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妆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西子情
一盏茶的功夫,宴轻很快就洗完了,他出来后,瞅了凌画一眼,见她面不改色的喝茶,他心里嗤了一声,径自去了床上躺下了。
这一夜,他真是累死了。
凌画立即放下茶盏,拿了重新买的衣物,去了屏风后。
宴轻一身疲惫的躺在床上,听着屏风内的水声,凌画显然是特意放轻了动作,水声极其的小,但到他的耳朵里,还是听的很是清晰,轻轻的撩水声,仿佛撩在了他心上。
他叹了口气,真是折磨死个人。
凌画洗的慢了些,本以为宴轻累了一晚上,又是带着她翻越城墙,又是背着她冒着寒风走路,如今该累的很快就睡着了,哪知道等他出来,发现宴轻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棚顶,竟然没睡。
她一边绞着头发一边讶异地问,“哥哥,你怎么没睡?”
“你水声太大,吵人的很,我睡不着。”
凌画怀疑自己,她刚刚尽量放小声音了,还大吗?但想到宴轻耳目好,只能点头,“那我下次再小声些。”
宴轻“嗯”了一声,不看她,闭上了眼睛。
凌画把头发绞干,爬上床,知道宴轻累了,也不往他怀里钻枕着他胳膊了,规矩又乖觉地不打扰他,径自闭上眼睛。
宴轻躺了一会儿,心里骂自己竟然不习惯她不在他怀里了,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他伸手一勾,将凌画勾到了怀里搂住。
凌画愣了,疑惑地问,“哥哥?”
宴轻闭着眼睛,困意浓浓地说,“这客栈供应的炭火不太好,有些冷,被子也薄的很,不挡寒。”
凌画:“……”
她刚刚腹诽完炭火太好,有些热。
她小声试探地问,“哥哥,你是不是染了风寒?”
“没有。”宴轻用手捂住她的嘴,“睡觉,不准再说话了。”
凌画:“……”
好吧!
没染风寒就好。大概他沐浴的太快,并没有驱散身上走夜路的寒气,所以,身子骨还是没暖和过来,才觉得有些冷。
催妆 第三十八章 滋味(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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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今年的雪分外的大,这一日又是大雪,白茫茫,天地一片银装素裹,地面上积雪三尺深,车马难行。
一半年迈的官员们都误了早朝。
东宫门前的雪每隔半个时辰就有人打扫一次,但即便这样,萧泽踏出门槛前,还险些被地面上的积雪滑倒,他恼怒地吩咐管家,“今儿是什么人扫雪?如此备懒,打了板子撵出东宫去。”
管家连忙应是,心想着太子殿下近来的脾气越来越不好了。
但这也不怪太子殿下,实在是二殿下自从养好伤得了陛下重用后,做了两桩漂亮的政绩,不止获得了陛下的褒奖,朝中不少大臣们也大加赞扬,纷纷说二殿下是一块蒙尘的璞玉,终于拂开尘土,发光了。
陛下一改以前对二殿下忽视不喜苛责不闻不问的态度,隔三差五就要喊二殿下去御书房内父子下棋闲叙,这以前可都是太子殿下才有的殊荣,诸皇子公主们都要靠边站,如今二殿下成了御前新宠,太子殿下成了靠边站的那个,他怎能不憋屈恼怒愤懑?
