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窄红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折一枚针
“经理……”半天,身旁的小跟班问,“咱们还过去吗?”
姓杨的横他一眼:“你没长眼睛吗,”他把单张十多块的烫银名片在掌心团皱,“
这里的饭压根没我们的份儿!”
如意洲对面的朝鲜饭店是朝鲜商人出资经营的,服务员据说都是从平壤歌舞团精挑细选,能弹电子琴、吹长笛,还可以用中朝双语演唱《刚好遇见你》。
今天韩文山做东,右手是宝绽,左手是匡正,二十个人的大席面,他谈笑风生:“第一杯酒,我请宝老板开,宝老板不给面子,非让我开杯!”
说着,他转向匡正:“宝老板的哥哥也在这儿,不会挑我的理吧!”
满桌的人哈哈大笑,韩文山在笑声中起身,郑重举杯,“今儿是给如意洲洗尘,头三杯我干了,祝如意洲的诸位——太平真富贵、春色有文章!”
他一站,大伙全跟着站起来,宝绽亲自给他斟酒,怕他多,有心少倒点,韩文山还不乐意,指着杯嚷嚷“满上”,满满一杯酒,他往宝绽的杯上磕:“小年儿快到了,我可等着你的封箱戏!”
“封箱戏”三个字一出,大伙异常兴奋,迫不及待地问戏码,那个狂热劲儿,简直是一帮追星的老粉丝,匡正瞥着宝绽微红的脸,难免有点醋。
“戏码定了,但小年儿当天再公布,”宝绽卖个关子,捧着杯站起来,“各位朋友、知音,感谢大家对如意洲的抬爱、对京剧艺术的热忱,我没什么说的,照着韩哥的样儿,三杯酒,祝在座的诸位——利如晓日腾云起,财似春潮带雨来!”
他一仰头,干了,接着要倒第二杯,他的“老粉丝”们不干,怕他伤着嗓子,抢着分他剩的那点酒,不大的小杯,从左到右轮一圈,每人一点点,大家雨露均沾。
其间韩文山有电话,他低声接起来:“蓝总……现在吗,行,我在萃熙华都旁边的朝鲜饭店,你过来吧。”
电话挂断,席上有人说:“咱们这氛围,别地儿真比不了。”
“没错,老韩,咱们京剧圈比那些红酒圈、古董圈、桥牌圈讲究多了。”
韩文山点点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老韩这话说到点儿上了,宝老板人品正,戏也正,咱们愿意花钱听艺术,让那帮冤大头砸钱炒拉菲去吧!”
席上又是一通哄笑,就着这个轻松的气氛,韩文山提议:“宝老板,你有没有想过成立俱乐部?”
“俱乐部?”宝绽对这个概念很陌生。
“就是把如意洲搞成会员制的,”韩文山一步一步,给他指明未来的路,“你们做一套章程,大伙按规定交会费,什么卡呀徽章礼盒的,让你哥去办,会费之外的打赏,看会员的个人意愿。”
什么个人意愿,这帮老总给如意洲花钱从来不吝惜,等于是在现有门票的基础上再额外收一笔年费。
“好是好,”可照这么搞,如意洲就彻彻底底被有钱人拿链子拴上了,这和宝绽的想法背道而驰,“韩哥……”
“宝绽,”匡正知道他要说什么,及时打断他,“我赞同韩总的意见,会员制可以增强剧团的凝聚力,久而久之,把如意洲做成一个奢侈品牌。”
奢侈……品牌?匡正的话在宝绽这儿很有分量,但他仍然不认同,如意洲确实靠钱才能生存,但单纯的钱绝不是他的初心。
“哥,成立俱乐部之后,”宝绽最不想的,就是把如意洲变成一座空中楼阁,“不是会员的人,还能来听戏吗?”
“能来,”匡正颔首,“只是不能随便来了,他要有一定的身价、有几名会员引荐,才有资格坐到你的观众席上。”
宝绽愕然,他唱了十年戏,无论草台班子还是专业院团,只见过观众挑演员,从没听说过演员挑观众。
匡正看着他,认真地说:“如意洲到时候了。”
他指的是演出数量、客户黏性、周营业额这些硬指标,但宝绽不理解,在他看来,观众听戏就是来捧场,哪有把捧场的人往外赶的道理?
正犹豫着,包房的门从外推开,进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一头利落的短发,直奔韩文山:“韩总,你让我好找!”
