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红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折一枚针
段小钧吓了一跳,整个办公区也是,瞬间安静。
匡正解开西装扣子,扬起头,俯视他手下这帮人,全是名牌大学的精英,但也是弱肉强食的混蛋:“熔合的案子做得不错,clemen继续跟进。”
被点到名字,clemen兴奋地抽紧领带。
接着,匡正说:“下个目标,”他稍顿,“是千禧航空的出售案。”
“千禧航空”四个字一出,所有人都惊了,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向段小钧,有心也好,无意也罢,他是最早介入这个项目的人。
“我们仍然锁定卖方,”任何一场兼并收购,卖家只有一个,而买家可以有五个十个,其中只有一家能够胜出,有实力的投行都力争代表卖家进行交易,匡正的目光扫过众人,落在段小钧身上:“推介文件你来做。”
“啊?”段小钧毫无准备。
当着匡正的面,没有一个人表示异议,他们用安静代替不满。
但匡正进入办公室后,各种各样的声音冒出来:“怎么让他进组……一个学社会学的外行……”
“人家运气好啊,关键时刻手算npv,你行吗?”
“什么啊,当时太突然了我们都没反应过来,npv手机就能算,打开数字表格,新建投资回报表,两分钟搞定!”
“我说你们,进个组有什么了不起,千禧这次的潜在买家列表就是他做的,他进组很正常……”
“喂,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段小钧放下托盘,走到clemen桌前,想要推介文件的样版,clemen特地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别听他们胡说,第一次进组好好干。”
短短两句话,段小钧的心就暖了。
“推介文件就是关于我们投行部,主要是兼并收购业务的介绍,”clemen教他,“相关信息在公司首页上能找到,你摘录一下,写得漂亮点。”
段小钧点头:“谢谢经理。”
他回到位子上,按照clemen说的新建word文档,认真研究了公司的业务信息,初步形成一个三千字的初稿,刚喝口水歇一下,桌上的电话响,他到m
a这么长时间,这部电话是第一次响。
“你好?”他接起来。
那边只有两个字:“过来。”
段小钧愣了一下,看鬼似的瞄了vp室一眼,“不是吧,开天眼了这家伙!”他嘀咕着,赶紧把文档打印出来,老板让他过去,肯定是要看他的成果。
vp室里,匡正还是那副敏锐的猎食者样子,在电脑后忙着什么,瞧见段小钧手里的三页纸,神色明显不对。
“老板,推介文件……”段小钧把东西递过去,匡正接过来看都没看,直接撕成两半甩到他身上:“出去。”
段小钧傻了,呆呆杵在那儿:“老板?”
“业务能力不行,人际关系也处理不好?”
人际?段小钧不明白:“哪儿不对,你告诉……”
“我没义务告诉你,”匡正嫌他浪费自己的时间,“我是vp,你只是个分析师,你不会喝奶也得我教吗,去问你的经理。”
段小钧长这么大从没受过这种挤兑:“可是我……”
匡正直接打内线:“clemen,把你的人给我领走。”
clemen马上进来,抱着肩膀把段小钧带出去,vp室的门一关上,办公区立刻响起一片窃笑。
段小钧完全是蒙的,回到自己的位子坐下,电脑上弹出一条通知,是内部系统发来了文件,文件名:“推介模板2019.07.22最新”,发件人:小冬。
段小钧意外,连忙点击消息,附件是个ppt文档,下载下来一看,他惊呆了,这个推介模板从目录到行业概要,从估值结论到参与人名单,足足有87页!
正文里只有一句话:按这个做。
当头一棒,段小钧明白了,什么“第一次进组好好干”,什么“你摘录一下,写得漂亮点”,都是clemen在耍他!
他目光如火,扫过半个办公区,落在在clemen脸上,那家伙在打电话,见段小钧瞪着自己,毫不示弱地瞪回来。
锋芒相对,段小钧先移开了视线——模板已经有了,完成推介文件不成问题,没必要和顶头上司硬碰硬。
可被人摆了一道,就这么算了?以后再有这种事呢,还靠别人偷偷给他传文件?
不,这不是他的性格。
段小钧在信息系统里回复:谢谢。
然后从座位上起身,径直走向clemen:“经理,我需要一份推介模板。”
办公区唰地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段小钧身上。
这小子没认怂,也没犯傻闹腾,clemen没料到:“模板?刚才我没给你吗?”他故作惊讶,“你没有模板就开始做了?怎么这么草率!”
