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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鹅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灵鹊儿
父亲提出三点:
一,国际艺术中心是国家级画廊, 文化艺术传承荫及后辈子孙, 企业赞助旨在扶植新秀画家,并非企业宣传的手段,绝没有滥用的权力;
二, 季萱这个名字非常陌生,不过既然她有这样的出身背景,也有出色的天赋,进入国家画廊只是时间问题,何必急在没有任何作品成就之时;
三,季萱究竟是谁?
前面两个,提得还算客观,梁心伟还有辩解的力量,到了第三个,尴尬之下,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老父竟然一眼看透,这女孩并非只是他口中的天才画手。父子两个谈到最后,父亲轻轻拍拍他的膝头,说你与她交往,要懂得避嫌,借力国家画廊难免于人诟病,即便将来她真的成为声名远扬的画家,这样的开始,亦不可取。
梁心伟无言以对。
喜欢季萱这件事,只有好友星野、tony,还有妹妹心妍知道,而星野最知道,他和季萱别说交往,连亲近的朋友都算不上,谈什么避嫌。
认识她到现在其实并没有多久,募捐,一起工作,大多时候她都专心创作,他们并不会每天见面,可每一次见都让他非常开心。她话很少,也不太爱笑,跟他很像,可是在一起,他就变得很爱笑,这个奇妙的变化是之前的他不可想象的,甚至,他连因为她而受到嘲笑都不觉得反感,相反,还莫名会更开心。
从来没有让一个人在他脑子里占据这么多的空间和时间,每天晚上,他几乎都在想念她。这段时光实在太美好,也太短暂了。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小磊进了层流病房,连这唯一一个可以约她出来一起探望的借口也没有了。三天过去,他连电话都不能打,因为不知道要讲什么。忽然一瞬间,觉得父亲是对的,并不是那些考虑周全的理由,而是,六月也太近了,短短两个月,筹备画展,她会忙,等画展结束,他岂不是又是现在这样尴尬的境地?到那个时候,他还有什么借口继续?或者……应该先把工作室给她办起来?这样的话……
正一个人锁着眉愣神,忽然,手机响了,低头看,是心妍。
“大哥,你在哪里?”
“哦,我刚从公司出来,怎么了?”
“我和妈咪在家,你回来吃午饭好不好?”
刚和父亲不欢而散,梁心伟哪里有心情回家,“哦,不了,我下午还有事。”
“什么事也不妨碍吃午饭啊,你先回来嘛!”
“周六我会回去接妈妈吃饭。”两天后的周六是梁心伟的生日,以前在国外总是这一天给母亲寄一份礼物,这次难得在身边,他早早订了母亲最爱吃的餐厅。
“那晚上呢,那天晚上你有什么安排?”
“没有。我先挂了。”
“哎,大哥!”电话那边,梁心妍叫了一声,无奈的吁了口气,“好啦,告诉你啦,我安排了party,本来是要做surprise的,可是星野说你不会喜欢,所以就先告诉你。”
“那我的回答是:谢谢,不需要。”
“大哥啊,难得碰到你生日嘛,已经安排好了,并没有邀请很多人,都是很熟悉的朋友,带船出海,玩一晚上嘛。”
“你知道我对party没兴趣。”
“你总是这样误会party,现在人们都这么忙,怎样维系感情?借机会见面,不好吗?而且,你的party,怎么会很嗨啊?只是一起出海,吃东西,聊天,不好吗?”
借机会见面?梁心伟忽然顿了一下,“你都邀请了谁?”
“你放心好啦,都是认识多少年的朋友,心妮的男朋友我都不许她带呢。”
“哦。”
电话两边都沉默,几秒钟,梁心妍又开口,“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人想邀请?”
听筒里只有轻轻的气息声,梁心妍等了一会儿,又问,“怎么样?”
“让我考虑一下。”
“好啊。”
电话挂了。
梁心伟走出大厦,快走过两个街区才想起来忘了去地下车库拿车,不觉在心里骂了一句“愚蠢”,于是决定去对面的咖啡厅买杯咖啡清醒一下,好让自己能想起来刚才是不是闯了人行红灯。
他的生日party,实在是个很好的借口来邀请她。而且,出海,会有一夜的时间,作为party的主角,跟她在一起应该理所应当。心妍问他的时候,他几乎就要说出“季萱”的名字,可是,理智终于还是拽住了兴奋,她跟他一样,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用派对邀请她,恐怕她的拒绝也是理所应当。
那……如果单独邀她共进晚餐呢?这理由是否还正当?会不会让她觉得太过特别而尴尬?这……是不是相当于表白?
