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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千户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白鹿谓霜
把菜都尝了个遍,冯氏才搁下筷子,赞不绝口,“小妹,你这手艺绝了。”
知知喜欢做菜,更喜欢旁人爱吃自己做的菜,浅笑着道,“我在府里的时候,跟着厨娘学了点皮毛。”
好歹也是郡丞女儿,虽是庶女,但也用不着去学厨。当时四姐江如蓉还很嗤之以鼻,为着这事背后笑话她,说她为了讨好嫡母不择手段。
知知一方面的确是为了侍奉阮夫人,但另一方面也是很喜欢旁人吃自己做的食物时,那种餍足的满足感。
中午在家里用午膳的只有江陈氏、冯氏、知知和小驴子,营中白日操练,士兵中午那餐在营中用,要晚上才会回来。
江陈氏也是才晓得,自己女儿竟还有这样的手艺,除知知外,三人吃了个肚子圆鼓。
晚上,江父三人回来,晚饭当然也是知知做的。
自打吃了她做的菜,冯氏是不敢抢着做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自己也吃不下自己做的饭食。
同江陈氏和冯氏这样赞不绝口不同,江父三人的满意表现在筷子使得飞快,到只剩最后一块兔肉时,江堂和江术连兄弟情都顾不得了,恶狠狠的下筷子。
一家人吃得撑了,四仰八叉躺在炕上取暖,直到深夜,才陆续回了自己的屋子。
第二日,院里的公鸡一打鸣,知知便醒了,起身出门,便见江父在院里折腾渔网,往常这个时候,他早去营里了。
江陈氏搬木桶过来,见知知站在那儿,笑着道,“等会儿跟着去看热闹去。今天捞年鱼,等会儿你就跟娘站在堤上看,很热闹的。”
江父也抬头,胡子拉杂的,看上去是个严父,却很疼爱地看了眼知知,嘱咐道,“岸上湿泥多,记得穿鹿靴。”
知知“嗯”了一句,回屋换了鹿靴,想了想,又顺手把垂在后背的散发扎成辫子,这样方便又利索。
日头升起,一家人便往那捞年鱼的湖去,路上遇见了不少同行的,自然同样是军户。
军户世代居于一处,皆是老邻居了,关系也很亲近,基本都晓得知知是江家新认回的女儿,好奇的打量着知知。
知知察觉到众人的目光,虽然很直接,但都带着善意,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便也扭头冲众人笑笑。
然后,便听见一阵吸气声,同江陈氏相熟的毛婶就道,“你家闺女这模样太招人了……再过几年,不对,不用过几年,我看就打这回去,你家的墙头不知要被多少小伙子趴了。”
江陈氏立马看了一圈,狠狠瞪退那些壮小伙子的目光,叉腰泼辣道,“我看谁敢来!打断他的腿!趴墙头是正经人干的事?”
冬日严寒,湖面结着厚厚的冰,男人们踩上去,都不见那冰裂的,来凑热闹顺便搬鱼的妇人孩子们在岸边站着,男人们脱了棉衣,卷起袖子裤脚,穿着不容易打滑的草鞋,就下了湖,踩在厚厚的冰面上。
男人们在四面凿出几个大洞,很快有大鱼跳上来喘气,有跳得太用力的,落在冰面上,扑腾打滚,被守在冰面上,不被长辈允许捞鱼的小少年们捡起,丢进一旁的竹筐里。
十来张渔网被撒下湖,男人们便上了岸,浑身冒着寒气,穿上棉衣。
江陈氏侧头给知知解释,“网撒下去,得日头升得最高时候才能收。人还得在这守着,否则天太冷,要不网冻上的。”
知知点点头,踮着脚看了眼湖面,果然见水中有傻鱼往“自投罗网”,乱撞进渔网了。
江陈氏和几个妇人点了火堆,众人簇拥在火堆前取暖,间或聊上几句,什么时候去办年货,或是邀请平日相熟的人家来家里吃杀猪菜……
快到午时,经验丰富的老军户站起身往湖面那么一瞧,拽了拽其中一只渔网,感受到沉甸甸的重量,转身招呼道,“起网了!”
