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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千户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白鹿谓霜
江知知被她的反应吓到了,呆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便见旁边的瓦屋中走出另个妇人,约莫四十有余的样子,身材略微丰腴,眼睛有些红肿。
江知知望着她,只见那妇人似是看见了她,红肿的眼里顿时蓄了泪。
知知与她乃第一次见面,但莫名的,看着妇人眼中的泪,心里也跟着一涩。
那妇人,也就是江陈氏,来不及拭泪,一下子快步走了上来,双臂一张,将知知整个人搂得紧紧的,然后就嚎啕大哭起来。
知知被这哭声弄得有些心慌,鼻子同样一酸,悬着的心却一下子落地了。
抱着她的妇人虽举止状似粗鲁,但搂着她紧紧的,仿佛怕丢了什么宝贝似的,很像知知想象中的娘的怀抱,温暖、安宁,让她心中涌起了暖意。
知知轻轻环抱住妇人的腰,唤她一句,“娘。”
江陈氏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差一点又被这声娘给喊回来,她抹去眼泪,细细打量着知知,抽噎着“哎”了一句。
江陈氏的儿媳,也就是方才知知见到的那妇人冯氏,忙招呼道,“娘,快带小妹进屋吧,外头多冷,别把小妹冻着了。”
江陈氏听了,瞧了瞧自家闺女,心疼坏了,都瘦成这个样子了,那抢了她闺女的人家是什么穷酸破烂人家,把她闺女养得这么瘦!
天杀的狗东西!
跟着家人进了屋,坐上了暖烘烘的炕,嫂子冯氏立马捧了热水,往知知手里塞,“抱着捂捂手,嫂子给你泡杯红糖水来。”
冯氏的手脚实在太利索了,不由得知知拒绝一声,飞快蹿出去了。
江陈氏此时顾不得媳妇冯氏了,一个劲儿的拽着女儿的手,见她那细细的白腕子,心里更是把那偷了自家女儿的人家骂了狗血淋头,心口又酸又涩,连声道,“外头吃苦了吧,回来了就好,往后再不叫你受苦了。”
身子暖和了,思绪也跟着苏醒了,知知心中疑惑,不知江如珊是如何同江家说的,她一来,江陈氏便认她做女儿了。
江陈氏听了,眼睛都不眨,一口咬定,“你跟你姑姑简直是一个模子刻的,我看一眼就晓得,你肯定是我们江家的女儿!”
又问,“闺女,那人家给你娶了什么名?”
知知乖顺答话,“知知。江知知。”
江陈氏跟着念了一句知知,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半点看不出泼辣劲儿了,“这名字好,你都用了十来年了,咱们还照着用,不改了。”
知知对名字没什么执念,但用了十几年了,不改也好。
江家的屋子外头看着不如何,进了里面,倒是显出些特别来,桌椅虽旧,却擦得一尘不染。知知张望,见墙上挂着大大小小的弓,炕上垫着好几块狼皮,一看便晓得是军户人家。
江陈氏疼爱的看着女儿四处张望着,顺着她的视线道,“你爹爹善弓,哪天得了闲,叫他给你逮只兔崽回来养着玩。那些弓都是你两个哥哥小时候用的。可惜你两个哥哥都笨,没继承你阿爹的本事。”
知知收回视线,对江陈氏所说的家人很感兴趣,寻了个婉转的方式问,“家中还有两个哥哥麽?”