分析师要模板是合理诉求,clemen只好打开内部系统,慢悠悠给他上传。
段小钧回到座位,桌面上出现一条“推介模板2018.05.17”的通知,他面无表情,确认下载后右键永久删除。
第22章
自从宝绽到翡翠太阳上班,匡正晚上也不想着往家跑了,七点多,他从办公室出来,看大多数人都去吃饭了,办公区只剩下几个初级分析师,包括段小钧。
白天推介文件的事他很清楚,是clemen整人,但那又怎么样,作为vp,他只对工作成果负责,不管什么原因,在应该提交ppt时提交了一份word,就是工作失误。
至于段小钧和clemen的矛盾,那是他们自己的事。
对于新人菜鸟来说,在投行工作,尤其是兼并收购业务,什么时候懂得把40%的精力放在word、excel、ppt上,而把其余的60%放在学习与人打交道上,就算入门了。
从段小钧的座位旁经过,匡正见他已经在搞ppt,桌面上是公司排名的部分:万融集团投行事业部成立于1998年,作为第三家涉猎该领域的全内资银行,从事公司咨询业务二十多年来,已跻身中国大陆地区兼并收购交易第二名……
匡正蹙眉:“你这写的是什么?”
从vp室的门打开,段小钧就处于紧张状态,现在听他这个口气,简直黑云罩顶,整个人都不好了。
匡正本来懒得管他,可看他可怜兮兮的,想起宝绽昨晚说的那些话:你们用不着别人帮,所以也不帮别人……我们这种小人物就是互相帮着才走到今天……
心里什么地方莫名柔软,他俯下身:“这个不能这么做,推介文件的目的是让卖方聘用我们,所以公司排名只传达一个信息,我们是最强的。”
被性感老板整个罩在身上,段小钧呼吸困难:“可是……”
“没什么可是,”匡正依然强势,“什么第二、第三这样的词儿不要让我看见,这句改成‘跻身首都金融圈兼并收购交易第一名’,另外千禧是运输行业,我们八百年前做过一单物流公司m
a,这些年这个领域只有这一单,所以再加上一句‘运输行业兼并收购交易第一名’。”
这不是……文字游戏吗,段小钧长见识了,匡正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去电梯间,他前脚走,后脚闲言闲语又来了:
“老板怎么对他那么好啊……”
“就是,这种白痴问题他从来不管的!”
“别说白痴问题,就是上百页的估值分析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不给我调……”
“人家是老板亲自去hr要的,和你们这些妖艳贱货一样吗?”
“他一个学社会学的,老板没事儿吧……”
段小钧窝在工位里,不甘地攥着水性笔,这时有人敲他的桌板,他回头看,是小冬。
“嗨,菜鸟,”小冬端着一碗泡好的海鲜拌面,“进组第一天就不行啦?”
段小钧凑过去,压低声音:“模板,谢谢啊。”
“小意思,”小冬笑着把领带塞到衬衫胸袋里,“我刚来时也让clemen整过。”
“啊?”
“投行这地方,怎么说呢,整人算是个传统吧,”小冬拿塑料勺搅着泡面,“我们m
a还好,资本市场部那帮玩股债的下手才黑呢。”
“哦……”
“我跟你说,”小冬趴下来,“你没来之前,老板对clemen最好,分析师才干两年就给他提经理了,别人搞小动作那是拼业绩奔奖金,他纯粹是为了抢老板的注意力,”吸溜一口面,小冬傻笑,“不过我也是老板控啊哈哈哈!”
段小钧黑线。
“clemen人不坏,以后你就知道了,”小冬鼓着腮帮子,“别那么大压力,咱么这屋是全楼氛围最好的,只要有事开口,大家都能帮忙。”
段小钧点头,小冬拿塑料勺点着他的电脑屏幕:“推介文件除了估值部分,其他都是文字叙述,我一般是全写完再回头搞估值。”
“好,”段小钧记下,“我把估值和结论这两块先空着。”
“不是,”小冬咽一口面,“结论一定是做,和估值结果没关系。”
段小钧简直惊了:“值都没估,怎么知道做不做?”
