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红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折一枚针
匡正的心瞬间停跳,接着剧烈地搏动,宝绽还记着数肋骨,记着被死死压住时的喘息和炙热,他想要这一切。
这里没有别人,匡正吞一口唾沫,只有秋景和远天,还有一条听话的野狗,如果他想做点什么,没人能阻止他,捧起宝绽的脸,拇指蹭着那张因为酒精而鲜红的嘴唇,只是一下,他想,轻轻的,神不知鬼不觉……
突然,手机在兜里响,是个陌生的号码,匡正真的需要冷静一下,撸了把头发接起来:“你好,哪位?”
“我。”一个熟悉的女声。
匡正一时没听出来:“您是?”
对方说了两个字:“doa。”
匡正意外,是刚刚万融那大姐,应该是找理财经理要的他的电话:“我现在有事,晚点给您打回去。”
说着他要挂电话,“等会儿,”那边快人快语,“我就一句话。”
这时宝绽揪了揪匡正的袖子,他回过头,见小醉鬼自己把衣服掀起来,醉意朦胧着,抓着他的手往肋骨上放。
匡正只听见脑子里轰地一声,像是炸了。
“我看你人不错,”那大姐说,“我把我姐夫介绍给你,比我有钱多了,过两天出来见一面,我给你搭桥。”
爱人和客户,要是过去,匡正会怀疑到底是哪一个让他兴奋,但现在不会了,就是宝绽,只有宝绽,全是宝绽。
“喂?”那边没听到回话,“你听着吗?你是做私银的吧?”
“啊是……是。”匡正含混地答。
“行,你等我电话,”她干脆利落,“我姐夫姓韩,韩文山,你记一下。”
第86章
匡正收起手机,什么出格的事都没做,只是叹了口气,帮宝绽把衣服遮好,猪八戒背媳妇一样背回家。
给宝绽脱下外衣、鞋袜,弄上床,匡正坐在床边看他,陷在枕头里的脸蛋、绯红的眼睑、露出被子的一截脖颈,每一个小细节都让他心动。
这就是喜欢,咫尺之间,忍不住。
“宝儿。”他试探着叫。
“嗯……”宝绽还有意识,迷迷糊糊地应。
所以匡正不敢做什么,只是看着他,实在看不够了,轻轻把手伸进被子,像个趁人之危的混蛋,一点点触碰他温热的身体。
肩膀、锁骨、胸口,他幻想着宝绽在发抖,随着他的指尖,连呼吸都屏住……自欺欺人式的妄想,实在不可救药,匡正把手拿出来,带着那份柔软的触感、那股暧昧的热度,转身离开房间。
宝绽一直闭着眼睛,寂静的午后,只有睫毛在微微眨动。
第二天酒醒了,他系着个小熊围裙,拿着煎鸡蛋的铲子,死活不承认昨天睡在了树叶堆里:“不可能,你别瞎说啊。”
“不信?”匡正掂着餐刀,话,”宝绽把一碟煎蛋撂在他面前,“肯定向着我。”
“小祖宗,我给你拍下来好了,”匡正有点后悔,“录视频,把你掀着衣服让我数肋骨那段录下来,回来反复播放。”
数肋……宝绽腾地红了脸:“你胡说!”他很慌张,躲避地低下头,“我明明……最讨厌数肋骨了。”
匡正挑着眼睛瞧他,勾起一抹坏笑:“那你脸红什么?”
“我没……”宝绽没想到自己脸红了,他其实知道数肋骨是什么,炽热的重量、急促的呼吸、不正常的亲昵,“你……再乱说,晚上没有饭。”
吃饭可是大事,匡正举手投降,停止语言骚扰。收拾好餐桌,两个人一起上班,然后和往常一样,中午一道吃饭,约好了晚上一块回家。今天是韩文山赎出如意洲后的第一场演出,宝绽和应笑侬浓墨重彩,要联袂来一段《坐宫》。
雉尾红蟒的杨四郎,芍药花一般的铁镜公主,一个风流潇洒,一个娇丽婀娜,台上你一言我一语,交织出一场瑰丽痛快的大戏。
应笑侬唱铁镜,不柔不腻,不是浓艳的杨玉环,也不是凄清的虞美人,有一刀下去成两段的干脆,唱活了一个泼辣大气的番邦女子:
“听他言吓得我浑身是汗,十五载到今日才吐真言,原来是杨家将把名姓改换,他思家乡想骨肉不得团圆!”
