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窄红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折一枚针
张雷唱:“昔日里韩信谋家邦!”
宝绽接:“未央宫中一命亡!”
张雷又唱:“毒死平帝是王莽!”
宝绽再接:“千刀万剐无下场!”
张雷气沉丹田:“李渊也曾臣谋主!”
宝绽气冲霄汉:“他本是真龙下天堂!”
接下来是高潮,花脸和老生较劲,调门翻高再翻高,行话叫“楼上楼”,没有十足的把握,很可能直接唱劈在台上。
张雷先来,接着宝绽的调门,走高一步:“说什么真龙下天堂,孤王看来也平常,”他气势全开,有大花脸慑人的架势,“唐室的江山归兄掌,封你个一字并肩王!”
他的调门已经很高了,宝绽必须比他还高,他两脚扎稳台面,一嗓子挑上去:“讲什么一字并肩王!”只听啪嚓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碎了,“你好比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好比困龙痴想上天堂,任你纵有千员将,雪霜焉能见太阳!”
这嗓子不愧叫玻璃翠,透得像玻璃,润得像翡翠,抑扬顿挫、婉转雍容,别说台下的观众,连张雷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宝绽是最好的搭档,能激发对手的热忱,张雷在市剧团七年,从没有过这么激动的时刻,仿佛不是他在唱戏,而是戏在唱他。
他稳住心神,慢下来进散板,在这里,宝绽还有最后一次翻高,高度要比全段任何一处都高,可戏到了这关节,已经没有翻高的余地了,无论是台下的观众、台上的张雷、侧幕的邝爷时阔亭,还是后台的应笑侬,都替他捏了一把汗。
可宝绽只是微微一抖扎巾,像个横刀立马的英雄、一个睥睨天下的王者,胸中似有大江大河,只从一张嘴奔涌而出:“王伯当——错保了无义的王!”
这就是《双投唐》,戏里两个枭雄,戏外一对魁首,洋洋洒洒一段故事,让听故事的人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静。
宝绽和张雷双双回身,走下场门回后台,大家伙都等着,给他们递水解行头,只是文戏,俩人却像拿汗洗了,湿漉漉相视而笑。
“宝处,”陈柔恩递手巾,“快擦擦。”
“先把头掭了,”邝爷说,“让宝处坐会儿。”
张雷皱眉,低声问萨爽:“你们怎么都叫宝处,”他的意思是不够尊重,“明明该叫宝团……”
“宝处宝处宝处!”这时小牛急惶惶跑进来,“先别歇!”他拿拇指比着外头,“客人让你再唱一段!”
“凭什么!”时阔亭第一个不干,“都累成这样了,还唱什么!”
“就是,”应笑侬敲边鼓,“说好了只唱一段,咱们宝处是千金嗓,哪那么不值钱,他让唱就唱。”
“小侬,”宝绽解开马褂,告诉牛经理,“你去回吧,我能唱,让他等一等。”
“还等什么等啊,”小牛一脸着急相,生怕钱跑了,“他就三十分钟!”
“那也得等我把戏服脱了。”
“脱什么,穿着正好,”小牛要上来拉他,“快上去!”
“师傅教的,宁穿破,不穿错,”宝绽横眉对他,神色凛然,“我不能穿着王伯当去唱秦琼,让他等。”
嘴长在人家脸上,小牛没办法,只得唠唠叨叨去了,宝绽也不磨蹭,脱下大褂箭衣,只披一件白衫子,徐徐走上台。
客人没走,端端坐在台下,宝绽上去先鞠一躬,不卑不亢:“对不住,怕您久等,穿着素衣子,清唱一段三家店。”
真的没有伴奏,褪去所有的喧嚣浮华,只用一把赤条条的嗓子,他平实地唱:“将身儿来至在大街口,尊一声过往宾朋听从头——”
《三家店》,也叫《男起解》,这里唱的是秦琼发配登州、怀念亲友的一段,唱腔朴实无华,若说双投唐是锦缎,它则是布衣,是最没有彩头的一出戏,却让宝绽三言两语,唱出了真情实感:
“舍不得太爷的恩情厚,舍不得衙役们众班头,实难舍街坊四邻与我的好朋友,舍不得老娘白了头!”
