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妆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西子情
温启良感觉自己有些要挺不住,“已过了几日了?”
“有十二日了。”
温启良闭了闭眼,“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最多再挺三日,夫人啊,若是我……”
温夫人一下子痛哭出来,打断他的话,“老爷你一定会没事儿的,一定会没事儿的。”
“我会没事儿的。”温启良想抬手拍拍温夫人,奈何手没力气,抬也抬不起来,他能察觉到自己生命在流逝,他觉得自己没活够,他暗恨自己,应该做更好的防范,还是疏漏了。
短暂的清醒后,温启良又昏睡了过去。
温夫人又径自哭了一会儿,站起身,喊来人吩咐,“再去,多派些人出城,哪里有好大夫,都找来。”
她有一种预感,京城怕是不会来人了,不知是陛下没收到消息,还是如何,总之,她心里怕的很。
这人为难地说,“夫人,方圆几百里的大夫已都被请来了。”
来一个摇头一个,谁也解不了毒。
温夫人厉喝,“那就往更远的地方找。”
这人点点头,转身去了。
两日一晃而过,温启良自那日清醒后,再没醒来,一直昏睡着,温夫人让人灌上好的汤药,已有些灌不进去。
这一日,到了第三日,一大早上,有一只乌鸦绕着府宅盘旋,温夫人听到了乌鸦叫,脸色发白,心里发狠,吩咐人,“去,将那只乌鸦打下来,送去厨房放在灶火里烧了喂狗吃。”
有人应是,立即去了,那只乌鸦被射了下来,送去了厨房。
温夫人哭的两只眼睛已然有些合不上,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今日若是再没消息,那么,她丈夫的性命,可就没救了。
她素来是十分相信自己丈夫的,他说最多能撑三日,那就是三日。
眼看着从天方青白到夜晚夜幕降临,温夫人颓废地一屁股坐在了地方,口中喃喃地说,“是我没用,找不到好大夫,救不了老爷啊。”
她话音刚落,外面有惊喜的声音急喊,“夫人,夫人,大公子回来了。”
温夫人大喜,从地上腾地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外跑,过门槛时,险些摔倒,幸好有婢女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她由婢女搀扶着,匆匆走出了房门。
待她到门口,温行之一身风尘仆仆,顶着风雪而归,身后跟着贴身护卫,还有一个白发老者,老者身边走着个小童,小童手里提着药箱子。
温夫人见了温行之,眼泪一下子有糊住了眼睛,颤抖地说,“行之,你总算是回来了。”
温行之喊了一声“母亲”,伸手虚扶了一把她的手臂,问,“父亲可还好?”
“你父亲……你父亲他……他不太好……”温夫人用手擦掉糊着眼睛的眼泪,努力地睁大眼睛,眼泪流的汹涌,她却怎么也睁不开。
温行之的声音在风雪里透着一股冷,“我带回来了大夫。”
“好好好。”温夫人连忙说,“快、快让大夫去看,你父亲撑着一口气,就在等你了。”
温行之点点头,松开温夫人,带着大夫进了里屋。
里屋内,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温启良躺在床上,昏睡不醒,印堂发黑,嘴唇干裂又青紫,整个人消瘦的很,连以前的双下巴都不见了。
温行之瞅了一眼,侧开身,示意老大夫上前。
这老大夫不敢耽搁,连忙上前给温启良把脉,然后又解开他伤口处的绷带,伤口已溃烂不说,大夫处理后用刀挖掉伤口上的烂肉,但因为有毒,却也制止不住毒素蔓延,伤口不止不愈合,依旧继续溃烂,老大夫解开扒开温启良胸口的衣服,只见他心口处已一片浓黑。
他撤回手,指着心口处的大片浓黑对温行之叹气地摇头,“公子,毒已入心脉,别说老朽医术尚不能活死人肉白骨,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了了。”
温行之瞳孔缩了缩,沉默地没说话。
温夫人一下子就要哭倒在地,婢女连忙将她扶住,温夫人几乎站都站不稳,连儿子带回来的大夫都不能救治,那她丈夫,真的会没命了啊。
“我有一位不喜师门规矩,四十多年前祖师爷临终前,准他放归离开师门的小师叔,于医术上有极高的天赋,无异于华佗扁鹊在世,若是他在,兴许能救。”老大夫又叹气,“只是据说他远在京城,若是今日能来,就能救好大人,若是今日不能来,那大人便救不了了。”
温夫人痛哭出声,“你那小师叔可是姓曾?如今住在端敬候府?”