不过二殿下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一身孤傲,冷情冷性,不见得意洋洋,亦不见受宠若惊,更不见与闻风而动向他偏心的朝臣们过往甚密,也不见趁机大肆拉拢朝臣,建立自己的势力,与陛下的父子之情来说,陛下表现的热络,他却依旧是不冷不淡,陛下说他该娶皇子妃了,他依旧推脱,提到冷宫的端妃娘娘,陛下虽也恼怒,但倒也没再扔砚台跳脚发怒他了。车马来去时,除了身边伺候的小太监和护卫,也就他一个人而已。陛下让人通传,他才去御书房,陛下不让人通传,他可以七八日都不踏足,做着自己分内之事。
不过二殿下倒是往长宁宫走的勤了,二殿下养伤期间,太后每隔一日都要派人去二殿下府邸看望,无数好药送往二皇子府,二殿下对太后比对陛下似乎更领情,伤好入朝后,每三日,必去一次长宁宫给太后请安。祖孙两个人的关系倒是亲近了起来。
这样的二殿下,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却格外的让东宫的人如临大敌。
管家依照萧泽的吩咐,将负责打扫的人打了板子,撵出了东宫,关上大门后,心里叹了口气,想着东宫不复昔日了,这门庭都冷清了,若是往年,也下大雪,即便不如今年的雪大,但朝臣们的脚步就能将东宫门前的雪踏平。
萧泽早早来到早朝,他到时,有零零散散的朝臣们已到了,以前见到他,即便是不拉拢不投靠东宫的朝臣们,也都会过来跟他打个招呼,但如今除了东宫派系的朝臣,其他人虽疏远的不明显,但也摆出了一副陛下纯臣的态度。
萧泽这些日子以来,也算是体会了一把辛苦滋味,他如今还是太子,还是储君,若是有朝一日,他真的从这个位置上被拉下来,他都不敢想象。
他以前十分肯定,自己能坐稳这个位置,凌画与他作对,早晚有一日会后悔,悔的肠子都青了,跪在他脚边求他放过的那种,但是如今,他已不敢十分肯定了。
无论是陛下,还是太后,对他都不如从前,朝臣们更是见风使舵。
沈怡安与许子舟结伴而来,二人倒是与其他的朝臣们不同,停住脚步,对太子见礼。
萧泽看着二人,同样心里憋气,许子舟的京兆尹府尹是怎么升上来的,他比谁都清楚,他早已是凌画一派的人了,只不过他掩藏的好,虽然他清楚,但是陛下还依旧当他是纯臣,是天子近臣。
沈怡安将自己的弟弟沈平安送去做纨绔了,说是做纨绔,但其实是根本没有与程初等人混在一起胡混,而是住进了端敬候府,被保护起来了。有了端敬候府这张盾牌,他的确是奈何不了沈平安,间接的,也奈何不了沈怡安,拿捏不住他这个软肋了,自然也没能成功将人拉拢成。
而沈怡安将弟弟送入端敬候府,凌画如今是端敬候府的女主人,等于沈怡安也归了凌画那一派。
后梁朝堂的两颗明珠,都暗中投靠了凌画,也就等于投靠了萧枕。
可是陛下依旧拿二人当做天子近臣,帝王纯臣。
倒也不是陛下不英明,实在是沈怡安与许子舟太会掩饰了,哪怕萧枕入朝,与他明里暗里争斗起来,有政见不合时,陛下在早朝上问起沈怡安与许子舟,这二人依旧是不偏不倚,既不向着萧枕,倒也不偏颇欺负他。
萧泽在二人见礼后,对沈怡安道,“恭喜沈大人了,从今日起,本宫该改口称呼大理寺卿了。”
沈怡安再度拱手,不卑不亢,“陛下还未下旨,太子殿下言之过早。”
“今日早朝父皇就该升你的职了,折子已批了,本宫自不是言之过早。”萧泽笑了笑,“沈大人好手段。虽然上回的案子没破,没抓住绿林的黑十三,但还是另立了别的功劳,让大理寺卿提前告老,让父皇升你的职,你这个位置,别人想抢,也没抢去,可不是好本事吗?”
沈怡安也笑了笑,“承蒙恩师辞官前一力举荐,也承蒙陛下器重,多谢太子殿下看重,下官一定在其位谋其职,为社稷出力。”
萧泽心里冷笑,好一个为社稷出力,指不定是为谁的社稷出力。
转眼到了早朝的时间,皇帝准时来到,朝臣们站了大半,其余一小半人误了早朝,其中就有二殿下萧枕。
皇帝坐在龙椅上,由上往下看,见萧枕往日站的位置上没人,与小半朝臣们一样,空着位置,但那些误了早朝的,都是年迈的老大臣,倒也情有可原。
太子萧泽倒是来的准时,这一点让皇帝满意,不过皇帝也想到,萧枕的府邸离的远,比东宫距离皇宫远多了。
皇帝耐心地坐在龙椅上等了片刻,朝臣们陆陆续续来了,有两个告假的,因为病倒了。但是萧枕没来。
皇帝算计着时间,萧枕怎么也该来了,有些大臣的府邸距离二皇子府更远,他问身边的赵公公,“二殿下呢?今日怎么还没来?”
赵公公摇头。
皇帝奇怪了,“萧枕从病好后,一直准时上朝丁卯,从未无故不朝。今儿是怎么回事儿?”
赵公公小声说,“老奴去打听一下?”