各家各户的男丁又开始脱棉衣,卷袖子裤腿,气氛正热烈的时候,忽的,西北角的营中烽火台,狼烟直上,风吹不斜,十里之外亦能望见。
随着狼烟,沉闷的号角声随之而至,低沉的声,仿佛压在人的心头,让人不由自主的跟着紧张起来。
“集合!”年长男子神色一肃,大声喝道。
原本正在下湖的男子们皆迅速上岸,来不及穿外裳,顷刻间成队,井然有序、丝毫不乱,朝着西北角的军营跑去。
知知还未反应过来,便见江父和哥哥们已经随着队伍远去了。
江陈氏倒是习以为常,见女儿面上有些慌,安慰道,“没事,入冬了,那些蛮子便不老实起来了,一个冬天总要来这么几回。”
知知听了这话,再张望四周,见众妇人连同孩子,皆是一副习以为常的神色,眼神中也有担忧,但并不慌乱,还有条不紊的接手了捞年鱼的活。
身材结实的妇人们带头下了湖,开始收渔网。未到进营年纪的少年们抢在前头,稚嫩的面上带着如父兄一般无二的坚韧,几百斤的大鱼被少年们合力拉到冰面上。
年纪略小些的孩子、姑娘们则开始搬着大桶,将被拖上岸的鱼一桶桶装好。
知知亦在人群中帮忙,她力气小,看着纤细且瘦,手腕又细又白,军户家长大的姑娘大多有着锄强扶弱的天性,一见她,便不容拒绝安排道,“你就在跟孩子们在岸上守着鱼吧……”
手一挥,倒不似个寻常军户的姑娘,颇有些女将的英姿勃发,说一不二。
一堆“老弱妇孺”忙活了半天,才陆陆续续上岸来,而此时的岸上,早已摆了几十个木桶竹筐,里头装满了沉甸甸的鱼。
又有少年们赶来了驴车牛车若干,众人抬木桶竹筐上了车,一行人跟在那牛车后头回住处。
车辙留下重重的印记,有姑娘唱起了民谣,略沙哑的嗓音,苍茫激荡的曲调,在辽阔的原野中传出老远……
回到住处,一家人还未用饭,知知很快地炒了几个菜,焖了掺了粗粮的饭,盛出送到堂屋,一家人用了饭。
江陈氏便开始搓草绳,知知坐在一边,江陈氏是不准她干这些粗活的,怕伤手,知知便只能在旁边打下手。
她有些心不在焉,立马被江陈氏看出来了。
江陈氏笑着,“怎么了?担心你阿爹他们?”
知知点点头,老实道,“我以前还没见过打仗,有点怕。阿爹他们经常要打仗吗?”
江陈氏不在意地笑了笑,“军户人家,一辈子都离不开打仗。你也别怕,你阿爹和阿兄们心里有数。他们父子三人上阵,能互相帮衬着,我瞧着这回阵仗不大,兴许没来多少蛮子,你二哥估计用不着上阵。”
搓好一根长长的草绳,见知知还是忧心忡忡的,便有意同她说些有趣的,就道,“咱们隔壁的那大院子,就是你阿爹和阿兄所在队伍的千户长,管着咱们一千多户军户。你来了没几日,还没同他碰过面。咱们千户姓陆,人年轻,身手在咱们卫所却是一等一的。有一回蛮子来,领头的叫得可嚣张了,还扯着脖子要同陆千户比试,你猜结果怎么着?”
知知也听得有了兴致,道,“陆千户赢了?”
江陈氏笑得满脸得意,“岂止是赢了,咱们千户一戟,把那首领打落马了,还生擒了那蛮子首领,废了他一条腿。后来才晓得,那首领竟还是个部落的王的儿子。后来还是咱们卫所指挥使出面,用这蛮子首领换了好些粮食。”
知知听了,对江陈氏口中这位保家卫国的陆千户很有好感,大约是自己也成了军户的缘故,感同身受。军户人家虽由于户籍,不得不打打杀杀,可军户却不是为了一己私利,而是为国为民。
正这时,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了,知知听见江父焦急的声音。
“快出来帮忙!弄热水来!”
第6章 陆铮
难道是兄长受伤了?
知知急急忙忙起身,扶着江陈氏的小臂,同她一起出院子。
院外不远处的小道上,就见她挂心的父子三人都安然无恙,倒是大哥江堂背着个男子,男子着黑衣,身形高大,头低垂着,似是晕着。
江陈氏却是一眼认出来,“千户怎么伤了?严重不严重?快送屋里去!”
江父三人来不及解释,救人要紧,自是背着陆铮往江家旁边走去,却没进陆家的那座院子,而是疾步进了旁的一间瓦屋。
这瓦屋夜里都没亮过,知知一直以为这是空屋子,不曾想,居然是陆铮住的地方。
但这简陋且狭小的屋子,未免与他的身份相去甚远。
江陈氏和冯氏急忙去端热水,幸好家里刚烧了灶,热水还有不少现成的,全都送进了陆家的小屋。
江术和另一名军中大夫为陆铮处理伤处,江陈氏这才找到时机问,“千户这样能打,谁伤的他?”