“正是。”
温夫人哭的泣不成声,对温行之说,“半个月前,你父亲那时刚受伤,命人八百里加急送去京城告知陛下,请陛下派那位姓曾的大夫来救,一共派出了三拨人马,如今都杳无音信……”
“可告知了东宫太子?”温行之问。
“有一封是送给陛下的,两封是送去给东宫的,都没音讯。”温夫人点头,哭着说,“娘也请遍了幽州方圆数百里的大夫,来一个都摇头一个,你父亲生生挺了半个月,两日前他醒来时说,最多再挺三天,今日已是第三天……”
温行之点头,问老大夫,“你任何办法都没有?”
“没有。”老大夫摇头,“不过老夫可以行针,让温大人醒来一回,否则他便会毒发长睡不醒了。”
行针让其醒来,就是交待一下后事而已。
温行之颔首,看了一眼哭成泪人的温夫人,做了决定,“行针吧!”
老大夫应了一声,示意小童上前,拿过来药箱,从里面取出一个很大很宽的牛皮夹子,打开,里面一排大大小小的金针。
温行之在老大夫给温启良行针的空档,对温夫人说,“既没办法了,就让父亲安心的走,母亲是否去梳洗一下?您最爱美貌,大约也不乐意父亲最后一眼看到的您是这般模样吧?”
温夫人哭的不行,“我要跟你父亲一起走。”
温行之扯了扯嘴角,“母亲确定?我听说大妹妹离家出走有二十日了吧?如今还一直没找到她的人,她可是你捧在手心里养大的,您放心她随父亲而去吗?”
温夫人一哽。
温行之淡声道,“母亲自己决定吧!”
温夫人在原地站了片刻,默不作声流泪,片刻后,似乎终是温行之的话起了作用,她终究是舍不得跑出府不知道哪里去了的温夕瑶,由婢女扶着,去梳洗了。
老大夫行针半个时辰,之后拔了金针,对温行之点点头,示意小童提着药箱退了出去。
温夫人已梳洗好,但眼睛红肿,哪怕用鸡蛋敷,一时间也消不了种,只能肿着眼泡,回来了。
不多时,温启良悠悠醒转,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床前的温行之,眼睛亮着光,激动地说,“行之,你回来了?为父、为父有救了对不对?”
温行之默了默,“儿子带回了药谷的大夫,终是回来晚了一步。”
他清晰地看到温启良激动的心情因为他这一句话瞬间跌落谷底,他冷静地说,“大夫刚给父亲行了针,父亲交待一下后事吧!您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了。”
温启良脸色大变,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脸色瞬间灰败,他似乎不能接受自己就要死了,他明明还年轻,还有野心,汲汲营营这么多年,想要争东宫太子的从龙之功,想要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就折在了自己家里,有人刺杀他,能刺杀成功。
催妆 第四十四章 长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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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启良不想死。
他有满腔的不甘心,因为激动,一时受不住,大力咳嗽起来。
温行之冷静地对他说,“父亲,您越激动,越加速毒发,若是您什么也不交待的话,一炷香后,您就什么都说不了了。”
温启良的激动终于因为温行之这句话而平静下来,他伸手去够温行之的手,温行之上前一步,将手递给他,任由他攥住。
温启良已没有多少力气,哪怕攥住温行之的手,想用力地攥,但也依旧攥不紧,他张了张嘴,一时间要说的话有很多,但他时间有限,最后,只捡最不甘心最主要的说,“一定是凌画,是凌画派人杀的我。”
温行之不说话。
温启良又说,“你一定杀了凌画,替为父报仇。”
温行之依旧不说话。
“你答应我!”温启良双眼瞪着温行之,“我要让她死!”
温行之终于开口说,“若是能杀,我会杀了她,父亲还有别的吗?”
