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窄红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折一枚针
匡正心中一凛,确实,以万融臻汇现在的规模,国际市场他连想都没想过。
“我们g s是在全球吃业务的,”姓张的重新端起杯,“打个比方,你们要拓展欧美地区的客户,或者帮国内买家在全球市场上搜罗艺术品,仓储、税务、运输这些,光指着拍卖行,行吗?”
匡正没回答“行”或“不行”,只静静地听。
“我们g s在纽约、伦敦、新加坡这些免税港都有仓库,匡总,”姓张的徐徐晃着杯中酒,“合作方式可以商量,你考虑……”
这时他有电话,看一眼屏幕,不耐烦地接起来:“喂,房总。”
匡正意外,是房成城?
姓张的没说几句就挂了,匡正点一根烟,不着痕迹地问:“万青制药那个房总?”
“嗯,倒霉鬼一个,”姓张的一副轻蔑的口气,“他们万青有四种原料药,三个的cep证书这个月都被欧洲药管局取消了。”
匡正愕然,当初房成城以397.26%的高溢价收购万青,看重的就是这几个cep证书。
“三种原料药在万青的总营收中占比45%,”姓张的一句带过,“他废了。”
废了,匡正曾经的客户,高高在上的风火轮房总,自从和老婆离婚,事业就一路走低,终于到了气竭的时候。
从休息室出来,匡正问段钊:“知道g s为什么找我们谈合作吗?”
“正面斗不过了呗,”段钊调整胸前香槟色的口袋巾,“什么美资老牌私银,在大陆这片地上都得给我们跪!”
匡正笑着给了他一下。
“干嘛?”段钊一副拽拽的样子,等他表扬。
匡正拿指头点了点他:“太他妈狂。”
段钊爽了,嘴上还装:“你不就要我们狂吗?”
“对,”匡正揽住这个大功臣的肩膀,重重拍了拍,“继续保持。”
两人一路玩笑,段钊回会场,匡正去厕所,挨着宴会厅的洗手间人有点多,他往僻静处找,快到楼梯间,找到一个小的,推门进去,扑鼻一股浓郁的檀香气,红木色的装潢和暧昧的灯光下,宝绽醉眼朦胧站在那儿。
匡正怔住了,这檀香、这小室、这光,他的心有点跳:“怎么跑这儿躲酒来了?”
宝绽胭脂色的眼皮动了动,好像没认出他来:“透透风。”
匡正关上门,笑他:“破厕所哪有风?”
宝绽靠在金边红釉的陶瓷洗手池上,目光轻而缓地投向他:“你不是来了吗?”
匡正的头皮骤然发麻:“你是宝绽吗,”他走过去,托起他细瘦的下巴,“别是什么妖精变的,来吸我的精气吧?”
宝绽笑了,吃吃的,两手拢住他的脖子。
“喂,公共厕所,”匡正瞄一眼里边的隔间,“万一有人……”
“我在这儿待了十多分钟,”宝绽软绵绵贴过来,柔曼得像一支花,凑到他的耳边,虚着声,“一个人也没有。”
匡正一把抱住他,紧紧的,像要把他折断。
“啊……”宝绽真喝多了,手指抵着匡正结实的胸肌,似有若无滑过,捏细了嗓子,小娘子一样唱,“昔日里梁鸿配孟光……”
匡正痴痴盯着他,他的宝珠,他的仙鹤,酡红的眼睑仿佛上了妆,水似的眸子,里头有猛虎,有月光。
“今朝……”宝绽带着炽热的酒气,半是笑半是喘,“今朝神女会襄王……”
匡正突然把他吻住,狠狠的,在公共洗手间的镜子前,像掬一把炎日里的露水,又像攀一截悬崖边的仙枝,那么小心,那么急切。
(1)白手套:拍卖师的最高荣誉,指在一场拍卖中,所有拍品全部成交。
第169章
应笑侬给小宝喂苹果泥的时候, 啪嚓一声, 时阔亭又摔了杯子。
“怎么回事?”应笑侬跺了下脚, 抱着小宝去厨房, “自从前天下戏你就魂不守舍的!”
“没有,”时阔亭阴沉着脸, 一看就有老大的心事, 拿着笤帚扫地上的玻璃碎片,“我手不好。”
他手上缠着绷带,前晚应笑侬给绑的, 那天下戏临走, 小宝嗯嗯着要拉臭臭, 应笑侬就让时阔亭先下楼,最多五六分钟,他抱着孩子下来, 见时阔亭像让人掏了魂儿似的站在路中间,地上横着个大垃圾桶,果皮纸屑散了一地。
“少来,”应笑侬直觉那晚发生了什么, “你手不好几个月,家里没碎一个杯子, 这才两天, 碎了仨!”