宝绽接他的唱,应笑侬的戏俏,他则要沉,一把雍容馥丽的嗓子,腔调十足:“我和你好夫妻恩德不浅,贤公主又何必礼太谦!”
窄红 第71节
应笑侬什么夫妻情恩德不浅,咱与你隔南北千里姻缘!”
颇吃劲儿的一段西皮快板,邝爷和时阔亭稳稳控着节奏,这段唱最怕走急了,稀里糊涂听不出个数,那就没了韵味。
时阔亭的弦儿稳,宝绽的唱更稳,别看他只有二十八,登了台就如雄兵百万,有不动如山的大将风度,那唇齿是真利落,时老爷子曾赞他“咬字如擒兔,字字圆如珠”,再快的弦儿,到了他嘴里都清清楚楚,金石般掷地有声。
“萧天佐摆天门两国交战,老娘亲押粮草来到北番,”宝绽一抖翎子,眉目传神,“我有心回宋营见母一面,怎奈我身在番远隔天边!”
应笑侬骄矜一笑:“你那里休要巧言改辩,你要拜高堂母我不阻拦!”
宝绽右手握拳,往左手一砸:“公主虽然不阻拦,无有令箭怎过关!”
应笑侬眯细了杏核眼:“有心赠你金錍箭,怕你一去就不回还!”
宝绽跟他叫劲:“公主赐我金錍箭,见母一面即刻还!”
应笑侬犀利地动了动眉头:“宋营离此路途远,一夜之间你怎能够还!”
宝绽顶一口气:“宋营虽然路途远,快马加鞭——”一个小气口,“一夜还!”
短短两分钟的唱,把杨四郎和铁镜公主之间十几年的夫妻情、抹不掉的家国恨勾涂得淋漓尽致,韩文山坐在台下,却有些心不在焉,《坐宫》是常演的戏,各个剧团各种版本他听了不下几十遍,早没了新鲜感。
“公主去盗金錍箭,”宝绽正身对着他,虽然偌大的观众席上只有这一个看客,但戏就是戏,要唱圆、唱满,娓娓道来给知音听,“不由本宫喜心间——”
韩文山向前倾身,一出戏听了这么多遍,也就是等一句“叫小番”。
唱烂了的叫小番,对于宝绽这把玻璃翠来说,跟玩儿一样,他轻轻松松往高一走,赫然一声,唱出了唢呐腔,一嗓子捅到顶,毫不留空隙,全没有余地,满扎满打,惊艳了最挑剔的耳朵。
“好!”韩文山按捺不住,给了个彩儿,宝绽在台上稍稍转身,扬起广袖,没把劲头放在高腔,而是落在了最后一句:“备爷的战马扣连环——”
他头颅微仰,那气势,俨然已不是愁锁深宫十余载的驸马爷,而是一杆长qiang震沙场的杨四郎:“爷好过关!”
韩文山愣了,原来真正的“好儿”在这儿呢,他冒冒失失,刚才那一嗓子喊早了!意外过后,他觉着自己像是被宝绽这孩子耍了,浸淫京戏二十年,也疲、也倦,一直希望有朝一日能被哪位角儿耍一把,今天在如意洲,他竟得偿所愿。
宝绽唱罢下台,他立刻起身离席,激动着往后台去,一个助理模样的人跟着他,替他拿着手机和大衣。
听《坐宫》要听“叫小番”,是因为这句难唱,多少人唱完这一句后头就水了,而对于宝绽这样的嗓子,叫小番不过是雕虫小技,他有的是力气去雕琢下一句,所谓惊喜,全仗着功夫,功夫到了,自然化腐朽为神奇。
走进后台,应笑侬已经掭了头,在给宝绽摘髯口,台上是恩爱夫妻,台下是一对如花的兄弟。
“各位辛苦了,”韩文山没有一点老板架子,给助理递个眼色,“我替大伙叫顿宵夜,奉阳楼的打卤面。”
他待人尊重,大伙也就敬他,纷纷起身道谢。
韩文山的意思在宝绽,走过去客气地叫:“宝老板。”
宝绽没掭头,仍带着驸马爷的贵气:“今儿这戏一般,韩总见笑了。”
韩文山摇头:“咬字千金重,听者自动容。”
宝绽微讶,出师这么多年,他给敬老院、给少年宫、给那些富二代唱了多少戏,从没一个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甫一听见,差点眼热。
韩文山看出来了,爱重地扶着他的肩:“什么时候有空,”他邀他,“到我家唱一场,我派车来接你。”
去家里?应笑侬的眼尾一动。
“堂会戏吗?”宝绽还傻乎乎地问。
“没有外人,”韩文山声音低沉,“只是家人。”
家你妈了个大头鬼!应笑侬脸上笑着,心里已经在磨刀,正想着怎么宰这个道貌岸然的变态一刀,韩文山来了个电话,是约他明天去见什么人,这个话头也就岔过去了。
随便又聊了几句,韩文山告辞,应笑侬把宝绽拽到一边,担忧地说:“不许去他家,听见没有?”
