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凉夜

老游苦着脸说:“就是。听你这么一说，我想来想去也觉得想不明白，似乎在里面兜来兜去。不行的话盯紧叶枫，他……”
他突然住口不言，凝神细听了几秒钟，“秦队，人来喽，准备开审。”
七十六
审问
两人立即正身端坐，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随即看到身着警服、兴高采烈的谢东和黄华、一左一右拖架着一位中等个头、身材魁梧上了手铐的年轻男子出现在门口。
“秦队，所长，抓到大鱼啦！保管是这个家伙做的案。”
满脸喜色的黄华大声报喜，又对被摁坐在椅上的年轻男子高声喝斥：“娘的，南铁心，给老子老实点，坐好。到这里了你还跑得脱。”
“这家伙一看到我们就跑，还拼命挣扎，我脸上还挨了一拳。”
左边脸颊略微发青的谢东，话音气哼哼，脸上却是笑容满满。他转向南铁心狠声训话：“竟然敢袭警拒捕，不是秦队长坐在这里，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苍凉夜 第109章 审问
游所长站起身来，从警服胸兜里摸出烟盒，满脸堆笑，“小谢，小黄，辛苦了。过来抽烟。小黄你做记录。谢东你坐那歇歇，喝点水。瞧你这脸！论打架呀，准保你打不过这个南铁心。”
“我是公安民警，怎么能知法犯法，故意去打架！是吧？所长。”
谢东讪笑着吸了几口烟，小步走到游所长和秦中琪身边，轻声汇报了数句，然后走到二人身后的木椅前坐了下来，喝水抽烟。
游所长坐回椅中，沉着脸厉声喝问：“知道你为什么到这里来吗？南铁心，坐端正，把腿放好。是不是想要我们给你脚上带上链子？”
等了片刻，见南铁心闷声不语，他又大声叱道：“南铁心，装什么哑巴！怎么不说话？”
南铁心依旧垂头不语。
稍后，秦中琪正颜问道：“小南，你在七分厂当焊工，技术还不错，没错吧？民警同志依法传唤你，你却出手伤人，这就是拒捕。我们可以依法对你实施刑事拘留处置，你可要好好地想清楚后果。”
南铁心抬起头木呆呆瞅着秦中琪，不服气地大声反问：“我在家睡觉，你们凭什么抓我？”
游所长高声喝问：“你这种人，平常我都不会用正眼瞧你！自己说吧，为什么逃跑？为什么拒捕？”
南铁心气冲冲答道：“我怎么知道！我还想问你们呢！”
听了这话，四名公安全都不由心中发笑。
“你这愣头青！”
老游强忍笑意，黑沉着脸，“你不知道自己逃跑的原因，那你为什么要跑？”
“……我想跑就跑，怎么啦？”大概十多秒后，南铁心冒出一句。
“你与韩素芳曾经是恋人吧？据闻韩素芳长的非常漂亮，那你为什么和她分手？难道你不喜欢韩素芳？”
秦中琪曲线迂回，转弯抹角反向询问。
“不是我不喜欢韩素芳，是那个叶枫插脚进来。他长相好，是个小领导，家里又有钱，韩素芳就跟了他，就这么回事。”
秦中琪道：“哦，那这位叶枫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人品怎么样呀？”
“不怎么样……反正就那么样，招女人喜欢呗，心眼挺多，会讨女人欢心。”
秦中琪微笑着问：“听说你和叶枫打过架，为什么呢？是他来打你？还是你去打他？”
南铁心两眼直直盯视秦中琪，口中慢慢回答：“当然是为韩素芳跟我分手的原因。是我打他，他当时只是招架，没敢还手，可能是心中有愧吧？不过，真正硬打起来，他打不过我，他就是个子比我高一点。”
他答话的声音已然平静许多。
秦中琪彷如漫不经心地问道：“这样呀，那你现在肯定痛恨叶枫吧？还有韩素芳，你肯定也恨她吧？毕竟是她贪慕虚荣，弃你而去。”
“还恨个鬼呀！人家娃娃都生出来了！”
南铁心来回瞅视秦中琪和游所长，目光游动不定，“你们该不会怀疑我，偷了韩素芳的孩子吧？”
秦中琪其实一直紧紧盯视南铁心的神态和表情，此时察觉南铁心似乎是反而松了一口气，神情倒不似先前那般紧张犹疑，心内疑惑陡然而生。
