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糕点师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水杉
“我也很想你啊。梦想实现了吗?”
“嗯,都成经理了,有个员工身体不舒服,我来拿点药。大哥怎么到**来了?嫂子呢?”
“我们到外面说吧。”
瞿清让缪雪在原地等候,拉着兄弟出了门,把之后在巴黎发生的事和来医院的原因告诉了他。
懊恼,悔恨,伤心,各种感情交织在一起促使程建奎狠狠地敲打着墙,稍微平静后,问道:“刚才你旁边的那位是?”
“雨的妹妹。”
“难怪长得那么像。有什么打算?”
“平平静静地活下去。”
“大哥,幸福要靠自己来创造,我没有太多建设性的意见,只是希望你为自己活着。”程建奎递过名片,“等这边情况稳定下来,我们聚一聚,一起喝一杯吧。”
瞿清告别了兄弟,回到药房却发现缪雪没有在原位。
程建奎打开车门正要上车,被拉住了,回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刚才站在瞿清旁边的缪雪。
“失礼了,先生。”
“有什么可以帮你吗?”
“你是瞿清以前的朋友?”
“是,他是我大哥。”
“刚才听你提到‘嫂子’,意思是他有妻子?”
“无可奉告。”
“请告诉我,我有必要知道。”
“小姐,别人的隐私你无权知道。”
“不是别人,是我喜欢的人。”
“大哥没有和你提起过任何过去的事吗?”
“没有,只是最近很反常,对我特别冷漠,不是印象中的瞿清。”
“出于对你姐姐的愧疚,我只能告诉你一点,去巴黎寻找线索吧。”
“我姐姐?”
“这是我能告诉你的所有了。”
程建奎上了车,带上门。就算敲打着玻璃,车还是毅然开走了。
“巴黎?姐姐?”缪雪自言自语着,拨通了电话。
“daddy,还记得那个叫瞿清的糕点师吗?就是来酒店应聘过的,他的简历还在吗?找到后快给我电话啊,你最好了,挂咯。”
她上了车,焦急地等待着电话,铃声终于响起了。
“找到了吗?巴黎凯悦丽晶酒店?和你的酒店是连锁的?帮我订一张巴黎的机票,还有丽晶酒店的套房。哎呀,知道了,这是结婚前的最后一次放纵了。我爱你,拜拜。”
瞿清打了几通电话,缪雪都没接,最后直接关机了,只要先办好住院手续回去。
兄妹两担负起了保姆的责任,瞿清早上陪老板绕着医院散步,娄莹会带着早餐来接替他。休息到中午就去食堂准备可口的中饭。下午他会向医生询问治疗的情况以及注意事项,直到午饭时间到才会去食堂。吃过饭后,三人一起散散心,说说笑笑。
在细心的照料下,老板的状态让人欣喜,能吃能喝,睡眠充足,消瘦的身体也变得有些强壮。
“爸爸,医生说再过两天就可以手术了,在他们度蜜月回来之前保证康复出院。”
“手术的风险不是很高,我会叮嘱医生特别注意的,您就放心吧。”
老板笑呵呵地一手牵着一人,为这对孝顺的儿女感到无比自豪。晚霞和天空被染成了灿烂的玫瑰色,看来明天又是晴天。
接受手术一星期后的天气一直是阴沉的,感染概率再低还是被碰上了,虽然吃了药,但高烧不退,医生已经保守估计过,除非出现奇迹,随时都有死亡的风险。
兄妹两每天轮番守夜,周民浩中午的时候也会来探望。
今天轮到瞿清守夜。刚要睡着,老板握住他的手,用尽全部力气把他拉到嘴边,微弱地说:“莹儿从小就没有母亲,在我身边当了那么久乖女儿真的很开心,很满足。你们就像我的子女,四个孩子都不在身边,这些天多亏你了,她交给你们了。死后让我回归大海吧,这是惟一的愿望。”然后安详地闭上眼,心电图停止了跳动。
瞿清淡然地站起来按了呼叫铃,坐下来握住那双渐渐冰凉的手……
经历两次丧父之痛的断肠人蹲在病房门口。
娄莹看到,过来把他扶起,看着那双红色的眼睛,试探性地问道:“瞿清哥,怎么不进去,医生在里面吗?”
