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为聘:顾兄英年莫早逝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寒江雪
顾恒舟话不多,有周珏应声还不会冷场,周珏趴下以后,沈柏问十句顾恒舟只答一句,沈柏仗着酒劲撒酒疯哭闹不止,顾恒舟拿她没办法,只能把自己在校尉营里练兵的事挑一些说给她听。
然而沈柏越听越来精神,顾恒舟只能先让顾三顾四把周珏送回家,后来时辰实在晚了,顾恒舟也不能放任沈柏闹了,直接把人拎到背上背回太傅府。
走到半路沈柏便感觉肚子疼了,她那时毫无警觉,趴在顾恒舟背上嘀咕:“顾兄,我肚子好疼啊,会不会是有人在刚刚的饭菜里下毒?”
饭菜三人是一样吃的,只是顾恒舟酒要喝得少一点,听到沈柏这么说,直接把她背到医馆。
医馆的人已经睡下了,顾恒舟敲门把人叫醒,等伙计把郎中叫起来匆匆忙忙要帮她诊脉,沈柏直接一拳把郎中揍了个四脚朝天。
她虽然醉得不轻,脑子里却一直绷着一根弦,记得不能让张太医以外的人帮自己诊脉。
沈柏在医馆大闹了一通,骂医馆郎中是江湖骗子,骂顾恒舟狼心狗肺,她好心为他接风洗尘,他却觉得她有病。
顾恒舟拿她没办法,用一锭银子安抚了伙计和郎中,最终还是把沈柏送回太傅府。
第二天沈柏醒来,葵水把床染红了一大片,沈孺修这才让人去请了张太医来。
上一世来葵水虽然没有这一世这么疼,沈柏却也因此躺了好几日,等能下床走动的时候,顾恒舟已回了灵州,沈柏连句告别都没能和他说上。
再然后,边关便传来镇国公阵亡的消息。
梦境在消息传来的时候戛然而止,沈柏猛地睁开眼睛,心脏还在因为这个消息而不安颤动,呼吸有些急。
外面天光已经大盛,她还被顾恒舟抱在怀里,小腹上甚至还贴着一只宽厚温暖的手,整个人像被火炉包裹着,浑身都暖洋洋的很舒服。
她的脑袋贴在顾恒舟的胸膛,头顶是顾恒舟棱角分明、线条冷硬的下巴,顾恒舟还没醒,呼吸绵长,胸腔沉稳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砸在沈柏耳膜,让她耳尖控制不住的发烫。
沈柏舍不得这温暖,乖乖趴在顾恒舟怀里没动,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脚步声,然后小灵欢快的声音响起:“大哥哥,爹爹找了大夫来给姐姐看病啦!”
话音落下,顾恒舟立刻醒过来,沈柏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顾恒舟推开。
两人是和衣睡下的,顾恒舟直接掀开被子下床,沈柏看见他衣摆上有小片血渍,分明是被她的葵水弄脏,沈柏脸热,没能开口提醒,顾恒舟就大步走过去拉开了房门。
顾恒舟侧身让开路,冲着门口的方向颔首说:“请。”
这一切他做得行云流水,完全看不出是眼睛看不见的人,但他眼睛上的布条还在,足以证明他现在视线受阻。
站在门口的少年人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着他,笑盈盈的说:“你这人倒是很有意思。”
这声音落在沈柏口中很是耳熟,她还没想起来这人到底是谁,少年人便背着药箱大步跨入房中。
少年只有十八九的样子,穿着一身青色长衫,墨发用一根发带束起来,五官清俊,眉眼温和,衣着很是朴素,唯有腰间挂着半块镂空白玉,价值不菲。
少年人自幼学医,宽厚仁爱,周身自有一股亲和的善意,叫人忍不住想要亲近,一看见他,沈柏却只想挖个地洞赶紧躲起来。
这个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太医院院首苏元化的次子苏杞。
苏家是医学世家,上一世苏杞十五岁以后便一直在外面四处游历,很少在京中露面,恒德帝病重时,苏元化因为救治不力被问斩,苏家一家也受到牵连,苏杞因为远游在外反倒逃过一劫,后来赵彻继位,苏杞回京为父鸣冤,赵彻做主为苏家洗清了冤屈,苏杞以苏家遗孤的身份进入太医院,很快凭借高超的医术成为昭陵史上最年轻的太医院院首,深得赵彻信任。
沈柏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会在这里遇到苏杞。
今年恒德帝过五十大寿,苏元化必然会写信让苏杞回京,这会儿她以女儿身见了苏杞,回京以后再碰到不久露馅儿了?