他想了一想，沉声言道：“我们现在每个人都怀疑。说说二十七号凌晨三点至凌晨四点三十，这段时间，你在何处？在做什么？何人可以作证？”
南铁心张口即答：“就在我的单身宿舍里睡觉呗。我一人一间房，没人可以作证。”
瞧见秦中琪的眼色，老游接过讯问任务，“你几点钟睡的觉？睡觉之前你在哪里？在干什么？”
等了一会见南铁心不回答，他提高嗓门追问道：“怎么不说话？刚才不是随口就答出来了，这会想这么久，心怀鬼胎吧？”
“我没有偷韩素芳的孩子，分手都几年了，我对她早就死心了，怎么会去盗窃婴儿。”南铁心大声叫喊起来。
秦中琪高声呵斥：“你喊什么？这里是派出所！我是刑警！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了？老老实实的回答问题。”
南铁心瞅瞅秦中琪，头又微垂下去，声音也低落下来，“大概是凌晨两点开始睡觉吧，先前一直在同车间的汪启龙家搓麻将。你们可以去问赵二娃，我回宿舍后他来敲过我的门，找我借打火机，他的打火机没气了。他的屋离我的房就隔了两扇门。”
游所长问道：“以后的事情呢？”
“我就睡着了，一直睡到将近早上八点钟才睡醒。想着上班反正要迟到，就跑到楼下小卖部，给车间主任吕帆打电话请了一天假，顺便买了几个包子吃了，然后回到宿舍继续睡觉，直睡到下午三点多钟才醒来，就是这样。”
秦中琪问道：“你没有手机？”
“没有手机，连传呼机都没有过。我爸是这个厂的正式工，我妈是农转非来的，我是沾我父亲的光才进到这个厂里，老家在农村，经济条件不好，没什么钱。恐怕这也是韩素芳离开我的重要原因吧！”
秦中琪审慎问道：“你会开车吧？”
“警官，别开玩笑了，手机都买不起，还会开车嘛！我不会开车。坐车倒是坐了无数次。”
秦中琪继续问道：“从凌晨两点到早上八点之间，你一直在睡觉吧？没有出去过吧？”
“当然没出去过，一直在睡觉。”
秦中琪微笑着问：“确定吗？期间你上过公共厕所吧？”
“上厕所！没上过厕所，一直睡觉呢，确定确定。”
一脸若无其事表情的秦中琪，慢声而语：“可是赵二娃下半夜三点来钟，又敲过你房门，还是找你借打火机，你怎么不给他开门呢？”
南铁心双目直直看向秦中琪，坐立不安声音轻微：“我是睡死了，没听见。”
“可是赵二娃又说了，凌晨两点多钟听见有开门声音，他就悄悄打开房门偷偷窥视，结果看见你服装整齐，一个人下楼去了。南铁心，这个你怎么解释呀？”
秦中琪笑着问，神态颇为悠闲轻松。




苍凉夜 第110章 小河之水（一）
南铁心双目大睁，眼珠定住呆楞片刻，猛然大声嚎道：“日你娘的赵二娃！看老子回去捶死你！”
他又呆坐一会，低声说道：“我没偷婴儿……告诉你们也行，只不过我有个条件。”
秦中琪淡然轻语：“什么条件？说吧。”
南铁心一脸惴惴不安之色，“就是你们要给我保密，千万别让厂里的人知道，否则我就完蛋了。”
老游微笑着搭言：“你不说出来才是真正完蛋喽！说吧，我们会为你隐瞒此事。”
南铁心忸怩不安，又迟疑片时方才轻声地说：“我是去找白芳了，在她家呆到五点十分左右，就偷偷溜回宿舍睡觉去了，那时天都有些麻麻亮了。游所长，我求求你，千万要给我保密呀！这事要是泄露出去，我和白芳都没有好果子吃！厂里肯定呆不下去，工作也要没了。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不去找白芳。”
秦中琪轻声问道：“老游，白芳怎么回事？”
“白芳二十多岁，已经结婚了，老公也是这个厂的，经常出差在外。”
游所长微声回答完，随即转向南铁心沉声训斥：“你这家伙，做这种缺德事！你好好反省一下，再不准干这丧尽天良的丑事。你要被暂时收押，等事情核实后才能放你走。”
他转头瞅了瞅秦中琪的眼色，“另外，放你回去后，不准殴打赵二娃。他只说了两点左右，向你借打火机的事情，后来他就回屋睡着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什么话都没说，明白了吧？”