他没有说话,脖子上的青筋抽动了一下。
娄莹继续问道:“我爸爸……他……他还好吗?”
“对不起,对不起啊。”
“为什么说对不起?”
“我发过誓,再也不让别人在我面前去世的,但亲人一个接一个地……”
瞿清双脚一软,跪到地上。
娄莹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哭泣着蹲到地上,双手搭着瞿清的肩膀。
“爸爸是幸福的,他没有受到放疗和化疗的痛苦折磨,安静地离开,我们应该正确地面对人的生老病死,不是吗?”
说完晕倒过去,惟一的亲人不在了这个打击对她来说太大了。
堆积几天的乌云总算带来了一场降雨,将军澳的海面被朦胧的雨笼罩着,一艘船缓缓前进。
娄莹站在船头,抬着骨灰盒,把父亲的骨灰混着眼泪一点点撒入海中。
周民浩撑着伞站在旁边,失神地看着静谧的海面。
瞿清在船尾掌着舵。驶出一段距离后,他熄灭了发动机,抬头看着天,站到雨里,流下的眼泪比雨水还要多,他爱人的灵魂也静息在这片海域里。
等骨灰都融入海水,周民浩牵着女友的手去船尾。
瞿清竟然躺倒在雨中,两人把他身子立起,感觉他浑身都散发着热气,一摸头烫得缩回了手。
周民浩接过舵,启动发动机,调转船头,向岸上驶去。
醒来时,瞿清躺在鸢尾花冷清的沙发上,他头很痛,端起桌上的一杯水一饮而尽。
娄莹听到动静,从办公室走出来,坐到他身边,两人沉默了。
“瞿清哥,我知道不该问别人的隐私,但很好奇,雨是谁啊?”
“你怎么知道的?”
“刚才你昏睡的时候一直在喊:‘雨,别走,别走。’所以我……”
“是我的未婚妻。”
“能告诉我她现在在哪里吗?”
“去世了,和老板葬在同一个地方。”
“对不起,没想到会提起你的伤心事。”
“都过去的事了,民浩呢?”
“好像是他爸爸找,先回家了。”
说到未婚妻,瞿清想到了一个人,拿出电话拨通了缪雪的号码,依然关着机,都快一个月了,怎么还没出现?
“大部队五天后就回来了,我怕影响蜜月一直没有告诉他们爸爸的事,不知道到时候该怎么说。”
“没关系的,交给我吧,不要太难过了,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再大的风浪也能挺过去,回家吧。”
瞿清把娄莹送到楼下。
“早点休息,别想太多了。”
“嗯。”
“那我走了。”
“瞿清哥。”
“怎么了?”
“我一人住好怕,能不能去你家住?”
“这样也好照顾你,我陪你上去拿些日用品吧。”
收拾好后,瞿清提着东西,两人一起回到家。
瞿清给娄莹倒了热水烫脚,自己到卧室里铺床铺。等准备完毕出来客厅时,心力憔悴的孩子已经睡着。瞿清脱掉她的鞋子,抱到床上,盖上被子。
看看时间还早,想起一直没联系的兄弟,找出名片,拨通了电话。
“周氏企业股份有限公司第三产业部负责人程建奎,正在为您接通,请稍后。”
“喂,您好。”
“建奎,有时间吗?”
“大哥?你在哪儿?约个地方出来坐坐吧。”
“嗯,正好有些事要和你说,兰桂坊见吧。”
兄弟两见面后,程建奎拉着瞿清走进一家酒吧,找位置坐下,要了一瓶红酒。
“大哥,你老板情况怎么样?”
“手术后有感染,去世了。”
“这……老天有时候对人就是不公平,嫂子不也一样吗?”
“不要提她了。”
“不好意思啊,大哥……有事和我说吧,如果能帮忙的在所不辞啊。”
“老板的女儿和一个富家公子相恋,但是男方的家长强行给他们的儿子安排了商业婚姻,我不知道怎么办,你做事一向稳重有主见,想想办法。”
“唉,现在的家长,还说提倡什么婚姻自由,我看都是吹牛!我们董事长不就是吗,最近为他儿子的婚礼烦心,整个人像吃了**,以往挺和气的一个人现在对员工动不动就发火。”
“刚才在电话里听到,你们的董事长好像姓周?”
