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凉夜

“我当然明白，不用你多说。开酒吧！哈，美联要当老板娘啦！”
子建嘴里慢慢说着，心内却在不断打算：看来这件事情还得求助母亲，父亲那里根本没法开口。找朋友借贷，后面实在麻烦。下手公司也不合适。自己手头上的活钱差的较多，何况自己和家人尚需花费。母亲一直很喜欢美联，内心也觉得愧对美联。干脆就向母亲直话直说，应该是最合适的办法。
他继而言道：“小雪，你就在这等着，我这就去跟妈说说看。”
见吴雪点头，子健起身就向身后的别墅快步走去。
约二十分钟后，子建高高兴兴地走了回来，温声告知吴雪：
“妈同意了，说不用打借条。她还说，这笔钱就是送给美联的，当做贺仪，不需要她归还。就算是……了却这段恩怨吧！钱下午就去取。你给我准备好一个大号手提箱。”
吴雪点点头扯起了闲话，没在此事上再说什么。
她的心在想：温霞真是个慈母，事事为儿子着想，慷慨解囊毫无怨言，儿子欠下的孽债，也要帮着偿还。
吴雪坐在轿车的副驾驶座上，她手里的手机再次响起铃声。
她旁边正在驾车的美联，一把将吴雪手机抢在手中，开启扩音厉声怒骂：“你他妈的耍老娘呀！换了几个地方啦！转了几个小时啦！不交易就算啦！我们回去啦！”
“别，不是担心你们报警嘛！”
那个男人沙哑刺耳的声音从手机音孔传出，“你们的车子顺着国道再往前开，一直开到标牌四十公里的路段，那里右首边有个岔道，拐进去前行三百米，右转进入一条土路，再走两百米，左边的树林里有个高压线铁塔，你就把钱放到水泥墩子的角落里。然后你们立即沿原路返回，我就会告知你们要的东西放在何处。清楚了吗？”
吴雪拿回手机，双目怒睁杀气毕露，狠狠的从牙缝里挤出话音：“你听着，按照先前谈好的价钱，我把钱一分不少带来了。你们拿到钱后，若是不把东西交出来，还有以后再敢骚扰我、勒索我，我会不计任何后果！不惜任何代价！取你的狗命！哪怕与你同归于尽！”
对方沉默了一会，手机里方才传出声音，“吴小姐，您别生气，兄弟我只是求财，不想与你结仇，这么大笔钱我已然知足，以后再不会打扰您。快去吧，记得把钱放到指定的地方。”
手机通话随即被挂断。
阳光明亮，充斥四野。
一辆白色轿车在宽阔的国道上、风驰电掣般飞速行驶着，不断超越其它车辆。
七十九
跳动的心
又一道蓝幽幽的闪电划过天际，在它狰狞的光弧短暂照耀下，飞泻在黑漆漆夜空里的密集雨丝呈露出来，白森森的斜飘在狂暴的冷风里，如苍天的泪。
靠近江边的郊野公路上，一辆快速驶过的轿车刹车灯亮起，车身缓缓停了下来，随后开始倒车，逐渐回到路边的某一处停住。
前车门打开，一个身影探出车门马上又缩了回去。稍后，人影从车内出来下到满是细微水流的地面。
人影打着把雨伞，手上拿着把普通电筒，半弯身对着车窗说：“我看看就回来，你就在车里等我。”





苍凉夜 第113章 跳动的心（一）
借着天际闪电的青光和车窗透出的微光，可以辨识出人影是一位年轻男子。
“好，那你快点回来，爸妈还在家里等我们呢。”
回话的声音听来是年轻女性的嗓音，她年轻白皙的脸就在车窗后面。
年轻男子点点头，转身小跑数步来到路边的低矮石栏前。他略显焦急的目光望向前方的江滩。