他那么亮的嗓子,唱这一折却丝毫不炫技,功夫全放在咬字上,京腔徽字湖广音,娓娓道来,却丝丝入扣。
客人仍然没鼓掌,听着听着,突然从座位上起身,宝绽以为他要走,没想到那人顺着过道居然走到台前来,隔着一道雕漆阑干,和他四目相对。
那是一张阳刚气十足的脸,像七八十年代主旋律电视剧的男主角,醒目的大个子,系着一条墨绿色羊毛领带,可能是生意忙,鬓角已经有了白发。
宝绽在台上唱,他在台下给他合拍子,唱到“娘想儿来泪双流”一句,看得出他实在是爱,情不自禁抢了宝绽的唱——
“眼见着红日,”边唱,他向宝绽挑着眉头,“坠落在西山后!”
那嗓子一般,谈不上好,但有些独到的韵味,听得出是懂戏的,宝绽也就不介意,和他双双唱响结尾:“叫一声解差把店投!”
一曲终了,他们一个台上一个台下,一个是伶人一个是贵客,中间隔着一堵看不见的墙,但对掌握着大笔金钱的人来说,这堵墙根本不存在,“给我开一桌,”他吩咐小牛,“我请小老板喝一盏茶。”
他称宝绽小老板,带着某种过去的味道。
小牛陪着笑:“谢总,您不是只有三十分钟……”
“不管他,”他朝台上看,对宝绽珍之重之,“身上有汗吧,别着凉了,先去穿上,咱们桌上见。”
桌上见的只有宝绽一个人,配戏的张雷,伴奏的邝爷、时阔亭,全都没带,谢老板不要酒,只是一壶茶两个杯,和宝绽对坐。
“唱得好,”他开门见山,“这些年我让老査到处去找好戏、找不落俗套的味道,大海捞针的,找着一个你!”
完全陌生的两个人,又不是喝大酒,实在热络不起来,宝绽又不是八面玲珑的性子,捏着杯不说话。
“别紧张,”谢总给他添茶,“你这地方不错,以后我常来。”
宝绽硬着头皮冲他笑:“谢谢老板。”
傻子都看出他局促了,谢总发笑:“你叫什么?”
“姓宝,绽放的绽。”
“宝……绽,”舌尖抵着齿龈,谢总说,“好名字,多大了?”
宝绽机械地答:“二十八。”
谢总发现他是真不会逢迎,没怪他,反而直截了当:“你戏好,人好,团也好,就是那经纪人不行,”提起小牛,他摇了摇头,“换了得了。”
宝绽瞪大了眼睛。
“多少钱?”谢总问。
“啊?”宝绽还懵着。
“经济约的违约金,”谢总晃了晃杯,瞧着那抹清透的汤色,“我把你买出来。”
我把你买出来,匡正也说过这话。
“那小子不懂戏,”谢总就事论事,“让他捏着,把你糟蹋了。”
第82章
匡正到戏楼底下,正要往小街里拐,一辆黑色宾利从里头开出来,两边同时减速,错车而过。
这附近经常有豪车,匡正没当回事,一进小街,见宝绽在楼门口站着,正要转身回去,他第一反应是按喇叭,又怕突然一响吓着他,放下窗户探出头:“宝绽!”
宝绽应声回身,在阑珊的夜色下看到他,愣了一下,反常地垂下眼睛。
“怎么下来这么早,”匡正打个轮儿,到他面前,“等我呢?”
宝绽瞄一眼路口,欲言又止的:“我上去收拾东西……你等我。”
匡正当然等他:“怎么了,戏没演好?”
“不是,”是演的太好了,宝绽咕哝,“累。”
匡正看一眼周围,没什么人,从车窗里伸出手,握住他的腕子:“回家,哥哄你。”
“我又不是小孩儿,”宝绽把手抽出来,“不用你哄。”
匡正有股痞劲儿:“我这不是正哄着嘛。”
宝绽露出了点笑模样:“……烦人。”
他转身进楼,边走,边回头看匡正,那是他的依靠、他的后盾,因为这个人,半小时前韩总提出要把他从小牛手里买出来,他本来是拒绝的。
“那小子不懂戏,”韩总说,“让他捏着,把你糟蹋了。”
宝绽听他那个冷漠的口气,摇了摇头:“没有小牛,也没有我们现在这杯茶。”
韩总放下杯,不解地看着他。
“我这个团叫如意洲,”宝绽屏着一口气,“有一百多年历史,可就在三个月前,我们还停水停电,连房租都交不起。”
韩总有些意外,他们第一次见面,这傻孩子不吹一吹自己的师承门派,倒把什么底细都交待了。
“这个楼,”宝绽瞧着眼前这间奢华的茶室,“不是我们的,是基金会借给我们的,我们除了几条嗓子,一无所有。”
他说这些话,丝毫没有叫苦叫屈博同情的意思,可听在爱戏的韩总耳朵里,却受不了,仿佛是因为他来迟了,才害宝绽遭这个罪。
“小牛不懂戏,也爱钱,”宝绽承认,“但如果不是他给我们拉演出,我们哪有戏唱,又上哪去认识你这样的大老板,说要把我们买出来?”