应该是方才电话里的人,宝绽不经意瞧了一眼,愣住了。
他们有过一面之缘,在如意洲后身的步行街,当时宝绽抱着一沓传单不知所措,她则坐在带阳棚的咖啡座上,悠闲地抽着烟。
“韩总,档期我可给你拿下了,代言相关的数据你自己找公司做,我不管了,”她拿出两页资料给韩文山,感觉宝绽盯着自己,抬眼看过去,一下没认出来,又瞧了两眼,露出惊讶的神色。
“来来来,坐,”韩文山给大伙介绍,“泱泱娱乐的蓝总,现在你们手机上看到的流量明星,一半都是她的人。”
匡正恰好有电话进来,起身给她让了个位,蓝天在他的位子上坐下,自嘲地说:“我一个人贩子,不值一提。”
“你贩的都是美人,”韩文山换个新杯,给她倒酒,“蓝总,太谦虚了。”
泱泱娱乐,国内还算知名的娱乐公司,做明星经纪起家,和各大视频平台都有深度合作,搞了几档自己的综艺节目,还大量投资网剧、短视频和院线电影,蓝天是总公司的二号人物。
“不是我谦虚,”蓝天端起杯,“韩总,听说你是欣赏京剧的,我这青春期唱唱跳跳可没法和国粹比。”
说着,她一口干了,比男人还痛快。
韩文山喜欢她的性格:“京剧就是一百年前的流行歌,晚清民国那时候,脱衣服耍活宝的粉戏不比正经戏少,只不过大浪淘沙,留下来的都是精品。”
“这个对,”蓝天有点男人性格,说话嘎嘣脆,“我们现在也想做精品,争取明后年出一两部现实向电影,不过说实话韩总,做娱乐这行,主流还是三俗加狗血,品味太高的东西没人看。”
她很敢说话,宝绽已经记不清和她认识的细节,但她说过要包装如意洲,还约他去家里,那时候宝绽单纯,现在想想,多亏了师哥拦着他。
这世上的路千百条,稍不注意就行差踏错。
“我们做娱乐的,就是要把俗的包装成雅的,这容易,”蓝天玩着空酒杯,“难的是把雅的做成俗的,比如韩总你喜欢的京剧,我要是把一伙唱京剧的炒成国粹天团,那才是本事。”





窄红 第107节
京剧……天团?宝绽从不追星,不懂流量、数据、粉丝经济,但蓝天这番话透露给他一个信息,就是通过经纪公司的运作,京剧一样可以得到曝光度。
门外,匡正接的是段小钧的电话,十一点多了,那小子还在万融57层加班:“老板,房成城收购万青制药的案子要第二轮出价了。”
这么快?匡正诧异,当时房成城要收购药企,匡正把白寅午的电话给了他,看来案子是段小钧在负责。
“这个房成城……”段小钧问,“是你的客户?”
匡正听出他语气中的顾虑:“怎么了?”
电话那边沉默片刻,“溢价太高了,”段小钧压低声音,“397.26%的溢价,房成城还执意要做。”
匡正愕然,怪不得案子推进得这么快,这他妈是快刀宰傻子呢!
“万青和我们都能狠赚一笔,”电话那边啪地一声,是打火机响,“但人是你介绍的,我不能眼看着他自己坑自己。”
段小钧也开始抽烟了,匡正不意外,m a那个工作强度和压力,没有烟一天都撑不下去:“你帮我缓一缓,就这一两天。”
“好,我的立场不好说什么,你劝劝他,”段小钧的声音透着疲惫,“150到200的溢价还正常,将近400的溢价拿72%的股份,他太着急了。”
挂断电话,匡正回想几个月前的段小钧,那时因为一个没计算溢价的估值,他把千禧的案子搞砸了。现在他不光能准确判断溢价,还知道跳出数据来分析客户的心理,匡正欣闻地笑笑,这小子成熟了。
第136章
过了午夜, 朝鲜饭店的饭局才结束, 大佬们坐着各自的豪车离开, 银白的月光下, 应笑侬和时阔亭带着一身辛辣的酒气,并着肩步行回家。
“我说。”时阔亭拿肩膀撞应笑侬。
“干嘛。”应笑侬撞回去。
“韩总说那什么俱乐部, 能行吗?”
“能行啊, ”应笑侬满脸酡红,连耳朵都是烫的,“韩文山这人真义气, 实心实意替咱们想, 没一点偏的。”
“他老婆身体不大好?”