前方数十米远的江滩上，一个隐约可见的黑影独自站立在江边，一张随风曳动的伞面遮住了黑影的小半身形。
“喂，天都黑透了，又打雷又下雨的，你一个人呆在江边做什么呀？”
年轻男子大声呼喊着黑影。他手中的电筒照向左右，只能见到一片湿漉漉的石壁和若干倒伏的杂草，找不到可以下到江滩的路。再远的黢黑地方，电筒的微弱光柱已无能为力。
一身炸雷响彻天地。背向他的黑影依旧原态站立着，没有反应没有动静。
连续近一日一夜的倾盆暴雨，导致江面上涨江道拓宽，满江黑沉之水掀涛卷浪奋勇前冲，奔流着狂野不羁的野性，翻涌着骇异心扉的壮美。
年轻男子再次加大声音呼喊：“喂，你可别想不开呀，快回家吧。要不坐我的车，我送你回家。”
黑影依旧静立原处，不应不答。
车内的年轻女音响起，“快回来吧，管那么多闲事干什么，大不了我们打个报警电话，让警察来处理。”
“再等一下，我这就下去看看，附近应该就有路，我找找看。”
年轻男子轻喊着答复完车内女友，左右踯躅着把手里的电筒往远处照射一会后，又一次抬头放声大喊：“喂，你不上来，我可要下去找你喽。警察也快来了，你有什么伤心事为难事，让警察帮助你解决，好吗？”
天音咆哮的狂流之畔，黑影缓缓转过了身望向年轻男子。几道闪电连续出现，在诡幽的青蓝光雾背景下，黑影的头畔肩侧似有发丝在飘动。
狂风犹吹，豪雨仍泻。
黑影在移动，迟缓的步伐将她带向年轻男子行车的反向方向。
年轻男子的脚步随之慢慢同向移动。他手里的电筒光束在黑影周边晃动，偶尔照射到黑影身上。渐渐的，一辆白色轿车的轮廓出现在黑影身前。
黑影收拢伞上了车，随即车灯亮起，白色轿车行驶起来消失在年轻男子的视线里。
年轻男子轻嘘口气，快步回到自己车内开动起车辆。
“没事了，解决了。”他身旁的年轻女子问他。
“应该没事了，她上到自己的车走了。应该是个女人，个子挺高。”
年轻男子疑惑地眨了眨眼，迟疑地接着说：“好像她手里还抱着什么东西，很贵重似的，一直小心翼翼抱着。”
“抱着！你能肯定是抱着的吗？”
“是，就像是抱着什么宝贝东西。”
年轻女子脸上露出几丝微笑，“真要是这样，那你做的对，做了件大好事，说不定救了两条人命。”
“嗯！是嘛。为什么？”年轻男子偏着脑袋问女友。
“这都不明白，笨蛋，既然是女人，手里宝贝一样抱着的肯定是自己的孩子。只不过悲惨的是，不是私生子就是被孩子爸爸抛弃了，所以才想不开。幸亏你眼睛尖看到她了，否则……”
年轻女孩轻叹口气，“希望她以后别再这样就好了，你这番好心也别被浪费了。今晚算是行了一善，可以心安理得睡个好觉了，至少是为我们未来的孩子积了阴德，回家后好好的犒赏你。”
年轻女子倾身向前，轻轻吻了下男友的脸颊。淡白的灯光下，她满脸都是甜蜜的笑。
阒黑夜空，依旧电闪雷鸣、风雨不歇。
年轻男子驾驶的黑色轿车，在雨夜里的道路上快速向前驶去。
“你说什么？”
勃然大怒的邓海涛，厉声叱喝，右掌扬起重重甩了美联一记耳光。
美联白皙如玉的左边脸颊，顿时出现几道暗红指印。
两人此刻，正面对面站立在深山密林里的小片空地上。
他们的上方，繁密林叶蔽天。他们的周边，一片昏暗幽淡。
青雾弥漫的林海深处，时有凄婉鸟鸣声悠悠响起，嘤嘤宛泣。