“为父去后,你要扶持太子。”温启良继续盯着他,“我们温家,为太子付出的太多了,我不甘心,行之,以你之能,只要你扶持太子,太子一定会登上皇位。就算我死了,我泉下有知,也能大笑。”
温行之不语。
“行之!”温启良手下用力。
温行之摇头,“这件事情我不能答应父亲,你去后,温家就是我做主了,故去的人管不到活着的人,我看形势而为,萧泽若是有本事让我心甘情愿扶持他,那是他的本事。”
温启良立即说,“不行,你一定要扶持萧泽。”
温行之将手撤回来,背手在身后,淡声说,“父亲,温家扶持萧泽,本就是错的,若非如此,你怎会正当壮年便被人刺杀?你派了三拨人去京中送信,一封给陛下,两封给东宫,至今杳无音讯,只能说明,信被人截了,人被杀人,东宫若是有能,又怎么会半点儿风声也察觉不到?只能说明萧泽无能,连幽州连你出事儿都能让人瞒住蒙蔽塞听,他值得你到死也扶持吗?”
温启良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温行之又问,“还有对我要说的话吗?”
温启良唯二的两件事儿,就是凌画与萧泽,说完了这两件事儿,她就无话对温行之说了。
温行之见他没了话,侧过身子,偏过头,看了一眼温夫人,“时间不多了,父亲可有话对母亲说?”
凌画放在第一位,萧泽放在第二位,温夫人也就占了个第三位而已。
温夫人上前,哽咽地喊了一声,“老爷!”
温启良看着温夫人,张了张嘴,他已没多少力气,只说了句,“辛苦夫人了,我走后,夫人……夫人好好活着吧!”
温夫人再也受不住,趴在温启良身上,抱着他痛哭出声。
温启良眼里也落下泪来,最后说了一句,“听、听行之的话……”,又费力地看向温行之,“温家……温家一定要……站在高处……”
一句话断断续续到最后没了声音,温启良的手也渐渐垂下,溘然长逝。
温夫人哭的晕死过去,屋内屋外,有人喊“老爷”,有人喊“大人”,有人喊“家主”,却无一人再喊“父亲”。
温夕瑶在温夫人的看顾下,偷偷离家出走,不知去向,温夕柔在京城等着婚事待定待嫁,温行之命人安排后事,脸上一如既往的淡无颜色。
温家挂起了白帆。
温行之命人择吉日吉时,停棺发丧,又书信三封,一封给京城的皇帝报丧,一封给东宫太子,一封给在京城的温夕柔。
安排完诸事后,温行之自己站在书房内,看着窗外的大雪,问身后,“今冬将士们的冬衣,可都发下去了?”
身后人摇头,“回公子,未曾。”
“为何不发?”
身后人叹了口气,“军饷吃紧。”
温行之问,“怎么会吃紧?我离京前,不是已备出来了吗?”
身后人更想叹气了,“被老爷挪用了,东宫需要银子,送去东宫了。”
温行之面无表情,“送去多久了?我怎么没得到消息?”
“二十日前。老爷严令捂住消息,不得告知公子。”
温行之笑了一下,眉眼冷极了,“如此大雪天,想暗中运送银子,能不惊动我,一定走不快。”
他沉声喊,“暗影!”
“公子。”暗影悄无声息出现。
温行之吩咐,“去追送往东宫的银子,拿我的令牌,照我吩咐,见我令牌者,速速押送银两折返,若有不从者,杀无赦,你亲自带着人去追回。”
“是!”
这些年,温家给东宫送了多少银子?温家也要养兵,朝中都以为温家雄踞幽州,家大业大势大,但是只有他知道,温家每年军饷都很吃紧,原因是他的好父亲,一心扶持东宫,效忠极了,勒紧自己的裤腰带,也要紧着东宫吃用扩张势力拉拢朝臣,可是倒头来,东宫势力越来越势弱,相反,二皇子萧枕,从半声不吭被人无视了多年的透明人,一跃成了朝中最耀眼的那个。
而他的父亲,到死,还要让他继续走他的老路。
怎么可能?
温行之觉得,他父亲说的不对,刺杀他的一人,一定不是凌画。
凌画这些年,不是没派人来过幽州,但是若说刺杀,突破重重护卫,如此的绝顶的武功高手,能刺杀成功,凌画身边并没有。
凌画的人不擅长刺杀暗杀,不擅长单打独斗,她的人更擅长用谋用计,而且,她对身边培养起来的人都十分惜命,绝对不会冒险用丢命的法子完成不可预知的刺杀。她宁可让所有人都蜂拥而上倚强凌弱,也不会准许自己人有一个损失。
但不是凌画,那会是谁呢?
