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玉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求之不得
“开阳!”阮奕心中大骇,却已没有力气能多想。整个人如关前一般,沉入冰冷的水中,绝望而窒息。
……
破晓黎明,赵锦诺被噩梦吓醒。
直接撑手坐起。
醒得时候,赵锦诺整个后背似是都湿透,气喘吁吁。
她分明经历了一场噩梦,但一觉梦醒,却记不清梦到了什么。
眼下,仍还心悸。
才过破晓,赵锦诺已无睡意。在床榻上坐着发了些许呆,出了些许神,而后俯身穿了鞋履,才下了床榻,又伸手去够屏风后的衣裳。
反正已无睡意,正好去苑中走走。
今日是阿燕在外阁间当值。
赵锦诺轻手轻脚出了外阁间,怕吵醒她,而后才阖上外阁间的门。
二月中下旬,天气渐暖,但京中昼夜温差大,未至晨间,夜风袭人,赵锦诺下意识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才不觉凉气逼人。
苑中的老妈子和粗使丫鬟见了她,都纷纷行礼问候,“二奶奶!”
赵锦诺一一颔首。
再晚些,不知哪个老妈子或粗使丫鬟知会了宋妈妈一声,宋妈妈和衣来了苑中,一脸睡眼惺忪,“大小姐,可是出什么事了?”
但凡她有心事,就喜欢一个人在苑中一圈圈散步。
眼下又是。
宋妈妈昨晚才值了夜,脸上还一脸倦意,赵锦诺怕她担心,宽慰道,“我就是突然想砖砖了,去看它之前,想在苑中走走,宋妈妈别担心。”
“好端端的,哪有这个时候出来散步的?”宋妈妈明显不信。
赵锦诺一面从身后推着她回屋,一面道,“哎呀,我就是想阮奕了,怎么还非得问清楚呀!”
宋妈妈愣了愣,这才笑笑,“知晓了知晓了,不问就是了,不过,眼下这时候二公子也当回苍月了吧?再等一两个月,二奶奶就见到人了。”
赵锦诺涨红了脸。
好容易送走宋妈妈,赵锦诺才推门入了北阁。
砖砖有些懒,晨间就不曾有早起的时候,眼下,正窝在北阁的毯子上打盹。似是听见脚步声,又闻到赵锦诺身上的气味,“嗖”得一声站了起来。
赵锦诺上前,俯身蹲下,伸手缓缓摸了摸它的头。
北阁中只有砖砖,没有旁人,赵锦诺低声道,“砖砖,刚才好像做了一个噩梦,怎么办?我很担心大白兔,怕他有危险……”
砖砖似是觉察主人语气,不断往赵锦诺身上蹭过来。
赵锦诺伸手环抱抓砖砖,似是想靠砖砖身上的暖意驱散心中的阵阵不安……
她一直没有阮奕的消息,她想应当去寻一趟卢风安心。
……
不知过了多久,阮奕指尖微微动了动,似是恢复了意识,半睁开双眼。
只是身上似是被喂了东西一般,整个人都酸软无力,仿佛回忆起早前在江上遭遇暴风雨之事,而记忆的最后,开阳中箭,鲜血染红的江面。
而他呛水沉入江中。
阮奕此时才算全然清醒。
而随着意识清醒,才反应过来他最后是被救上了先前那条江船。
也几乎是同一时候,一道声音在屋中清幽响起,“醒了?”
阮奕自然认得这个声音。
他先前原本就靠坐在墙角一遍,身边各有一个禁军侍卫看守,当下,他目光瞥向屋中不远处的朝帝,冷静而淡定道,“下官未弄明白,朝帝陛下究竟是救我,还是擒我?”
暖玉 第136章缘由
www.telexh
.com,最快更新暖玉 !
第136章缘由
朝帝轻笑,“阮少卿应当先谢朕才是,这场暴风雨过后,朕是第一个想到来救你的人。”
阮奕也笑,“那陛下救下官,又射杀同下官一道的开阳是何意?”
朝帝也不恼,继续笑道,“阮少卿这么聪明怎么会想不明白?朕救你,但有不想让旁人知道你被朕救了,只想让旁人知晓你死在这场暴风雨里,又怎么会让人轻易走漏消息?”
阮奕轻嗤,“那陛下当真料事如神,既未赶上暴风雨,又能让人在暴风雨之后来救人。”
他一语中的,朝帝更觉他心思聪颖,如此蛛丝马迹都能猜得到其中玄机。
朝帝轻抿了一口茶展,悠悠道,“阮奕,你是聪明人,不如你猜一猜,朕为何要如此大费周折?”