应笑侬点头:“妈的好人没好报。”
“我看宝绽那意思, ”时阔亭晃晃悠悠,“好像不愿意搞俱乐部。”
“他呀,”应笑侬给了俩字儿, “太拗。”
时阔亭停步,隔着蒙昧的夜色盯着他。
“干嘛?”应笑侬来劲儿地扬着下巴,“臭酒鬼。”
“不许这么说宝绽,”时阔亭一脸呆滞的严厉, “他是如意洲的宝绽,我的宝绽, 谁也不许说他。”
“他也是我的宝绽, ”应笑侬叹一口气,“他就是……太纯粹了,纯得我怕他哪一天把自己打碎了。”
时阔亭皱起眉头, 他们仨从如意洲惨淡时过来,那阵子眼前只有一条路,他们自然齐心协力,现在剧团好了,能走的路多了,分歧也就来了。
“理想是水,现实是岸,水得沿着岸走,”应笑侬望着头上的月亮,呼出一团柔软的白雾,“宝绽把如意洲当理想,可他别忘了,那也是大伙的现实,”他生在商人家庭,太懂得钱的重要,“得先赚钱,有了钱才有资格谈理想。”
“这帮富豪,”时阔亭知道宝绽怕什么,他们一口一个“宝老板”,可说到底,不过是拿唱戏的当消遣,“总有腻的时……”
应笑侬突然给了他一下:“什么声?”
时阔亭回过头,眼前是漆黑的马路,冬夜酷寒,干冷的一点风,送来隐隐的哭声。
“我操,这大半夜的,不会是闹鬼……啊!”
应笑侬给了他一脚:“嘘!”
两个大男人竖着耳朵听,确实是哭声,很弱,好像是天桥底下的绿化带,“我去!”时阔亭反应过来,“孩子!”
孩子?应笑侬发懵,这大半夜的,谁会把孩子留在室外?
“我操他妈!”前头时阔亭喊,“真是孩子!”
应笑侬赶紧跑过去,听到他在拉羽绒服的拉链。
“小手小脚冰凉!”时阔亭急着把孩子往怀里揣,“肚子也是凉的,妈的丧良心!”
天黑,应笑侬看不清,下意识掏手机开电筒灯,乍亮的光下,一个蹬掉了袜子的小婴儿,可怜地哭红了脸。
“给我关上!”时阔亭吼他,“晃着孩子的眼睛!”
他从没这么凶过,应笑侬没回嘴,乖乖把手电关掉:“弃婴?”他第一反应是找管这事的部门,“送派出所?”
“孩子太冷了,先回家,”时阔亭把羽绒服拉上,两手护着鼓起的前胸,“那什么,你去便利店买点奶粉!”
应笑侬张着嘴,呆呆站在原地,见时阔亭跑了两步又折回来,拎起装孩子的纸箱:“会买吗?”
“会,我……全脂奶粉?还是速溶的?是不是得买进口的?”应笑侬是个精明人,但奶孩子这事他不懂,也他妈的不想懂。
时阔亭也分不清:“问店员!”
说着,他像一个瞬间成长起来的爸爸,奔着家的方向快步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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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下雪了,匡正对着大窗扯掉领带,炉子上煮着绿豆汤,咕嘟咕嘟,很有家的味道。宝绽在沙发那边换衣服,电视上演着延时摄影,膨胀变大的白色菌菇和他柔韧的身体同时倒映在窗玻璃上,匡正目不转睛地看着。
他们在谈恋爱,但宝绽似乎缺乏足够的自觉,脱衣服换裤子就在匡正眼皮子底下,像是在藐视他的欲望。
或者说是挑衅。匡正把领带扽得一响,干脆不看窗,转身看着他,后背上三五节清晰的脊椎,扭动时凸起的肋骨,还有反着电视屏幕粉蓝色荧光的大腿,匡正一颗颗解开自己的衬衫扣子。
宝绽注意到他的视线,不大自在,抓起老头衫往头上套,弄乱了一头短发。
匡正脱掉衬衫,随手一卷扔到地上,露出结实的身材,自从到私银做总裁,时间多了,胸肌腹肌都比以前炼得好,紧凑有型。
他向宝绽走过去,宝绽可能有点赧,往后退:“哥,快把衣服穿上……着凉了。”
匡正没应声,一步步,一直把他堵到墙边:“看着我。”
宝绽没抬头。
匡正以前的女朋友都是主动挂的,宝绽这种“你不来我就缩着,你来了我就害羞”的类型他没交往过,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他尽量装得像个人,揉了揉宝绽的头发:“你这样搞得我像个老流氓。”
宝绽贴着墙,仍然不说话。
也许是小先生的突然出现,也许是积压了太久的耐性终于磨光,匡正喘着粗气,大手隔着衬衫,一把握住宝绽的肋骨,宝绽整个人跳了一下,两手死死抓住他的腕子:“哥,干什么……”
“是谁说的,”匡正靠上去,贴着他的耳朵,“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只有我一个。”
宝绽的脸涨红了,他不是这样说的,他说他没有别人,除了匡正不会再跟人好,不是就愿意跟他做这种……过头的事。
“看一看,”匡正黏糊糊的,用鼻尖蹭他的头发,“看一看总行吧?”