时阔亭低着头不说话。
“到底怎么回事,”应笑侬走到他面前,“怎么着, 一个屋檐住着,一个孩子养着,就不能跟我说句实话吗?”
时阔亭瞧他一眼,欲言又止的,还是沉默。
“真行!”应笑侬来气,“时阔亭,咱俩认识七八年了吧,你跟我来这套?怎么着,心里话只能跟宝绽说是不是!”
听到“宝绽”的名字,时阔亭默默握起拳头。
应笑侬心里燥,他也不知道自己燥什么,一个大活人,天天一起吃一起住,总不能明知道这家伙有事还不闻不问吧:“行,那就叫宝绽来,天大的事你跟他说,别让我看着你闹心……”
时阔亭一把拉住他,手腕,攥得紧紧的。
应笑侬何其聪明的一个人,马上明白了:“是……宝绽?”
时阔亭绷着嘴角,他不可能说的,宝绽身上出了这种事,他谁也不会告诉。
应笑侬的脸吊起来:“宝绽怎么了?”
时阔亭咬紧牙关,不松口。
事关宝绽,应笑侬的嗓门立时挑高:“宝绽怎么了!”
小宝让他吓着了,大眼睛茫然地瞪着,咧着嘴巴要哭,时阔亭赶紧把孩子抱过来,拍着小屁股哄:“别问了,跟你没关系。”
“没关系”仨字儿真是触了应笑侬的霉头,他的脸瞬间冷了,冷到极处粲然一笑,有种冰雪般的艳:“好,你不说,”他动了动眉头,“我直接去问宝绽。”
时阔亭攥着他的手一直没松,这时候用力一拽,把人拽到近前,一口气的距离,他咕哝:“宝绽……让人骗了。”
骗了?应笑侬仰视着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匡正……变心了?”
时阔亭的眉头倏地皱起来:“你知道……”
应笑侬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嘴巴:“老时,”他躲他的视线,“他俩……都那样了,你看不出来?”
时阔亭的手慢慢松开,难以置信似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闹了半天……”他铁青着脸,像是受了很大的冲击,“全世界都知道就他妈我不知道?”
要是这事,应笑侬真不担心了,把小宝抱回来,下巴一扬,又是那个高高端起的大娘娘:“人家俩的事儿,咱们别跟着瞎操心。”
“宝绽是我师弟,”时阔亭强调,“亲的!比一个爸一个妈的还亲!”
应笑侬看他在气头上,没跟他顶。
“他没爸,妈也跑了,”时阔亭是真心疼,声音都微微发颤,“得有人拿他当回事,真顾着,不能让他走歪路!”
应笑侬知道他们小时候的事,宝绽失去妈妈那天,时阔亭的妈妈也离他而去,他们不是一般的情分,“得得得,”可他嘴上不会服软,“你是真娘家人,我们都是假的。”
“什么娘家人!”时阔亭炸了,“凭什么我们是娘家!”
应笑侬翻个眼睛,乖乖闭嘴。
时阔亭梗着脖子,要多自责有多自责:“我真他妈傻,你早看姓匡的不顺眼,我那时候还跟你犟,把宝绽害了……”
应笑侬叹一口气:“什么害不害的,这个年代……”
“什么年代宝绽也干不出这种事,”时阔亭一口咬定,“就是姓匡的骗他的!”
应笑侬其实也觉得宝绽是让匡正给骗去的,但骗都骗了,宝绽也愿意,只要姓匡的能骗他一辈子,旁人没什么可说的。
“这种男不男女不女的事,”时阔亭拍了把大腿,“不能出在我们如意洲。”
话音刚落,小宝在应笑侬怀里扭个身儿,噗嗤打了个喷嚏,早不叫晚不叫,这时候搂着他脖子叫:“妈……妈。”
时阔亭一愣:“……”
应笑侬也愣了:“……”
时阔亭站起来:“小宝叫你什么?”
“啊?”应笑侬装傻,“没、没叫什么吧。”
时阔亭看着他,看着看着,挺大个老爷们儿腾地红了脸。
他这一红,应笑侬挂不住了,气急败坏给了他一脚:“我去你……脸红什么!想什么呢孙子!谁让你红的!给老子憋回……”
笃笃笃,有人敲门,时阔亭和应笑侬对视一眼:“宝、宝绽。”
应笑侬狠狠推开他,转身去开门,玄关那边传来宝绽的声音:“小侬你怎么了,脸这么红?”