阮奕幽幽笑道,“下官是苍月出行主使,若是下官在南顺境内出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陛下恐怕难以向苍月交待。但下官若是上了江船,暴风雨前又没有征兆,便是出行的队伍在暴风雨中被一夜吞没,陛下也能全然从其中摘除出去。”
朝帝放下茶盏,嘴角微微上扬。
阮奕又道,“下官只是不明白,陛下要留下官的意图。”
“阮奕,朕喜欢你的聪明,也赏识有才干的人,朕会亲自来慈州见你,是朕觉得阮奕,以你的才干,若是留在苍月屈才了,但若留在南顺,朕向你保证,无需等上十余二十年,朕现在就能予你相位,位极人臣。”
话的后半段,朝帝已敛了笑意。
语气笃定而威严,君无戏言。
阮奕却似听了一个笑话一般,握拳抵在鼻息间,轻轻咳了咳,又似不怎么想拂了朝帝的颜面,才轻声道,“陛下可是糊涂了?阮奕既为臣子,又岂可侍一臣二君?”
朝帝淡淡垂眸,“阮奕已经死在暴风雨里了,这世上哪还有什么阮奕?”
阮奕微楞。
朝帝从他的怔忪里,获得短暂的快意,既而身子稍稍前倾,认真道,“阮奕,你当真以为,你还能回苍月去?”
阮奕凝眸看他,没有应声,眉头却微微拢起。
朝帝稍许坐直了身子,慢悠悠道,“你们都下去,朕有话单独同阮奕说。”
屋中的禁军都闻声拱手,相继退出屋中,还包括朝帝身侧的付志明。
阮奕目光瞥向付志明,他记得付志明那一箭直中开阳背心,鲜血瞬间染红了江面,阮奕看向他的目光中有怒意,更似有压不住的怒火在其中。
但任凭他如何恼意,连自己的掌心都攥不紧,阮奕也忽然反应过来,他应当是被喂下了软筋散一类的药物,所以朝帝才放心同他独处。
阮奕猜不出朝帝同他独处是何意。
但他举家都在苍月深受皇恩,父亲更在朝中居高位,他还是宴叔叔的义子。只要头脑清醒,稍加思绪,都应知晓他就是死,也根本不可能背叛苍月,连累阮家,连累宴叔叔。
但他没有直接大义凌然。
因为他心中并非没有私心——他想顺藤摸瓜,抓出藏在朝帝背后那个幕后黑手,那个同他一样,重来过一次的人。
对方在暗处,又能怂恿朝帝对他下黑手。
这样的人不得不防。
但阮奕心中也清楚,对方即便怂恿朝帝对他下黑手,却也不一定就猜出了他也重生。
前一世陛下病逝,是诸多事宜凑在一处,极偶然的事情。
如今陛下安好,苍月国中尚未内乱,整个过程都是他借范逸之手做的,没有他分毫痕迹,旁人便是怀疑,也怀疑不到他头上。
他能想到的朝帝要留他,或是要对付他,许是并不是因为母后黑手知晓了他篡改苍月国运,应当,是知晓他后来在苍月位极人臣之事……
开阳恐怕已经凶多吉少,苍月之人许是都以为他和开阳葬身在早前的暴风雨中。
若不揪出这幕后黑手,后续,还不知道会有多少诸如这场暴风雨一样的手段在等着苍月……
他是第一个,许是下一个就是宴叔叔。
阮奕忍不住身上寒颤。
他昨夜才从彻骨的江水中捞起,眼下浑身的衣裳已经被体温干透,但身上除了早前那身衣裳,多余可以御寒的衣物都无。
他整个人隐隐有些颤抖,应是染了风寒正在高烧着。先前因为才醒过来,见到朝帝心中都是惊愕,又全神贯注,所以全然没有留意自己在高烧着,现在才慢慢察觉。
眼下,他也慢慢摸清思绪,反倒更为沉着冷静。
上一世同范逸,祺王一道身陷巴尔,他尚且淡然沉稳。此时在南顺,身侧又没有旁人需要挂心,他更不会自乱阵脚。
此时自乱阵脚,才会正中朝帝下怀。
朝帝只是命人将他从江中捞起,并未给他御寒或叫大夫便是此意,人在病着的时候,意识最脆弱,朝帝要么攻心,要么还想再度试探他。
他需守住心中清明。
只是阮奕唇间都已煞白,眼窝深陷,喉间轻咽着,待得周遭的禁军侍卫都悉数退了出去,才见朝帝缓缓踱步到他跟前。
他眼下这幅模样,根本动不了朝帝,朝帝也分毫都不担心。
阮奕抬眸看他。
朝帝近乎临到他跟前,一面凝眸看他,一面幽声道,“阮奕,实话同你说,朕早前做过一个梦,梦里南顺内乱,长风从南顺手中取走了北部六城,而苍月当时的宰相又设计从长风取走了南部十二城,再加上早前长风从南顺手中取走的北部六城,一共十八座城池。正是这十八座城池,让整条沱江,也就是苍月的曲江,长风的滨江,从一条横跨三国的外江,变成了苍月的内河,而这条内河沿岸附近的十八城,连同苍月早前的朔城,柳城和乾州等地一道,成为了苍月东南边最富庶的一片地区,为苍月的后续的繁荣兴盛奠定了根基。阮奕,不如你猜猜,当时取下这十八城的苍月宰相是谁?”