江陈氏拍着她的手,道,“咱家里人不多,刚才迎你进门的是你嫂子冯氏,你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大哥叫江堂,二哥叫江术。你大哥家还有个混小子,这会儿正跟外头野呢。你就是咱家三丫头,回了家,就什么都不怕了,有爹娘在,有你哥哥嫂子在。谁也不敢欺你,娘就是豁出去了,也护着你啊,乖丫。”
江知知心中又是一暖,阿娘虽看上去粗鲁,但实际上待她再温柔不过。本以为自己离了江府,早已做好了吃苦的打算,哪晓得阿娘居然这样疼她,便是在江家,除了青娘,又有谁待她这样好过……
一碗红糖水喝到一半,院里传来一阵杂乱脚步声。
江陈氏不慌不忙道,“估计是你阿爹和哥哥们回来了。”
知知忙放下了碗,起身,跟着江陈氏出门迎了迎。便瞧见院中站了三个男子,为首的那个四十有余,蓄着杂乱的髯,乍一看上去,有些凶狠,但仔细一瞧,便能看出他眼中的善意。
“阿爹。”知知略福福身子,江父便上前,本想伸手扶人,却又怕自己吓坏了女儿,只一个劲儿的道。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江陈氏在一边看不下眼了,道,“咱家女儿叫知知。”
江父立即道,“知知好听,这名字好听。”
江知知这下是彻底安了心,又侧头看向江父身旁的两位哥哥,左侧的那个身量高且壮实,同江父生得像,乍一看上去挺吓人的,让人不敢接近,待她喊了句大哥后,江堂便露出了惊喜的笑,受宠若惊似的道,“哎,小妹。”
右侧的二哥江术比之父兄瘦弱些,看着她的眼神却同样带着暖意,犹如看着三岁的孩童似的,宠溺大过其他。
这般,知知便同江家众人都见过面了,自此,她就要在这家里扎根了,直至她出嫁。
……
江父三人同千户告了假才回来的,索性便坐下不走了,江陈氏十分心细,叫江堂提点热水来,给知知洗漱一下。
赶了一日的路,身上自然出了汗,但知知初来乍到,也不敢主动开口,见阿娘替自己解了燃眉之急,仰着脸,乖顺冲江陈氏笑了笑,“谢谢娘,也麻烦大哥了。”
江陈氏又是一阵心疼,“你这傻孩子,谢什么?都是自家人。”





嫁千户 第3节
知知进了房间洗漱,堂屋炕上坐了一屋子的人,江陈氏坐在正中间,一副要商议大事的样子。
江堂拉着媳妇冯氏坐下,连儿子小驴子都端端正正坐在炕上,全家人都洗耳恭听候着。
江陈氏轻咳了一句,沉着脸开口,“你们小妹的身世,我和你们提过几句。要不是当初抱错了,哪里会让她在外面吃这么多苦。现如今她回来了,你们做哥哥嫂子的,要多疼着些。翠翠啊,我多疼知知些,你看见了也别醋。我就是想疼她,也疼不了几年,姑娘家总是要嫁人的。”
被点到名的冯翠翠立刻道,“娘,您这是什么话?我冯翠翠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嘛!知知也是我冯翠翠的小妹啊!再说了,您就是不说这些,我也醋不起来,您刚刚是没瞧着,小妹那手腕子细的哟,看得我都心疼!咱们军户人家的姑娘,哪个瘦成那样子了!”
江陈氏忍不住跟着道,“我哪里没看见!那手腕子细的跟咱院里的黄瓜似的,也不晓得那什么郡丞家里吃的什么,能把人养得这么瘦!”
冯翠翠翻了个白眼,气呼呼道,“可不是么,什么破烂郡丞家!把咱们老江家的闺女养得这么瘦!”
眼见着婆媳两个越说越远了,江父咳了一句,示意两人可以住嘴了。
“大郎,二郎,今儿你们娘把大家喊来,就是为了你们小妹的事。本来呢,该是我们父子几个去江家接的,我夜里翻来覆去想,就怕耽误了你们小妹。要是江家疼她,想留她在府里,那我们去了,就是误了你们小妹的前途。本想着,过几天去郡里探探消息的,要是江家留你们小妹,我就私底下塞些银子,让她日子过得顺些,倘若江家待她不好,我便是豁出去了,也要带她回来。可我千算万算,什么都想了,没想到你们小妹自己回来了。你们小妹心里有我们这个家,那往后你们哥几个,就得一辈子都护着你们小妹。”
江堂和江术彼此看了眼,皆道,“那是自然!”
兄弟俩正色保证了,还不待江父开口,江堂的儿子小驴子拍着土炕嚷嚷开了,“我也要护着小姑姑!”
严肃的气氛顿时消散,江术好笑看着侄儿,打趣道,“小驴子,你知道什么是护着吗你就喊。”
小驴子很不给自家小叔面子,抬着下巴道,“我怎么不知道!我要学陆大人习武,以后谁欺负小姑姑,我就打他!打断他的腿!小叔,你好笨!”
