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意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茉莉蜜
她皱着眉瞧着顺着房檐下流不尽的水,感受到衣衫都变凉了些。侧了侧首吩咐了几句,忙有宫女领命下去。
她站在廊下一动不动,直盯着宫门,手里紧紧攥着暖炉。
李如意 第 25 章
崔甫原本在家正与家人用膳,一家人和和乐乐地在桌上说着话。虽不管清河崔氏还是出自的荥阳郑氏的崔甫阿娘,皆是教养极好,都讲究食不言寝不语。
但崔甫离家多年,平日里忙于公务又见不着个人。因此郑氏一力改了这个规矩,饭桌上再不与儿子说说话,那何时才能与他交心?
府里的管家突然急匆匆地到了饭厅,桌上的几个人听见声响皆停了动作侧首望去。
管家低头道:“老爷,宫里来人了。”
崔琰皱着眉头道:“这个时候来人?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儿?”
后头的侍女忙递上干净的手帕,他擦了擦手道:“大郎随我一道去瞧瞧,你们接着用。”
说着便站起了身,崔甫也不置可否地站起了身,跟着出了饭厅。
郑氏见怪不怪地平静地照常用着饭,圣人一月里总会有那么一两回夜召崔相入宫议事。
崔小娘子也不吭声,眼见望不见她阿兄的背影,她也沉默地低下头,继续用膳。
小黄门站在客厅里着急得直打转儿,旁边仆从端了一杯上好的龙井茶候着,他瞧都不瞧一眼。
来时李总管可拉着他嘱咐过了,长乐宫气氛不好,让他警醒着点。赶紧去崔府将人带过来。
总算见着崔大人出来,不待众人开口他忙拱了拱手道:“问二位崔大人安,圣人娘娘请崔甫崔侍郎入宫觐见。”
崔琰刚松开的眉又皱了起来,回首瞧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崔甫,只见崔甫面容平静行礼道:“臣遵旨。”
崔甫也是有两分惊讶,他还当是圣人有事交代于他阿耶,没想到是召他入宫。但也无二话,只等仆从去拿蓑衣。
小黄门再急,也不能不给人留点时间穿好蓑衣不是?外头大雨倾盆,他出了宫便一路骑马疾驰而来,此刻雨水顺着蓑衣流下,已经在他脚下聚集成了一滩。
崔琰瞧这小黄门面露急色,也不曾出口打探。只示意崔甫跟他到一侧来。
崔琰瞧着他家沉着冷静的崔甫一眼,提醒道:“圣人若是宣召你,我必不多言。只是还有娘娘在侧,此番你可要小心些。”
余皇后素来不见朝臣,哪怕是他教导公主多年,也少有召见他的时候。崔琰一时也没想到如意身上去,只能提醒两句。
崔甫听见这话,倒不像崔琰,他已然猜得两分。这其中必然有公主的事,他暗自叹了一口气。
崔甫泰然自若地接过仆从递过来的雨衣,一边正了正头上的斗笠,一边答道:“我知道了,还请阿耶安慰阿娘两句,让她莫担心。”
崔琰点了点头,崔甫二话不说,拱了拱手道别便随小黄门出府。
小黄门憋着一口气,急忙上马,一路在前开道,瞧见欲拦的侍卫便,便高喝:“圣人召见,尔等速退!”