阮奕眸间掩不住的诧异与黯沉,但却都是听到朝帝这翻话时,应当有的表情。
朝帝满意他眼中的震惊。
但实则,阮奕心中已是惊涛海浪。
眼下面色上的震惊,只是恰到好处显露给朝帝看到的冰山一隅。
他是猜到,南顺有人重生了!
却无论如何都未猜到这个人竟是朝帝自己!
想到朝帝早前在京中对他的殷勤,同他说起的周遭几国的行事,带他去看的骑射,甚至,他早前同开阳说起的疑惑,他们想看的东西,似是都能在南顺看到打探道,比如南顺在边境的屯兵,南顺同长风关系走得近,更如,朝帝的野心,原来……都是朝帝特意给他看的!
他始终觉得的何处的不对,其实就在朝帝身上!
朝帝是从一开始就在试探他,看他的反应,看他的应对,也有意无意让他看到南顺国中对战事的部署,与邻国关系的斡旋,甚至,是他自己的野心!
因为从一开始,重生的人就是南顺朝帝。
朝帝从一开始将他诱到南顺国中,就是想将他留在南顺朝中,助朝帝拿下这十八城。
朝帝的野心应当远不止如此。
所以洞察先机的朝帝,才会冒险,提前八九年越过先太子登基,用一年多的时机肃清了异己,因为这些人,都是他早前便知根知底,知晓能用和不能用的人。
更有甚者,朝帝在慈州大举屯兵,并且也同长风在私下达成了某种协议,就等着陛下过世,苍月内乱,届时巴尔率先在苍月北边生事,苍月无暇自顾,届时南顺与长风再一道起事,趁机将苍月东部几城鲸吞桑食……
这些都在朝帝的计量当中。
若不是因为早前范逸提醒过陛下,许是,今日苍月已同朝帝意料当中一样,而苍月东部许是皆已失手!
南顺国中任何一个人重生,都比不过这个人是朝帝。
因为亲眼见到过,亲身经历过,才会比旁人都更果断和坚决!
而这一世苍月的轨迹发生变化,以朝帝的心性,必然生疑。其中首要的,便是上一世还呆傻的自己,不应当在眼下就恢复了,所以朝帝会让谭悦邀他来南顺,一是探他的虚实,二才是想将他扣下,最后才是除掉他。
阮奕心中迅速拿捏着,那此时,他若想活下去,一定不能让朝帝知晓的,便是他重生过。
朝帝自己重生,才扭转了诸多逆境。
若是知晓他重生,一定会杀了他。
阮奕面色铁青,但思绪不过一瞬的事情。
朝帝见他似是愣住没有应声,自己低眉笑笑,而后才又抬眸看他,眸间皆是黯沉,“阮奕,那时取下南部十八城的苍月宰相,就是你!”
阮奕眸间似是骇然了一瞬,既而又轻嗤一声,瞥过目光去,“下官听不懂陛下说什么。”
朝帝也轻笑,“你听不懂更好,若是能听懂,你我未必还能和平相处。”
阮奕回眸。
朝帝叹道,“阮奕,我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好了,不过,这世上生老病死之事,向来也没有定论,我早前听闻顺帝病重,眼下不也好端端回了京中?”