沈柏脑子转了好几个弯儿,苏杞也走到床边坐下,他放下药箱,拿出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雪白帕子对沈柏说:“烦劳姑娘把手给我一下。”
沈柏认命的把手伸出来,苏杞把帕子覆在沈柏手腕上,然后才握住她的手帮她诊脉。
许是已经游历了几年,苏杞身上有着一般少年人没有的沉稳冷静,如山间缓缓流淌的细流,虽无波涛汹涌,却胜在源远流长,细水长流。
他专注的观察沈柏的脉象,半晌沉吟道:“姑娘脉象浮躁,身上多有受伤,又正值葵水期间,体内寒气很重,只怕痛苦难熬,之前虽有良医入药调理,但姑娘似乎并未谨遵医嘱,还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所以才会导致现在的结果。”
苏杞看得很准,后面的话略带几分责备。
为医者,最忌讳的讳疾忌医、罔顾医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和生命。
沈柏占了两样,苏杞说她也是正常的。
致命的把柄已经落在苏杞手里了,沈柏不敢惹苏杞不快,态度极好的认错:“大夫说的是,我知错了,大夫说的话我一定好好听,绝不违逆!”
苏杞只当她是知道痛了,收回手把帕子叠好放进怀里,淡淡的说:“之前给你看病的大夫医术很好,开的方子也都以滋补润养为主,很适合你,不过你体内寒气又加重了许多,我会在之前方子的基础上再加两味药,这几日你先喝着,等这次葵水结束,再按照以前的方子继续调养便是。”
张太医和苏元化在太医院共事多年,两人诊断开药的思路都差不多,苏杞也算是和他们一脉相承,自然不会觉得张太医开的方子有什么问题。
沈柏对苏杞的医术没有任何怀疑,压下心头的疑虑对苏杞说:“我的身子可以慢慢养,我大哥的眼睛被歹人所害看不见了,还请大夫赶紧帮他看看。”
苏杞坐到桌边写方子,闻声诧异的看了顾恒舟一眼:“我方才见这位郎君行动很是自如,还以为他已经患有多年眼疾,原来竟是这几日才伤的吗?”
沈柏连连点头:“就是这几日才伤的,我兄弟二人是走镖的,前些时日接了单大买卖,本是要去恒阳送货的,没想到路上遇了山匪,被打落江中,与镖局的人失散了,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沿江来找我们。”
沈柏这话七分真三分假,只隐瞒了两人的身份,毕竟顾恒舟身上有伤,而且一看就是会武功的,说是做生意的商客河铎也不一定会相信。
苏杞拿起方子吹干墨迹,河铎接过沈柏的话热切的说:“水位上涨,月湾通往外面的路被封了,昨日洪水虽然退了,但路上全是厚厚的淤泥,还要过几日才能清理出来,到时我去帮你们打探一下。”
沈柏说:“那就实在太麻烦河铎大哥了。”
河铎很热情好客,满不在乎的摇摇头:“不必道谢,你这位大哥帮我劈了一屋子的柴,还打了很多猎物回来,应该是我不好意思。”
两人说着话,方子上的墨迹已经干了,苏杞把方子交给河铎,让顾恒舟在桌边坐下,沈柏撑着从床上坐起来。
苏杞解开顾恒舟眼睛上的布条。
河铎用草药帮顾恒舟敷过眼睛,但顾恒舟的眼皮浮肿得厉害,皮肤像被火燎过一样,上面起了一层水泡,有些地方破了皮,已经开始溃脓。
沈柏看得心头一痛,没想到顾恒舟竟然伤成这样,而且还能忍着像没事人一样不吭声。
苏杞仔细查看了一番,表情不像替沈柏诊治的时候那么轻松,沈柏忍不住问:“怎么样,能治好吗?”