崔甫一手骑术精湛无比,自是不必多提,却也难免有些狼狈。这般磅礴的春雨,实在是闻所未闻,雨砸在人身上隔着衣衫都能感觉到。
冰冷的雨水顺着他仿佛被细细雕琢过的下颌流下,往常瞧着温润如玉的郎君,此刻紧抿的嘴唇平添了几分肃杀。
如意觉着自个儿已经快要化为望夫石了,她站在廊下等了许久。身上的衣服都被这漫天的水汽给染得冰凉。
刚有些回暖的天气,被这一场大雨压倒了回头,又开始冷了起来。
在她的耐心耗光之前,终于能瞧见长乐宫门口的越来越近的身影。
崔甫带着一身冰凉的雨水,走到如意身旁行礼道:“问皇太女大安。”
如意忙道:“崔大人免礼,快快脱了这蓑衣,莫要着凉了。”
她瞧着被宫人伺候卸下蓑衣的崔甫,心疼坏了。雨势太大,里面的衣衫都浸湿了,衣摆上的水珠不停地往下滴。
只这么站了一会,底下已聚了一滩水。往常头发丝得都精致得一丝不苟的小郎君,如今瞧着虽落魄,却难得因为一路骑行,眼角带了些红,平添了几分惑人。
她又怜又爱,难得瞧见崔甫这般,便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崔甫接过宫人递过来的毛巾低着眉,细细地擦拭着发间的水汽。面圣时可得要面容整洁,一时也顾不上如意。
瞧着总算得体了些,如意亲手将手里的暖炉塞到崔甫的手里。
崔甫一时不察被塞了暖炉,愣了愣。推辞道:“公主还请收回暖炉,臣无需此物。”
如意被宽大袖子掩盖下的手指细细的摩挲了一下,脸有些红的摇了摇头,道:“崔大人不必客气,还是用着吧,万一着凉了,便是如意的罪过了。”
说罢,便抬脚往屋里迈,她方才被崔甫的容颜所惑,昏了头直接将暖炉塞了过去,不小心触到崔甫的手。明明是冰冷的手,可她却仿佛被烫着一般,热气直往脸上涌。
崔甫低头望了望手里的暖炉,皱了皱眉。不过是淋些雨罢了,便是数九寒冬,他也不曾用过此物。
可如意已进了屋子,他也只好跟了进去。
殿里可谓是静得一根针落下都能听见,余皇后方才将外头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她瞧着面无异色,实则早已将袖袍掩盖下的手绢攥成一团。
但她不动神色的打量了圣人仿若不觉的模样,紧紧的闭上嘴。
等瞧见如意脸上尤带几分羞涩的模样,更是心跳得极快。
后头跟着的崔甫低着头进来,行了个礼道:“圣人娘娘大安。臣崔甫来迟,还请圣人降罪。”
圣人瞧见他便心情极好道:“崔侍郎快请起,赐座,上茶。今日雨势极大,若是生了病,你阿耶阿娘可要担心了。”
崔甫闻言抬首,温和地一笑道:“多谢圣人关怀。”
他方才行礼时,余皇后一直死死地盯着他搁在脚边的暖炉,此刻崔甫一抬头,她瞧见崔甫的脸,竟不由恍惚了一下。
此刻便是如意亲口发誓对这崔甫无意,她都不会信其一个字。
她抿着唇一眼不发地打量着眼前的崔甫。
崔甫如青竹般的嗓音徐徐落下,虽然一张脸仿佛是被世上最好的工匠细细雕琢而成,却因为通身的气派,不会让人看轻,
他人被其气质所折服,只会觉得这相貌是锦上添花,不会觉得空有其表。
但知女莫若母,她可以肯定,这看人不看脸的人中,绝不会有她家阿奴。
她的阿奴有多爱美,她岂能不知。
锦衣玉服,珍珠宝石这些倒也罢了,李朝繁荣,岂会养不起一个公主。可她连人都是要挑好看的用。
东宫里的宫女奴才倒也罢了,连侍卫都要挑些容貌好的。圣人爱美人,后宫美人不计其数。小时候,若是旁的妃子来长乐宫请安,她瞧见长得好的妃子,都愿与人多说一会话。
大了之后,她自知行为不妥,不必人提,也改了几分。
可如意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岂不知如意是藏着罢了,这本性如何能轻易改的。想到这里,她难免对圣人有些怨怪。
这天下无双的郎君崔甫此刻在她眼里,就是一个勾引她阿奴的狐狸精。
狐狸精崔甫此刻有些莫名,他能清晰的感觉到余皇后正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但却带着些不明的意味。
圣人与崔甫闲扯一番,总算聊到正题,道:“此番宣你入宫,是听闻你这几日便要去扬州城代户部查收去?”