“小侬你别拉我,”宝绽急着去卸妆,“老匡该等急了。”
“老匡老匡,”应笑侬抓着他不撒手,“我看你脑子里一天天全是那姓匡的。”
这话一出,宝绽吓住了似的,别开眼:“没有,你别瞎说……”
“哎呀姓匡的我不管了,”应笑侬不是不管,是管不过来,“这个姓韩的……”
“不去他家,我记住了,”宝绽是真宠他,稍有点脾气就哄的那种,“我只是觉得,人家给咱们投了八百多万……”
八百多万在应笑侬那儿根本不算钱:“那才不是给咱们的,是给你的!”
宝绽无奈地笑:“给我,给如意洲,还不是一样。”
不一样!应笑侬瞅着他这个傻样儿,忽然灵机一动:“这么着,你回去问问你那老匡,你夜里上老板家唱戏去,他同不同意。”
提到匡正,宝绽有点不自然:“问他干嘛,”他解开红蟒,露出里头贴身的白衣,“戏的事儿我听你的,不听他的。”
这么句话,可把应笑侬高兴坏了,他还戴着妆,像个娇艳的恶霸,挑了宝绽的下巴一把,哼着歌儿卸妆去了。
宝绽也赶紧换衣服,然后到洗手间用香皂搓一把脸,拎上包就跑下楼,出了楼门,一眼没看见匡正的车,他往路两边瞧,巷子里头僻静处亮着一道窄窄的红尾灯,他没多想,跑过去敲了敲车窗,拉开门坐上副驾驶。
“哥,”脸还湿着,他翻包找纸巾,“等急了吧?”
旁边没说话。
“今天真冷,你想不想吃酸菜锅,”宝绽地抬起头,“我晚上给你做……”
旁边坐着一个不认识的人,利落的寸头,鬓角剔掉了一道,下面的耳朵上打着一排钻石耳钉,应该是真钻,特别闪。
“对、对不起……”宝绽极其尴尬,“我上错车了。”
他扭身要下去,中控这时却啪地一响,锁住了。
第87章
哎?怎么锁了……宝绽还懵着,车居然开了起来,逆着他平时回家的路,往附近的富人区开。
“我上错车了……”他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还跟人家说。
那人瞧他一眼,薄薄的单眼皮,岁数不大,很有男人味儿:“看你长得不赖,上错就上错吧。”
“什……”这和长相有什么关系,宝绽没明白他什么意思,眼见着要开出他认识的地方,急得直拍车窗,“停车,我要下车!”
人家根本没理他,嚼着口香糖,脚尖轻点,加了个速。
宝绽摸黑在门上找开锁按钮,匡正的车他会用,这个车不熟悉,找不到。
“像个瞎子似的摸什么呢,”那小伙瞧他好玩,乐了,啪地把锁打开,“怎么着,还要往下跳啊?”
宝绽听见锁响,真的扳着把手要开门,“我操!”小伙吓着了,赶紧减速,把门重新锁上,“你他妈找死啊!八十迈!”
宝绽转头瞪着他:“小小年纪,满口脏话。”
小伙有点愣,似乎从没被人这么说过,边看路边瞧着他,两人在忽明忽暗的街灯下短暂对视。
宝绽扳不开门,只好掏手机,“你再不停车,我报警了!”
小伙皱起眉头,这才信了他是真的上错车,但赖着不让他下去:“你报,”他一脸吊儿郎当的样子,“你自己上的我车,我又没怎么着你,警察来就来呗。”
“我上错了你就不让我下去?”宝绽点开拨号键盘,“你图什么!”他第一个想到的不是找警察,而是给匡正打电话,“哥!”
“马上到,”匡正的声音总是那么稳,“公司出来的路口查酒驾,你在楼上等我,太冷了别下来……”
“哥,”宝绽抓着电话,很窘迫,“我、我上错车了!”
那边静了一秒,没理解:“嗯?”
“我……”宝绽的脸通红,很丢人,“他不让我下车,开走了!我现在在西边这片大房子附近,你……你快来!”