“你真是疯狂！丧心病狂！你欺骗了我！我要离开你！永远离开你！”
海涛双拳紧握，怒气冲冲大声喝骂美联。
他的愤恨之眼，狠狠盯视一眼、前方十多米远处一颗粗大榕树。随即转身快步走开的他，犹自怒不可遏大声狂吼：“这就是梦的尽头，梦的结局，造化弄人呀，哈哈哈……”
美联面色苍白双目血红，耷拉着脑袋无声惨笑着，红影微现的眼角有两溜泪水悄然滑落，坠入草地。
少顷，悬泪的她，抬起头对着海涛背影高声话别：“海涛，你总算选择了一条正确的道路。”
海涛闻言并未回头止步，依旧大踏步前行。他的强壮身影逐渐消失在茂密的丛林之中。
美联缓缓拖动脚步，上身靠着一株树木颓然蹲坐于草面，两条长腿麻木地摊展出去，呆呆默视地面良久，整个人如被冰封一动不动。
之后，她从包内取出烟慢慢点燃，又将脸深深地埋在两腿之间的夹缝里，嘤嘤啜泣哀楚难当，泪下如雨痛苦不堪，任由手中那支细长烟支，自燃自灭。
青色林内，雾影依旧轻漫迷脓，栖鸟长久息声不啼，一片冷清的冷静，一阵沉肃的沉静，唯有为爱迷乱为情痴狂的低低哀泣声，在里面孤单的飘转踟躇，恍如无主孤魂的凄恻悲语、愁世苦叹。
许久许久，美联方才扶树站起了身，歪歪倒倒跌跌撞撞向山下缓缓挪动碎步，两手不时左右胡乱拨拉着身旁挡路的杂枝乱叶。
渐渐走至林间小道，又磕磕绊绊前行一阵来到坡下，已快接近山脚土路，透过枝叶空隙，美联讶然望见熟悉的银色轿车依旧停在路边。
她赶紧前行数米，来到坡底，果然看见双手交叉环抱胸前的邓海涛，背倚车身正笑吟吟注视着她。




苍凉夜 第114章 跳动的心（二）
美联呆愣不动，瞬间脸上表情古怪僵硬，不似七情更非六欲。她已然双腿发软，一下子瘫坐在路边土坎上，哭丧着脸有气无力颤声微语：“你怎么还在这呀？你怎么还不走呀？为什么不离开我？”
海涛默默一笑高声回话：“我本来想走，可是转念一想，我现在走就更亏了。”
他几个大步走到美联身前，面色严峻怒声而语：“美联，我助你完成心望，是为把你从往日恩怨情仇的泥潭中解救出来，是为把你从乱你心神的迷烟幻雾里解脱出来，忘掉过去，迎来新生。不是让你再入歧途越走越远，越陷越深，自暴自弃自掘坟墓。纵使你满身伤痕，你也该被打。纵使你心碎如雪，也该被骂。你做得实在过份，你是自作自受！我也是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终有报应。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对，你说的全对。我也很是后悔，可是已经做了，无法更改，没有回天之术了。我就是深怕露出蛛丝马迹牵连到此事，再生事端再起变故。那时前功尽弃，一切努力付之东流！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脑海里轰雷般晕沉沉的，入了魔道似的，全是混乱的念疯狂的思，迷迷糊糊中只想着切齿之仇、痛骨之恨，浑浑噩噩间就那么做了。后来神智清醒过来，已经晚了，结束了！”
面色骇然如土的美联，如痴如醉苦声泣诉，噙泪双目迷迷茫茫，悲痛神情凄凄惨惨。
看着美联欲疯欲狂、似痴似癫的悲惨神态；梨花带雨、白玉滴露似的可怜模样；揪心刺骨的痛，速然袭遍海涛全身。