隔壁的陆千户陆铮是小驴子最敬佩的人,能征善战,整个卫所都找不出一个比他能打的。
江术无端被侄子鄙夷了一回,哭笑不得拍了拍小驴子的脑袋,“真是志向远大……”
……
知知缩在浴桶中,温热的水驱散了通身的疲倦,从头到脚都舒服的很。
刚用浴帕擦了擦手臂,便听到轻轻的敲门声,嫂子冯氏抱着身衣裳进来了,放到浴桶旁的凳子上,“小妹,这套衣裳是嫂子新做的,还没穿过,你这身脏的,嫂子拿去洗了啊。”
说完,不等知知说什么,便风风火火抱着一旁的脏衣服出去了。
一天下来,知知也习惯了江家风风火火的习惯,江家人虽嗓门大了些,但人是极好的。
她冲着冯氏的背影喊了句,“谢谢嫂子。”
换上那身棉布衣裳,用帕子将头发绞了半干,将半湿的黑发梳倒胸前,从一旁的矮凳上拾起荷包,收进袖子里,才出了西间。
军户家事情不少,除了平素训练,还要忙农事,父兄三人都各自忙碌着,见她出来,江父便道,“知知啊,就快开饭了,你先坐着歇会儿。”
知知露出个讨喜的笑,道,“那我去厨房陪娘。”
说罢,来到厨房,江家的厨房不算大的,但收拾的很干净,看得出江陈氏和冯氏都不是邋遢人。
江陈氏见知知进来了,还要催她出去,怕她被烟熏了,眼睛不好受。
知知却道,“娘,我这是回家,又不是来做客的。您跟嫂子都在忙,我坐不住。”
说着,又拉着江陈氏的袖子轻轻晃着,语气特别软和,“你就让我给您打打下手……我想挨着您,不想一个人在屋里坐着……”
江陈氏哪里见过这样撒娇的女儿,赶人的话一下子吞回嗓子眼了,“那行,你就跟娘旁边站着,递递盐罐子就是。”
知知眉开眼笑,弯着眉眼道,“嗯,谢谢娘。”
第4章 救人
用了晚膳,知知便被江陈氏领着去了房间,江陈氏一边铺上一层厚厚的被褥,将床铺弄得舒服软乎,一边道,“你坐下试试,舒服不舒服?”
知知应声伸手摸了一下,笑着道,“阿娘,够暖和了,这不是还要烧炕麽。”
江陈氏这才将剩下的被褥收好,塞回柜子里。
知知笑望着江陈氏弄完,然后伸出手拉她坐下,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江陈氏还以为女儿要同自己说体己话,喜出望外,顺势坐下,摸了摸知知细软的黑发,“怎么了?有话想和娘说?”
知知“嗯”了一声。从袖中掏出荷包来,抿着唇笑,将荷包塞进了江陈氏的手中。
江陈氏一怔,打开那荷包,见里面是些碎银子,不知女儿是何用意。
知知却只是柔柔一笑,语气里带了点撒娇,“娘,这是我在江府,这些年攒下的银子。我既然回来了,那这银子便交由娘了,娘想怎么使就怎么使。”
江陈氏听了,立马就急了,“你的银子你自己收着,给娘做什么!你这孩子是不是呆,拿出来做甚么,有钱也不晓得自己藏着用!”又苦口婆心道,“家里不缺银子,你快收好。”
“娘,我攥着这银子,也没处用啊。”知知语气不急不缓的,声音又轻又软,让人听了,舒坦到骨子里去,“娘替我收着麽,我这些年不在家里,也没孝顺过您和阿爹,您就当女儿心里不安么,您收下麽。”
江陈氏仍是不想收,她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就是觉得女儿在外受苦了,自己怎的都不该收下这银子。
知知也不气馁,两手攥着江陈氏的衣袖,轻轻那么晃着,可怜兮兮乞求着,“娘,您收下麽……您别嫌弃女儿心思重,女儿来之前都想好了,若是您和阿爹嫌弃我,我就藏着这钱,给自己留条退路;可您和阿爹,还有哥哥嫂子们都待我这样好,我再藏着这钱,我过不了自己心里这道坎。”
江陈氏神色果然松动了些,知知立即再接再厉,继续道,“您都认了我了,那我就是江家的女儿了,我的银子不就是江家的银子,难不成您要我吃独食麽?这种事情,知知做不来的。娘……”
女儿在耳边软声求着,又说的这样有道理,江陈氏本也在自家闺女面前硬不起来,只得松了口。
“那行,我给你收着 。”
说罢,便见知知露出了笑来,江陈氏忍不住道,“你这傻孩子……没见过你这样把银子往外推的。”
知知却犹如放下了一桩大事一般,本来这银子便是在府里攒下来的,虽说也是她自己做了绣活,以青娘的名义拿去卖了,但江家若是说不准她带走,她也是没什么可争论的。如今江家人待她这样真心,要她藏着掖着,她是真的做不出这事。
好说歹说,江陈氏收下了荷包,见知知睡下了,替她吹了烛,回到正屋这边。
江父正给一柄小弓换弦,闻声抬头道,“回来了。床给女儿铺暖和点,过几天我领大郎去林子里看看,弄些鹿皮回来,你拿去李老头那里去,给知知做两双鹿皮小靴来。”
江陈氏漫不经心应了句,“知道了。”
江父纳闷,白日里不是还挺开心的,怎么忽然就这样了?“怎么了?”