“是呀,他那个宝贝儿子叫……叫什么来着?周……民……浩,对,就是周民浩。”
“民浩?”
“怎么,大哥你认识?”
瞿清意识到了其中的厉害关系,摆了摆手,“不认识。”
程建奎继续说道:“那小子外表看上去挺老实的,没想到够叛逆!一哭二闹三上吊,死活不同意这门亲事,但他父母铁了心,这不,把他给软禁了。豪门恩怨真不是你我能插足的。不说我还没想起来,嫂子……她的妹妹也挺叛逆的。”
“你知道她在哪儿?”
“难道没和你在一起?”
“没有,快一个月没见了。”
程建奎抬起的高脚杯掉下来,红酒溅得整件衣服都是。
“大哥,坏了,我又做了一件对不起你的事。”
“怎么了?”
“那天,她追出来问关于你和……的事,开始我没想告诉她,但后来苦苦相求,我就让她自己去巴黎寻找线索了。”
听到“巴黎”,瞿清吃了一惊,瞬间又恢复平静,递过纸巾。
“没关系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向她解释,还好你帮了这个忙,早晚都要知道的,让她自己知道也好。”
“大哥,真的很对不起你。”
瞿清拍拍兄弟的头。
“这叫什么话,我们能再次重逢就足够了,亲人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你们才是我最珍贵的宝藏,其他什么的,由它去吧。”
程建奎叫来服务员,点了两打啤酒。
“大哥,你的胸怀没有任何人比得上,凭这点,我和你不醉不归。”
第二天醒来程建奎一再邀请到他家坐坐,想到还有人需要照顾,回绝了。
到家时,娄莹还没起床,瞿清躺倒在沙发上,脑中预演着四天后的情景,思考着那件让人烦心的事,现在他又多了一个顾虑。
鸢尾花的窗帘全放下了,加上天气预报说有大雨,只有开着的门透进微弱的光线,静得有些诡异。兄妹两坐在沙发上,如果不是微弱的呼吸声,还以为到了无声的黑暗世界。
酒吧外传来快乐的刹车声,愉悦的欢呼声,畅快的的大笑声。
轻快的脚步越来越接近,瞿清的心跳越来越剧烈。
杰森是先头部队,一手提着一个大袋子,背着鼓鼓的旅行包。刚跨进门,停住了。接着,其余三人都跟了上来。
“杰森,怎么了?”吴佳问道。
“一个人都没有,里面黑漆漆的,真是奇怪。”
金敏儿问:“会不会是不知道我们今天回来。”
“绝对不会,五天前和莹莹说过了,她那么细心,怎么可能忘记呢?”杰森斩钉截铁地说。
苏菲发现了什么,惊呼一声。
“你们没注意吗?门是开着的,肯定有人在里面,说不定是躲在哪里,要给我们一个惊喜呢!”
“嘘。”吴佳示意让杰森去拉窗帘,两位女士跟着他,蹑手蹑脚地朝沙发方向走去。
“原来躲在这里!”吴佳一把拉起坐着的瞿清。
窗帘刚好拉开,酒吧恢复了往日的明亮。两对夫妇看到好久未见的亲人,激动地上前拥抱。
六个人在桌子旁边坐下,金敏儿迫不及待地从背包里拿出一件件小玩意,开始展示购物成果。“这是老板的,名表配英雄。”说着把一个盒子递给娄莹。
吴佳环顾了一周,问道:“老板人呢?”
“是啊是啊,怎么没见到他。”
“一个月没见好想念啊,他身体还好吗?我买了好多礼物要送他呢。”
“那个……那个……其实……”
瞿清正要说明,被打断了。





糕点师 第二十四章 四叶草
“谁是这里的负责人?”
门口站着一位贵妇打扮的中年妇女,这个问题肯定是她问的。
瞿清站起来朝她走去。
“您好,我是代理负责人。”
“听说当家是一个女孩子,怎么换人了?你是她的新伴侣?真是水性杨花。”
蜜月团听到“女当家”觉得很奇怪,难道还有人不知道鸢尾花的当家是位中年男士?