“你傻啊,”小冬一副老江湖的语气,“你熬了个大夜,出来的结果是不做,你这夜给谁熬的?买卖双方就是赔死,我们也得把估值结果调得花团锦簇,这就是分析师的工作,投行没有正确的估值,只有推动交易的估值。”
因为只有产生交易,投行才有佣金可拿。
段小钧呆了,进万融前,他对金融一窍不通,他以为这是个精英云集的行业,投行更是其中翘楚,最优秀的人在金字塔尖上指点江山,帮助跨国巨鳄进行投资决策,在风云变幻的市场中开辟出一条繁荣之路……
“方总!”背后忽然有人叫,段小钧回头,只见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走进办公区,黑西装红领带,头顶秃了一块。
“是谁?”段小钧小声问。
小冬赶紧收拾面碗:“执行副总,”怕段小钧搞不懂公司的管理层职务,他解释,“我们老板的上司!”
段小钧一听,赶紧坐回电脑前,一副兢兢业业的样子,继续做推介文件。
姓方的执行副总背着手,挂着和蔼的微笑,一张张桌子走过来,有点视察工作的意思:“你们匡总呢?”
窄红 第19节
马上有人答:“去白总办公室了。”
姓方的绕着办公区走一圈,回到段小钧桌前,好巧不巧,看见他正在做项目参与人名单,弯下腰一瞧,火了:“你搞什么!”
“……”段小钧今天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挨训,很麻木,很无奈,慢慢站起来。
姓方的点着他的屏幕,那里是董事总经理的下一行,执行副总裁一级:“你连姓名排序都不会吗,你们匡总是怎么教的!”
大伙围过来看,分管m
a的执行副总一共有两名,段小钧把另一位姓王的排在了这位姓方的前头,“这是……”马上有人打圆场,“trainee不懂规矩,小段,快给方总道歉!”
特地点明他是新人,是想给双方台阶下,没想到段小钧忍了一天,到这个节骨眼上不忍了:“我是按姓氏笔画排的。”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脸都绿了。
“姓氏笔画?”姓方的火冒三丈,拿指头在桌上啪啪比划,“老王四笔,我也是四笔,凭什么他在我前头!”
赤裸裸的抢排位,背后是公司高层的权力斗争,大家偷偷在心里数,王和方确实都是四笔,段小钧要废了……
“王字第一笔是横,方字第一笔是点,”段小钧却有理有据,“按规则,笔画数相同时,横排在点前面,全国人大开会都是这么排的。”
“你……”
“方总!”关键时刻,匡正回来了,带着一脸职场文里霸道男主的笑,“怎么了,这么大火气?”
“小匡,你来得正好!”姓方的指着段小钧的鼻子,“你的人工作出纰漏,还跟我强词夺理!”
“怎么回事!”匡正立刻站到方总旁边,冲段小钧发火。
段小钧本来好好的,匡正一训他,脸一下子垮了,所有人都看出他委屈。
小冬把事情说了个大概,“哦,是这样,”匡正转过身,有些为难地说,“方总,老白的新政策,我们遵照执行而已。”
段小钧惊讶,姓氏笔画排序是他自己的想法,匡正不知道,更别提白总了。
姓方的果然不买账:“我怎么没听说?”
“私下跟我提的,”匡正面不改色心不跳,信誓旦旦撒大谎,“哥,我能骗你吗?”
姓方的百分之一百二十肯定,他在骗他。
“不信?”匡正低他一级,但仗着是老白的心腹,将他的军,“不信你问老白嘛。”
姓方的不强硬了,换上一副笑脸:“向国家标准靠拢,白总这个决策对,”他抬手看一眼表,镀金的百达翡丽,“哦哟,和华银丁总的饭局!”
匡正连忙把他往外请:“我送你到电梯。”
姓方的出去,段小钧一屁股跌回椅子上,衬衫领子湿透了,执行副总整整高他三级,他居然给人家讲什么狗屁点横撇竖!
匡正回来看到他的脸色,幸灾乐祸:“小爷,吓尿啦?”
段小钧忧心忡忡,“老板……方总要是真去问白总,怎么办?”
