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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坞纸家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樱桃煎
(卑微阿煎:就……想康康评论
第4章 谁解围
方琦如何也意想不到她敢打他,懵了一瞬,还不待怒意腾起,便又听马蹄声传来,于是想也不想地换回那副虚伪做派,摆足苦情姿态。
正是知晓他好在人前惺惺作态,令约才在见到霍沉时稍稍松了口气,至少方琦不会在眼下做出甚么报复……
她厌弃别过眼来,云飞和霍沉的马也齐齐停至眼前。





竹坞纸家 第5节
“姐姐!”马上的小少年兴致勃勃地唤她声,眼睛亮藿藿的,像是见着了天大的趣事。
霍沉则只稍稍偏头,用他那双黑而深沉的眼睥盼马下两人,似笑非笑地捋着马儿的鬃毛。
他们这样,想来是瞧见她打人的情景了,少女颇不自在地咳了声,云飞笑得愈发欢快:“他是谁?如何得罪了姐姐?”
被问及的方琦自听见马蹄声起就偏头看去,边从怀中取出方锦帕捂住口鼻,轻轻擦拭,见并无血迹才又收起。
可惜他不知,他再昂首挺胸,鼻尖也是通红的。
待人停下,方琦便仔细打量起他们来……衣着华贵、气度不凡、便连坐骑都百般抖擞,宛阳定是数不出这号人物的,遂猜是外乡来的。
然而正起思量,就听马上的小少年熟稔唤了声姐姐,接着又兴冲冲问了那话,一时间又有些恼了,只面上不曾显露,反而深明大义地露出个笑。
“小兄弟说得极是,想来是方某无心失言,惹贺姑娘不快了。”方琦语气里满是懊恼,说着闪躲似的瞥了眼令约,仿佛是在为方才的事难堪懊悔,不敢与她直视。
如此姿态,令约往常也见过几次,却没有一次像今日这样可厌可憎。
“贺姑娘。”
心中正憋闷时,始终不曾开口的霍沉竟叫了她声,她顺声看向他。
“贺姑娘可是要回竹坞?”霍沉面上本无任何表情,可在见到她乍抬头的动作后轻弯下唇角,“适巧霍某将钱袋落在竹坞,不若同行?”
她睁圆眼,许是有了方琦“瓦石在前”,她竟觉得昨日才惹恼她的霍沉爽直可爱起来。
但她没吱声,只转过身摸了摸小毛驴的背,轻轻爬上去。
霍沉略感此景好笑,连带着神情也愉悦不少,慢条斯理地带马儿转了向,想到什么,回头拦住要随他回竹坞的云飞。
云飞不解,委屈道:“可我一人也不认得去东风楼的路。”
霍沉这时才想起还有一人似的,瞧那方琦一眼,笑道:“东风楼的少当家就在此地,你且问他。”
“……”云飞呆呆回身,对着方琦眨几下眼,忽然喃喃,“原是这样,我省得了。”
小少年心中有了盘算,笑扯扯同二人挥别,看着一白马一黑驴慢悠悠晃远才收回脑袋。
时近亭午,冬日照在令约后背,她莫名热将起来,眼珠微转看身旁那匹迁就她驴子的白马。
白马好像也斜着眼,不过不是瞧她,而是在瞧她的小驴。
静默中奇异地透出几丝尴尬。
出声打破这僵局的乃是霍沉,起初他也只静静瞥她,默然许久后才轻咳声。
“贺姑娘。”他又唤她声。
少女不哪般情愿地撩了眼,他松开缰绳,手探进袖兜里,取出那块油纸包着的糖。
一驴一马慢腾腾越过石桥,令约瞧着他伸手递来的糖,睫毛忽闪几下。
“昨日——”口吻太过歉然,霍沉顿了顿将措辞改过,缓声道,“霍某从来嘴拙舌钝,昨日若是惹恼了贺姑娘,还请姑娘莫往心里去。”
“……”她还从未听过这样虚浮的道歉,令约心中咕哝几句,面上却没要回他的意思。
霍沉不禁皱了皱眉,像昨日递袖炉那样将糖递得更近,不知觉间,高大的身影像团黑云似的罩住了她颊上的光。
隐隐的束缚感教她别扭得想躲开他,她带着小驴走快些,胳膊不经意擦过霍沉的指尖,霍沉将糖收回手心,拇指指腹轻轻擦过她方才触碰过的指尖。
正欲慢慢跟上,却听前头的人淡声开了口:“霍公子不必道歉,昨日我恼是因为回想起一些往事。”
她走得远些,只有小毛驴冲霍沉甩了几下尾巴,霍沉闻言抬了抬眉,很快又敛了眼眸,浓密的眼睫底下覆上层阴影。
怪事。
他难得懊悔一次,为与她道歉巴巴儿的琢磨半日,结果却只是她在迁怒?