嘴唇抿紧了又松开,宝绽终于说:“又不是……没看过。”
气氛正好,匡正没以为他指的是平时洗澡换衣服,笑起来:“你知道我偷看?”他捏了捏掌心细瘦的肋骨,“装睡?”
宝绽倏地抬起头,吃惊地瞪着他:“什、什么时候!”
匡正恨不得就这么把他扒了,一张床上睡了那么久,也算“老夫老妻”了,反正弄疼了弄哭了,完事宝绽也会原谅他,“你就不想吗,嗯?”他揪住宝绽的衬衫,想往上掀,“你对我就没有一点儿……”
“哥!”宝绽摁着他的手背,有种羞耻的慌乱,“男的和男的……没办法……”
匡正被他撩得浑身冒火,宝绽越不让,他越想豁出去干缺德事:“谁跟你说男的和男的没办法?”
他胡乱地亲宝绽的脸,亲得宝绽眨着睫毛睁不开眼,缩着脖子小声说:“男的没有……那个……”
匡正确实是个老流氓,宝绽那么懵懂、那么保守、甚至有点可笑地说出这句话,他居然沸腾了,他有过很多女人,男人这是第一个,原来他觉得同性恋没什么搞头,但这一刻,他体会到了一种倒错的快感,一种强烈的x冲动。
“要是能呢,”匡正攥着他的手腕问,“你让不让?”
宝绽茫然地看着他。
匡正催促:“让不让?”
宝绽其实不是很清楚让什么不让什么,只是尽量想满足他:“慢、慢一点,哥,”他央求似的,“你太快了……我跟不上。”
快吗?一起住了大半年,连脖子以下都没见全过,匡正觉得窝囊,过去都是他把小姑娘玩弄于股掌之上,现在却被一个唱戏的男孩耍得团团转,这是报应?
“什么时候……”匡正咽下唾沫,“你让我等到什么时候?”
他错了,这些话根本不应该问宝绽,因为宝绽没有答案,认识匡正之前,他连接吻是什么滋味都不清楚:“我……很快就……”
“我要具体日期。”匡正不容他敷衍。
“明年……”
“太慢了。”
“春、春节,”宝绽嗫嚅,“正月里。”
春节还有不到十天,匡正不相信,望进他的眼睛:“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宝绽露出高中被数学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时的表情,千难万难,点了点头。
不,他根本不知道,匡正想象得出来,他脑子里就是他们哥俩一个装男的一个装女的,脱了衣服在床上抱着,过家家似的爱抚。
行吧,爱上这样的人,匡正只有认了:“好,春节。”
宝绽眼前是他明晃晃的胸肌,别过头:“去把衣服穿上。”
匡正规规矩矩转身,去沙发上找衣服,背后宝绽跟过来:“哥。”
“嗯?”匡正套上老头衫。
“你觉得……如意洲能不能走歌手的路?”
歌手?匡正不解地扭过头。
“像那些偶像,男团女团的,”这个想法虽然大胆,但宝绽觉得最有效,“如意洲也上电视,参加节目,那样就有更多的人知道京剧、了解京剧了。”
唱京剧的……偶像团体?匡正不了解娱乐行业,但他记得过去有过民乐女团,凭宝绽和应笑侬、时阔亭的颜值,做个京剧男团似乎也不是难事,只是……宝绽在如意洲的小舞台上被人多看两眼他都不痛快,要是在大荧幕、在微博知乎上被无数人追捧,甚至拉踩撕逼,他受不了。
“哥?”