他神游般向前一步，俯下腰身抚摸着美联肩膀轻声劝慰：“美联，不要自责了。我对你的誓言，我没忘记，再多雨雪再多风霜，皆伴你同行余生。现今，我对你的承诺已经完成，该是你对我兑现你的诺言了……”
海涛直起身，轻弯手指摸了摸美联的尖俏下巴。“嗨，怎么不说话呢？这荒郊野岭的，难道你一直坐到夜晚？到时林子里窜出只色狼色鬼之类的怪物，你怎么办？看你这细弱两手，柔弱身躯，连只小猫小狗都打不过！那时可别吓得手脚刨地大哭大嚎，海涛哥哥，快来救命呀！”
美联抬头看向海涛，脸上露出丝许笑意，“你才手脚刨地呢！你又在逗我。只是听了你这些无厘头话语，心情就是轻松不少。哎，我对你有什么承诺呀？我咋不知道？”
看着美联逐渐恢复常态，海涛顿觉如释重负，展颜欢声笑道：“你这小丫头片子，又在眨眼睛，又在装傻，又在算计我。我这辈子还没怕过人，就是忌惮你，偏又挂念你，舍不得你，终究是我的克星……你呀心细如针，心深似海，看不懂，摸不着……什么都不管了，反正我要永远守护你……你忘记了吗？就是你许诺的，给我生三个儿子，三个女儿。”
美联不由变脸大声怒叱：“胡扯！你这个家伙，又在乱言乱语，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只不过……”
她的语声悄然转为温柔，“海涛，我不会嫁给你的，我这一生都不会嫁人了。你还是找别的姑娘结婚吧。凭你的条件，会有很多漂亮女子愿意嫁给你的，你最好还是忘掉我吧。我没有心，你永远看不懂、摸不着。”
海涛尚未听完已经鼓起了双眼，喘着大气气愤地说：“你别说这些话，我不爱听，听着刺心。难道你想过河拆桥！兔死弓藏！要说这些话，当初你怎么不说？以前我忘不了你，难道现在就能把你忘了！你就是魔心魔魂，我也伴你终生。”
“你……你要是想我了就来找我吧。只是别让你的夫人知晓。如今铸成大错，将来必遭天惩……必被天诛地灭。我不想牵累你，害你……我不配当你的老婆！”
美联的声音异常迟缓、沉重。
“嘿嘿，你这傻丫头，我已经参入进去，何来牵累说法！哎，我是海涛，大海之涛，没人能奈我何，天老爷也不行。除了你……再说我只想娶你，不愿你当我的……”
海涛看见美联双眼又直愣愣地竖立起来，心下发慌急忙转语，“这事以后再说。那个你陪我去旅游的诺言，总要兑现吧？再耍赖，你就……你就不是爹娘生养的！”
美联淡淡一笑徐声出言：“行，这条我答应你。出门旅游我向往已久。那么……海涛，你猜猜，我最想去的地方是何处？”
海涛微微一笑，眉峰上扬高声道：“这还用猜！一定是长江三峡……三峡我没去过，对它我是久慕盛名，早想去开开眼界，领略领略祖国大好河山的雄伟风采。嘿嘿，好生旅游一段时间等你心情舒畅了，就回来把你的酒吧开起。门面我已看好，商谈得也有七八分成果了，地段非常繁华，附近就有个很大的停车场，场所三百多平米，开个中型的酒吧完全没有问题，到时包你赚得盆满钵满、金玉满箱。”
“你说的哦，到时赚不到钱，我可要找你算账的。”
美联眉梢含轻笑，心海起波澜：海涛真是聪敏机智善解人意，我的心愿一猜就中。而且宽宏大量心怀若谷，遇到他真是幸事。我之心声，恐怕只有海涛能够理解包容，以致支持我扶助我。但我是命舛之人、运断之身，终会连累他。哎，当初执迷不灵的心房，为何装不进一个海涛？现在如此纠结……如何化解？