阮奕佯装怒目,“还请朝帝陛下慎言,我朝陛下龙体康健,不容诋毁。”
阮奕心知肚明。
如此一句,似是也全然打消了朝帝心中疑虑,遂而笑着看他,“阮奕,我知晓你同你夫人伉俪情深,也曾因为你夫人过世,而后一直未娶,所以,我是想让人将你夫人接来南顺,解你后顾之忧……”
阿玉?!
阮奕早前一直还算淡然,听到这句,整个人再不淡然。
“你做了什么!”阮奕想挣扎着撑手起身,但身上有软筋散在,根本动弹不了。
见他反应,朝帝果真意味深长笑笑,“有意思啊,朕让人去京中请你夫人,但始终寻不到你夫人在何处,谁想,你夫人竟然跟你来了南顺?”
阮奕滞住,“你想怎样?”
朝帝沉声道,“你若想你夫人安稳,就同我做君臣?”
阮奕目光微敛,稍许,哂笑出声,“她不在你手上。她若在你手上,你今日就带她来了,她已经安稳回苍月了,你的人没抓住她。”
暖玉 第137章出事
www.telexh
.com,最快更新暖玉 !
第137章出事
朝帝微微敛目,探究道,“我这几日一直在想,阮奕你是个小心又聪明的,为何出使这么谨慎的事,会将夫人带在身边?”
朝帝一句话让阮奕失了笑意。
他是不想朝帝再细究下去,会查到明大家和谭悦身上,将他二人,甚至更多人拖下水。
阮奕没有再轻易出声。
朝帝笑道,“我让人查过,也寻人问过,你从苍月到南顺一路上都带了一个叫阿玉的小厮,但是这个小厮,在抵达慈州之后,就不同你在一处了,我猜,这个叫阿玉的小厮就是你夫人。”
阮奕淡淡垂眸,嘴角微微勾了勾。
心中想的是,多亏当日谨慎,让阿玉抵达南顺之后便同他分开一处,否则,眼下怕是阿玉也同他一样,身陷囹圄。
他是庆幸,又万分后怕。
后怕阿玉落到朝帝手上。
只是下一刻,朝帝又轻笑开口,“还有意思的是,谭悦在苍月京中,是住在阮府的……”
阮奕忽得眸间一凌。
遭了。
朝帝继续笑道,“谭悦早前在阮府见过你夫人,怎么从苍月南下南顺这一路,谭悦和他身边的人,竟没有一个认出这个叫阿玉的小厮,就是你夫人?”
阮奕没有应声,心中知晓谭悦应是藏不住了。
朝帝再次意味深长笑了笑,“更有意思的是,谭悦早前回京,朕寻他问起过你的情况,他几乎不失偏颇对你评价,但在最后,朕问他,你同你夫人关系如何时,他竟连想都未想,便应了朕一声,不怎么样……”
阮奕眸间都黯沉了几分。
朝帝轻笑出声,“朕在想,谭悦要么是因为同你熟识,要么便是因为同你夫人熟识,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在朕问起你夫人的时候,他都不假思索。他在离京去苍月前,朕曾叮嘱他到了苍月多留意你,他那时全然是一幅阮奕是谁的困惑,所以,朕断定,同谭悦熟识的人不是你,而是你夫人。”
阮奕一句一句听着朝帝抽丝剥茧,脸色始终未再露出一分肯定或否定的神色。
朝帝继续道,“而且这么巧,朕早前在宁远侯府见过一个女子,谭悦很紧张朕见到她,句句字眼都在支开她。朕过问,他实在掩饰不过去的时候,才说这女子是公子若。不瞒你说,朕确实相信她就是公子若,跟踪她的人,也确实见她住在明大家府上,接触的人也都是明大家的弟子和谭悦身边的人。公子若声名在外,又是女子身份,所以如此紧张朕也想得同。只是朕见她的第三日上,她便匆匆离京了,还是谭悦的侍卫一路护送去的慈州码头。但怎么这么恰好,公子若登船离开南顺的时间,就是你夫人离开南顺的时间?”
阮奕眼中的镇定似是再也佯装不住,不经意泄露了些许。
朝帝笑道,“所以朕猜,公子若就是你夫人,谭悦知晓朕对你有兴趣,所以担心公子若的身份暴露,所以想方设法送公子若离开,而你,阮奕,听闻朕曾见过你夫人,又隐约觉察京中有些不对,所以顺水推舟,让谭悦的人送你夫人离京,在慈州经由水路回京。”
阮奕也不隐瞒,轻嗤道,“陛下既然都猜到,何必再来问下官?”