“确有此事,本是明日一早便要出发,只是观今日大雨,怕是要推迟个一两日。”
“不急,不急。皇太女也要去扬州城考察一番,只是不想大张旗鼓,惹得议论。便与你一道去,低调行事。可好?”
崔甫对于带个拖油瓶出门,倒是无可无不可。只是公主金枝玉叶,怕是有些难伺候。
可圣人虽是问他,又哪是他能拒绝的?
崔甫肃着脸道:“臣惶恐,若皇太女与臣同行,臣必照顾好皇太女,保证皇太女安全。”
圣人满意笑道:“我当是相信崔侍郎的,崔侍郎文武双全,又有颇多经验。公主的安全便交予你了,一路上可要好好照顾公主。”
又聊几句后,才道:“皇后可有什么话要说的?”
有什么话要说?你这一唱一和地把话都说尽了,还有什么话说?
余皇后暗自生气,但却收敛了神色,端着皇后的气度,又带了几分亲和慢慢开道:“素闻崔家郎君名冠金陵,百闻不如一见。今日得以相见,确实是极好的郎君。”
前半句话听着还好,后半句却直接把如意吓得脸色煞白。
“如此相貌堂堂,又是官身。以前离着郑夫人远,想必不好筹谋。不过崔郎君如今回了金陵,又年近二十。想必郑夫人必为你的亲事着急着呢吧?不若崔郎君与我说说,喜欢什么样的小娘子,我必为崔郎君择一门好亲。”
如意方才怕露了神色,便一直低着头不曾细瞧她阿娘的脸色。待余皇后此话一出,再也忍不住地抬头向余皇后望去。
余皇后瞧见如意煞白的小脸,心里冷哼一声。若是往常,她瞧见如意这般作态,必然要心疼的搂在怀里哄一哄。可今日,她都不愿再多看她一眼。
李如意 第 26 章
如意此刻一颗心像被人丢进了油锅里,煎熬得很。余皇后避开不瞧她的眼色,她只好侧首看向身旁的崔甫。
崔甫脊背挺得笔直,站在那儿让人瞧着便觉得可靠,她心便稍稍安了些。
崔甫面无异色,连眼神都没变一下,仿佛余皇后说的不是他一样。
旁人家郎君如他这般年纪大的还未娶亲,确实是极少数的。但他自小对男女之情便没有想法,倒也不是不想娶妻,实在是没有遇见合适的。
余皇后说得倒也不错,他阿娘为他亲事可操碎了心。虽然他多年不在金陵,可郑氏却一直替他留意着。
又因为崔甫品学才识无一不佳,生得一张能勾动万千少女心的好相貌,一回金陵府,不知多少小娘子拜倒在其身下。宰相府的门槛都要被说亲的人给踏破了。
可即使如此,郑氏也苦于儿子多年未团聚,不敢擅自做主。只能旁敲侧击问他的想法。
他一时被这些人弄得是烦不胜烦,便有些冷了心,不想娶妻。
他阿娘听闻他的想法,沉默不语,却再没有在他面前提起过一个字。
故而无人相问此事,倒也安静了些时日。
可余皇后提此话的意思,必然不是余皇后真的心血来潮想给他做媒,定然还是因为身旁的小公主。
他心里转了好几个弯,才慢慢出口答道:“回娘娘的话,崔某如今只志在为朝廷效力,不曾动过娶妻的念头。家母知晓某的想法,也同意了。某只想趁着年轻,为李朝多做些实绩来。多谢娘娘抬爱。”
余皇后闻言刚准备开口,圣人便接话道:“皇后有所不知,早年崔侍郎于朝廷有功,我便问他要什么赏赐,他入金陵城便与我说了,我便允了他。往后他的亲事由他自个儿做主。皇后不必为他操心。”
余皇后惊讶地瞧了一眼崔甫,她倒是头一回遇见小郎君要这般赏赐的。