苏杞如实道:“现在还不好说,他应该是中了火毒,这种毒有较强的腐蚀性,我不确定他眼底进了多少毒。”
沈柏继续追问:“那都需要什么药材,好找吗?不好找的话我可以帮忙想办法。”
顾恒舟的眼睛是最重要的,如有必要,她会尽快找到赵彻,求赵彻写信回昭陵,把苏杞需要的药材都找来。
苏杞摇头:“我要先处理了眼睛外面的伤才能确定需要什么药材。”
苏杞带顾恒舟去了旁边房间,让河铎准备热水,洗了手以后拿出一个针包,用银针把顾恒舟眼皮上的水泡全部挑破,然后用自己特制的药粉洒上重新缠上布条。
眼睛很脆弱,苏杞施针的时候特别小心,整个过程持续了足足两个时辰。
沈柏除了撞了下脑袋,胳膊也被划了两下,不过伤都不怎么重,担心着顾恒舟,实在躺不住了,便让小灵帮自己找了一套干净衣服换上,起床准备饭菜。
河铎一个人带着孩子,吃的并不精致,沈柏存着讨好苏杞的心思,特意做了几道自己的拿手好菜。
说是她的拿手菜,其实是她上一世偷偷观察,见顾恒舟喜欢吃,心情不好的时候,想顾恒舟的时候,就自己下厨做一做,久而久之这几道菜竟是做得比追鹤楼的厨子还好了。
帮顾恒舟上好药,苏杞擦着汗从屋里出来,脸上浮起倦色,厨房却飘来馥郁的香气,循着味儿走过去,沈柏正在用勺子试汤,见到他立刻露出大大的笑脸:“饭菜马上就好,劳驾大夫你稍微等一下。”
河铎把药抓回来熬着,沈柏没来得及喝,小腹还隐隐作痛,她的脸色没有恢复,苍白得很,透着虚弱,却还强撑着起来做饭,分明是在乎惨了那个人。
苏杞心头微动,忍不住问:“如果我说那位郎君的眼睛治不了,得用旁人的眼睛去换,你打算怎么做?”
这世上深陷情爱无法自拔的男女很多,苏杞一路游历也见过不少,他本来以为沈柏会说把自己的眼睛给顾恒舟,亦或者会不离不弃照料顾恒舟一辈子,结果出乎他意料的是,沈柏放下勺子,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冷笑,一字一句的说:“那我就找一双最好的眼睛挖下来换给他呀。”
她穿着一件海棠色绣芙蓉短衣搭着同色长裙,一头秀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侧,年岁不大,身量娇小,笑起来时有种天真烂漫的懵懂无辜,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无端感觉后脊发凉。
她不是在开玩笑,如果顾恒舟需要换眼镜,她一定会挖一双好看的眼睛来给他换上。
苏杞微微皱眉,不赞同的问:“若你这么做了,我不愿意帮他换眼呢?”
他是医者仁心,不能接受沈柏这种为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去伤害别人的做法。
沈柏眉眼弯弯,笑得意味深长:“大夫想听我回答什么?”
重生为聘:顾兄英年莫早逝 第72章 你要什么名分?
苏杞被沈柏问住了,表情有些怔愣,像是想起了什么人。
沈柏不动声色的在心里啧了一声,这位苏大夫看着像是为情所困呐。
上一世他为苏家翻案以后,也算是京中难得的青年才俊,却也一直没有娶妻成家,莫不是在外游历的时候已经有了心上人?