“梁心伟!”





天鹅肉 第49节
手里拿着咖啡正沿路走,忽然听到人叫他,扭头才发现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辆老式的切诺基,一看司机,梁心伟笑了,“钱先生!”
“叫你这半天!”钱方若笑,“一个人往哪儿去啊?上车我送你。”
这次募捐梁心伟还有一个额外的收获就是结识了钱方若,虽然只见了几次面,两个人却聊得很愉快,突然偶遇本来就惊喜,更何况,这是她的哥哥,梁心伟的心情立刻好起来。“那多谢。”
上了车,并没什么地方去,梁心伟想了想,“尧古区凌海设计院。”对面就是cne,去星野那里再拿一辆车走。
“巧了,正好顺路。”钱方若说,“我到凌海京剧院去,也在尧古区。”
车开起来,梁心伟问,“京剧院?钱先生喜欢戏曲?”
“对,我是京城人,从小跟着四合院儿里的叔叔大爷们听到大。”
“哦,家父也喜欢。我么,就听不大懂。”
“你从小儿在国外长大,见天儿说英文,听得懂倒稀罕了。”
梁心伟笑,以前没接触时觉得那样的画风又很少出席社交场合,钱方若是个孤僻、不易相处的人,认识后才发现他一口京韵京腔还有点小贫,莫名就让人有种亲近感,于是接着聊到,“白天就看戏么?”
“哦,不是。是这次凌海话剧院与京剧院合作制作了一台话剧,说的就是脸谱大师的一生。他的继承人于延寿老先生,我跟着学过几天脸谱,话剧结束后有他老人家的脸谱展,我跟着忙活下。 ”
“是么?”梁心伟惊讶,“你还会画脸谱?这样的画展我从未见过。”
“哈哈,都是相通的。季萱也会画。怎么样?感兴趣么?”
“当然!”
“好,我回头让季萱发两张票给你。现在时候儿晚了,不过我们的包厢就我们两个,加你正好儿。”
“那太好了!是什么时候?”
“周六,有空么?”
“有,当然有!”
……
凌海美术学院。
今天大若有事,季萱不需要去他的工作室,于是从医院出来就又回到先生身边。大若的版画样稿已经定稿,接下来就是全部交过来做。本来之前是给她活儿,现在完全可以拿回去给他自己的工作室继续,可是,先生知道了,反倒觉得是个好主意,要她坚持做完。
先生的话自然不好驳,好在也没多少,正好等待治疗也有事做又能跟着先生,季萱就天天跑起了美院。
六点下班,工作室里孙彤他们还在加班,季萱本来也要继续,可先生不许,说她住得远,要她早点回去。
季萱没争,收拾了东西,跟着先生一道出门。
春天的傍晚,落日悬在教学楼上,晚霞艳丽染了整个校园,一片虚幻不真的颜色,宁静又美丽。师徒二人边走边说着话,心情很好,忽然花坛那边转过来一辆黑色凌志。
季萱一向是个车盲,盲到对色彩形状如此敏感的人可以对各种车的标志视而不见,不能判断。可是,对一种车她非常敏感。这种车,没有固定的牌子,没有固定的颜色,没有固定的档次,但是,总有一个不变的司机,让她在几十米外就能感觉到。
车开近,先生也认了出来,待车泊好,车上的人下来,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文件夹,“褚老,这是签好的设计方案。”
“多谢你啊,星野,还亲自跑一趟!”
“哪里,正好到这边有事。”难得没穿西服,男人的白衬衣在落日余晖里染成淡淡的金色,不真实的帅气像是电影里的某个画面,跟老先生说着话他还不忘对身边的女孩微笑着点头示意,“季小姐,我们又见面了,你好。”
她当然应该说:“是的,张总,您好。”然而,她咬着牙,所以没法吭声,只勉强点点头。
他丝毫不介意,继续跟老先生说话,还是方案的事,不过都签好只是最后的细枝末节,很快说好,他又客气道,“耽搁褚老下班了,我送你们回去。”
褚恩谦笑着摆摆手,“不麻烦你了,我从这边小门就能到家属区,用车倒不方便了。”
张星野笑笑,“那好。”目光刚看向女孩,她马上说,“哦,不必,我乘地铁。”
“走到地铁口还得一站路,搭张总的车带你出去。”
他还没吭声,先生倒发话了,季萱挑起的眉都落不下,而且只是带到地铁口,举手之劳,还怎么拒绝?
