这般问了一句之后,王笑摇了摇头,道:“我觉得不怎么样。”
“我觉得很好。”唐节道:“而且可行,只要再把炮身做轻巧些,由马车拖动……”
王笑道:“那再给马车装上甲胄,又能跑,又能打,还坚固,岂不是更好?”
“你若这么说,那当然很好!”唐节道:“我最近在想,有如此火器,这天下却无人可作我们的对手,岂不太遗憾了?”
王笑瞥了他一眼,显得有些不耐,道:“你放心吧,对手多的是,个个能打趴了你。”
“真的?”唐节道:“我好想去打一打什么人。”
“先说件小事,免得我一会忘了。大哥上次和我说,让我劝你娶个妻子。”
“你大哥还是我大哥?”
“我们的大哥。”
“不必理他,我有很多姬妾。”唐节摆了摆手,淡淡道,“纳妾是个人之事,娶妻却是家族之事,唐苙无非想借机操控我。”
“大哥只怕你再这样对唐家的名声不好,让人说唐家出了个光棍。”
“晋王,别的事你都管了,这事就别管我了吧?”
王笑懒得跟唐节扯这些没用的,完成了唐苙的嘱咐便是,正经了些,道:“说说李如靖吧,你觉得此人怎么样?”
“我是不懂你那些弯弯绕绕,反正洪承志认为他不错,当时孙知新与胡敬事已经死了,又没别的选择。”
王笑眼中泛起些沉思。
西南那边的许多事都已有信报回来,他也看了,但没能亲眼见过李如靖一面就把那么重要的事交出去,终究是有些不放心。
“你对他观感如何?”
唐节想了想,道:“他这人是很能让人心折,王珰本来有些恨他,但聊过两次之后王珰又说有李如靖在,孙、胡二人不会白死。我反正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他们怎么说我怎么做,总归都是你的意思……该死,怪不得秦山河不打这一仗,他不会是故意装病吧,你看我现在的名声……”
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第1091章 流亡者
缅甸。
名叫“八莫”的小村庄里,名叫铁敬心的孩子正抬起头扫视了一眼他的新家。
铁敬心今年已有五岁,但个头已比同龄人大了许多。
他娘亲其其格正在淘米做饭,米缸是刚刚装满的。
“五叔给我们好多米。”铁敬心于是拍着米缸说道。
“是。”其其格随口应道,因为对这个新家的灶台并不熟悉,神色显得有些烦躁。
“我喜欢五叔,什么时候能再见他?”铁敬心又道,伸手去掏米玩。
其其格之前化名“张嫂”在济南活动的时候还能收着脾气,如今因又有了身孕,草原上带来的火暴脾气又有些回来。
她在儿子头上一拍,骂道:“别在这掏,出去,别碍着老娘做饭。”
“好吧。”
铁敬心应了一声,笨拙地踏过门槛走了出去。
不远处,宗太冲、顾宁亭两位老先生正在写对联,他们说这里虽然简陋,但新家就该有新家样子,正好下个月就要过年了,于是给各门各户准备起对联。
他们这次有三万余人入缅,数千户人家,这对联已写了好两天了。
铁敬心不爱读书,害怕被这两个老先生逮到又要问他这是什么字,那是什么字,于是蹑手蹑脚地从他们这边绕开。
话是如此,宗太冲还是瞥见了他,摇了摇头,叹道:“铁豹子这个儿子,实在不是读书的材料。”
顾宁亭道:“说来,铁家娘子虽是蒙古女人,其实颇为聪慧,生的儿子确是完全随爹……”
远远的,一群人聚在一起嗑瓜子,也不知谈论到什么,有人大声喊了一句。
“这地方咋就不好了?俺就不爱回去,太平了就又怎样?俺就不爱看那些乡绅老爷摆阔!”
……
铁敬心在村寨里走着,又见到了独眼的郑昭业。
郑昭业正环抱着双臂站在高处向北眺望,独眼中带着不甘与不屑,看起来就让人觉得讨厌。
但铁敬心却不怎么讨厌这个独眼、冷面的家伙,而是朝他问道:“有没有糖给我吃。”
郑昭业冷笑一声,随手丢了一颗糖过去,嘴里还轻声道:“傻瓜。”
铁敬心拿了糖,冲郑昭业问道:“我爹爹呢?”
“那边。你找他去,别烦我。”
铁敬心做了个鬼脸,嘴里含着糖,摇摇晃晃又继续往前走。
他身后,郑昭业忽然冷笑着自语了一句话。
“他不敢在楚朝施行此政体,只敢暗中推到它国一试,此为他王笑的失败,呵,败者……”
那边铁豹子正站在寨子正中央的屋子里在与李如靖、洪承志说话。
铁敬心走上前,拉了拉铁豹子的衣角,马上就被抱起来,坐在了铁豹子的脖子上。
那边大人们的对话却还在继续,没有因这孩子的到来而停下,还在继续讨论着什么。
“莽氏当然是不喜欢我们过来占山头啊,这还用想吗?!”
李如靖道:“无妨,我是流寇、是反贼,总之是与楚朝无碍。”
洪承志道:“他们派了使节,要求朝廷出兵来剿灭你们。史将军的回复是,武定侯已经回京,新上任的总兵还未到达,且王师不敢擅自入境。”
“只怕莽氏就算得不到楚朝的回应,也会出兵来围剿我们。”
“打就是了。”铁豹子大声道。
洪承志道:“那这样,这次我回去后,再设法送一批火器过来。”
李如靖道:“不妥,万一让莽氏起疑,怀疑是楚朝有意纵我们入境……”
“只对外称是走私来的便是……”
铁敬心坐在铁豹子脖子上玩了一会,已有些不耐,此时就嚷着要下来。
铁豹子既不骂他也不搭理他,随手把儿子往地上一放,就任由他自己去玩。
铁敬心于是又走到隔壁的小院子里。
院中,孔兴弥正带着好几个孩童、少年在读书。
孔兴弥不过三十来岁,头上却已添了许多白发。
当年孔家遭逢大变,他独自北上,投身民主,没想到如今挚友遇难,这点志向竟是落在了他身上……
此时见铁敬心起来,孔兴弥转头看了一眼,也不因此而停下授课。
屋子里,田永与乔阿良走出来,拉着铁敬心进了屋,免得他影响到院内的授课。
田永和乔阿良是孙知新、胡敬事收养来的孩子当中年纪最大的两个孩子,如今都又长成了少年郎。
“心儿去拜一拜先生吧。”田永道。
“好。”铁敬心应道,显得颇为懂事。
他走了几步,对着放在屋内的两块灵位拜了拜,低声说起来。
“孙先生、胡先生,心儿很乖啊,爹说天下太平了,你们知道了一定很高兴,他说早知道那时候就不把你们捉起来了,爹捉过你们吗?所以娘亲总是踢爹的屁股对不对?娘亲又要生个孩子呢,她说想给心儿生个妹妹呢,就怕妹妹随爹长得丑……”
……
这孩子的低语声在屋子轻轻响着。
而寨子里又有一道道炊烟生起。
其其格终于习惯了她的新灶台,开始做饭。
铁豹子从议事的地方出来,到这边寻找儿子,看到灵位时不由嘟囔了一句“你们说老子这七门课学得好不好?放着好日子不过,随着到这破地方来……”
洪承志已经离开,策马往东而去。
李如靖站在高岗上看着洪承志的身影渐行渐远。
他审视自己的内心,知道自己有些羡慕洪承志、有些羡慕唐节……开疆扩土、封狼居胥的志向他当然也有,但如今却只能以败亡的流寇身份躲在异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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