时阔亭赶紧搓了把脸,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宝绽进来了,只有一个人,下意识垂着眼,叫了一声:“师哥。”
“他呢?”时阔亭问。
“他……”宝绽看向应笑侬,“我没让他来。”
“对,”应笑侬帮腔,“你们师兄弟说事,他来干什么。”
时阔亭转身去里屋:“跟我过来。”
宝绽跟着他去,还是那间屋,一对相向的椅子,师兄弟面对面坐下,不同的是,这次低着头的是宝绽。
人不在眼前的时候,时阔亭凶得跟什么似的,现在宝绽来了,他又舍不得说,手抓在膝盖上,扫眉耷眼干生气。
他半天不开口,宝绽想了想,自己招了:“师哥,我恋爱了。”
时阔亭的脸皱得像个包子,一副自家的好白菜让野猪拱了的表情:“恋爱……恋爱你倒是挑个人哪。”
他没揪着性别说事,宝绽舒了一口气:“这辈子,”他语气坚定,“就匡正了。”
“匡正……”时阔亭满肚子的火发不出来,“先不说他是男是女,就他那种人……怎么可能跟你一辈子?”
宝绽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
“姓匡的是什么人,”时阔亭给他掰包子说馅儿,“高材生!大总裁!他交过的女朋友你十个指头都不够数,这要是放在戏文里,妥妥的花花太岁,这种人能有什么真心?”
“他……”宝绽急了,“他不是那种人!”
“不是那种人?”时阔亭冷笑,“不是那种人他勾搭你,良心让狗吃了!”
他这样说匡正,宝绽不高兴,但忍着没作声。
“我真不明白,”时阔亭埋怨,“你一直规规矩矩的,怎么会跟他赶这种时髦?”
“不是赶时髦,”宝绽嘟囔,“我们奔着一辈子去的。”





窄红 第135节
一辈子、一辈子,同性恋今天聚明天散的,哪来的一辈子,时阔亭当下叫板:“他要是真能跟你过一辈子,甭管他是男是女是人是狗,是鬼我都认了!”
听了这话,宝绽腾地站起来,开始脱西装。
时阔亭发懵:“干什么你……”
宝绽把衬衫袖口解开,晃了晃腕子,一新一旧两只银镯子落下来,“叮”,碰在手背上。
时阔亭瞄一眼,不懂他什么意思。
“这个,”宝绽把那只新镯子给他看,“匡正妈妈给我的。”
时阔亭怔住了,两只眼睛瞪得老大:“匡正……他妈?”
打死他都不相信,在他浑然不知的这段日子里,宝绽和匡正都好到这种地步了,拿过去的话说,私定了终身,又有了媒妁之言。
“我们跟妈妈保证过,”宝绽的眼睛闪闪发亮,没有一点阴霾,“在一起,一辈子。”
妈妈,他又有了妈妈,时阔亭忽然意识到,匡正给他的不光是爱情,不光是优越的生活和越来越独立的人格,还有家。
时阔亭缄默了,彻彻底底地无话可说,宝绽蹲下来,像上学时那样抱着胳膊。
时阔亭从近处看着他的眼睛:“我怕他伤着你。”
宝绽明白,握住他缠着绷带的手。
“不光是感情,”时阔亭难以启齿,“还有那些事……你怎么受得了?”
“什么事?”宝绽问。
他果然懵懂,时阔亭掐了掐额头,掏出手机,输入几个字转过屏幕,在看到页面的一瞬间,宝绽的脸色变了。
这时手机在裤兜里响,宝绽打了个颤,慌乱接起来:“喂……”
是蓝姐,上来就说:“今天如意洲出道,歌已经发了。”
“啊?”宝绽事先没接到通知。
“这些事用不着你操心,”蓝姐很干脆,“官微交给小黄打理,数据他负责做,如意洲现在没有曝光度,发歌出道就是走个形式,咱们综艺上见分晓。”
小黄是如意洲的助理,之前做造型、拍硬照都是他带队,宝绽点点头,心思全在刚才时阔亭给他看的东西上:“好。”
“行,你忙吧。”那边挂了电话。
宝绽愣愣的,脑子里一团乱,回过头,对上时阔亭黑沉沉的眼睛,“你告诉匡正,”他说,“
想领你回去,让他亲自来。”
第170章
匡正给panamera换了个风挡, 然后去宾利4s店提了辆飞驰, 他一周前订的, 手续都办好, 宝绽的电话打进来。
“喂,哥!”宝绽压着嗓子, 不敢大声。
匡正在休息区坐下:“怎么回事, 跟做贼似的。”
宝绽有点局促:“我怕师哥听见。”
工作人员送来咖啡,匡正道声谢,电话里又说:“哥, 你来接我一趟。”
接一趟没问题, 匡正本来也要过去的, 但宝绽这个状态,这个心虚的语气,他勾起嘴角:“怎么, 真让人扣啦?”