“你……”懊悔不及的南铁心，怒睁双目瞪视秦中琪。
秦中琪微笑道：“小南呀，向你赔礼道歉，欺骗了你，不好意思，不要生气喽。”
“黄华，谢东，把他押到楼下拘留室，不要下铐子，黄华看着。谢东跟着我们，立刻去核实这件事情。另外他的宿舍和他父母家，也要好好搜搜。这事完后，你俩再去传唤他人。”
随着游所长的快语吩咐声完毕，众人立刻各自起身开始行动。
七十七
小河之水
太阳已然西下，天边微透灰影。
七个男人挤在厂招待所一间客房里，或坐椅上或坐于床沿。
房内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烟草味道。
刘焕阳声音洪亮，铿锵有力掷地有声，“高雪梅交代的事情经过今天的走访调查，确定所言非假，确有其事。两家是自觉自愿的，没有问题。明后天抽个空，再把她提起的另外几件送婴送童事件核实后，就可以放弃她这条线索。另外关于陆雨馨夫妇俩，我今天下午初步调查了下，没有发现可疑之处。就是确定不在现场的证人方面，皆是家人作证，可信性较低。我看还得下力气询问周边的人，比如邻居同事、朋友亲戚等，获得佐证后才能完全排除。老秦呀，调查中大多是这种情况，无法求证，更没法界定，弄得精疲力竭，头都大喽！”
霍建国笑道：“刘队所言很对。我调查时也碰到许多同样情况。花尽功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依旧找不到有力的旁证，实在是让人灰心丧气。光凭嫌疑人本人及其家人的说辞，连我自己都觉得蛮好笑的。”
秦中琪微笑着安慰：“关于这种情况，只能靠我们的一张嘴、两条腿，多走多问，不怕苦不怕累，多动脑筋，没有捷径可寻。不论如何，也要把这张法网撒好撒开撒严！谭海，你调查的情况如何？”
“是这样的，韩素芳的前男友何勇智，如今居住在离此地六十多公里远的‘永安镇’。大约在两年半前与该镇的女青年杨爱爱成婚，生有男孩一名，现在一岁多。何勇智和妻子在镇上开了一家食品杂货店，经营烟酒米油、佐料干菜等等，品种很多，生意很好。据外围调查，都反映两口子为人规规矩矩、朴实本分，做事也勤劳认真，毫不张扬，很少与人争吵斗殴。何勇智以前到此厂亲戚家来玩的时候，认识了韩素芳，两人谈起了恋爱，时间不长，不到半年就因为叶枫的原因分手。何勇智后来找叶枫算账，两人吵得很厉害，还动了手，两人都打得鼻青脸肿的。何勇智鼻子嘴唇部位还被打出了血，吃亏较大，当时就放出狠话，说是要找人收拾叶枫，断腿卸胳膊之类的一些气话。调查得知，二十六号一早，直到晚上十点半钟左右杂货铺关门时，何勇智一直在铺里，这点确定无疑，有多人看到过他。之后他就回了家。他家到杂货铺步行需一刻钟左右。二十七号凌晨五点左右，何用智和同镇的许青山一同搭乘中巴车，去县城进货和办事。二十六号晚十点四十至二十七号凌晨五点，这段时间何勇智的行踪无法确定，只有家人的供词，说是回家后又吃了点饭，喝了点酒，十二点左右就上床睡觉了。讯问何勇智本人时，他说早就把与叶枫打架的事情抛掷脑后了，韩素芳也早就淡忘脑后了。现在的妻子温柔贤惠，深爱着自己和孩子，不像韩素芳水性杨花，喜财爱物。何况现在的日子过得红火又温馨，经济富裕，不会去偷韩素芳的孩子。原来婴儿失窃案的风声已经传到永安镇。另外，何勇智不会开车。总之，我认为何勇智作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原因嘛，第一是动机不足。如今他婚姻美满，妻美子乖，家庭幸福和睦，钱物不缺，不太可能发癫犯傻，盗窃婴儿犯下重罪。第二是时间不足。他不会驾驶汽车，也没有摩托车。如果是他做的案，时间非常紧迫，各个环节必需衔接紧密，否则在凌晨五点之前他赶不回去永安镇，除非还有会开车的同伙。骑摩托车作案的可能性很小，时间不够。我今天开着北京吉普到永安镇，大白天就用了将近一百一十分钟，一路上土路居多，坑坑坎坎的速度跑不起来。深夜时分，就是好车想要两小时内跑回永安镇，也实在够呛。秦队，收费站的调查工作无法下手，符合特征的过往车辆实在太多。还有就是绕点弯路，走乡间土路可以绕过收费站，纠缠在此意义不大。我的话说完了，嗓子都说哑了，得喝点水。”