“让他问,”匡正一脸无所谓,“执行副总根本不参与项目的具体操作,一个空头排名还跟我在这儿唧唧歪歪。”
段小钧觉得给匡正惹事了,很自责:“我们原来做田野调查出研究成果,都是按姓氏笔画排的,我以为……”
“你排的对,”匡正想了想,“全国人大都这么排,肯定有它的道理,”说着,他给大伙布置:“从今天开始,我们m
a的所有文件,只要涉及排名,全部改用姓氏笔画排序,”他霸气地指着自己脚下这片办公区,“57层的规矩我说了算。”
周围先是肃静,接着响起一声口哨,整个办公区随之沸腾,匡正是帅的,不光因为他敢和执行副总对着干,更因为他挺身而出保了自己人,有这样的上司,底下人才肯为这个部门拼命。
“怕老方去问?”匡正潇洒地拍了拍段小钧的桌板,“现在m
a的规矩就是姓氏笔画排序,让他问去吧。”
说罢,他穿过办公区走向vp室,段小钧在嘈杂的沸声中盯着那个高大的背影,心咚咚直跳,停不下来。
(看大家说段小钧的戏份有点多,这部分是为了突出匡正的业务能力和职场侧面,这两天戏份可能稍微多一点,后面就慢慢淡出了,但他和之后的情节还有联系,所以不会完全消失的
第23章
将近40度的高温,时阔亭汗流浃背,站在传达室外窄窄的一道阴影下,屋里的老大爷推开小窗,朝他摆手:“喂,别站这儿!”
时阔亭往周围看,市京剧团门口只有这里有一点阴凉。
“岗亭周围不让待人,”老大爷屋里转着风扇,飘出来一点窒闷的风,“团领导的车马上过来……”
正说着,院里开出一辆黑色奥迪,擦过时阔亭时停住了,司机放下窗子,很不高兴地说:“老孙头,说了多少遍,门口五米内不要留闲杂人等!”
车子开走,时阔亭和老孙头异口同声骂了一句,两人对视一眼,笑了。这时院里快步走来一个人,五十多岁,身板笔直头发茂密,嗓子宽亮:“阔亭!”
“郭叔!”时阔亭把脚边的大口袋拎起来。
郭叔是时老爷子的徒弟,按辈分时阔亭应该叫师哥,但他在如意洲学艺时间不长,找人到市京剧团当了演员,后来不上台了,去行政处做了办公室主任。
郭叔到传达室填了单子,时阔亭再留下身份证、签字,才进入这个有六十多年历史的大剧团。
“好几年没见了,”郭叔感慨,“自从老爷子追悼会,你都成人了。”
“是啊,十年了,”时阔亭寒暄两句,问了郭叔的家人、身体,然后说,“如意洲……这几年不太好。”
“想来也是,”郭叔点头,“别说你们,我们的日子也不好过,要不是有国家拨款,怎么养活这一院子人,这不,”他指着前头的行政楼,楼前的停车场上叽叽喳喳聚了一群年轻男女,“又到招聘的时候了。”
时阔亭经过这群排队等着交材料的年轻人,全是戏曲院校的毕业生,一个个眨着大眼睛看他,郭叔说:“往年你还来团里拉拉琴,你的《夜深沉》是小一辈儿里最好的。”
时阔亭跟着他走进办公室,不错的一间屋,有空调有茶台,他把大口袋放在桌上:“师哥,家里没什么东西了,一方老砚台。”
唱戏的人都讲感情,郭叔坐到办公桌后,没碰那个口袋:“阔亭,东西你收着,有什么事,跟师哥说。”
时阔亭在沙发上坐下,伛偻着背,两手局促地握在一起:“如意洲挺不下去了。”
郭叔没出声。
“市京剧团家大业大,我想能不能……”这是个非分之想,但时阔亭不得不开口,“把我们收编进来?就四个人,邝爷,你认识的,老鼓师!我和宝绽,还有一个唱青衣的乾旦,都有看家的本事……”
郭叔抬起手:“阔亭,”他低声说,“你如果想来,我就是这张老脸不要了,头抢地也让你有饭吃,但是如意洲……不行。”
意料之中,时阔亭闭了嘴。
“邝爷岁数大了,办他就是违规,”郭叔给他交实底,“宝绽也算是我的师弟,你先进来,踩稳了再办他,至于那个青衣,我知道,玩意儿不错,但是现在上头不鼓励男扮女装,我们这种正规院团,不用想了。”
时阔亭要的不是有碗饭吃,只是吃饭,他出去扛活、发传单、当服务员,就是给手机贴膜,也死不了,他要的是如意洲这块牌子不倒,他、宝绽、应笑侬、邝爷,大家还能在这块牌子底下并头唱戏!