“夫人,请问您有什么事?不会只是来说风凉话的吧。”
“哎哟哟,你看我,都把正事给忘了,你们脚下踩着的地是我的财产,租期快到了,好心来提醒你们准备收拾铺盖走人。”
说着把合同贴到瞿清怀里,转身就要出门。
“继续租给我们可以吗?”
“不可以,我宁愿让它闲置着,也不想出租。”
“那买下呢?”
“好地段当然是天价,你买得起吗?”
“只要肯开价。”
妇人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强行让它们暗淡下来。
“就算买得起,也不卖你们。”
“能告诉我理由吗?”
“理由!?问问那只小妖精吧。”修长的手指指向娄莹,“好生生的一个儿子,居然被迷得神魂颠倒,不把她赶走,我的宝贝怎么恢复正常?”
瞿清现在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谁了,这是不可多得的机会,一定要争取说服一方的家长。
“夫人,既然两个人真心相爱,为什么要拆散他们呢?你对莹莹不了解,她是一个很优秀的女孩。”
“优秀?有多优秀啊?”
“温柔,善良不说,她还是您儿子的同班同学啊!他们对彼此很了解。”
妇人轻蔑地瞟了娄莹一眼,扭过头,边用手戳着瞿清边咄咄逼人地说:“我儿子的对象应该有不错的出生,父母要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说优秀?老妖精都死了,小妖精还会活多久?”
最后这句话引爆了**,瞿清右手扣住那只猛戳了他一下的手,左手捏成拳头,他要教训这个飞扬跋扈的女人。
妇人身上的金银首饰颤抖着,闭起眼睛准备接受她信口开河带来的惩罚。
“瞿清,冷静!”
吴佳放下他抬起的左手,松开青筋暴起的右手。
妇人活动活动手腕,恢复了高傲。
“你就是瞿清啊,听说你的有个兄弟是我服务部门的经理,程建奎,是吗?还听说你是他的大哥,没错吧?年轻人,冲动是魔鬼。”
她理理头发,高傲的高跟鞋踏出了酒吧。
大家已经从对话中获得了重要的信息。
娄莹急得哭起来,苏菲默默地流着泪,金敏儿叫了一声“爸爸”晕倒过去。
三位男士看着失控的场面,冲到情况最严重的金敏儿旁。过了一会,她才慢慢醒转,边流泪边喊着“爸爸”,又晕过去。
吴佳把妻子抱在沙发上躺下,擦去她脸庞上的泪珠。
“为什么敏儿姐姐叫我爸爸‘爸爸’呢?”
金敏儿像听到了提问,睁开泪眼,抚摸着娄莹的脸庞。
“我从前的家除了双亲,还有一个妹妹,妈妈是个贤惠的中国主妇,负责全家的饮食起居。爸爸是个优秀的韩国绅士,不沾烟酒,经营一家自己的投资公司,规模虽小,但业绩很好,给我们提供了优越的物质条件。妹妹比我小两岁,乖巧听话,除了上学外能帮妈妈做很多家务。我和她不一样,我的性格更外向,从小就想有自己的事业,闲暇时更喜欢到爸爸的公司,提早接触社会。我很机敏,学东西非常快,只用半年就成了公司的小军师。
我相信四口之家能那样幸福地过一辈子,但梦想和现实总是有差距。
二十岁的时候妈妈因车祸去世,家庭主妇的重担落在了妹妹身上。爸爸心烦意乱,把公司交给了我,开始与烟酒为伍。我的阅历毕竟太少,虽然退了学全心投入,判断上难免错误很多,公司的业绩开始下滑。
更可怕的是,爸爸不但迷恋烟酒,还爱上了赌博,开始挥霍家产。自从陷入泥潭后,他从不回家,也不过问生意的事,公司犹如风中阁楼摇摇欲坠。
一天的晚饭时间,我们正要开动,爸爸突然急匆匆地赶回家,翻箱倒柜,最后颓然地坐在垫子上。
妹妹给他倒来茶水,问:‘有什么事不开心吗?’
‘钱,要钱啊,你们谁还有钱?’
妹妹去卧室里找来一叠钱递给他。
‘这是姐姐挣回来的,不是很多,先拿去用吧。’
爸爸夺过钱,看都不看我们一眼就往门外走。
我起身把钱抢过来,挨了一记耳光,睡倒在垫子上。受伤的女儿和她怀里搂着的钱,六亲不认的赌徒只会选择后者。他松开我的手,捡起钱,出了门,重重地把门关上,那决绝的背影至今我还记得。
妹妹爬到我身边,哭着问:‘他是爸爸吗?’