坐在床沿的谭海，合起手上的记事本，笑着端起旁边木桌上的瓷杯，大口喝起茶叶水。




苍凉夜 第111章 小河之水（二）
霍建国说道：“秦队，我补充说明一下。我看那位何勇智口直嘴快，粗心大意，品性憨犷。而窃婴案要求犯人心思缜密，预先细致入微的周密策划，实施时要胆大心细。从心理特征和行动能力两个方面来看，何勇智均不具备这些要素。
刘焕阳大声笑道：“听了小谭和小霍的情况说明，我认为何勇智，可以放进废纸篓了。倒是这位韩素芳是个重点人物呀！同时交往几个男朋友，厉害！会不会还有隐藏深密、不为人知的前男友喔？”
游所长笑道：“应该没有了。不过我们可以再去四处仔细探问探问，兴许有落网之人。刘队长，韩素芳嘛，也不是同时交往几个男朋友，大部分都是分手后才去交识新男友的。”
刘焕阳“哈哈”一笑，看向游所长高声问道：“老游，你可真会抠字眼。韩素芳跟何永智和南铁心同时交往，总是事实吧？”
游所长“嘿嘿”一笑轻声说道：“那到是，那到是。韩素芳也只是跟这俩个家伙同时交往过，其他的人是正常交往，正常交往的。”
“嗯……我看这位何勇智作案的可能性非常小，暂且把他放到一边。韩素芳容易招怨引恨，务必多加注意。诸位，市局的电话内容，以及与叶枫夫妇及其家人，结有较大仇怨的九名嫌疑人，他们的审问结果，大家都已了解。依此推想，下一步必须扩大调查范围。请各位不畏辛苦，抓紧时间，力争尽快侦破此案。现在，就把我的想法说出来，请大家考虑考虑，研究研究，看看是否可行……”
秦中琪坐在木椅上，态度严厉，沉声发言。
他右手指间的半截香烟，冒出缕缕青色烟雾。
炎炎烈日之下，八男一女站立在路旁的杂草地上。
“秦队，上车吧，市局已经催了几次，让我们早点赶回去处理其它的案子。我们已经延期了，再不回去恐怕真的不好交代。”
谭海站在打开了车门的黑色丰田越野车前，小声提醒身前笔直而立的秦中琪。
秦中琪微扬着头缓缓环望了一圈，四面青翠碧绿的群山、生活区成排连片的家属楼、纵横交叉的宽道小径、四处散布的花草林木、零星行走的老少路人，尽入其眼。
他速尔转向派出所五人，面带苦涩笑颜大声告别：“老游，这二十七天给你们添麻烦了。案子没破，惭愧得很，异常难受抱憾终身呀！若是以后此案如有转机，我们还会再见。”
刘焕阳亦是一脸郁闷难消之色，高声说道：“是呀，我心里也是觉得窝囊的很。原先以为此等小案，定会如快刀斩乱麻的手到擒来，没想到重重思虑人人询问，事事追究层层排查，简直是剥皮见骨刮地三尺，累得腰酸腿痛，忙得头疼脑胀，依旧一无所获破不了案，实在是丢人现眼颜面尽失，胸闷心痛气煞老子。他日如有机会，必当重回此地再查此案，了此心事。”
老游笑道：“秦队长，刘队长，这案子稀奇古怪头绪纷杂，没缘没由没根没据的，而且动机难测，怨不得你们。你们已经尽心尽力了，每天起早摸黑四处奔忙，废寝忘食耗尽心神，全力以赴剖析案情，一事一务皆不分巨细，俱都剥丝抽茧究根追底。我们是看在眼里，记在心头。你们就回去忙别的案子吧，终有再会之日。秦队，刘队，恕不远送了。”
于是众人相互握手道别。
秦中琪一行四人上了越野车。
车尾喷出股股青烟，沿着艳艳阳光照耀下的灰白色马路，急速驶去。
后座上一副垂头丧气模样的刘焕阳，沉着眉头愤怒道：“我认为就是厂里的人做的案。我们人手不够，无法事事盘根问底探明究竟。罪犯我们一定接触过，一定是从我们手心里滑过去了！婴儿八成已不在人世，必然是埋在厂子周边的山区地带。娘的，婴孩没找到，倒触霉头挖出只死猫。哎，想起就恨得咬牙切齿，气得痛苦不堪，简直是痛心疾首！撕心裂肺！”
“这案子实在太过离奇，捉摸不定。有时我都怀疑是不是精神失常的人干的！到底偷这个女婴拿去干什么？求财实难相信，女婴卖不了几个钱。如果是为报仇解恨，我们应该能追踪到线索……莫非真如秦队所想，有人通风报信内外勾结，可是终究打不开缺口。”