崔甫面色未变地站在原地,若不是上元节瞧见公主,怕节外生枝,他断不会拿这事儿来讨赏赐。
他心底暗自叹气,只感叹当时果然不是多此一举。
比余皇后更惊讶的是一旁的如意,她此刻颇有些心灰意冷,如此说来,她阿耶必是不会将崔甫赏赐给她了。
她有些恼怒地瞪了一眼崔甫,这小郎君真会给自己找事儿做。
余皇后脸色却好看了一些,算他崔甫好运,知道避讳。
她眼见挑不出崔甫什么毛病,扬州城一行已然定下。心知她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瞧见迫不及待的如意,纵然万般不舍,也不再出声。
等又细说扬州城一行安排后,崔甫终于告退离开。
如意心中喜悦,但想到方才她阿娘的话,知晓她阿娘必是瞧出什么来了,也不敢得意忘形。崔甫离去之后,瞧着颇有些心不在焉地站在原地。
余皇后摸了摸手边已经凉下来的茶,收了手。春荣姑姑忙上前换了热茶,她端起茶抿了一口道:“你还傻站在这做什么?莫不是高兴傻了?还不回东宫准备去?”
如意小心翼翼道:“阿娘没有什么与我说的吗?”
余皇后长眉一挑道:“等你回宫再说罢。”
如意闻言愣了愣,磨磨蹭蹭了好一会才告辞离开。
她前脚刚走,余皇后就望向一旁悠然自得的圣人,恳切道:“圣人,如何能放阿奴出宫去?宫外乱得很,阿奴打小就没离过金陵,此番路途遥远,我当真担心她!”
圣人安慰道:“她是公主,更是皇太女。岂能一辈子如寻常女子般困守于宫里?出去瞧瞧见见世面,往后再论起事来也不会只是纸上谈兵。阿奴聪明伶俐,又有暗卫跟着,崔甫也照顾着,必能保得她平平安安。你便把心放在肚子里罢。”
“说起那崔甫,圣人到底如何想得?”
圣人意味深长瞧着余皇后道:“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们去吧。”
余皇后这才闭口不言,望着圣人前去内室洗漱的背影,坐在原座一动不动。沉默的身影瞧着颇为萧瑟。
如意此时还不知她那点小心思早已被圣人皇后摸得是一清二楚。冒着大雨回了东宫,此刻在净室内的浴池泡着,白皙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水面上浮着的花瓣。
满脑子都是余皇后最后那句话,净想着回来怎么跟余皇后开口了。浑然不觉早已经被人看得透透的。
她慢慢吐了口气,决心此事还是等从扬州城回来再说。如今崔小郎君的亲事由不得旁人做主,圣人金口玉言,必是不会赐婚于他们二人。这可就得要崔小郎君自个儿亲口去求。
扬州城,如意心里默念着这三个字,慢慢闭上了眼睛,遮住了眼里的神色。
原是与崔甫约好待如意收拾妥当,三日后便出发。
天公作美,昨儿个还是暴雨滂沱,今儿个就已经放了晴。
此时,如意一张俏脸绷得紧紧地坐在东宫院子里,一言不发。
今日一早她便老实上朝去,回来便瞧见余皇后派的人在候着。余皇后到底嘴硬心软,昨儿个夜里一宿翻来覆去,怎么都担心得不行。
圣人被扰得一个晚上都睡不踏实,终于三更天的时候,捏了捏眉间哑着嗓子道:“皇后怎么还不睡?”