霍沉不言不语,只将掌心里的糖把玩几下,尔后轻轻搁至马辔头上,笑着勒停马儿:“让贺姑娘见笑了,霍某忽想起钱袋就在身上,便不与姑娘进林子了。”
说完,前头的人也缓辔停下毛驴,抿着唇回头看他。
明明是副讨喜模样,偏霍沉心中不舒泰,朝她微微颔首后便策马离开。
少女的杏子眼不禁微闪,目光从他后背慢慢转至地上,那里的小碎石旁,静静躺着块从马辔头上落下的糖。
哪里就这样巧了?钱袋儿说不在就不在,说在又在了。
她后知后觉地猜出个究竟……暗想,他那番忘带钱袋儿的话兴许只是托词,为的是避开旁人与她道不是,也是为这才肯迁就她的小驴慢腾腾走。
方才那样回他,确乎是她在恼从前的事,落到他耳中指不定就成了迁怒,她驳了他的少爷面子,所以他也同她怄了气,这才离开。
一捋明白,令约登时没了脾气,指头在小驴油亮亮的脑袋上敲了敲,暗叹几声。
这算得上哪门子的迁怒?横竖都是他惹的她,她不过也是一时气话啊。
***
只可惜没带咕噜出来,云飞暗暗想,不然他也想支使咕噜踩这方琦两下,最好也踩在他的红鼻子上。
少年心底打着顽皮主意,面上却是客客气气,将他恭维人的本领拿出来,坐在马上朝方琦拱手。
“久仰方公子大名,常听人说宛阳方公子为人谦和大度,不曾想初来此地就见识到了,真是佩服佩服。”
难得见他这样会装模作样的人,险些就骗过自己了,如何不佩服?
云飞在心底哼哼句。
若是寻常,方琦定会为小少年坐在马上说这番话感到不洞快,心中鄙薄冷嗤也是说不准的,可他今日只想着一事。
只见他从白马离去的地方收回目光,心不在焉道地回应云飞:“哪里的话,不过几句谬赞顽笑罢了——只不知方才那位公子系哪里人士?姓甚名何?”
才然霍沉当着令约的面自称“霍某”,方琦又是个自来对“霍”字敏锐的,见他相貌年纪,不由得想去前些时候牙行里流出的传言,说霍三公子就要回宛阳来……
如此一来,方琦心中模模糊糊有了个猜测。
“啊——”云飞拖长尾音,眉梢飞飏,“他姓霍名沉,表字见渊,想来方公子也认得他罢?”