他微笑地看着她,实在是绅士到不行,一副工伤已愈的样子。
“那多谢张总了。”
“季小姐客气。”
三人道别,老先生在前面先走一步。
两人上了车,还在看着先生的背影,他忽然回身一伸手从后座拿过什么放到了她怀里。
季萱低头,一大捧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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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爱滴22868878,手榴弹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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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黑色锃亮的车厢, 干净得像刚从生产线下来,没有任何装饰,也没有汽车香水, 男人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和仪器与机械的组合,私密的雄性空间, 如同他每天一本正经的装束, 经典又绝对。
可是, 这正装荷尔蒙的气场忽然搀杂进扑面清香,有点涩,有点甜, 带着外头新鲜风雨泥土的腥味, 将她包围。
眼前这一大捧,精致的包装夸张了一满怀,横卧着, 不知道里面是什么颜色、有多少朵,又有什么寓意, 只觉得沉, 压得她的腿都发热,像他一惯的大手笔。
夕阳斜映, 绚烂的晚霞将包装纸照得晃人眼,湖水的颜色, 波光粼粼。
季萱安静地看着,没想到有朝一日, 自己也会得到这个东西:情人节的街上每个女孩子标配的装备。第一次近距离看, 才知道居然能有这么大,几乎把她的身体遮住。可惜她坐在车里,没有办法招摇过市, 让人知道她被男人喜欢了这么一大堆。
她轻轻放开气息,抿了抿唇,“你这是,干嘛啊?”
“说了要补,就要从头来。”
她嘴角微微一弯,“补什么啊。”
“怎么了?”
“本来并不缺什么,你这样,哪儿也到不了。”
“怎么到不了?我们不是到现在了么?”
他根本没理解她的意思,腿上的庞然奢侈越觉得沉,季萱蹙了眉,不想再开口。
“你还没看,就说不是。看看。这可不是容易得来的。”
“我不识货。向我科普这是从国外哪个名贵花圃空运来的,我听不懂也记不住。”
噗,张星野笑了,“想得还挺美!你那么好么?”嘲她一句,可小混蛋丝毫不领,嘴巴一抿,淡淡的,嫌弃得手都不肯碰一下包装。他咬牙,“打开看看啊!”
他像做了她不肯尝试的好吃的,教训的口吻分明带着炫耀。背道而驰,淤堵在她心里的尴尬连演一下礼貌都不耐,想拨开这一大束马上下车去,他却已经伸手过来。季萱正要推开,忽然,看到那大手的虎口处有一小块乌青,还有很清晰的指甲印。这是……她掐的?不会吧,都两天了……
迟疑这一下,花束已经被他打开,其实,是用力扶起来。
好大一捧,占满了副驾空间,她被簇拥其中,眼睛不得不落在上面,眉头刚要蹙紧,忽然怔住,天哪,这,这是……
花束里根本不是什么奇特名贵的玫瑰,相反,一大捧,五颜六色的小花,鹅黄,雪白,浅紫,淡粉,各种各样,其中最显眼是一种小蓝花,宝石的颜色,毫不含蓄的海星形状,肥肥的五瓣张开,花心也是一样的蓝,饱满,娇嫩,花/茎却很粗,荆棘似的强壮。
原来颜色的视觉效果如此混乱形状,明明都差不多大,可这么近,眼睛里依然都是那一片蓝。
就是这种!和那么多花散在地上,属它最多,从楼上往下看,别的颜色都在阳光下晃眼,惟独它,像山里的夜空缀满星星,清凉,冷静,满眼都是。季萱往前探头,轻轻吸一口,果然,能嗅到山涧里溪水新鲜凉爽的味道……
看那小脸几乎要埋进去,他笑,“小笨蛋,认出来啦?”
这是那千里之外的竹楼前、溪水边铺满的野花!