匡正捋了一下他的话,宝绽上错车……让人拐了?虽然觉得荒谬,但立即变道,抄近路往那个方向赶,“定位发我,”他很冷静,“别怕,保持通话……”
突然一下,那小子要抢宝绽的手机,幸亏宝绽反应快,往后一闪:“你……干什么!”
匡正听见了,死瞪着路面,电话里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碰你怎么了,你金镶银镶的,不能碰啊?”
“宝绽!”匡正担心他遇到了变态,握方向盘的手汗湿了,冲着电话嚷,“别激怒他,等我,我马上到!”
宝绽并不害怕,从听到匡正声音的那一刻起,他心里就有底了:“我告诉你,我家里人这就过来,你现在靠边停车让我下去!”
“啧!”那小子无所谓地翻个白眼,“不就是住一起的‘哥’嘛,我不聋,让他来,看是他的车快,还是我的车快!”
说着,他轰起油门,宝绽连忙给匡正发定位,九点半,路上的车仍然不少,他担心地嘱咐:“哥你……一定注意安全!”
怎么可能注意安全,匡正满脑子都是他,宝绽在来路不明的人车上,他只有拼命,把稳方向盘,仪表盘上的红色指针不断攀高。
宝绽也知道他慢不了,转过身,扒着座椅往后看。
“我去,”那小子说风凉话,“至于吗?”
没多久,匡正追上来了,一路超速闯红灯,闪着头灯出现在宝绽的视野里,宝绽立刻抓起电话:“哥我看见你了!”
“蓝色阿斯顿马丁?”匡正在电话里问。
“就那anara?”那小伙口气轻蔑。
两边的车牌子宝绽都说不清,只能自责,怪自己冒失,害他哥大晚上为了他在马路上狂飙。
“你看没看清我是什么车,”那小子很来气,“这也能认错?”
“你开飞机开火箭跟我没关系,”宝绽冷冷的,就一句话,“我要回家。”
“家”这个字似乎刺激着那家伙了:“妈的有家你大晚上浓妆艳抹往豪车上钻!”
宝绽看着匡正像一颗流星,灼热着,闪耀着,横冲直撞向自己接近,一颗心滚烫,忍不住吼:“谁浓妆艳抹了!”
那小子没想到他嗓门这么高:“你!”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浓妆艳抹了!”
“我两只眼睛全看着呢!”
宝绽忍不住口出恶言:“你瞎!”
“你屁颠屁颠地往我车上窜,”那小子嚷,“你才瞎!”
宝绽长这么大没跟人凶过,简直要气炸了,他知道危险、知道不对,可还是忍不住去抓那小子的方向盘。
“我操你妈!”那小子推开他,脚下连点刹车,趁这功夫,匡正赶上来,猛开到右道,响着喇叭和他齐头并进。
宝绽拍着窗户,一声声喊哥,匡正听不见,但看他那个无措的样子,心都揪紧了,当机立断,指了指自己的安全带。
宝绽疑惑,那样子像是让他系安全带,可为什么?
尽管不理解,匡正让他做,他当即照做。
匡正看他系好了安全带,深吸一口气,突然提速,同时向左打轮,不要命地往阿斯顿马丁前头横过去——对方的前脸正对着他的驾驶室,如果发生碰撞,他整个会被撞瘪。
“我操你妈!”那小子猝不及防,一脚刹车踩到底。
窄红 第72节
“哥!”宝绽眼看着匡正打横过来,整颗心都停跳了。
电光石火间,他明白匡正为什么让他系安全带,是为了他安全,可他就没想过自己的安全吗!嘎吱一声,车身往前狠狠一晃,停住了。
安全气囊没弹出来,两辆车也没碰上,宝绽瞪着眼睛坐在副驾驶,旁边那小子及时踩住了刹车,匡正毫发无伤。
“我操你了个逼!”他骂,“找死别拖着别人!”
anara打开门,匡正走下来,宝绽紧盯着他,看他绕到后备箱,从里头拎出一根高尔夫球杆,拖在地上,径直走向自己。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那小子解开安全带想下去,但没来得及,匡正向宝绽做了个躲避的手势,一杆子就朝副驾驶的窗户砸下来。
玻璃不是一下子碎的,而是咚咚响着,慢慢布满蜘蛛网纹,匡正也没用衣服护下手,一拳头打进来,甩着零落的碎片摸到门锁,啪地打开。
宝绽说不清这一刻的感觉,他从小没有爸,妈又不够疼他,后来虽然有了师父一家,但这感觉和那不一样,不是师徒兄弟的情分,而是向往、忐忑、悸动,可以为对方舍生忘死的爱。
车门从外头拉开,宝绽扑进匡正怀里,像是扑进一个等了许久的怀抱,不顾难看,不顾丢人,不顾所有人的目光,死死抱住。
“没事了,”匡正扔下高尔夫球杆,用带血的手揉着他的脑袋,“哥来了。”
“我操你……”那小子打量匡正的身高体格,没敢下去,“妈的你们搞屁眼儿砸老子的车干嘛!”