即便方琦早有猜忖,也在听到霍沉名字后怔了一怔,一时不知他回宛阳究竟所为何事。
……
东风楼阁楼之上,云飞临窗而坐,小心翼翼地叠着几颗蜜橘,笑得脸快酸时对面一道人影坐下。
“三哥!”他欢喜叫人,待看清霍沉不甚晴朗的面色后又悻悻收了声,乖巧替他斟茶。
来宛阳前,云飞便四处打探过消息,听闻东风楼有位从京城名楼回来的厨子,遂也想来尝尝味道。
随他们进竹坞的厨娘还是云飞幼时的乳母,跟着他们一路从鹿灵到南省,虽说各省菜样学了不少,吃得多了却也腻味。
云飞素爱尝鲜,今早傻兮兮顺着香气到贺家,跟着人同吃了碗清粥都喜滋滋的,是以竹蜻蜓玩得累了,又巴巴儿央霍沉来这里吃。
就是不知出了甚么事,他三哥忽地不高兴起来,小少年心下暗度,将茶盏推去霍沉面前,边邀功道:“三哥爱吃的我全要了。”
霍沉低低应他声,转了转手边的尖足茶盏,打量眼周围便看去窗外。
如今这时节,宛阳街市上多的是南来北往的行商,皆是想着赶在腊月里归乡的。东风楼堪堪对着登月桥,缘着登月桥往灯心巷方向去,那里也有处酒店,只生意比不得东风楼兴旺。
早在十数年前,霍家闲云居还担着“宛阳第一楼”的嘉名,如今却是江河日下。
霍沉在南省的三年间,大抵是账簿看多的缘故,忽患上那能近怯远症,离得远便看不真,故时常虚着眼看人看物,有时就连与他最亲的云飞都辨不出他究竟是看不清还是有所思。
譬如此刻。
但见他指尖在茶盏上敲点,直到小伙计伺候端菜时方收回眼。
“来时方琦可问你什么了?”霍沉忽然问道。
他来之前,云飞高兴的正是这回事儿,眼下听他问起,竹筒倒豆子般说了:“问了问了,我原先还拿书里恭维人的话讽他,谁成想他没听见似的,尔后……”
说话间,饭菜亦上得差不多,云飞忍不住先剔了小块鱼肉,然还不待送进口中又想起别的话来,停下动作,颇不好意思道:
“倒忘了,三哥那时若再晚些告诉我他是谁,没准儿我就信了他的胡话,岂不是要错怪贺姐姐是那蛮不讲理的?”
冷不防听他提起令约,霍沉又回想起刚才的事,蹙额噎他一句:“我瞧你已是信了。”
鱼还没吃,鱼骨头反倒先进了喉咙里,真真儿如鲠在喉的云飞撇撇嘴,试图转说他话:“那你同她回竹坞时,可为昨日的事道歉了?”
这话落在霍沉这里无疑成了哪壶不开提哪壶,心下无端烦错,可他无心与这个聒噪小子解释甚么,只搪塞:“尚未,那糖藏在怀中,一暖便化,见不得人。”
“这话倒是……”云飞皱眉思索,俄然放下手中箸子,将肩头的小褡裢甩到身前翻找。
端菜上前的小伙计经他一吓,不慎碰垮了他摞得高高的蜜橘,有两颗直直滚到霍沉手背处,一时间,四周忽厮闹起来。
阁楼之上,年岁尚小的小伙计忙不迭放菜求饶道:“小的手脚子粗笨,惊扰了霍三公子和这位小公子,还请二位饶了这回……”
约莫是从方琦那里知晓了霍沉来头,小伙计吓得不轻,只差再碰个头。
霍沉黑漆漆的眸静觑着他,听的却是阁楼下的动静,纨绔的醉闹、行人的惊呼规劝、黄口小儿的哭闹声……
“真真的气死人,几时又要你磕头了?你只下去。”云飞生气撵走那碍人眼的胆小伙计,自趴去窗栏往登月桥上看,看清后登时撑直胳膊身子。
“三哥,是阿显在与人打架!”
作者有话要说: 云飞:我和三哥都在秀,只有阿显在挨揍。
阿显:???