“你怎么又……这怎么会……”
小声儿惊讶得都不成句子了,他按不住得意,眯了眼,“问什么?你又听不懂也记不住!”
被他揶揄,她抿了抿唇,还是想问,“你托人有去桐江找的么?”
“没有,就在凌海。”
“凌海?”她难以置信。
“要善用google,先查地理,后查植被,你会发现其实你看着好,人们都看着好。这野花早就在园林里用了,撒在人工湖、瀑布边,做景,很好生。而且一年开两季,一季四月,还有上次我们去的八月。凌海天气要更湿润,温度更高一些,所以三月就开了。”
“真的啊?”季萱转回头再仔细看,果然是当种子撒的,根本不是用作这样的礼品花束,所以,花茎都没有太修剪,杂草一样带着枝叶。
“嗯。我查着这附近只有怀江一个苗圃有,就去买了些回来。”
“有名字么?”
“没什么名字,就是当地土语,叫什么星星菜。”
“菜?能吃?”
他一挑眉,“哪天做了尝尝。”
噗嗤,她笑了,凑过去,“真好闻。”
小脸在夕阳余辉里透亮的白净,眼帘轻拢,长长的睫毛,小鼻头贴着小花,笑容甜甜的。难得看她这样笑,像那天车里对着钱方若,很真,可爱得像个小女孩。不,比那天还要甜。
他的心忽然就软,昨天查到资料已经是傍晚七点,他开车去,找到苗圃老板的家,一定要立刻看,无论价格。第一眼,还没认出就被那清香湿润的味道带走,带回千里外的竹楼……
那三天,原以为只有身体记住了那销/魂到死的感觉,现在才知道,那里所有的一切都刻在了他脑子里……
抱着怀里,季萱歪头打量,刚才还嫌这包装太夸张,现在看,包装纸是淡淡的湖水色,难怪这一捧五颜六色能像在山里水边,任意撒开却不觉杂乱。心里悄悄笑,如果不是在画布上,不知调色,他是可以做到最好的搭配,像他的穿着,他的房间,他的车,可一上画板,他就色盲了,令人发指。
正看着,见大手又伸过来,从里面摘了一朵下来。嗯?她扭头,“你干嘛?”
“不是问我补什么吗?补这个。”说着,他把那朵蓝色小花轻轻地插入她发间,“当时啊,看你没事就站在外面看,有什么风景啊?不就这个么。我那时就想干这个,可惜,没空下楼。”
那几天,他每次到阳台就是把她抱回来,抱回床上,即便不做也要贴着。竹楼对面就是山和水,不关门,他抬头也能看到,那一片蓝,像她清冷的颜色,也印在他的眼睛里……
“好了没有?”
大手好笨,摆弄半天,一丝头发也怕弄痛她,她脖子都有点酸了。
“好了,来,抬起头,让我看看。”
今天她为了干活方便带了个发带式的隐性发卡,头发束后,露出漂亮的额头。可是一整天了,发丝多多少少落下,似刻意非刻意的凌乱,一朵蓝色的小花嵌在发卡一侧,衬得小脸那么纯净,几乎都要忘了她小混蛋的本色。想起她光着脚丫站在竹楼上,一条旧裙,内衣都不穿,那个时候其实就是最真实的她,美得不可方物,现在这幅画,当时,就在他心里了……
“怎么样?”她问。
他笑了,“小村姑!”
“真的么?”小声儿还挺乐,翻下遮阳板看镜子左右照着。
“季萱。”




天鹅肉 第50节
“嗯?”她扭头,咔嚓,他的手机按下了拍摄。
夕阳里,两人静了几秒,他递过来给她看,“我能留着么?”
“手有点抖了。”
“嗯。”
他收回来,若无其事看一眼,把手机放了。启动车,手还是有点抖,可能是因为心跳,毕竟,这是他生平照得最好的一张照片……
车开起来,绕着学校花坛往外去,“抱着沉吧?放后座去?”
她抱着,还在里里外外研究,听他说沉又去翻看下面,“这是带着根的吧?”
“嗯,回去阳台上有花坛,我已经把花土都放好了,你栽进去就好。”
“嗯嗯。”难怪有泥土的味道,这么新鲜!以后早晨起床,打开阳台门就像在山里,扑面清香,溪水的味道,想着就开心,又凑近,去闻。
大手伸过来,拨她的头发,她不满,冲他挑眉,“又干嘛啊?”