这些年,他也关心江湖上的武功高手,对比江湖兵器榜的货真价实来说,不是他看不起江湖排行榜上的高手,而且他认为,哪怕当前排名第一的武功高手,也没有能力和本事敢摸进幽州城,在众目睽睽之下,温家的地盘,有底气刺杀成功,得手后成功遁走,让护卫奈何不得。
这世上,大多真正的高手,都是隐世的。
不过传的神乎其神的倒是有一个,五年前昙花一现的绿林新主子,据说一招之下,打趴了绿林的三个舵主,不过绿林三个舵主年纪大了,武功最高的一个是赵舵主,其次是朱舵主、程舵主,不过他虽然没接触过这三人,但听手下说过,说三舵主的确也称得上高手,但却在江湖高手的排行榜上,也占不到一席之地,跟一流的大内侍卫差不多武功,这么算起来,只要是真正的高手,打趴下他们三个,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新主子的本事,还有待置喙。
所以,会是绿林的新主子吗?
温行之问身后,“查出凶手了吗?”
身后人摇头,“回公子,没有,那人像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武功和轻功都太高了。”
“这世上没有凭空出现,也没有所谓的凭空消失。”温行之吩咐,“将一个月内,进出幽州城所有人员名单,都查一遍。”
“是。”
温行之看着窗外继续想,刺杀父亲的人不是凌画,但截住温家往京城送消息的三拨人马,这件事情应该是她。能让大内侍卫不察觉,能让东宫没得到消息被惊动,提前得了消息在三拨人抵达进城前截住,也只有她有这个本事。
但她远在江南漕郡,是怎么得到父亲被人刺杀身受重伤的消息的呢?难道幽州城内有她的暗桩没被清除掉?埋的很深?但若是暗桩将消息送去江南,等她下命令,也来不及吧?
除非她的人在京城,亦或者,做个大胆的想法,她的人在幽州?真是她派人刺杀的父亲?刺杀了之后,截断了送信求救?
温行之想到此,心神一凛,吩咐,“将整个幽州城,翻过来查一遍,各家各户,各门各院,任何嫌疑人,任何能藏人的地方,机关密道,全部都查。”
“是!”
催妆 第四十五章 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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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画与宴轻在小镇上踏踏实实舒舒服服地歇了一晚上后,第二日重新买车买马,继续上路。
越往北走,雪越大,几乎到了车马难行的地步。
凌画才真正地感受到了来自恶劣天气的不友好,让她颇为痛苦。
她骑不了马,无论是身子,还是脸,既受不得摩擦,又受不得颠簸,且肌肤娇嫩,更受不得冷风刀割一般的吹刮。没法骑马走快的结果,就是躲在马车里,天寒地冻的,马蹄子哪怕钉了脚掌,包裹了软布,但走在雪地里,一样的打滑,车轱辘有时陷进雪里,拔不出。
她刚熟练的驾车技术又没了用武之地。
这时候,凌画愈发地觉出宴轻的本事和好来,他可真是一个大宝贝儿,不止能驾驭得了马车,还因为有内功有力气,一个人就能将马车拎出雪堆里或者雪沟里,尤其是他还有一个本事,就是寒风刺骨,凌画赶不了车,他更不乐意吹着冷风坐在车厢外赶车,所以,用了半日的时间,就将临时买的这匹马给驯服了,在凌画看来不太有灵性没经过特殊训练的笨马,竟然被他短短时间训的有了灵性,竟然学会自己驾车走路了。
宴轻躲懒成功,也钻进了车厢内。
凌画怕冷,临出发前,买了一个小火炉,放在了马车内,又买了一袋子的炭火,还买了好几个暖水袋,所以,车厢内,暖意融融,甚至有些熏烤的慌,对比外面的寒风凛冽,车厢内就是一个温暖的世界。
但即便如此,她依然裹着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团,脚下手中抱着暖水袋。
宴轻无语地看着她,“这么怕冷?”