“嗯。”皇帝点头。
赵公公连忙出了大殿。
陛下和满朝文武,等萧枕一人,他可真够有面子的。
萧泽站在下面心里气坏了,不过这些日子他憋闷的太多了,已形成了习惯,不会像最开始一样,表现在脸上,他一桩桩,一件件,都记在心里,暗暗发狠,总有一日,他会还回来。
赵公公去了没多久,回来后,对皇帝说,“陛下,老奴刚出去,便碰到了二皇子府派来的人,说昨儿夜里,军器所那边研究出了新兵器,军器所的人高兴之下,通报了二殿下,二殿下一高兴,便出城去了军器所,今儿雪大,大约是被困在了城外,没能赶回来早朝,二皇子府的管家一早就派了人去城门口接人,没接到二殿下,这才匆匆进宫来给二殿下告假。”
皇帝闻言也颇有兴趣,“军器所研究出了什么新兵器?”
赵公公摇头,“来告假的小太监也不知。”
皇帝点点头,说道,“早朝吧!既然如此,不等他了,等他回城,让他再来见朕。”
赵公公应是。
萧泽距离龙椅近,将皇帝和赵公公的话听的清楚,脸色终于有些绷不住,萧枕才掌管兵部多久?便大力改造兵部,还真让他做出了两桩政绩,冗繁烂账,被他查了个清楚不说,若是一直碌碌无为的军器所真研究出新的兵器用于军事,那他的功劳又加大了。
他若是早知道有朝一日萧枕会得父皇器重,会这般能耐,凌画一直暗中扶持的人是他,而不是他那两个亲生母亲还建在的小兄弟,他早就杀了他了,也不至于如今这么棘手,受他的气。
可是,他并没有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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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远门一趟,接下来一更。
今年的暑假啊,一晃就过去半个月了~
明天开始写京城,不想看的养几天文哈~
催妆 第三十九章 拦截(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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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器所的确是研究出了新兵器,但不是昨日夜里,而是三日之前,只不过萧枕让人将消息瞒了下来,到了昨日,收到了栖云山传给他的凌画的信笺,他当即拿来用了,带着人出了皇城。
从幽州城一路往京城走,半途时,便下起大雪,温家派出快马加鞭的加急文书因受天气影响,脚程比预计的慢了半日。
只慢这半日,便被不受风雪影响特殊训练的凌画放出的飞鹰追上了,不止如此,飞鹰还先一步到达了栖云山。
栖云山收到凌画飞鹰传送的消息后,当时正是子夜,一刻也没敢耽搁,倾巢出动,打探温家的加急文书是否已送进了京城,同时派人给二皇子府的萧枕传信。
半个时辰后,栖云山的人打探清楚了,温家的加急文书并没有送到京城,这么一来说明温启良受了重伤请求陛下派曾大夫前往幽州的加急文书还在路上,于是,齐齐出动,分了好几波人,沿途拦截而去。
萧枕得了消息后,同样片刻没耽误,带着人连夜出了城,与栖云山的人一起,兵分几路,拦截幽州放来京城的文书。
昨夜京城地界的雪十分之大,东宫没有得到丝毫的消息,萧泽新得了一个美人,那时正在暖融融的上好的金丝炭的烘烤下,在大床软帐里搂着美人享受鱼水之欢,人间极乐。
东宫的幕僚们也没想到这样的天气里,除了天灾雪灾,能发生什么大事儿,便也都没有去冒着风雪登门叨扰太子殿下。
偌大的风雪之下,是可以将一切都掩盖的。
栖云山的人与二皇子府的人联合出手,将幽州温家送往京城的三拨人,分别拦截在了京城七十里外,一百里外,两百地外。
凌画信中说,不要手软,该杀就杀。萧枕这个时候自然也不会手软,他的仁善和仁慈,并不对温家和东宫有。
所以,三拨禀达圣听的人马纷纷折在了大雪的夜里,就连血迹,都很快被大雪掩埋。