匡正没理他,搂着宝绽回anara,等他坐进副驾驶,走回来,掏出名片夹,扔一张给那小子:“玻璃赔你,少废话。”
他多一个字都没有,返身上车,挂档、给油、一个利落的甩尾,碾着一地玻璃碴子绝尘而去。
开出了很远,宝绽仍然心有余悸,瞧见匡正握着方向盘的手,拳峰上有一排细小的伤口:“哥,我……”
“没事,”匡正不让他说自责的话,“别多想,不是你的错。”
“因为我上错车……”
“上错车没有错,”匡正笃定地说,“错的是胁迫你的人,你只是受害者。”
“受害者”三个字让宝绽真正放松下来,破碎的玻璃、弯折的球杆、差点发生的交通事故,都不是他的错,匡正也没有怪他:“我当时懵了……他突然把车锁上,我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匡正绷着嘴角,没说话。
“他为什么不让我下车……”宝绽绞着手指,“为什么非要弄成这样!”
匡正叹一口气:“你看看镜子。”
“啊?”宝绽愣愣的,“我脸……怎么了?”
匡正摁个按钮,车顶的小灯亮起来。
宝绽去翻镜子,看到薄光下的自己,呆住了,半深半浅的长眉,嫣红的眼角,嘴唇上还带着一点胭脂——离开如意洲时太着急,他没把妆卸干净。
“怪不得……”刚才那小子说他“浓妆艳抹”,他居然真的是浓妆艳抹!
匡正无奈地问:“你知道自己很漂亮吗?”
宝绽茫然地眨了下眼:“我……不是女孩。”
“宝绽,”匡正觉得今天必须说一说这事了,他打个灯,靠边停车,“这个世界不是只有女性在被消费,尤其是萃熙华都周围……”他不知道该怎么说,纸醉金迷的富人区、专搭豪车的年轻男女、变相的易,“很复杂,你要保护好自己。”
宝绽懵懂地看着他。
“从万融臻汇到如意洲,三个路口,”匡正蹭去他眼角的油彩,“都能发生这样的事,以后要是需要出差应酬,你让我怎么放心走?”
“哥,”宝绽抿紧了嘴唇,“以后不会了,我保证。”
匡正心里的焦躁不是他一句“保证”就能平息的,他害怕,怕他以为的两情相悦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怕宝绽会认识新的、更好的人,怕他隐忍的爱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人捷足先登。
“对了,哥,”宝绽这时问,“刚才你拉我下车的时候,那个人……”他犹豫着,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说我们……搞什么?”
第88章
司机停稳车, 下来给匡正开门, 匡正收起手机, 拢了拢大衣, 迈步下去。
这是一辆迈巴赫s560,连车带司机租了三个月, 给他和宝绽暂时代步。昨晚他连闯红灯带超速, 驾照肯定是要暂扣的,还得抽出一周时间去学交规,科目一考试通过后才能重新上路。
司机去停车, 面前是一家叫“世有佳茗”的老茶馆, 匡正走进去, 按着dopa那大姐发来的信息,上二楼201包房,挂好大衣, 在桌边坐下。
屋子里有淡淡的茶香,经年留下的,清甜中带着苦涩,纯透中还有些深沉, 让他想起宝绽。
昨晚快到家的时候,宝绽忽然问:“刚才那个人, 他说我们……搞什么?”
匡正看着茶台上鲜艳的陶瓷小南瓜, 苦笑,他能怎么说,只能答:“哪句话?”他狡猾地装傻, “我没听见。”
“哦……”宝绽慢慢低下头,没再问什么。
匡正叹一口气,同性恋,在现在这个年代不会伤筋动骨,可真要以那种方式发生亲密关系,别说宝绽,他都有点难以接受。
拥抱、亲吻、抚摸,这是能带给他美好想象的东西,但要宝绽为他打开身体,他觉得做不到,即使做得到,也不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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