感谢陸修小可爱的营养液~
第5章 遥相望
登月桥两头教行人过客围得水泄不通,云飞观望未几,便匆匆离座跑下阁楼。
石桥南端,挨肩擦背的人群里一个垂髫小孩儿正哭着,他脚边落了串糖葫芦,以故一时对着桥面哭,一时又抬头看着阿显擤鼻涕。
云飞贴着束莲栏板往拱桥上去时,灵活岔开了那群大人,却耽搁在这么个小孩儿跟前。
眼见着阿显就要拧不过他对面那人,云飞也不管顾,只扶着石栏一跃,经阑干上越过那羸瘦小孩,引得众人看去他那儿。
“喂!你是哪家的醉鬼,也不知羞,还跟小孩子计较?”小少年从栏杆跳到拱桥上,还没立稳脚跟便挑衅句。
话落,人群窸窸窣窣起来。
“那可是霍二公子,小兄弟切勿招惹他!”
人群里忽传出这么句话,不待云飞有所反应,那边纠捩在一处的二人便齐齐滚在桥面上,那霍涛做了人肉垫子,脑袋撞的好一声响,吓得桥上众人连连退几步,后头瞧热闹的也险些摔倒大片。
此时的阿显,像头发怒的小牛,甚么也顾忌不得,瞧准时机便气勃勃抓起霍涛的手,狠狠地朝他腕上咬去。
“嘶——”霍涛因撞到脑袋已是酒醒三分,此时又是痛得倒吸口凉气,胳膊重重一挥,“撒开!”
他正值年轻力壮,又怄了火,这一挥再不似方才那样刻意收着力道,直将阿显从身上甩开,一头撞到石栏板上。




竹坞纸家 第6节
“阿显!”云飞惘惘醒神,恼躁自个儿没早些反应过来,急慌慌上前扶他。
霍涛因未带小厮出门,唯有自己扶着后脑勺起身来,靠坐在石桥另一侧的阑干上,龇牙皱眉瞧自己被咬出个深牙印儿的手腕。
而石桥上的人群,从他起来便各自散开,不过剩几个还没走远,唯有那个瘦伶伶的小孩儿始终守着,见人撞了头,与云飞一齐跑去跟前。
石栏板上雕着几枝莲花,阿显脑子里一番天旋地转,连带着莲花也转起来,他死死摁着额头,想忍过那阵疼,却觉知到一股热流,松手一看,手心里已然沾上血。
见这情景,那小孩儿又哇的声哭起来,云飞也是一惊,忙道:“你哭甚么?我们带他找大夫去。”
“欸。”那小孩儿收起哭声,霍然立身,却撞到一人腿上,捂着脑袋嗳哟一声。
“三哥!”云飞眼睛一亮,叫来人声。
霍沉微微弓腰,在云飞的帮扶下将阿显提起来,又从怀中取出方干净帕子压在少年汩汩冒血的地方。
“嘶——”小少年痛呼声,刚想同他们道谢却见云飞冲他比了个噤声手势,只得缩着脖颈暂待在霍沉的掌控下。
石桥底下,不甚湍急的流水声愈发听得显了,原是四周都不知不觉地静了下来。
阑干上靠坐的霍涛再不瞧他的伤,原先醉昏昏的双眼竟也变得百般清明,定定望着亲自替小少年捂住伤口的霍沉,眼底渐渐浮起复杂神色。
霍沉的视线只停留片刻便收回,问阿显:“可还走得了路?”
“嗯。”阿显僵着脖子,问,“我弄脏了你的帕子,可要我赔?”
“……”霍沉语塞,暗想这姐弟俩怎都爱问这种奇怪话。
还是云飞出言岔去:“我三哥岂是这样小气的人?我瞧你撞得不轻!”说着就要带他瞧大夫去。
霍沉松手教阿显自个儿捂着脑门儿,领几个小孩儿下去登月桥。
桥上只剩霍涛一人时,他神情一变再变,最后忽地又摆出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对着霍沉背影扬声笑道:“别来无恙啊,三弟?”