江陈氏心里藏不住事,见江父问了,就把荷包拿出来了,道,“刚刚知知给的银子,我数了数,有个十来两呢。”
江父看了眼荷包,没吭声,把弦换好了,才闷声道,“知知这是怕咱们不喜欢她。这孩子心事重,瞧着特别懂事,在那府里估计吃了不少苦。孩子给了,你就收下,也别揽着不用,买几匹布来,给家里一人做身新棉衣。”
江陈氏一迟疑,“用了啊?”
江父“啊”了一句,道,“用。你不用,孩子还当我们跟她不亲。到时候家里再贴就是。”
江陈氏这才应了下来,“成,我明天就去。”
夫妻二人躺下,看着黑黢黢的屋顶,两人都忍不住叹了口气,江陈氏更是眼泪都流下来了,“我对不起咱娘。她当时把二妹托付给我,我没把人给照顾好,连她留下的这根独苗,我都没看住,让知知平白受了这么多委屈。”
江家夫妻心里一直藏着一个秘密,这个秘密,两人从未宣之于口,连儿子江堂和江术都没告诉。
那便是两人根本没有女儿,知知是江父的妹妹的孩子。
江陈氏进江家门时,江父还有个妹妹,名唤江若,还未及笄。江若小小年纪,便生得极好,江陈氏颇喜欢自己这小姑子,姑嫂两人亲如姐妹。
后来有一年,江父跟随大军外出打仗。江陈氏同小姑子两个撑着家里,当时江陈氏和江父的小儿子江术才两岁大,正是离不开娘的时候,千户家里却来喊人去帮一段时间的忙。江陈氏走不开,江若便主动替嫂子去了。
三个月后,江若回来了。江陈氏现在都记得,当时小姑子羞答答的红着脸,同她说,自己在外边碰到个男子,让江陈氏不必替她再相看人家了。
江陈氏同小姑子感情好,自然满口答应下来,等着江若口中那男子登门求亲,哪晓得没等到那男子,倒是江若身子不对劲了。
江陈氏是过来人,一下子便看出来,小姑子这是被那男人占了便宜的。又在家中等了四个多月,眼看着江若的肚子大起来了,江陈氏没法子了。恰好那时江家的梅姨娘被丢到别庄来住,来卫所寻人打杂,江陈氏便把儿子交给江父,带着小姑子去了别庄。
在别庄,江若生下一个女儿,便撒手人寰。江陈氏伤心至极,又要料理小姑子的后事,又要带孩子,后来回想,已经完全想不起,孩子是什么时候被换走的。
未婚生女,实在是不体面的事,江陈氏不愿让小姑子背着这样的名声,便说孩子是自己所生,且多年来一直视若己出。
这事江父也是晓得的,两人把这秘密瞒得死死的,谁都不告诉。
若非今日两人感慨,怕也不会提及此事。
江父叹气,道,“找个日子,带知知去给阿若磕个头吧……”
江陈氏也叹着气答应下来,翻了个身,入睡。
是夜静谧,江知知是万万猜不到,自己的身世还有这样的秘密。
她难得睡了个好觉,没继续做噩梦,次日起来,只觉得神清气爽。
洗漱了,用了早膳,江家父子三人便要去营里销假,江陈氏则也有事出去了,知知便陪着嫂子忙些家务事。
嫂子冯翠翠干活极利索,扫院子喂鸡喂猪……一下子都不得空的,知知追着给她帮忙,又被冯翠翠给“撵”走了,道,“脏兮兮的,小姑娘家别干这些。小妹你要是闲得无聊,去给小驴子讲故事吧。”
知知眨眨眼,道,“那我教小驴子千字文吧。”
冯翠翠满脸惊喜,“小妹,你还识字?那敢情好,你替我教教那个混小子。”
知知便去给小侄子教千字文去了,小驴子挺喜欢这个温柔好看的姑姑的,难得在板凳上坐得住,不像平时,叫他老老实实在家里坐一会儿,就跟给他上刑一样。
“闰余成岁,律吕调阳。云腾致雨,露结为霜。”
小驴子摇头晃脑跟着念,连冯氏这个当娘的看了,都觉得十分稀奇,难得见到儿子这么乖。
院中几人正各忙各时,忽的见个婶子隔着栏杆冲里头喊,“翠翠,江二郎在家吗?我家秀秀要生了!”
冯氏傻眼,忙道,“二弟他去营里了,这生娃找二弟干嘛,该去找稳婆啊!”