三封一模一样的加急文书,都到了萧枕的手里,他在风雪的夜里,就着罩灯看罢,然后冷笑一声,说了句“竟然被她前去凉州路过幽州的路上知道了这件事儿,那就是温启良的死期到了,这偌大的雪天,说明他作恶多端,上天都不给他活路,就怨不得我了。”
他将三封信笺碾碎,成了粉末的信笺随着风雪被刮走了,不见踪影。
之后,他对栖云山的人道了一声“辛苦”,栖云山的人对他拱了拱手,齐齐退回了栖云山,大雪同样很快就掩盖了马蹄与踪迹,仿佛山上的人从来没下山一般。
而萧枕,在快天亮的时候,带着人去了军器所,他要做个样子。
皇帝下了早朝后,听说太后昨夜染了风寒,冒着风雪去看望太后。
太后的屋中满是汤药味,这样寒冷的天气,太后又染了风寒,自是没法子开窗通风的。
孙嬷嬷在皇帝到长宁宫外时,拦了拦,“陛下,太后娘娘一早就交待了,说就是染了小小的风寒而已,并没有什么大事儿,太医已给开了药方子,喝了药,您就别见了,免得过了病气给您。”
皇帝摆手,“朕身体好的很,嬷嬷放心。朕陪母后说说话,朕已有多日没陪母后说话了。”
孙嬷嬷见拦不住,只能请了皇帝进长宁宫。
太后半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屋子里暖融融的,虽然是染了风寒,但看起来精神倒也还好,见了皇帝后让他坐远些,对他嗔怪,“你啊,就是不听话,哀家都跟你说了,哀家没事儿,小小风寒而已,你非要进来做什么?你是皇帝,是九五至尊,当该爱惜自己的身体。”
皇帝笑,“朕即便是皇帝,但也是母后的儿子,母后病了,儿子怎么能不看望尽孝,朕掌管天下,更该做天下儿子的表率。”
太后被逗笑,“哀家说不过你。”
母子二人闲话半晌,太后忽然想起了萧枕,对皇帝说,“萧枕那孩子自从捡回一条命,虽然曾大夫说调理的好,对以后子嗣等都没什么大碍,但是哀家还是担心,他这些日子整顿工部,又办成了几件大事儿,据说每日都忙到很晚,哀家看着他着实累的很,这样的大雪,你不如给他放个假,让他歇息几日,万一累倒,病一场,怎么吃得住?毕竟他刚养好伤,你就让他上朝了,也没让他好生多养些日子。年轻人的根骨最是打紧。”
皇帝道,“他今日没来早朝,昨日夜里出城去了军器所,据说军器所研制出了新兵器。一高兴,就立马禀告了他,他也高兴,连夜就出城了。”
“军器所这帮子人,以前是吃干饭,如今倒是铆足劲儿了。”太后生气,“昨夜那样的大雪,就算研制出了新兵器,就不能等今日再报吗?萧枕也是,大半夜的,冒着大雪,出什么城?”
皇帝叹道,“母后,咱们后梁已有将近七八年没研制出新的兵器了,朕虽然没有重文轻武,一直励精图治富国强兵,但兵器上的改进和研制,还真不是朕想要就能做到的。以前军器所是单独出来,由端敬候负责,两位侯爷前后脚病去后,宴轻那东西又跑去做了纨绔,军器所可不就无人接管了吗?如今萧枕能管起来,朕也没想到他有这份本事,竟然短短时间,就找了能工巧匠,让军器所大为改进,死灰复燃,兵器是大事儿,军器所不敢耽搁也正常,他听了之后,匆匆出城,也是情有可原,就连朕,如今都期待新兵器到底什么模样?”
太后摆手,“罢了罢了,哀家知道军器所一直也是你的一块心病,只不过一直不说罢了,朝臣里也没一个能人,你将工部交给萧枕,拿着试炼他,也真是……”
太后想说什么,又住了口,跟着叹了口气,“这孩子……这些年,真是苛责了他,也亏欠了他。”
皇帝似乎想起了什么,不语,脸色一片黯淡冷峻。
母子二人皆沉默了片刻,皇帝开口说,“他一直不选皇子妃,母后劝劝他。”
太后瞪眼,“你让哀家怎么劝?他要去冷宫见他娘。”
皇帝又沉默了。
太后又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些年,你一直想不通,哀家也不说你,因为哀家也知道你的不如意。哀家心里也有气,也有怨,但过了这么多年了,萧枕被你派出京,差点儿丢了命,如今你即便还想不通,也该想通了,再想不开,也该想开了,除非你是真不想要这个儿子了。”
皇帝露出沧桑,“朕……已修复不了父子之情,他既然与母后亲近,母后就多看顾他些吧!”