简单朴实的两句话,问得韩总哑口无言。
“人,”宝绽低声说,“不能忘恩负义。”
原来他是这样看这件事的,“宝老板,”韩总把茶具推开,不跟他玩虚的了,“我大你一轮,叫你一声小老弟,”稍顿,他说,“你太单纯了。”
宝绽挑起眉,就一张小桌,两个人咫尺之隔。
“你对人家讲情义,人家只对你讲生意,”韩总教给他,“你唱戏凭嗓子,我们听戏的出钱,他们经纪人在中间只搭个桥,但因为这条路子,他要从你身上刮一笔,这笔钱从哪来,从你的嗓子来,是你养活了他,你明不明白?”
宝绽明白。
“我把你买出来是付违约金的,三倍五倍,真金白银,他亏了吗?”
没有。
“你心里觉着欠他的,我替你补给他,”韩总斩钉截铁,不容宝绽拒绝,“把你买出来,也不是买给我,是还给你自己,让你从今往后有一个自由身。”
自由身……宝绽从没觉得不自由,他穷惯了,苦惯了,隐忍惯了,这世界对他来说步步是障碍,处处有藩篱,一纸经济约又算什么,归根到底,他从来不懂自由。
“不仅如此,”韩总想了想,“还得给你注资,前期……先投五百万,”他指着宝绽的胸口,“让你在这条街上有底气。”
五百万?宝绽瞠目结舌:“我……我们还不起!”
“不用还,”韩总随性地摆摆手,有些财大气粗的意思,“只要你稳稳当当把戏唱好,在台底下给老大哥留一个座儿,”他笑,“这五百万就当是我韩文山这辈子在你们如意洲听戏的门票钱。”
“什么戏票,”宝绽苦笑,“能值五百万……”





窄红 第68节
“傻孩子!”韩文山笑着拍了拍他的手,像个宠得不得了的长辈,“就凭你这条嗓子,五百万是你给哥哥打了大折了!”
宝绽觉得他在骗自己,嘴上没说,眉目间露出难色。
韩文山看出来了,“这么说吧,”他重新给宝绽倒一杯茶,“在这个城市,普通人瞧不见的地方,有一个吓死人的戏迷圈子,只是你还没接触到。”
宝绽不是很懂他的意思。
“慢慢来,”韩文山给自己也续上一杯,茶香暖人,“我保证,不出半年,你再回头看这五百万,就不是钱了。”
宝绽愕然。
“我呢,先把你买出来,”韩文山叮地跟他碰了下杯,“你利利索索干干净净的,哥领你上‘凌霄宝殿’走一遭。”
凌霄宝殿?云里雾里的四个字,宝绽却鬼迷心窍地答应了,可能轻率,甚至冒险,但他就是当机立断,要替自己、也替如意洲,争一个改天换命的机会。
坐在匡正的副驾驶,宝绽系好安全带,不知道怎么开口,就在不久前,他刚为这事和匡正吵了一架,匡正要买他,他不干,结果一扭身,他上了别人的船。
“哥……”宝绽蚊呐似的叫了一声。
“饿了吧,”匡正没听见,从后座拎过来一个蝴蝶造型的粉色纸盒,“我买了蛋糕,蜜糖家的牛油果起司。”
宝绽接过来,沉甸甸的,匡正替他打开包装纸,扑鼻是清甜的蜂蜜香,“回家再吃吧,”宝绽说,“弄车上不好洗。”
“管车干什么,”匡正挂前进挡,单手拨动方向盘,“你饿不饿才重要,车脏了咱们换一辆。”
二百八十万的车,三百六十万的违约金,还有五百万的赞助费,过去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如今不过是生活中的日常,宝绽拿起叉子,说不好这种感觉,窗外的夜色温柔,深蓝色的天际泛着一点紫红,他们向着那红开过去,像是在追逐命运。
第一口,他没想着自己,两手捧着喂给匡正。
“不错,”匡正的眼睛盯着路,心却在他身上,“先垫一口,你唱了一晚上,累坏了。”
第二口,宝绽才给自己,软绵绵的奶酪,甜得人眯眼睛,不是廉价的糖精味,而是真实的花果香,他猜这样小小的一片也要几十上百块,他第一次意识到,人活在这世上,还要活得好,没有钱是万万不行……
突然一个急刹车,他猛地往前一晃,车嘎吱停下,窗外是刺耳的喇叭声。
“holy!”匡正骂了一句,挂倒档,搭着宝绽的椅背快速倒车,他们正前方,一辆撒哈拉和油罐车追尾,幸亏匡正刹的及时,要不就成了串糖葫芦的第三辆。