苏杞离家的时候,只带了一个叫王虎的小厮,两人没有乘马车,直接从镇上和河铎走路来的,洪水刚退,路上淤泥很深,两人身上沾染了不少泥污。
沈柏早就烧了一大锅热水,先让那小厮伺候苏杞去沐浴更衣,自己走到院子外面跟河铎说话:“河铎大哥,你之前说这位大夫在镇上很有名气,这边洪水刚退,路上还有很深的淤泥,你许了他们多少诊金才让他们这么爽快地跟着来的?”
沈柏压低声音问,表情有些抠抠搜搜,像是在为了诊金发愁,河铎也是被她提醒才意识到诊金的问题,回想了一下一拍脑门说:“对了,我还没来得及跟大夫说诊金呢。”
河铎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块莹润通透的祖母绿同心玉佩递给沈柏:“昨晚姑娘痛得厉害,今日天还没亮你大哥就拿了这块玉佩给我,让我去镇上请大夫,姑娘既然醒了,就自己与大夫谈诊金吧。”
这玉佩是顾恒舟一直贴身佩戴的,是国公夫人唯一留下来的遗物,上一世沈柏在顾恒舟身上见过很多次,没想到顾恒舟竟然舍得用这玉佩为她请大夫看病。
心底微暖,眸子忍不住染上笑意,沈柏接过玉佩收好,继续杠杠的话题:“连诊金都没谈,那河铎大哥到底说了什么打动的这位大夫?”
河铎挠挠脑袋,茫然的说:“我也没说什么特别的,就如实说这次洪水我在恒襄江边救了一对兄妹,姑娘体寒严重,来了葵水疼痛难忍,这位大夫一听就随我过来了。”
沈柏狐疑的追问:“那他有说其他的吗?”
村子里生活简单,河铎没有在意那么多细节,想得脑袋都大了,但见沈柏神情严肃,还是把之前发生的事仔仔细细想了一遍,然后说:“对了,我对大夫说你们是刚从暮祀城中过来的。”
苏家不缺钱,但苏杞游历在外,必然是要收诊金的,河铎没亮顾恒舟给的玉佩,只说他们是暮祀城中过来的,苏杞就这么爽快地过来看诊,难道是想打探暮祀城中的情况?
心思百转千回,沈柏面上分毫不显,等苏杞换好衣服出来,把饭菜盛上桌,然后以顾恒舟眼睛看不见为由,单独盛了一份饭菜进屋喂顾恒舟吃。
眼睛上的伤重新包扎,蒙眼的布条被厚厚的纱布取代,洒上药粉以后却有黑红的血浸染出来,顾恒舟安安静静坐在屋里,听到有人进屋的脚步声瞬间绷紧身体。
沈柏立刻开口:“顾兄,是我。”
顾恒舟微微放松了些,垂在膝上的手却还是紧握成拳,冷冰冰硬邦邦的问:“谁让你下床的?”
都这样的,还这么凶。
沈柏腹诽,用脚勾了个凳子到床边,把饭菜放到上面,自己则坐到顾恒舟身边,轻松的说:“喝了药我已经不疼了。”
顾恒舟现在已经不相信沈柏说不疼了,正要把人轰走,沈柏喂了一勺汤到顾恒舟面前:“顾兄,啊~”
这语气跟哄小孩儿没什么两样,顾恒舟薄唇抿成一条线,表情冷沉很是不悦,沈柏一点也不害怕,懒洋洋的说:“顾兄,你要是再不张嘴,我就要用之前在暮祀城中给你喂药的法子让你吃东西啦。”
顾恒舟自记事起就没让人喂过饭,哪肯让沈柏喂饭,冷声要求:“我自己吃。”
沈柏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劝说:“顾兄,没有人是铁打的,能示弱的时候就不要强撑,接受别人的善意也是一种美德。”
顾恒舟不觉得自己现在需要示弱,皱着眉想反驳,肩上一重,而后温热的呼吸扑进,柔软的唇猝不及防的压下,然后是熬得鲜嫩浓香的鸡汤。
汤很好喝,喉结本能的滚动两下,直接咽下。
沈柏没有久留,在他咽下那口汤以后立刻撤离。
舌尖还残留着鸡汤的鲜香,唇上柔软的触感也未曾消散,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顾恒舟脸上浮起薄怒,耳廓微烫,沉沉的喊:“沈柏!”