太后揉揉眉心,想说你当他对我有祖孙之情吗?也没有。他之所以与我亲近,无非是因为凌画而已。
太后这些日子算是看出来了,萧枕喜欢凌画,只有他们共同谈论凌画时,他脸上才有几分笑模样。
太后是过来人,也可以理解,毕竟萧枕长这么大,对他好的人不多,给与他善意的人更不多,凌画给了他多少,太后不知道,但知道的是,一定是她有的,能给的,都给了。
这样的一个女子,倾尽全力扶持他,又长的亭亭玉立,有本事,有手段,有智慧,有成算,有谋略,换做是谁,都不可能不喜欢上。
不过凌画看的明白,看的透,她不选做萧枕的枕边人,甘愿做他披荆斩棘的剑,不要母仪天下,自己瞧上了宴轻,且让宴轻甘愿娶了她,她私下里也不得不佩服感慨一句。
一个是他的亲孙子,一个是他的侄孙子。她孙子多,宴轻是他唯一的一个侄孙子,她自然还是向着宴轻的。但对于萧枕,她也希望,多与他亲近,让他将来得到大位了,别生出夺人的心思才好,否则她可以预料到,一定会闹的难以收拾,对谁都不好。
催妆 第四十章 偏心(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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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在长宁宫坐了一个时辰,与太后聊了萧枕,聊了军器所,聊了冷宫的端妃,又聊了远在江南漕运的凌画和宴轻。
说起凌画上的折子,硬要绿林拿出了两百万两银子,皇帝大加赞赏,直说凌画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若她不是女子,他岂止让她只做一个江南漕运掌舵使?凭她的本事,封侯拜相,也是可能的。
不费一兵一卒,便让绿林吃噶,赔偿了两百万两银子,这相当于国库一年的留存入账。
毕竟,国库每年入账虽大,出账也大,以前入不敷出是年年有的事儿,自从凌画掌管江南漕运,头一年填平了江南的窟窿,第二年开始能留下存银入账,这才第三年,国库就被她填满了。
若非今年衡川郡发大水,堤坝冲毁,千里灾情动用了国库的大笔银子,今年国库又是充盈的一年。
今冬又是罕见的大雪,皇帝可以料到有的地方应该已闹上了雪灾,尤其是这一场雪过后,定然又会有各地受灾的折子呈上来,他还要安排人赈灾,都需要动用国库的银子。
这些银子自然都是凌画这两年从江南漕运交上来的。若没有她执掌江南漕运,皇帝自己都不敢想象,连翻的灾年,朝廷得从哪里弄银子救灾赈灾开仓放粮?国库都拿不出来的话,各地又能拿多少?受灾的百姓们要靠什么来活?一旦百姓们得不到及时的救灾赈灾,便会引起饥民流散,发生暴乱起义,这在前朝就有过。
太后听到皇帝的话笑起来,“凌画才不稀罕什么封侯拜相,她想要相夫教子。已跟哀家说了几次了,等她两年后卸任了江南漕运的职务,便给宴轻生儿育女。”
皇帝被气笑了,“瞧她那点儿出息。”
太后不乐意了,“生儿育女,相夫教子,本就该是女人应该做的,若不是你硬将她推上江南漕运掌舵使的位置,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会如此辛苦风里来雨里去的?”
皇帝叹气,“母后,以前朕是说不得宴轻,如今朕连凌画也说不得了吗?您也太护着了。”
太后又笑了,“你是皇帝,你自然说得,不过凌画既然想要两年后卸任,你就早该有准备,别到时候硬拴着她,该培养人培养人,偌大的后梁,总有能干的那么一个人,撑起来江南漕运。”
皇帝提到这个就更想叹气了,“目前还真没找到,母后以为朕不想找,硬拴着她吗?不是的,人不好找啊,江南漕运是个特殊的地方,有本事的人去了,能镇住江南一带的牛鬼蛇神,没本事的人去了,只能被啃的骨头都不剩,或者随波逐流,同流合污。自古以来,越是生金山的地方,污秽越多,有凌画这个本事的人,还真不是说找就找到的。”
太后道,“那也得找,若是找不到,就让凌画培养一个起来。”
皇帝不语。
太后早已猜准他的心思,“你是怕凌画培养起来的人,将来江南漕运成了她一个人的金山银山?哀家觉得皇上你多虑了,凌画不缺银子,她自己的银子都花不完。另外江南的势力,就算她卸任后培养出来的人依旧听她的,她说了算,但只要她不谋乱,稳固朝纲社稷,这倒不是什么大事儿。毕竟,陛下要的是社稷安稳,国泰民安。她卸任后,与宴轻两个人,一个是纨绔,一个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定不会有什么谋反的野心。”
皇帝摇摇头,“母后,您还真想让宴轻做一辈子的纨绔?就不板正了?将他扳回征途,才是道理。否则就让端敬候府这般任由他没落下去?”
太后无奈,“哀家又有什么法子?随他去吧,反正凌画就喜欢他这样的。”
皇帝气笑,“这个凌画,什么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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