副座上的霍建国，睁大双眼目光乱晃，满脸苦闷表情。
驾驶员谭海轻轻点着头，木然说道：“我思前想后几经推敲，还是觉得秦队的想法最有道理，婴儿的父母，叶枫和韩素芳，就是涉嫌最大的可疑人物。但愿随着时间推移，他们的勾当能够漏出马脚。另外，还有可能是厂里或附近乡镇、穷疯了的人做的案，动机就是为了那几个小钱。秦队，你看呢？”
秦中琪眼神迷乱神情呆板，目视前方轻声作答：“我看不清楚，也想不明白，我们一定遗漏了线索！理乱了环节。可怜的小婴孩，她的归宿在何处呢？她的眼睛一定在注视着我，嘲笑我的愚蠢，无奈罪犯的聪明。”
双唇紧闭满怀忧郁的他，缓缓转头，深邃目光望向窗外群山脚下静静流淌的、小河之水。
七十八
偿还
日出日落，金风明飘，花谢花飞，玉露暗凝，已到牵情引愁晚秋季节。
“子建，我给你说件事。”
吴雪瞅着身边坐在靠椅上、正在看报纸的方子建。她右手里的小勺，正在慢慢搅动面前小方桌上的一杯加糖奶茶。
此时，夫妻俩正坐在自家别墅前草坪上的木桌旁休闲。
今日阳光分外火辣刺眼，暖风徐长云层稀薄。一把花布大伞撑在他们的上方，把方桌周围区域遮掩得严严实实。
由于是礼拜天，方子建故此休息在家。
他们的女儿方雪美，降生于世就快满两个月了。此刻，她正在奶奶温霞的屋里安睡。




苍凉夜 第112章 偿还
“什么事？你说。”
子建扫视吴雪一眼，目光又转回到报纸上面。
吴雪小口嘬吸着奶茶，眼角却在时时注意方子建的神态，“就是……希望你借给我五十万现金。”
子建蓦然坐直上身，两眼直视吴雪，双手拿着报纸不动，“什么……五十万！你拿去做什么？”
“看吧，我就知道你要着急。”吴雪把青花瓷杯往桌面一墩，嘟起嘴巴，“我就向你明说吧。不是我用，是……”
她特意迟疑不语，等待子建如何接话。
子建靠回椅背，抖抖报纸翘起二郎腿，目光仍旧视向吴雪，“怎么不说了？不是你用，是谁要用？”
吴雪低着脑袋小声嘟嚷：“我不知道向你明说，好不好？”
她抬头看向子建轻声道：“算了，对你挑明吧，是美联要用。美联想开家酒吧，钱不够，就来向我开口了。说是借用五十万，要打借条的，以后要还给我们的。”
“那你怎么不早说！”
子建把报纸往地上一扔，呼地站起了身，“打个屁借条！根本不用打借条，咦！美联怎么不直接跟我说呢？”
吴雪撇了撇嘴，面带不快，“瞧你这个样子，揣度是我要用，就猴起脸来直眉楞眼地吼人。一听是美联借用，就急成脸红脖粗青筋乱跳，巴不得立刻把钱给美联送去救急。再说，你这个大猪头，你不想想，美联就是穷死饿死、冻死累死，她也不会向你方子建开口借一分钱，如此肤浅的道理你都不懂嘛！”
子建呆着个脸慢慢坐回椅中，嘴角大大撇动，“是这个道理，我真他妈的是个笨蛋！还是你聪明……雪儿呀，你不要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以前亏待过美联，很有些对不住她……想着怎样补偿……弥补……”
吴雪连忙轻笑着接话：“好了好了，你别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想办法，好吗？我也很想帮助美联的。”
“办法……”
子建对吴雪“嘿嘿”一笑，“总不能故技重施，再去打公司的主意吧？我知道你不会赞成的。要不你去跟妈说，这点钱对妈而言不算什么。妈的小金库底子厚着呢！”
“不行的，你妈对我不是很感冒。这种事还是你去说，你编个谎话不就行啦！你是她的宝贝儿子呀！”
吴雪看着子建，笑容乖巧。
“什么呀！我早就被降级了！现在小雪美才是妈的心肝宝贝。”
子建咧嘴憨笑着，“哎，这事急不急？”
“你说急不急？当然有些急！钱早些到，就能早些开业。”
吴雪笑容愈加温柔，“做生意嘛，钱越早点到手越好。总之你想想办法，好不好呀？美联可是与我山水相连、生死相交的好姐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