我也不知道曾经那个慈祥,温和的父亲去哪里了。
过了几天,输光了的赌徒又回来了,这次他没有翻箱倒柜,直接掐住妹妹的脖子逼问:‘还有没有钱?多少都拿出来,不然我会被砍死的。’
妹妹流着泪摇摇头。我冲进厨房里拿了刀,回到客厅时,他们已经不知去向了。
我到处找妹妹,逢人就问,都说没见到过,就这样一直从天黑找到天亮,只能先休息再接着找。
回到家,看见有人在搬家里的东西,我上前制止,被邻居大叔拉到了一旁。
‘你那赌鬼老爸把公司和家都卖了,孩子,真可怜。’
‘我妹妹呢?’
‘和这些房子一样也说不定啊,唉。’
‘怎么办,怎么办啊。’
‘先到我家住一阵吧,就我和你大婶,刚好还有一张床,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帮你一起找妹妹。’
我到大叔家暂住,可能是太累了,只记得有人争吵着,进了卧室,抱起我出了门。
等醒来时竟然在飞机上!旁边坐着我的爸爸!
‘妹妹呢?’
‘我差点被人砍死……’
‘妹妹呢?’
‘公司和家都卖了,这是去**的飞机,不要再想妈妈和妹妹了,让我们从新开始生活好吗?’
‘妹妹呢!?’
‘寄住在一个亲戚家里,等这边稳定下来就去接她,我保证。’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相信,天真地点点头同意。
飞机落地后他的第一件不是去找工作,而是重返赌桌,我的希望破碎了。
成瘾者整日翘着腿坐在地下黑市的高脚椅上,倚在赌桌前,靠一杯杯烈酒润喉。深深地吸一口烟草,疯狂地把赢到的筹码拢回来;在烟灰缸里拧灭烟头,失落地把输掉的筹码推出去。而我,只能争分夺秒地靠当服务员换两餐饭和一个面包。
他终于输了,输得很彻底,但不服,想最后一搏,瞪着腥红的眼睛,呼着酒精浓度很高的鼻息,走到庄家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庄家。’
‘先生,输了很不服气?’
‘确实不服气,刚才那局如果我坚持最初的决定,稳赢。’
‘来来来,坐下再来。’
‘可我没赌资了。’
‘那就抱歉了,这个我也帮不了你。’
庄家说着转身坐到椅子上,爸爸扯着衬衣硬生生把他拉起来。
‘保安,把这条丧家之犬拉出去。’
看到这个场面,我心里的气算出了,不免有些可怜他。
正准备上去解围,他先挣脱了扣押,抱起要开局的庄家。
‘兄弟,兄弟,听我说,东西能不能抵押?’
‘你要抵押什么?’
‘人!’
‘人?像你这样倒贴本钱的,我可不需要,各位,各位,下注,把他拉出去。’
看场人拉着他往门外走。
‘停’他再次挣脱,跑过去跪在庄家面前。
‘听我说’狂热的赌徒指指我,‘我女儿抵押给你。’
庄家侧过脸打量打量惊恐的我,试探性地问:‘抵多少?’
‘小女儿卖了两百万,大女儿比她机灵,二百八十万。’
听到妹妹是被卖了,我恨得咬紧牙。
‘哈哈,你真是只禽兽啊,都卖了一个女儿了?这个靓妞看着挺聪明的,成交。’
‘我可以下注了吗?’
‘那她现在起可就不是你女儿了。’
‘当然当然。’
‘新开的局,坐吧。’
遭天谴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二百八十万只坚持了两小时,就被扫地出门了。
赌局结束后,庄家向这边走来。眯着的眼睛中泻出暴躁,咧开的嘴唇里塞满戾气。我的背抵在吧台上,在可以感觉到对方呼吸的一瞬间,抓到了柜台上的玻璃杯,用尽全力砸到了他的头上。庄家大叫一声,捂着向外汩汩流血的伤口倒在地上。我从蜷缩的身体上跨过,冲出门去。场子里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惊住了,随后提起家伙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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