“宝儿,”像匡正这样事业有成的男人,要阻止心爱的人走这条路,就要帮他选一条别的路,还要给他铺好,“咱们不如成立个基金会吧,以基金会的名义做杂志、搞宣传讲座,一样可以弘扬京剧。”
杂志、讲座,宝绽摇头:“这些都需要钱的。”
“基金会可以盈利,”匡正告诉他,“宜家就是由基金会控制的集团公司,实际掌控者号称不赚一分钱,而且大部分收入还免税。”
宝绽不懂这些高深的概念,没搭腔。
“如果成立了基金会,”匡正握住他的肩膀,和他四目相对,“你不光可以弘扬京剧,还可以资助其他的‘如意洲’。”




窄红 第108节
资助……其他的“如意洲”?宝绽想起他们申请基金资助的时候,那点有限的钱给了土家族的打丧鼓,和需要资助的传统艺术相比,资金永远是少的。
如果这个社会能多一家基金会、多一个为濒危艺术出钱的人,当时他和师哥小侬就不会那么绝望,那么难。
无论京剧还是打丧鼓,别管是基金会还是别的什么会,只要能帮助困境中的艺人,他就干:“哥,”宝绽毫不犹豫,握住匡正的手,“我们做。”
第137章
上午十点, 匡正看着手机迈进万融臻汇的大门, 大盘整体低迷, 姓康的那只股一直在小幅下跌, 前台小姐迎上来:“老板,有人找。”
“嗯?”匡正收起手机, 单手插兜。
“您原来的同事, 请到楼上了,204。”
匡正点个头,走楼梯上二楼, 应该是段小钧, 他们通过电话, 房成城急于收购万青制药,溢价非常不合理。
他推开204的门,语气随意:“你怎么直接过来了, 不是说……”
屋里却不是段小钧。
匡正愣住了,沙发上转过来一张脸,非常白,男人少有这样青薄的白色, 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睫毛在镜片后动了动, 张开嘴唇:“匡正。”
“大……诚?”
汪有诚, 万融投行部人力资源经理,也是代善的……那个。
匡正转身脱掉大衣,往衣架上挂, 脸很冷。代善是他的死对头,即使两人都离开了万融西楼,各走各的阳关道,他仍然厌恶那家伙。
而汪有诚就是代善背后的人,是他给代善指路,用一个什么狗屁执行副总的位子,把匡正玩到了万融臻汇。
大衣下是一身精湛的银灰色西装,特殊面料,转身时微微泛起风骚的藕荷色,香水还是麝香气十足的苔原,像冬日阳光下的一块坚冰,凶猛、强大。
匡正解开西装扣子,在汪有诚对面坐下。
汪有诚的脸色很不好,但笑着:“你越来越帅了。”
匡正皮笑肉不笑:“你喜欢这种款?”
这是在刺他,刺他和代善的关系,汪有诚细长的手指支着太阳穴,翻起眼睫,气场也不弱:“我喜欢比我矮的。”
匡正靠向沙发背,挑了挑眉。
两句夹枪带棒的玩笑,气氛松弛下来,匡正掏出烟,递一颗给他,各用各的火机,啪啪两声,两团烟雾在彼此间腾起。
隔着烟,汪有诚问:“你这儿有没有多余的位子?”
匡正明白他的意思,但装不明白。
“我想找个容身的地方。”
匡正笑了:“别开玩笑了,上边的人头你码得最熟。”
“待不下去了,”汪有诚的手搭在桌边,他习惯用中指和无名指夹烟,看起来有些神经质,“快了,大概是把我踢到哪个分行。”
“踢”这个字眼匡正感同身受,但他毫不同情:“不至于吧,这种个人取向的事……”
“投行,”汪有诚打断他,“是个男权世界,男权对这种事,格外不宽容。”
匡正不否认。
“你不是我们这种人,”汪有诚说,“你不懂。”
不,他错了,匡正正是他们这种人,他换了种闲话的语气,把话题推远:“你怎么会看上代善?”
汪有诚夹着烟,用拇指刮了刮嘴唇,惨淡地笑:“大概是他屁股挺翘?”
代善的屁股翘吗?匡正皱眉,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只记得那颗油头、糟糕的品味和小人得志的嘴脸,这时汪有诚叹息似的:“他不是第一次了。”
他指的是偷吃的次数,匡正不意外,资本市场部的都爱玩。
“太他妈……”汪有诚的笑褪去,一副被伤惨了的表情,“我像个傻逼一样给他办这办那,十年,就落了这么个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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