“周五晚上就是容易出事,”匡正自言自语,连忙往宝绽那边看,“你没事……”蓦地,他笑了,哈哈的,伸手刮了宝绽的鼻子一下,刮下来一团奶油,趁着夜色,装作随意,送到嘴里,用舌头吮掉。
普普通通的奶油,因为掺了宝绽的味道,甜美得让他心悸。
“弄脸上了?”宝绽对匡正的痴心妄想一无所知,翻下头上的小镜子,看到小花猫似的自己,两手抹着舔净,“幸亏没掉车上,要不就难洗了。”
他那个懵懂的样子,匡正偷偷瞄着,真的克制不住,伸手过去,轻轻的,在他脸蛋上掐了一把。
宝绽立刻歪了下头,耳朵后头麻麻的:“哥……”
“嗯?”匡正带着鼻音,像是醉了。
“我……”宝绽犹豫。
“什么?”匡正不急,等着他说,他说什么都好听。
“我要和小牛解约了。”
“哦?”匡正挺意外,“那我准备钱。”
“不是……”宝绽低下头,“不用你的钱,有人……给我出钱。”
匡正听出不对了,皱起眉头,之前隐隐的一点危机感,还有嫉妒心,都在这一刻变本加厉,膨胀起来。
“是今天的客人,”宝绽怕他担心,赶紧补充,“特别好一大哥,要把我买出来,让我安心唱戏。”
什么?买?谁买?震惊、妒忌、愤怒,各种强烈的情绪充斥着头脑,匡正觉得自己要炸了,努力控制着语气:“不让我买,”他下意识轰油门,因为开得太快,只能疯狂拍喇叭,“却让别人买?”
“不是的,”宝绽解释,“他特别有钱,不光付违约金,还给如意洲赞助,一共八百六十万……”
他口口声声说着钱,匡正忍无可忍,吼了一嗓子:“你找着比我有钱的了是吧!”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宝绽愣了。
他想过匡正会不高兴,可能会发脾气,但没想到是这样的盛怒:“哥?”起司蛋糕还在手里捧着,他茫然地问,“你怎么了……”
“我……”匡正一口气堵在胸口,想就这么跟他挑明了,“我他妈……”他憋闷,他嫉妒,他有变态的独占欲,因为他傻逼兮兮的,喜欢了——
他把牙咬住,终究是不敢,因为他了解宝绽,男人和男人在他眼里是脏,是耍流氓,是违背伦常。
匡正不再说话,黑着脸一路狂飙,到家门口,他甩门下车,宝绽想追上去,可起司蛋糕还在手里,他忙乱地收拾。
匡正大步跨上台阶,掏出钥匙要开门,对面啪嚓一响,他闻声回头,见有人从楼里出来,借着昏黄的路灯,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夸张的金色西装,反着光的油头,匡正一眼就认出来,他本来的邻居、宝绽的房主,不是别人,正是他的老对头代善。
代善锁好门回身,也看见他,电光石火间,两边都怔住了,这时宝绽提着蛋糕从车里追出来,有些讨好的意思,拉着匡正的胳膊:“哥你等等我……”他一偏头,看到路对面的代善,眨了眨眼睛,叫了一声,“代老板?”
第83章
宝绽这声“代老板”,让匡正的火儿窜得更猛了,代善居然真是宝绽的房主,而自己一直恋恋不舍的,居然是他妈代善的床!
“你谁?”代善瞄着宝绽,显然没认出来,那天宝绽给他摔吊毛翻抢背,是戴着妆的,眼角眉梢高高吊起,和现在判若两人。
“我是如意洲……”宝绽话没说完,被匡正拉了一把,他以为代善把人忘了,忘了好,最好一辈子也别想起来。
代善的脑袋很好使,听见“如意洲”三个字,立马有了印象,是几个月前那场京戏,演员给他翻了俩跟斗就说病了,非讹着他要钱,他嫌烦,把公司的房子给他们住,上礼拜刚还了钥匙:“就你啊,那个……”
猛地,他意识到,还钥匙那天他家里有点事儿,不知道他们团那人撞没撞见,有没有给他瞎传,是不是传到了匡正耳朵里……一股寒气从脚底下往上冒,一直冲到脑瓜顶,代善的头皮都麻了。
匡正和他斗了十年,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都能立即察觉,此时此刻他敢肯定,这小子在害怕。
“你听戏?”匡正抓住机会,压上一步,“就你那品味,听得懂京剧?”