沈柏得意的伸舌在唇边舔了一圈,笑得像只狐狸:“我已经打过招呼了,是顾兄自己做的选择,分明是顾兄想要用这种方式吃饭,可不能怪我。”
顾恒舟胸口微微起伏,太阳穴轻轻鼓跳了两下,强压着怒气问:“在暮祀的时候,你也是用这种方式给我喂药的?”
那几日发生的事顾恒舟一点印象都没有,如今知道沈柏是女儿身,再提起这些事,便有种被这小骗子耍流氓占了很多便宜的感觉。
沈柏毫无占人便宜的惭愧羞涩,大大方方的点头:“顾兄当时也是这般紧闭牙关,药怎么都喂不进去,所以我才出此下策,而且我一点都没有占顾兄的便宜,是顾兄咬着人家不放,还要喝人家的血,人家唇上现在还有压印没散呢,还有脖子……”
沈柏越说越起劲,顾恒舟黑着脸命令:“闭嘴!”
沈柏顿了一下,不怕死的问:“那顾兄现在可以继续吃饭了吗?”
顾恒舟气得没了脾气,沈柏只当他是默许了,重新舀了一勺汤喂到顾恒舟面前,等了一会儿,顾恒舟终于还是张嘴吃下。
沈柏眉眼弯弯,笑得合不拢嘴,不敢再多说废话,安安静静的喂顾恒舟吃饭。
饭菜吃了大半,顾恒舟说:“饱了。”
沈柏马上停下,用帕子帮顾恒舟擦嘴,然后又说:“有点腻,我去帮你泡杯茶来。”
沈柏端着空碗转身就要走,顾恒舟抬手抓住她的手腕,淡淡道:“不必。”
饭也吃了,喂也喂了,顾恒舟气消了大半,语气也没刚刚那么不近人情了,沈柏嘿嘿笑了两声:“成,不喝就不喝吧。”
沈柏坐到旁边,就着剩菜剩饭开始吃。
听见动静,顾恒舟眉头拧起来:“你还没吃饭?”
沈柏两颊塞得鼓鼓的,含糊不清的回答:“这就吃了,顾兄是不是要如厕?等我吃完就扶你去。”
顾恒舟眉心跳了跳,咬着牙说:“不去!”
“哦。”沈柏语气失望,“那顾兄有需要的时候记得叫我。”
什么时候都不需要!
顾恒气结,转了个身背对沈柏,沈柏没忍住笑了一声,继续埋头吃饭。
沈柏吃饭的速度很快,但动作并不粗鲁,只有碗筷相击的声音。
听着这声音,顾恒舟胸口翻涌的怒气渐渐下沉,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复杂。
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突然看不见,然后有一个人守在他身边,无赖一样用耍流氓的方式给他喂饭,然后毫不嫌弃的吃他吃剩的饭菜。
就像他从来都没想过,这个叫沈柏的小骗子会像一团滚烫的火焰,以不容拒绝的姿态直接砸进他的生命里。
砸得他坚冰一样的心被融化,动摇,却又在这个时候让他发现惊天秘密:堂堂太傅独子竟然是女儿身!
沈柏说得没错,她是在先皇后寝殿出生的,先皇后必然知道她是女子,是先皇后故意指凤为凰。
先皇后已亡故近十年,当初伺候她的宫人也都基本不在人世,如沈柏所说,也许这世上已经没人知道她当初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顾恒舟不想探究先皇后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一个十三四的小孩儿,能藏着这么大个秘密若无其事的活这么大,心智和城府绝不是她表现出来那么简单。
而且上次秋猎,四皇子受伤一事,最终会被推到姜家大小姐姜琴瑟头上,必然是沈柏暗中动了手脚。
她藏着自己是女儿身的秘密,却借着秋猎的机会接近太子殿下,还怂恿太子殿下离开皇宫微服私访,每一步都走在只覆着一层薄冰的深渊之上。
她好像一点也不把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张口闭口却又明目张胆的说她喜欢他。
她喜欢他什么?