江父垂头,面露羞愧之色,“陆千户是为了救我。”又想起陆铮于蛮人刃下救了他的场景,江父摇着头道,“若非没有陆千户,我今日怕是回不来了。”
江陈氏紧紧皱着眉头,一家人皆守在这里,等那大夫出来了,肃着张脸,下了医嘱,“今夜好生照料着千户,药我让江小子熬着,明日我再来。”
江术也跟着出来了,一家人顿时围了上去,江陈氏忙问,“怎么样了?没事吧!”
江术拧着眉,神色有些凝重,低声道,“性命无忧,但左臂……”
他没继续说,江家人包括知知,皆懂得他的言下之意了,陆千户性命无碍,但左臂很有可能落下病根。
听了这话,知知莫名的难过起来,她才从阿娘口中得知这位千户的英雄事迹,顷刻之间,大英雄便躺在简陋的床上,昏睡不醒。
坏了一条臂膀,对寻常人尚且是难以接受的事情,更何况陆铮是将士,他是战场上驰骋的猛将,卫所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千户,前途无量。
傍晚,陆铮烧起来了,烧得迷糊,额头滚烫,江父三人皆守在那边屋里,连晚饭都顾不上了。
知知同样担心,却忽的发现,自从陆千户受伤之后,照顾他的一直是江家人,相反,陆千户的家人却从未露面。可旁边那座院子里,分明傍晚才亮了的,不像没人住的样子。
心中疑惑,她亦问出口了。
江陈氏听了,皱眉道,“本来这是陆家的家事,我不该多嘴,但陆千户的娘实在是糊涂人!天底下再没有比这她更糊涂的人了!”
原来,陆家如今只余陆千户一个男丁,他的父兄皆相继战死了,家中只剩母亲肖氏和寡嫂小宋氏。这肖夫人没念过书,有着乡下妇人的通病,信大巫。自打丈夫战死后,肖夫人不知听了哪个大巫的胡言乱语,竟是觉得,次子乃克亲的命,谁同他亲近,谁便会不得好死,自己从来不亲近陆铮,更不许家中其他人亲近他。
尤其是长子不顾肖夫人的反对,仍对陆铮很亲近,却在当年战死后,肖夫人更是认定了那大巫所言非假,长子陆宵就是被次子克死的。





嫁千户 第5节
因着这缘由,肖夫人极不待见陆铮,陆铮却似乎不在意母亲的偏见,依旧供着母亲和寡嫂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
江陈氏嫌弃道,“这样出息的儿子,也说不管就不管,天底下还有这样做娘的人,真是铁石心肠!因着信了那大巫的鬼话,肖夫人一向远着陆千户,尤其是陆千户受伤,说怕他的血气冲了家里的牌位,惹得他父兄在天之灵不得安宁,便让他住在那小屋里,待伤好了再回去。”
知知拧眉听罢,心中更为陆铮不值,倘若那肖夫人真怪罪陆铮命硬,彻底不认这个儿子,还能说她一句执迷不悟。
可肖夫人一边怪罪陆铮,一边又享受着陆铮这个儿子给她带来的衣食无忧,什么好事都要占着,当真好不讲道理!
而在她心里,对陆千户的印象,也从保家卫国的大英雄、江父的救命恩人,转变成了被偏心阿母欺负、没人疼没人爱,受伤都没人照顾的小可怜……
想了想,知知思及自己手中的灵液,主动请缨道,“娘,陆千户是阿爹的救命恩人,也是我们全家的恩人。倘若陆家无人照料他,女儿愿意去,救命之恩大过天,这也本该是我们江家的责任。”
江陈氏知道女儿报恩的想法,也未阻拦,只道,“那你便白日里照料千户,夜里还是让你大哥二哥轮着来。”
次日,知知醒得颇早,进了厨房,见嫂子冯氏照旧在熬药,她便做了早膳。
一份豆粥,熬得浓稠。一盘子腌菜,切了细丝,加了辣子炒了。
用了早膳,冯氏端出熬好的药,递给了知知,道,“小妹 ,你送到隔壁去吧,小心烫。”
知知点头,接过药碗,一边道,“嫂子,锅里留了早饭,等小驴子起了,记得喊他吃,给他炖了份鸡蛋羹。”
“行。”冯氏在围裙上擦擦手,转身进屋,喊睡懒觉的儿子起床去了。
走出江家,知知径直向隔壁陆铮养伤的地方去了,简陋的瓦屋仍是静谧无声,屋里还有些暗,她进门时,险些被门槛绊倒了。
待进了门,便瞧见了陆铮的真容,与知知想象中有几分相似,又不那么相似。