宝绽这时想起来,应笑侬在电话里告诉他,姓代的和男朋友闹分手,衣服裤子扔了一地……
“哥,”他连忙拉着匡正,“咱们回家吧。”
“你回去,”匡正看都没看他,冷眼盯着代善,“家里等我。”
宝绽拽着他的膀子,想跟他说悄悄话,被匡正一把搡开:“让你回去!”
他声音不大,但对宝绽是最凶的一回,宝绽看坏人似的看了代善一眼,一步三回头地往家走,开指纹锁进屋。
“哟,匡总现在的脾气好大啊,”宝绽不在,代善也放得开了,“怎么着,让那破烂私银榨得连素质都没了?”
“我的生意用不着你操心,”匡正比他高一截,头顶着头胜他一筹,“你在萨得利天天琢磨抢别人的公司,小心遭报应。”
代善哈哈大笑:“这世上要是真有报应,万融五十层以上得死一半!”他邪邪地笑,“我呀,没你那好命,白天伺候富豪,晚上有唱戏的弟弟伺候。”
话说到这儿,变味了,匡正那么冷静一人,差点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你他妈说什么,”他压低声音,“嘴给我放干净点!”
“啧,不就那么回事嘛,”代善拿眼瞟着他那栋楼,再瞟瞟自己的,“不就是在我这儿勾搭上的吗,小男孩看着挺纯的,都住一起……”
匡正一把揪住他的领子,不是怒不可遏,而是气急败坏,他不知道代善怎么想到那儿去的,自己那么明显吗,让人家一眼就看出来,他对宝绽有歪心?
“好事儿,”代善像滩烂泥,被他揪着还不知道收敛,“我替你鉴定过,腰和腿都是一流的,那小叉劈的,特开……”
嘭!匡正给了他一拳,劲使大了,自己的拳头都疼:“你骂我行,骂我弟弟不行!”
“弟弟?”代善抹了把嘴,“晚上往床上摁那种弟弟吧,姓匡的你可真行,新中国都成立七十年了,你他妈还能享受着地主老爷包戏子的爽……”
匡正又给他了一拳,今天的代善出乎他的意料,他阴是阴,但嘴从没这么脏,说这些话像是驾轻就熟。
匡正气成这样,也没反过来呛他一句,代善放心了,他还不知道自己的事儿,舔了舔被打疼的嘴角,他得瑟:“醋劲儿这么大吗,很难看啊,匡总!”
匡正没反驳,他确实是醋,不光醋他,还醋那个给宝绽拿钱的“大哥”:“你怎么认识他的?”
“谁?”代善故意刺他,“你那个宝贝弟弟?”
匡正还不知道把宝绽累住院的就是代善,要是知道,揍不死他。
代善继续跟他兜圈子:“我就是听出戏……”
“我要听真话。”匡正顶回去。
代善觉得没劲,撂了实话:“有一次跟方副总去老白的办公室,看他桌上有个地址,是老城区的,我就去了。”
匡正挑眉。
“一看是个京剧团,你也知道我,”代善是个有缝就钻有机会就占的主儿,“听了出戏,没搞明白老白要干什么。”
匡正知道,是为了应笑侬,为了让那位段公子回趟家。
看他俩动手了,宝绽隔着窗户穷担心,怕匡正出事,又怕匡正把人家打出事,穿着拖鞋啪嗒啪嗒跑出去,拉着匡正的手把他往家拽。
匡正跟着他走,不忘回头指着代善:“以后别让我在这片儿看见你!”
简直是小学生茬架的话,不过不是为了妞儿:“放心,这别墅我不要了,”代善懒洋洋地说,“跟你当邻居,我烦不起那心!”
“哎呀哥你别惹他,”宝绽把匡正推进屋,往外瞄一眼,带上门,“咱们是正常人,不跟他吵架。”
匡正的气还没消,黑着脸换拖鞋,宝绽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像是怕人听:“他是……那种人。”
“哪种人。”匡正对他挺冷的。
明明没别人,宝绽还是贴着他的耳朵,咕哝了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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