朝帝也笑,“朕是想告诉你,这些事情朕都不介意,你夫人本就和南顺颇有些渊源,更是好事。朕许诺你,只要你答应留在南顺,同朕一道,朕会给你新的身份,你同你夫人很快就会团聚,没有旁人会知晓你同你夫人的任何事情。”
阮奕轻笑,“下官父亲在朝中身居高位……”
朝帝打断,“你怎么就能断定,这高位就一定稳坐泰山,不会因为卷入朝中风波,一门抄家,死在流放途中?”
朝帝的字字句句,如果针扎在阮奕心里,让他想起上一世父母和兄长受朝中风波牵连,死在流放途中。
朝帝是知晓的。
却不知到他知晓。
也正是因为如此,朝帝才会坚信他自己知天命,而占尽先机。
阮奕脑海中飞快计量着,如何才能尽可能得拖延时间,保住性命,不让朝帝的矛头先对准阿玉和谭悦。
阮奕脸色阴沉看向朝帝,问道,“陛下不是说曾做过一个梦吗?梦里阮家如何了?”
他明知故问。
朝帝见他似是真的听了几分进去,便道,“阮家惹怒了天颜,被抄家,流放,你父兄和母亲,都死在流放路上……那时候你还是傻的,没有恢复回来,侥幸逃脱一劫,只是同家人天人永隔。”
阮奕似是眸间微顿,陷入沉思。
忽然,也怎么应声了。
朝帝从他眸间看到松动,遂淡声叹道,“阮奕,你好好想想,朕许诺给你的,一定都会兑现。朕给你足够的时间,不必仓促决定,朕有的是耐性。”
阮奕转眸看他。
朝帝亦俯身,“只是要委屈你,好好呆在别苑里。”
阮奕眸间沉了沉,心中却是松了口气。
他早前心中甚至想过暗牢,若是去了暗牢,便等同于切断了所有他同外界的联系,旁人连他在南顺的消息都不会知晓。
别苑,便还有转机。
禁军将他眼睛蒙上,拖上马车。
马车中没有旁人,眼睛被黑布遮蔽,身上因高烧一直微微颤抖着,阮奕靠在马车一侧,心里想起袁开阳中箭时江面被涌上的血水染红……
开阳是受了他的牵连,本不应当命绝于此,异乡长眠。
在二月冰冷刺骨的江水里,背心又中一箭,开阳生还的几率太小。
阮奕仰首靠在马车一侧,双手背绑在身上,动弹不得。
又恍然想起今日朝帝说起阿玉的一连翻猜测,委实令人后怕,以朝帝的手段,他很难想象会如何拿阿玉胁迫他,而旁人都不知晓阿玉对他意味着什么……
他忽然想起在容光寺时,求得那根签文。
——福祸相依。
他是重生了,弥补了前世遗憾,重见自己的父母,兄长和阿玉,但若不是这一世重生,他便不会入鸿胪寺做鸿胪寺丞,更不会一路南下南顺。
而他在南顺的消息,很可能无人知晓。
直至他命丧于此。
上一世,他与父母,兄长,还有阿玉分别的时间远不如眼下早,上一世他与阿玉相守几年,而这一世,他与她成亲不过半年。
直至这一刻,他才彻底知晓这句福祸相依的含义。
他重生改变的不止是陛下的命数,苍月的气运。
还有他自己的。
很有可能,他提前将自己的气运走到了尽头。
他不甘心!
他分明才重回父母,兄长和妻子身边不久,他不甘心这一世到此为止。
阮奕攥紧掌心,但周身没有一分力气。
他无与伦比想念阿玉,想念她温和柔暖的怀抱,还有她唇间的温度。
或许此生,他都无法再企及。
“阿玉……”浑浑噩噩里,他嗓间低沉沙哑,而又压抑。
……
苍月京中。
“阮大人?”卢风摇头,又拱手道,“夫人,下官确实近来没有收到阮大人这处的消息,照说,是应当这几日的事,似是迟了些,不过这路途隔得远,许是途中信鸽出了些问题,不过夫人无需担心,信鸽都会备上好几路,这一路不到,其余几路很快就会到。阮大人是谨慎之人,不会出事的。”
自见过卢风出来,赵锦诺心中的担心似是才平复了些。
卢风积善言辞,又洞察人心,句句都说到她心底。
临走前,她朝卢风道,若是有消息了,哪怕是再普通的一路顺利的消息,也务必让人送来给她。
卢风应好。
一路回阮府,赵锦诺也在自我宽慰,应当无事,若是有事,范逸这里的消息便传来了。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