那婶子却失望极了,匆匆丢下一句“找了,我家秀秀难产了,卢婆子让找大夫”,急得又跑去找人了。
冯氏跺了跺脚,匆匆把衣裳晾好,就急匆匆要去看秀秀。
知知稍一迟疑,也跟着追了上去。
来到秀秀家中,一进院子,便是扑鼻的血气,冯氏立马暗叫一声坏了,低声道,“肯定是血崩了。”
屋里的卢婆子同样束手无措,眼看着秀秀唇色都白了,止血的布湿的比换的还快,咬咬牙,冲着外头喊,“烧火!”
知知不明所以,望着那很快被点燃的火堆,问道,“烧火做什么?”
冯氏却是经过这阵仗的,摇头道,“稳婆是想用火灼把伤口烫合。”
知知听了,吓得睁大眼,全然没听过这样残忍的止血方法,“这有用吗?”
冯氏同院中其他妇人却是露出了一样的表情,那便是听天由命。富贵人家生孩子,尚且还有贵重的药材,譬如参,吊着命。穷人家生孩子,可没那么多招,碰上暴崩这种事,只能认命。
院中秀秀的大女儿已经哭得快噎过去了,大约是母女同心的缘故,她知道自己的娘在受苦。
整个农家院落里充斥着令人窒息的悲伤。
这时,秀秀的婆婆总算喊来了个大夫,不是旁人,正是江术。
江术背着药箱进门,见到嫂子和小妹,也来不及说什么,点点头便进了屋子。
片刻后,江术出来了,面上神色沉重,道,“止血药我已经让稳婆敷上了,但能不能有效果,不一定。”
知知站不住了,瞅准了院里的厨房在何处,冲进去,取了个碗,从袖中取出个瓷瓶来,一股脑儿将里头积攒了一个多月的灵液倒了大半进去,掺了些热水,捧了出来,递给那坐在地上哭的小女孩。
“端给你娘喝,陪你娘说说话,多喊她。”




嫁千户 第4节
小女孩睫毛上还沾着泪,却一下子站起来,稳稳当当接过那碗,一滴不漏,端着进了屋子。
院中的众人包括稳婆,都没去拦,因为也许这是小女孩最后一次见娘了,就算不合规矩,也没人开口说什么。
“娘,喝药。”小女孩抽抽噎噎地喊,秀秀明明已经脱力了,连手指都抬不起来,听到女儿的声音,忽的生出一丝的气力,张着嘴喝下女儿喂的水,嘴唇张了张,“乖。”
过了会儿,卢婆子见秀秀奇迹般止住了血,怔了怔,大声道,“血止住了!”
院中众人一下子松了口气,秀秀的男人,壮实的大汉,居然扑通一下跪下了,结结实实磕了个头。
继而嚎啕大哭,哭得院里人都跟着心酸。
第5章 年鱼
回到江家,冯氏还在感慨,“秀秀这回真是命大。不过伤了身子骨,还是得养些日子了。”
知知正发愣想着自己那灵液,没想到居然这样有用,冯氏却还以为她被吓着了,道,“刚才被吓到了?都怪嫂子,不该带你去的,没事没事,别怕。”
知知回过神,冲着冯氏笑了笑,主动道,“嫂子,今天的晌午饭我来做吧,给爹娘尝尝我的手艺。”
冯氏讶然,“你还会做饭呢?那行,嫂子给你打下手。”
她想的是,要是小妹不会做,她也能帮着收尾。
哪晓得,等知知站在灶台前,一个时辰便做好了五菜一汤。
清炒白菜、蒜苗腊肉、大锅豆角炖土豆、炒酸菜、红烧野兔、酸笋火腿汤……浓郁的鲜香一下子扑面而来,把冯氏给馋得直咽口水。
江家有个能打猎的江父,吃肉吃得不少,但她平时做饭,哪有那么多的工序,素菜就是炒的,荤菜就用炖的,火候也掌握的一般般。不过家里人也不挑嘴,她做什么就吃什么,如今跟面前的美味一比,自己以前那就是猪食!
知知笑盈盈将最后的酸笋火腿汤盛出来了,道,“嫂子替我试试味?”
冯氏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立马就答应了,刚拿起筷子,门口被香的不行的小驴子就冲了进来,抱着冯氏的大腿,口水哒哒的流。
“小姑姑,也让我试试味呗。”
知知被侄儿逗乐了,给他拿了个碗,每样菜夹了一筷子,递给他“试味”。
冯氏也拿了双筷子,先夹了最香的红烧兔肉,烧得很软,一口咬下去,兔子皮弹弹的,兔肉却十分嫩软,也不晓得怎么弄的,丁点都不老。又去夹了片火腿肉,薄如蝉翼,送进口里,先是微微的酸,再是满口的鲜,就着这酸菜火腿,她就能吃下一大碗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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