从市京剧院出来,他仍拎着那个大口袋,坐上2路公交车回如意洲,偌大的筒子楼,废弃了似的了无生气,他拖着步子上二楼,长长的一条走廊,只有应笑侬一扇门开着,门里传来急促的说话声:
“……邹叔,我是你看着长大的,我不跟你要八千万九千万,只要十万!”应笑侬在求人,“八万也行,就是你平时去缅甸玩石头的一个零头!”
时阔亭长叹一口气,疲惫地靠在墙上,大口袋从手上滑下来,落在地上。
“我不是为了自己,是为朋友,邹叔,”应笑侬恳求,全没有平日里的傲气,“我从来没求过你,就这一次……我爸?”
“是啊,”电话里邹叔说,“你别怪叔叔狠心,小铎,没有段总同意,我们这帮老家伙谁敢给你一分钱?”
应笑侬不说话了,攥着手机,那头邹叔连声叫着“小铎、小铎”,他把电话挂断,翻开通讯录,段有锡的名字赫然在列。
爸爸,应笑侬的内心挣扎着,点下那个名字。
父亲的身影有些模糊了,高高瘦瘦的,总披着一件老皮衣,嗓子嘶哑,年轻时走街串巷喊坏的,操着这样的哑嗓子,他揪着应笑侬的长头发骂:“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应笑侬被甩在地上,脸上是没化完的半面妆,不服输地喊:“反串不是不要脸!这是艺术,是国粹!”
“什么艺术……”段有锡气得撸起袖子,随手抄着折叠桌往他身上摔,“让我查出是哪个王八蛋勾搭你去学这个,我弄死他!”
“你先打死我!”应笑侬抱着头,在昂贵的雪松木地板上滚,“打不死我,我明天还去学戏!”
“我没你这样的儿子!”段有锡开始咳嗽,咳得满脸通红,“你以为他们看着你笑是喜欢你?那是在笑话你!全世界都笑话你不男不女!”
嘟——拨号音响起,应笑侬反应过来,立刻把电话挂断,全世界都笑话你……好啊,让他们来笑话吧!年轻气盛的应笑侬想,我干脆就改名叫“应笑侬”,让全世界来看,等着他们来笑!
“哎……”年少轻狂,今天的应笑侬看向窗外野蛮生长的杂草,只有一抹苦笑。
万融投行部57层。
匡正把段小钧叫到自己办公室,桌上放着一张a4纸:“估值,会吗?”
段小钧自学了《估值方法》,有概念,但没实操:“不太……有把握。”
匡正笑了,一个社会学菜鸟,有把握就见鬼了:“我把自己的估值模板发给你,”千禧这一单谈得差不多了,推介文件只是走个形式,“照着做,你北大毕业的,不成问题。”
被夸了,段小钧心里暗自高兴,这时匡正把桌上的纸翻过来,上头写着一个数字:“按这个数估。”
那是他和白寅午一起敲定的,满足三个条件,第一,离千禧的实际价值不远,第二,会比董大兴预期的高,第三,高得不离谱,还有后期叫价的空间,这种微妙的价格把控是多年行业经验积累的结果,不是简单的技术估值能比拟的。
但段小钧不理解:“老板,我觉得……还是不要给估值设定预先参照比较好吧?”
匡正靠向椅背,用扬起的下巴表示疑问,那个傲慢的样子很耀眼。
“千禧市值上百亿,不管是现金还是股票交易,这么大一笔买卖,”段小钧担心,“我们应该对市场负责,实事求是……”
“少废话,”匡正听两句就烦了,“做完给clemen,他看过没问题就下印,明天中午要成品。”
段小钧睁大眼睛,这个死线太紧了。
“董大兴跑到千禧的海南基地散心去了,我和老白得拿着文件过去跟他谈,”匡正指了指门,意思是让他出去,他还有一堆复杂材料要搞,董大兴拍板后,这笔生意才算是正式拿下,“明天下午的飞机,12点半从公司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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