海涛痛快应道：“放心，赚不到钱我给你贴起。那些繁杂的手续和注册资金，我也都给你承包了。就是装修心里没谱，得找个高水平的设计师和装修队，一定要装饰的上档次有意境。”
他倏然双眉一耸，爽然一笑，“诶，美联，我发觉你越来越财迷了！”
美联欢笑着说：“你才知道呀！我本来一直就是个财迷呀，利欲熏心不择手段的大财迷。”




苍凉夜 第115章 跳动的心（三）
海涛“哈哈”大笑几声，抬眸振声道：“你呀，玲珑之心冰雪聪明，巧舌利齿能言会道。晚餐我们就去江边船上酒家，好不好？这天气不冷不热，恰值江中所产鱼虾肥美鲜嫩之季，正是临江品酒赏水的佳时，想必香郁爽口惬意舒心。美联，上车。”
美联双目炯炯有神，正视前方凛然道：“海涛，还有一事，他日若是得闲返回故里，你陪我同去王军墓地，看看他吧。”
海涛正色回答：“可以，没问题。我很敬佩他，他用生命保护了你，是条顶天立地的铁汉，我不如他。扫墓祭奠合情合理，义不容辞。以后我会像他一样，誓死相随于你。纵然日月颠倒，天地倒悬，不论结局如何，我皆一心一意，永不变心永不负你，死亦无悔！绝不学那位装模作样假仁假义、朝三暮四沽名钓誉的四眼人！令人不齿！让人唾弃！”
“王军早已长睡不起，死别于我，令我心伤肠断，抱憾终生。方子建虚情假意，即负心于我，又亵渎我身，使我蒙耻受辱。吴雪……巧谋害我。恐怕我的余生，都要在这永无休止的痛苦长河里煎熬着度过。如今，我身边只剩下海涛你……真不知道，我到底做对了？还是做错了？恐怕是一错再错？悔亦何用！终究无法弥补！今后何去何从？何人追思凭吊我……只能顺水行舟，随命于天吧……”
美联茫然的目光漫望远方，如醉如梦诉说着。凄凉哀愁的悲苦声音，似诉于海涛，又似诉于清风。
“美联，何必往事重提，自寻烦恼。现今妙计已成，有如遮云蔽月偷天换日！一波起三折。惊弓之鸟，自投罗网插翅难飞。惊魂之人，自入机关难逃恶果。如此霞掩雾绕、九曲八折复杂难事，竟然被你谋算得面面俱到，天衣无缝，实施得如行云流水，滴水不漏。实在是神出鬼没扑朔迷离，闻所未闻撼天动地，无人能及无人可比……终归事谐心愉，自当无牵无挂无遗无憾，正该开怀畅饮大快朵颐，不为庆贺只图自乐。想想把酒船楼对饮秋夜，秋风为朋，秋水为友，秋色为伴，秋意为媒，再抚爱我身边伊人，那是何等心欢！何等痛快！走，美联，我们上车，今晚不醉不归！”
海涛神采奕然豪气万丈，意气风发率性而言。
“好了，别给我灌迷魂汤了，只是围魏救赵，徦途伐虢，并无新意。全仗吉星高照，一路通畅而已。海涛，天机再诡谲隐秘，终会有水落石出、大白于天下的那一刻。我一念之差，糊涂一时遗祸一世，代价……”
美联目光呆滞，停口不语。
海涛双眉下沉轻声安慰：“美联，是他们背信弃义害你在先，不必多愁善感，徒乱心智，更无需自疚自怨，自伤自恨。只需心安理得笑看烟云，畅享今后人生岁月，就对了。天清气爽，正宜把酒言欢。美联，起来上车。我可是三请佳人，比得上三顾茅庐啦。”
“我累了，头重脚轻浑身无力，走不动了。海涛，你抱我吧！”