“没扣……”宝绽不肯承认,“就是得你来接。”
那不还是扣了,匡正逗他:“我不去接,就不让你回家?”
是这个意思, 但宝绽嘴硬:“没那么说……”
“还行,”匡正说风凉话, “手机没给你没收了。”
“没收了我拿什么给你打电话, ”宝绽顶他,有股凶巴巴的小劲儿,“先不说这个, 一会儿你来,别空着手。”
“嗯?”
“买点水果、礼盒什么的,”宝绽想了想,“对了,奶粉,师哥小侬肯定高兴。”
“等会儿,”匡正没跟上他这个登门提亲的进度,“不是去跟你师哥赔罪加谈判吗,怎么搞得像见家长似的?”
“什么谈判,”宝绽避开“见家长”这个重点,“都是一家人。”
匡正挑眉,懂了,宝绽这是把他那个炸毛的师哥搞定了:“买东西太麻烦,这样,我网上选几样,今晚肯定送到。”
“不行,”宝绽说,“快递送来的和你拎来的能一样吗?”
这一刻,匡正意识到,宝绽是有“娘家人”的,虽然不能像大姑娘一样谈婚论嫁,但要得到他,要名正言顺把他接回家,马虎不得。
“你这时候不拿出点儿诚意来,”宝绽咕哝,“什么时候拿……”
“知道了,”匡正含着一抹笑,“我们家小宝儿还有什么交代?”
“你那个,”宝绽嘱咐,“跟师哥低调点儿,别太狂了。”
“我狂吗?”这匡正可不认,“我哪次见你们如意洲的人不是夹着尾巴?”
“都这时候了,”宝绽埋怨,“哥你别跟我顶嘴。”
匡正有点傻眼,他在m a当vp、到私银做总裁,从来都是说上句,今天被小男朋友啪嚓扣了个“顶嘴”的帽子,哭笑不得:“好,媳妇儿,你等着,我马上到!”
说完,他立刻挂电话,生生把宝绽的话掐掉了半截:“你说什么呢,谁是你媳……”
他开着新车去买水果,拿了一盒淡雪草莓、一盒智力金车、一对太阳之子,赶上王林缺货,换了一箱冬恋,礼盒随便挑了点海参、蜂胶、雪蛤这些,还有几罐进口奶粉,大包小裹地去时阔亭家。
上了楼,他把东西放在脚下,抬手敲门。
门很快打开,但只开了一条缝,应笑侬迈出来:“哟,匡哥来啦。”
匡正看见他就头疼,上次就是这小子耍了他一圈,气得他回来砸门,这时候还得装得服服帖帖:“小侬,我来接宝绽。”
应笑侬一脚横在门前,飞着眼刀,扬了扬下巴,“宝处是我们如意洲的冠上珍珠,你说接就接?”
匡正知道会有刁难,可没想到连门都不让进:“怎么着,还得刀山火海走一遭?”
“敢情!”应笑侬那个派头,天生的飒沓,“唐僧取经还九九八十一难呢,你‘取’这么个大活人回去,怎么也得过三关!”
匡正把西装下摆往后一甩,笑了,今儿就当是他和宝绽大喜的日子,有人堵门儿,他就敢迎门儿:“行,来吧。”
应笑侬眼睛一转,坏主意说有就有:“你说你来,也没放个炮仗什么的,这么着,你就在这门口喊几声,让楼上楼下的邻居都听见,你来接宝绽回家。”
什么?匡正盯着他,他三十好几,再怎么说也是个老总,满楼道喊话太丢人了。
“怎么,不愿意叫,”应笑侬作势要回屋,“不叫算了。”
“叫叫叫,”匡正拉住他,愤愤地清了清嗓子“宝儿,我……我接你回家!”
应笑侬满意了,笑得像朵花:“一遍。”
匡正横他一眼:“宝儿!我接你回家!”