陆铮躺在榻上,昏迷不醒,却无半点孱弱模样,略带一丝凶气的眉微微皱着,薄唇抿着,鼻梁比常人要高许多,整张脸莫名显得凶厉。高高大大的男人,卧在榻上,双目紧闭,令人望而生畏。
知知以前接触的男子,要么是嫡兄江谦那种高高在上的,要么是前未婚夫裴延那种待人温和的,似陆铮这种,看上去便吓得人腿软的,还真是第一回 。
好在男人还晕着,知知也不太害怕,从袖中掏出玉瓶来,将上回在秀秀家还未用完的灵液全都倒进药,晃了晃药碗,略凉了凉。
然后,便又发起愁来了。
陆铮躺着,她要怎么喂?思来想去,只能一勺勺的喂,右手隔着帕子,扶着男人的下巴,令他张嘴,左手一勺一勺往陆铮嘴里送。
喂得满头大汗了,才勉强将一碗药都送了进去。
伸手摸摸陆铮的额头,发现倒是不烧了。
中午,大夫来了回,给摸了脉,又仔细查看了伤处,惊讶道,“看起来恢复的不错。”
江陈氏很是欣喜,道,“到底人年轻,底子好,恢复起来也快。”
大夫边抓了份新药,边道,“药还继续用,这伤处还得养着,便是醒了,也最好不要用左手。”
知知在一旁听得认真,细细记在心里。
这些天雪停了,江陈氏带着嫂子冯氏在做腌鱼,知知之前同杨娘子学过个秘方,便拿出来,教了阿娘同嫂子 ,两人见识过她的手艺,想都没想,便跟着弄了。腌上了,知知便去屋里端了药,又去隔壁送药。
一进门,便依稀瞧见个高大的身影坐在榻上,一双眼犹如兽目似的盯着她,在昏暗的屋里幽幽的亮着,唬得人吓了一跳。
知知迟疑着,正犹豫是不是要介绍一下自己的身份时,却见男人移开了视线,沙哑声道,“你是江家那个女儿?”
知知忙点头,“嗯,多谢千户对我阿父的救命之恩。”
陆铮注视着面前端着药的少女,一双眼含着感激之情,望着自己,心下倒没了疏远之意,淡淡的唔了句,伸出左手,似是想接过药碗,蓦地眉头一皱,右手揉了揉左臂。
知知见状,忙上前几步,左手托着药碗,右手执木勺,舀了浅浅一勺,在男人略带疑惑的眼神中,低声解释,“大夫说,您最近需要休养,这是您的药。”
陆铮盯着那药碗,忽的右手从知知手中接过,仰面一口饮尽,然后搁在一边,咂了咂嘴,满口苦涩,见知知仍呆着,眼神示意:还有事?
知知顿了顿,想起自己还未掺进药里的灵液,轻声道,“还要换药。”
陆铮听了这话,微微皱了下眉,朝面前少女伸出大掌,“药给我。”
知知便顺便背过身去取桌上的药,顺势将瓶中灵液掺进,晃了晃。
她背对着男人,自然没瞧见,男人跟着她的视线。
陆铮倒不是那等重色之人,面前的江家女的确生得貌美,属他此生见过最美之人,一身麻衣木簪也出尘清丽,嫩的犹如三四月初的桃花,逶迤在枝头,引人采摘。
他亦不是同她初次见面,上回江家女来寻亲时,他便见过她,那时她还带着帷帽,微风拂起帷帽一角,露出一瞬清丽容颜,轻声细语同戍卒求情,想进卫所寻亲,可怜兮兮的,如同一只寻家的名贵猫儿,如今瞧着,倒是很快适应了卫所枯燥的生活。
清瘦的背还带着少女的文弱,窗下投进的光却仿佛将身影笼了一圈似的,江家女微微低着头,露出一截纤细的脖颈,似是在折腾什么。
陆铮倒不惧对方给自己下毒,一来他于江家有恩,二来么,江家女若要害他,他早入土了。看江家女“心虚”将药递给自己,他大大方方撂了袖子,单手折腾着给自己换了药。
知知见事情完了,正想着自己是不是要走,陆铮晕着时,她只当他是个病人,觉得自在。如今他醒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却是不大合适。
陆铮倒大大方方开口了,“我饿了,有吃的麽?随便给我弄点就行。”
知知听了,暗怪自己忘了正事,轻声应下。
作者有话要说: 陆铮,一个大写的直男
老婆喂药我不要,我是铁血千户
第7章 茄肉煲
因时间短,知知没做什么费时的吃食,便在锅中闷了份茄肉煲。
茄子加了酱翻炒软了,带着汤汁浇到饭上,再铺上一层切成片的腊肠,盖上锅盖闷到底部微微发焦,掀开锅盖,浓浓的茄香肉香顿时随着热气扑面而来。
香味把小驴子勾来了,小家伙吞咽口水,扒着灶台,仰着脸,“小姑,你做什么啊,好香啊!”