美联抬起忧郁凄婉的哀美颜，幽幽仰望着海涛，泪光依稀的纤媚双眸，满含委屈、饱含期待。
“好。”
海涛跨前一步站到美联紧身前，伸出他粗壮的一双胳膊，敞开了他宽广的胸怀。
美联缓缓直起腰身，倾身倒向海涛强劲臂弯之痴爱情怀，纤纤十指轻颤的双手，慢慢合拢。
她迷乱的眼，颗颗热泪涌出，汇成泪海淌满心房。
深深情似海，漾动迷茫心；漫漫风如涛，飘引迷路人。
海涛双臂紧紧怀抱美联婉弱之身，深情亲吻怀中衷爱之人乌黑秀发。
路的侧畔，醉目的叶中花，颤美在如梦清风里。
路的行程，疲惫的多情心，沉醉于碧海君怀内。
苍穹浩瀚无垠，天空蔚蓝无尘。
白云轻淡飘缓，散缀空野轻倚蓝天。艳阳高悬云畔，光明无限照耀人间。
浩茫地野之上，一条狭窄土路，盘绕在延绵不绝的苍翠峰峦之腰。
土路之上，一辆银色轿车飞奔着绝尘而去，奔向山脚宽阔大道。
大道左侧，百米之遥，波澜壮阔的万里长江横卧苍茫原野之怀。长长江水徐徐流淌，波光闪烁明亮耀眼，好似大地泪淌，好如人间情流。
遥远的前方，纵览无尽的青灰色钢筋水泥建筑群，漫山遍地交错分布，无边无际。宛如庞然巨兽蹲伏于大地之野，静谧无声等待着，吞噬掉扑入其内无数颗……
跳动的心。
下篇
白驹过隙，似水流年，天长地久，尘世无终。
十七年后
一
车中偶遇
落叶知风寒，流梦缅故园，一花悲岁月，万物乱华年。
红日当空普照，阳光和煦温暖，春风轻拂人面，尘埃深锁凡心。
远行至郊区的三十七路公交车，颠颠簸簸停靠在马路右边的站台旁，中后门先后打开。
十多名男女老幼乘客陆续跨下车门后，两扇车门外边拥成一团的乘车人，立即争先恐后向车上挤去，顿时各车门入口附近堵塞的水泄不通。
女售票员站立在门旁座椅前，一脸疲倦之色哈着腰不停大声催促，声音沙哑但是很有力度：
“大家往中间走，不要堵在门口，拜托往车厢中间挤一挤。新上车的乘客买票哦。劳驾，把钱传过来。欸，票给你……”
在她连声急语的催动下，门口处拥挤不堪的人堆缓慢攒动着脚步，向车厢中部挪挤过去。
短暂的喧嚣混乱后，两扇车门相续闭合。
这辆甚显陈旧，外层铁壳上已有多处锈迹的黄色大客车，又摇摇晃晃吱吱呀呀地开动起来，顺着柏油马路缓缓向前爬行，如一气息奄奄行将就木的古老活物。
“哈，这老爷车跑的年头，恐怕比胡同里修鞋摊胡大爷的岁数还多！开得比蜗牛还慢，阿娟都跑得赢这车。”
莫雨坐在临近车尾靠窗的座位上，瞅着身旁而坐的莫寒微笑着说。




苍凉夜 第116章 【下部】 车中偶遇
名为莫雨的青年女子，雪白的皮肤细腻光滑，俏美的容貌娇丽可爱。她上身套件橘黄色蝙蝠式针织斜纹薄毛衫；下身穿了条深蓝色紧身女士牛仔裤；一头轻盈迷目的披肩直长发，丝丝柔顺寸寸晶莹；两只大眼水灵清澈，似乎汪着两股清泉；抹有薄薄一层绯红色唇膏的丰腴双唇，微微凸翘润光泽泽。整个人说不出的酥媚动人、灵美吸魂。
一个青绿色皮质女式小挎包、平躺在她的双膝上。
莫雨的白润双手，就交叉叠放在挎包皮面上。
“胖妹阿娟保证跑得过蜗牛，是否跑得过这辆老掉牙的古董车，需要实际测试，相信结果定然有趣。不过能够明确确定的是，妹妹你肯定跑得赢，前提是六十米赛跑，六百米你必输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