应笑侬靠着门:“两遍。”
“宝儿!”喊都喊了,匡正彻底豁出去,“我来接你回家!”
啪嗒,隔壁邻居的门开了,又是那个光膀子的大哥,叼着根烟,看见匡正,乐了:“怎么着哥们儿,老婆成天往娘家跑?”
匡正的脸青里透紫,没理他,碾着牙问应笑侬:“行了吧?”
应笑侬老神在在:“第一关算你过了,第二关嘛……”
匡正灼灼瞪着他。
“不为难你,”应笑侬翻起腕子,掌心一亮,“五十个俯卧撑。”
确实不为难,匡正当即脱下西装,往应笑侬身上一甩,解开衬衫扣子。
他那身材,平时裹在西装里看不见,眼下绷着薄薄的一层白衬衫,再出点汗,肌肉线条性感得一逼。
“我操,媳妇!”光膀子那大哥又说话了,“快来,来!拿俩凳子过来,上次砸门那男的来做俯卧撑了!”
匡正黑着脸趴下去,两手撑地,在门口那一块不大的地方,一秒一个快速地做。应笑侬给他喊数儿,喊到三十九变二十,喊完二十又变十五,这么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做了得有一二百个,才收声作罢。
匡正大汗淋漓爬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余光一瞥,隔壁那两口子真坐凳子上看热闹呢,女的敷着个面膜,就差嗑把瓜子了。
匡正呼出一口气,直视着应笑侬:“第三关。”
“第三关,”应笑侬缓缓笑了,“要带人走,怎么也得给大舅哥包个红包吧?”
匡正随着他笑,喊话、俯卧撑、掏钱,属掏钱最容易,他拢了把汗湿的头发:“我个人给烟波致爽俱乐部和如意洲基金会注资,”他推着应笑侬的胸口,“多少你们报个数,”接着一脚踹开门,“我的彩礼钱。”
他带着一身热汗闯进屋,时阔亭在客厅等他,穿着一身长衫,面前是一把空椅子,匡正走过去,大马金刀坐下。
时阔亭看他的眼神绝不温和,甚至算得上凶,匡正理解,男人嘛,没这点血气称不上爷们儿:“阔亭,”他恳切地低下头,“我来接宝绽回家。”
门口,应笑侬在往屋里拎东西,时阔亭扫一眼,“你有钱,但我们不稀罕,”他清楚地说,“我们要的是你的心。”
匡正看进他的眼睛,一眨不眨:“我给的也是心。”
两个男人,差不多大,论岁数时阔亭得叫匡正一声哥,但因着宝绽,他得挺起来,给师弟撑家门:“宝绽小时候没有爸,长大了又没有妈,你不能欺负他,”他嗓门不高,但句句顶硬,“你要是敢欺负他,我、小侬、如意洲上上下下,跟你拼命。”
匡正毫不犹豫:“我把他当宝贝捧着。”
时阔亭知道他一言九鼎,接着说:“你得办手续。”
匡正一下子没理解。
“中国办不了,去外国办,”时阔亭绷着脸,“总之得有证。”
他指的是结婚,这不用他说,更远的匡正都规划好了,人生在世悲喜无常,哪天他有个万一,财产除了父母,就是宝绽的:“一定。”
有了这两条,时阔亭放下心:“我们穷唱戏的,没什么好给你,”他郑重地说,“烟波致爽俱乐部百分之五十的股份,算我们这边的彩礼。”
匡正愣住,方才应笑侬跟他要红包,他答应给烟波致爽注资,这才两分钟,这笔钱又回到他兜里,巧合也好,设计也罢,进了一家门,就是一家人。
“打今天起,”时阔亭正襟危坐,“你就是我们如意洲的一份子。”
一份子,匡正的心滚烫,他和宝绽还没真正结合,但在某种意义上,他们已经从更深处扭结在一起,是比唇舌、肉体更坚韧的东西,丝丝缕缕,这辈子都分不开。
时阔亭向他伸出手,神情复杂:“你得对宝绽好。”
匡正一把握上去,紧紧的,比语言更有力。
“十几年师兄弟,”时阔亭感慨,“有好吃的,宝绽第一个找我,挨欺负了,也第一个找我,往后……他交给你了。”
匡正让他搞的,眼眶有点发热,刚才在楼道里喊话、脏了吧唧地做俯卧撑、还有这段谈话,都是走个形式,但形式本身就是力量,因为这些形式,他才确认宝绽的可贵,记住这个人来之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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