“嗯。”凌画点头,对他佩服至极,“哥哥你真厉害,竟然能让马听你的,自己学会赶车了。”
明明是一匹笨马新马,到了他手里半日,变成了一匹成熟学业有成的马了。
宴轻嗤了一声,“我学过驯马术。”
将门里最不缺的就是士兵战马,他三岁就学行军打仗,自然也要学会驯马术。
凌画看着他,提出灵魂质疑,“你既会驯马术,为什么不早些训马?让我赶了一路马车?”
宴轻舒服地躺在马车里,头枕着胳膊,闻言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我以为你爱赶车。”
凌画:“……”
她不爱赶车!
这个人若不是他长的好看的夫君,她一准揍死他。
大概是凌画的眼神太凶,太恼,太哀怨,宴轻有点儿受不住,闭上眼睛,翻了个身,背对着她说了句服软的话,“训马太累了,我在外面顶着寒风冒着大雪,整整训了半日。”
凌画消了那么点儿气。
她这半日,在马车里窝着,舒服极了。
“而且这一路上,不止你赶车,我也赶车了,咱们一人一天。”宴轻提醒她。
凌画想想也有道理,顿时没气了。
宴轻又说,“是谁带着你大半夜的翻城攀墙?是谁背着你走几十里的夜路?你这么快就忘了?不就是没训马吗?”
凌画不止没气了,顿时良心也被从扔了很久远的没影的天河里飞回了她身体里,她摸摸鼻子,小声说,“哥哥你饿吗?”
“怎么?”
“你若是饿的话,我给你用火炉烤饼子吃。”
“嗯。”
凌画连忙用帕子擦了手,拿出食盒,拿出饼子,放在火炉里给宴轻烤起饼子来。
宴轻嘴角微扯了一下,心想着他不知道别人家的小姑娘什么样儿,但他家这个,还是极为好哄的,生气也生不太久,哪怕生气了,三两句话就好了。
凌画烤好饼子,喊宴轻,“哥哥,起来吃,烤好了,松松软软的。”
宴轻坐起身,用帕子擦了手,接过饼子,咬了一口,的确如她所说,松松软软的。
凌画殷勤地又给他倒了一杯水,“慢点儿吃。”
宴轻点头,一手拿着饼子,一手端着水,吃两口饼子,喝一口水,这样吃饭,他从小到大就没干过,端敬候府虽然是将门,但久居京城,他出生就没去过军营,虽被习文弄武教养的分外辛苦,但吃喝却从来都是最好的,一应所用,也是最好的,虽然没如女儿家一样养的娇贵,但也绝对是金尊玉贵,没这样简单粗糙过,睡马车,吃干粮,他竟然觉得这样白茫茫的天地间,就这样一直与她走到老,好像也不错。
他觉得凌画真是有毒,将他也传染了。
凌画与宴轻聊天,“这大雪的天,马车也走不快,我们这样走下去,大约要十多日才能到凉州。”
“嗯。”
凌画道,“过幽州城时,听士兵们说军饷吃紧,将士们的冬衣都没发,看来幽州这些年被东宫掏空个差不多了。”
“温启良对东宫可真是忠心耿耿。”
凌画摸着下巴,“不知道凉州怎样?凉州的士兵可有棉衣穿?凉州没有幽州富饶,但也没有太子这样吃银子的女婿,应该会好一些。”
宴轻看着凌画,“你不是惦记着若是周武不听话,就将他的女儿绑去给萧枕做妾吗?”
凌画惊恐,“你怎么知道?”
她也就心里想想,没记得自己有跟他说过这事儿啊!
宴轻动作一顿,面不改色地说,“你面上表现的很明显。”
凌画:“……”
她的心思真有这么明显吗?也许是他太聪明了吧?
凌画好半天没说话。
宴轻吃完了饼子,从匣子里又拿出一个饼子,放在火炉上烤。
凌画问,“哥哥不够吃吗?”
“不是,给你烤的。”
凌画十分感动,“谢谢哥哥。”
她给他烤完饼子,实在是懒得动手烤自己的了,想着反正也不饿,等等再吃吧!
这个夫君真是让她越来越喜欢了。
饼子太大,凌画吃不了一个,分给了宴轻一半,宴轻瞅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伸手接过吃了。
吃完了饼子,擦了手,凌画满足地喟叹,“哥哥,你有没有觉得咱们俩这样,很像游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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