静默的街市上,但凡听见这话的人无不探脑看向霍沉,但见他脚步也不曾停顿,若无其事地离了这里。
***
灯心巷外的医铺里,小少年苦着脸,不时委屈嚷嚷句:“嘶,轻点儿,疼死个人了。”
他越嚷,云飞和那个小孩儿的脑袋凑得愈近,眼睛也不肯眨地盯着老大夫替他敷药。
“我且问你,为何会跟他打起来?”云飞问。
“这事儿我省得,”答话的是那个瘦怯小孩儿,他瘪瘪嘴,“原是阿显哥替我买了串糖葫芦,但教那醉鬼撞掉在地上了。”
“胡说,你又知道什么!”阿显反驳他,不慎牵痛伤,教大夫按住,吃痛声才愤愤道,“你们不懂,横竖我有的恼。”
角落里一把雕漆椅子上,听闻这话的霍沉眼皮儿微微一动,猜到什么似的,抬眼扫去。
那端老大夫已替小少年包扎起脑门儿。
云飞自觉痴长他数月,对他这话极为不满,因问:“你不说又怎知我不懂?不若说出来,往后遇着他,我帮你一块儿打,何如?”
令显听得心中一动,眼珠转溜溜瞧霍沉眼,低低问:“你们同他,不是本家么?”
“呸呸呸,谁同他是本家了!”云飞说着也飞快瞥霍沉眼,看他像是没听见,声音压得还要低,“你放心,我付云飞生平最不齿那些人,你若说与我,我准是跟你一头的。”
一个素爱刨根问底,一个自来憋不住话,眼见着就要对付不过去时医铺外传来说话声:“郁先生,阿显就在这处!”
阿显一听这声儿,嗳哟声,扯回头看,只见个鬓生银发的老先生跨进医铺门槛,身旁跟着个穿着半旧灰棉袄的小少年。
“外公!”
少年虽叫人叫得心虚,精神却未短少,郁章边无奈边也松了口气,走近问那老大夫他伤得如何。
郁章在宛阳书院里教了二十余年的书,人都叫他声郁先生。
若真要算,老先生也不是阿显的外祖父,还当再往外一层,唤他作外叔祖父才是。不过他胞弟、胞弟妹皆因病早逝,唯留膝下小女郁菀一人在世,他早早儿地便教养起郁菀,只当又添个女儿。
这么一来,索性叫得近亲些,只让令约、令显唤他外公。
那老大夫堪堪缠好最后一圈,松开阿显脑袋,回郁老先生道:“无甚大碍,只这几日仔细见水,认真吃几剂药,过三两日还需换回药。”
说着就绕去开方子,郁章自是跟上,也是这时觉察到铺子里还有个年轻小辈……
两个眼神都不如何好的人沉默相视一眼,霍沉素常古井无波的眸子里蓦然闪了闪,烛芯点燃那般,而后缓缓从交椅上起身,没头没脑地朝老先生作了一揖。
郁章久等不出他的话,思索未果,面上渐露疑惑神色,正欲询问一二时教老大夫沙哑的嗓音打断:“照这方子抓药煎,每日吃一回即是。”故转身去接方子。
“胡说!我是替你寻救兵去,哪里就告状唔唔唔——”堂中那个穿灰袄的小子倏地闹了句,话到一半就教阿显蒙住嘴,云飞跟那瘦猴儿在旁边笑。
郁章见状摇摇头,同店里伙计包了药就前去提那几人回学堂。
临走前,阿显念及方才霍沉帮他的事,同霍沉道谢行了礼,尔后又转过头悄声央云飞回竹坞后再莫提起此事,见云飞万没有回绝的意思,这才告辞离去。
云飞盯着那几人背影,眼底一时欣羡,也不知静了多久才收回眼,本以为自己怔的厉害,孰料边上还有个发怔的。
“三哥?”
霍沉偏头睇他,神色如常,他又觉得是自己看错来,他三哥怎会发呆呢?