“看不到你脸了。”
开车,看什么。她坐起来,坐直,抱着花束,瞥一眼,看到方向盘上他的手,犹豫了一下,“那是我掐的么?”
“不是。”
“哦。”
刚要松口气,车转弯,听他又说,“小狗咬的。”
季萱噘了下嘴巴,想回什么来着,可是看他专心开车,咽回去。
出了校门,上了高架,下班高峰已过,车速开起来。没有开窗,可是口鼻中满是清香,来之前,他一定刚刚浇过,泥土湿润的味道,像雨水的腥气,嗅觉打开了记忆,转回半年前,千里之外……
第一次见,大雨滂沱,天像漏了一样,她完全湿透了,早已感觉不到雨水,只是打在身上,麻木的痛。不知道他是怎样出现在那条路上,那是上山的路,上去,就没有路,只有溪水的源头,一个十几米的小瀑布,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潭洞,她已经在那上面待了一天一夜……
车停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没有温度,也没有感觉,听不到,辨别不出他说什么,她几乎是被他拖进车里的。那一瞬间,记忆突然这么清晰:崭新的车,真皮内室的味道,一个在深山里穿着西装革履、皱着眉头的男人。
为了拖她,他淋了雨,头发略有些乱,抹了一把,把西服脱了,白衬衣卷了袖子,车里开着冷气,他还热,可她的人冷,身上的水滴滴答答,阴冷潮湿带入整个车厢,一尺的距离,他是她生命里唯一的热量……
现在,又是一尺的距离。
扭头看,姿势,角度,没有变,只是他现在没有皱眉,唇角边还带着笑。他因为竹楼跟她道歉,说要补起他们的过往。以为是玫瑰,补去另一条的起点上,要怎么走?可没想到,他补的是竹楼的起点,那个时候没有做的事……
为什么要嫌弃竹楼?那是唯一一处在她最不能回顾的时间里,完全清晰,所有的感觉都有记忆的地方……
……
美院到他的公寓开了半个小时,进了小区,夕阳已经落尽,晚霞褪去,起了一点风。
花束太大,季萱没法动,他转过来开门把花接出去,她才下来,又接过,抱着花上了台阶。按了密码锁,打开楼门,她拉着门把手等了一会儿身后既没有车启动的声音也没有脚步,回头,见他居然靠在车边,看着她。
季萱纳闷,“你不去泊车么?”
“看你上去,我就走了。”
季萱闻言一怔,“你不上来么?”
“不了。”
好简短,男人的话,若不是嘴角的笑容,几乎就是冷冰冰的。季萱抿了下唇,“我还没有吃晚饭呢。”
“上去自己喝牛奶。”
嗯?她挑了眉,这安排仿佛是假的,再看他,抱着肩靠在车边,一副气定神闲、不为所动的样子,她又说,“那你帮我把这个拿上去。”
“两步外就是电梯。”
这个回答,她没再挑眉,也没有意外,放开把手,转回身,楼门在身后轻轻一碰,锁上了。
夕阳已尽,只有余辉,暮昏里,她抱着花站在台阶上,他在台阶下,彼此看着。两个人脸上都有笑容,眼睛里全是对方,像一对棋手。
对峙,很短的十几秒,她先动,弯腰,放下花束,起身,下一阶,再下一阶。
他保持着潇洒的姿势,一动不动。
她站在他面前,之间几乎没有距离,他笑笑,“你怎么不上去啊?”
“告别。”
轻声吐字,他还没反应,她已经踮起脚尖,手臂勾了他的脖子。
一瞬间,脑子里突然出现她搂着钱方若的画面,那只是很随意的一下,可此刻,她却没有松开,小脸这么近,她清甜的气息已经在他口边。
他轻轻咽了一口,“季……”
话音只有一半,气都没出来,她的唇瓣已经贴了上来,正正的印在他唇上,世界顷刻安静。
她从来没有主动过,从来没有,他几乎立刻就血压升高。被她搂着,心甘情愿弯了腰,抱着的手臂根本无法再笃定,好想咬她,好像一口将她吞掉,可是,理智在沦陷的最后一刻又挣扎起来,这是个小魔鬼,绝对不能相信她!此刻吃下,他就会又回到一个月前,随时都会被她赶走,悔不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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