别人的喜欢都是为了长相厮守,她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喜欢他又能得到什么?
沈柏嘴里说过的谎话太多了,哪怕她对他热烈得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他也不敢确定她对自己的喜欢有多少是真心又有多少是算计。
顾家手里握着昭陵大部分的兵权,皇家忌惮顾家,朝廷上上下下无数双眼睛盯着顾家,他不能行差踏错一步。
吃完饭,沈柏打了个饱嗝儿,收拾了碗筷说:“对了顾兄,今天的鸡汤好喝吗?”
顾恒舟心生警惕,怕沈柏又说出什么孟浪的话,反问:“你又想说什么?”
沈柏嘿嘿笑起:“没什么,就是在暮祀城里,你想喝鸡汤,结果最后没能喝上,觉得怪遗憾的。”
顾恒舟:“……”
沈柏的汤熬得很好,别说汤,连一点骨头渣都没剩下。
河铎家里不大,只有三个房间,沈柏自然和顾恒舟一个房间。
吃完饭没多久天就黑了,沈柏把厨房收拾干净,端了一盆热水进去给顾恒舟洗脸,知道顾恒舟性子别扭,沈柏连招呼都没打,直接拧干帕子摁顾恒舟脸上。
顾恒舟握拳的手松了又紧,最终还是由着她去了。
好不容易洗完脸,顾恒舟暗暗松了口气,一只脚却被抬起来,顾恒舟当即浑身一紧,冷声呵斥:“又干什么?”
沈柏把顾恒舟的鞋脱下来:“当然泡脚啊,天气渐渐冷了,泡个脚有助于扫去一身的疲乏,睡也睡得香一点,顾兄难道不知道吗?”
被人喂饭已经是顾恒舟能接受的极限,他沉着脸把脚收回来,一字一句的说:“我自己来。”
还真的别扭。
沈柏忍不住小声嘀咕:“顾兄,我爹可都没被小爷这么伺候过,要不是看你现在眼睛看不见,小爷就是再喜欢你也不会帮你洗脚的。”
顾恒舟自己脱了另外一只鞋,下巴微抬,仰头面向沈柏:“你给谁当爷?”
顾恒舟语气颇严肃,比太学院的夫子还吓人,沈柏缩了缩脖子,摸着鼻尖说:“我就是习惯了,没想给谁当爷。”
顾恒舟命令:“改了!”
姑娘家家的,一口一个小爷像什么话?
“哦。”
沈柏点点头,心里有点不大自在,被发现女儿身以后,裹胸换成了肚兜,现在连小爷都不让说了,日后回了京,她岂不是连去花楼喝酒都不成了?
如此处处受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沈柏皱着眉头,对以后的日子感到深深的担忧。
顾恒舟除了鞋袜,沈柏连忙把盆端过去,顺便提醒了一句:“水还有点烫,小心点。”
顾恒舟试了下水,是有点烫,不过还算能接受,他慢慢把脚放进水里,过了一会儿,两个凉冰冰的脚丫踩到他脚背上。
常年习武,顾恒舟脚上早就有了厚厚的老茧,脚背也粗糙耐烫,踩到他脚背上的脚丫却很柔嫩,因为看不见,触感被无限放大,顾恒舟脑子里立刻联想出几只圆润可爱的脚趾。
“嘶,好烫好烫!”
沈柏只踩了一下就把脚缩回去,踩在盆沿不敢放下。
喉咙有点紧,顾恒舟沉着脸低斥:“男女授受不亲,谁让你跟我一个盆洗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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