“茄肉煲饭,”知知道,顺便铲了一小碗给他,没敢多给,怕小孩子吃多坏胃,剩下的便都盛到大汤碗里了。
倒不是她把陆铮当“饭桶”,实在是有江家父子“珠玉在前”,再看陆铮的体型,饭量应当也只多不少。
吃食是托阿娘江陈氏送过去的,毕竟她与陆铮男女有别,倒是阿娘,照年纪都能当陆铮的阿母了,自然没那般的忌讳。
知知将吃食交给江陈氏,便去帮着嫂子冯氏喂鸡,冯氏见她便问,“陆千户醒了?”
知知“嗯”了声,冯氏便拍着胸脯道,“太好了,我瞧着陆千户就不是短命的相。人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陆铮醒了后,知知便不大去隔壁了,至于那灵液,也都是借着熬药的时候便加下去了,听二哥江术说,陆铮恢复得很不错,左臂恢复得差不多了。
知知没太过问,因为接近年关,卫所也热闹起来,家家户户开始杀猪,这边的惯例是要请相熟的人家去吃的,别看江陈氏脾气不如何,可同江家关系好的,竟是不少。
一连数日,知知都跟着阿娘江陈氏各家跑,这一日,便又轮到了江家杀猪。
江家的猪平日是冯氏在照料,冯氏是个干活利索的妇人,连猪都养得比旁人家重不少,屠户称了都啧啧称奇。
屠户取刀,江陈氏便不许知知看了,赶她回屋,道,“快回去,这哪是你女儿家家看的,晚上要魇着的。”又扭头冲还在院里撒欢的孙儿道,“小驴子,陪你小姑姑去。”
知知在屋里坐着,便听外头一阵激烈的猪叫声,周围人闹哄哄围着笑着闹着,等江陈氏允她出来时,院里的一片狼藉都已被冯氏给收拾干净了。
杀猪菜没让知知掌勺,江陈氏请了几个要好的妇人们,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见知知进来了,剁肉的林婶子笑眯眯看过来,忽的问起了江陈氏,“你家知知定了人家没?”
江陈氏正忙着刷碗筷,头也不抬的道,“没定,不着急,她还小呢,定什么人家。”
林婶子露出几分遗憾,“也不小了,这个年纪定下了,再过个一年,成亲正正好。”
冯氏立马不乐意了,道,“婶儿,小妹在,你这话可不兴当着闺女家的面说,是吧?”
林婶子也察觉自己说话太赶了,忙拍了拍自己的嘴,冲着知知道,“是婶儿嘴快了,闺女你别放在心上啊……”
知知抿抿唇笑了下,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耳根却是悄悄的红了。
她虽然同裴延订亲过,但那时只是晕头晕脑被阮夫人喊去了,陪着裴延的母亲坐了会儿,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然后,阮夫人派了郑嬷嬷来同她说,家里为她定了亲事,男方是裴家的三郎。
似林婶子这样当面说的,这阵仗,她的确没经历过。
冯氏似是瞧出了她的羞涩,便寻了个取瓢的由头,让她出去了。
知知出了厨房,却见院里站了个极为高大的人,他背对着自己,单手提着个酒缸,一身的黑衣,连靴子都是黑的,就是鞋底看上去踩了不少泥,脏兮兮的。
是陆千户。
陆铮在同江父说话,得知今日江家摆杀猪宴,他便弄了一小缸酒送来,他拍了拍酒缸,道,“叔,收下吧,这些日子吃了你家不少好饭好菜,不过丁点酒而已,不值钱。”
江父推不过,便打算收下,陆铮却是察觉到背后有人盯着自己,转身便瞧见江家那个做菜很好吃的女儿,见少女顿时有些局促了,耳根都红了些,便大方替她解围,将酒缸递过去,“喏,搬得动麽?”
知知上前去,两手抱住那酒缸,酒缸不是很大,但还是颇沉的,陆铮一松手,知知险些没抱住,差点砸地上了。
陆铮第一次同这样年纪的女孩接触,没什么经验,心道,这未免太弱了些。
看了看知知白白细细的手腕,倒也了然了,没为难人,单手将酒缸提了回去,索性送进屋里,放桌上后,又出来,冲江父道,“叔,营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说罢,不等江父留他,便疾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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