缘着晌午时东风楼下的那场争执,二人晌饭是没用成的,于是此时又从灯心巷折了回去。
与适才来时不同,这回从桥头卖瓜果的到东风楼内饮酒谈天的,总会张望他们几眼。
“果然不出二哥所料,也不知他们教那些人欺负成什么样子……”云飞坐下后哼哼道,顿了顿又说,“等再见了阿显,我定要问出他打霍二的原委来。
他话里的“那些人”无非是说霍家人。
霍沉听后不禁牵出个笑,更甚揶揄起他:“你何必气,莫非往后宛阳的治安也交由云飞大侠管?”
“……”云飞大侠对这样的取笑调侃已是见怪不怪,只吞声忍气。
***
“嘶,冻死了冻死了,堂里竟连个火盆也不架。”
从栗香园后门出来,云飞搓着通红的手与霍沉埋怨,不巧窄巷里又刮了阵寒风,凛凛带来团灰黑的云来头上。
霍沉抬头看了眼低处的云,一跃上马,边道:“他如今连祖上的营生都能卖,哪里还有闲钱摆这空架子?”
“说的也是,”云飞坐上马,又道,“不过栗香园这个名字取得甚合我意,院里那棵栗树看着也有些年头了。”
霍沉想到那棵板栗树,额头莫名有些疼,不自觉地伸手抚了抚眉心,突然出言:“是有些年头了。”
想当初,他还被那毛剌剌果子砸过……
两人在阵阵的寒风中回了竹坞,绕过篱笆朝马厩去时令约正从缘溪一侧的小径上回来,看见他们,免不得想去午间那回事。
嗯……那位少爷像是在和她生气,还是不见的好,想着她便匆匆回了前边儿。
散学后,裹着圈儿纱布回竹坞的阿显好吓了众人一回。
真话定是没敢说的,所幸郁老先生也怕家里人担心,纵他瞒着,他只说是练射术时不慎摔了跤。
好在没人疑心,郁菀还为此免了他念书练字,用过飨饭便放他去屋后找云飞顽儿,这两个小孩子,说是一见如故也不为过。
令约则早早提着热水回了屋,生了个小火盆,洗漱罢躺去床上。
屋外的风时疾时徐,夏日里听着清凉的竹树飒飒声,冬日里听着只有寒意。
她慢朦腾蜷缩成一团,忽然想,这几日一时晴一时雨的,想来离下雪也不远了……
约莫是教她想了想,等她朦朦胧胧睡去时居然也梦到个雪天,梦里的事,恍恍也是那时发生过的。
梦愈沉,她眉头蹙得愈紧,便这样不自知地皱了整夜,翌日晨光熹微时才教一阵“笃笃”声吵醒。
令约伸手揉了揉眼,混沌须臾。
屋里的火盆早没了火气,冷飕飕的,原想多赖会儿,偏偏窗外笃笃笃的声响没个消停。
唯有不情不愿地起来,拢上外衣、趿着鞋去窗边一探究竟,却无意踩到个什么,低头一看,可不是昨日顺手拾起揣在袖兜里的糖么。
想来是昨夜掉了出来,她又拾将起来,轻放到窗台上,推开窗。
风灌进屋内,只见窗外那只白鸽受了惊吓一般,歘地扑棱开,这一惊诧,她睡意全无,顺着看去对面,那里也有一扇窗,窗内的人正端着茶盏,怔怔瞧着她。
看清霍沉的一刹那,她十足清醒地忆起昨夜的梦,抿了抿嘴巴,吱呀一声拉回窗扇。
虽隔了数丈远,那端的霍沉却有种吃了一鼻子灰的感觉:“……”
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芭蕉君 5瓶;灿若繁星 1瓶。
第6章 玉钗红
天实在冷,阿显提着书袋儿踏出门槛登时哆嗦下,心念一动,忽捂住脑袋转身回屋:“娘,我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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