余皇后一听他醒了,连忙起身道:“圣人今日醒得这般早?再多睡一会吧,臣妾便先起了。”
话音刚落,便转身出了内室唤人来伺候更衣。
圣人叹了一口气,无奈地也坐了起来,罢了。
于是长乐宫三更天就点了灯,前前后后的宫女便开始忙着给公主准备行李,样样都要过一遍余皇后的眼才能装进一个个红木大箱子里头。
而被迫早起的圣人,一言不发地就坐在榻上端着杯茶望着余皇后忙活。虽然没睡好觉,但倒也难得体会了一番“儿行千里母担忧”。
于是,如意下朝回到东宫便立刻感受到了这番母爱。她面色沉沉地瞧着院子忙得脚不沾地的春荣姑姑和秋雅姑姑。二人仿佛多年未见的好姐妹,牵着手一刻不离地在那嘀嘀咕咕。
此番出宫,她只带秋棠和秋雅姑姑。秋棠平日里便是随身伺候她的,了解她的生活习惯。可其他三个宫女她也离不开,于是秋棠如今正被其他三个大宫女拉着,事无巨细地交代着公主平日爱用的香,妆发如何等等。
如意往身旁候着的小宫女瞧了一眼,眼生得很。她实在不耐烦,东宫此刻人人面色凝重。瞧着不像出门远游,像是行军打仗的。
将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眼不见心不烦。吩咐下去:“让周小娘子入宫。”便转身去了书房。
周乐言听到如意传召,立刻搁下手边的事情,快马加鞭地到了东宫。
一进门瞧见这东宫架势,唬了一大跳。好家伙,她就这么一打眼,便瞧见二十多个红木大箱子,这些宫人们却还在井然有序地收拾。
往日周乐言入宫,那是多少个宫女挤着想跟她搭话,如今进门半天,一个人都没功夫搭理她。
她暗自咂了咂嘴,等见了如意便开口问道:“公主的东宫今日可真是热闹啊,可是圣人娘娘同意公主去扬州了?”
如意木着个脸道:“不然呢?难不成我这是要搬宫吗?”
“嗬,公主若是说自个儿搬宫,阿言也是信的。我就这么一瞧就有二十来个箱子,寻常人家嫁女也不过如此了。”
如意听见数量,摆了摆手,有气无力道:“外头院子的箱子是长乐宫里搬来的,东宫收拾出来的都在里屋里头搁着。”
周乐言听着这话,终于抑制不住笑出了声。
等瞧见如意横过来的冷眼,才憋着笑道:“公主勿怪,娘娘都是挂心公主。这么好的阿娘,我求都求不来呢。”
如意冷笑道:“那这份幸福跟你同享可好?”
周乐言忙道:“不敢不敢,我哪里值当娘娘那么好的阿娘。”
“不过话说回来,这般大的动静,怕是满朝文武都要知道了。”
“你当我阿娘是谁家的傻妇人吗?她早有安排,此事不必担忧。不过这些个东西,实在太多了。到时候还得让人重新收拾一番。”
如意又抬眼瞧了周乐言一眼道:“你与我一道去扬州城,两日后便出发。”
“这么急?”
“说来也是巧,圣人让崔甫护送我去扬州城,一道去一道回。崔甫有公差在身,自是迁就些他罢。”
周乐言惊得跳了起来:“圣人竟然公主与崔大人一道?这是何意?这崔大人未免荣宠也太过盛了些,圣人竟能放心将公主交予他?”
如意蹙眉道:“我也不知阿耶这是何意,虽我确实存了两分私心,但圣人这般成全,确实让我着实意外。”
“公主说,这圣人...是不是有意撮合公主与崔大人?要不然这一个区区四品官员,如何能伴公主左右?”
如意摆了摆手,不以为意:“你莫胡说,我阿耶可早允了崔甫的亲事由他自个儿做主,若他真有意,怎会允他如此荒谬的请求。”
李如意 第 27 章
“崔大人果然与众不同!”周乐言由衷感叹,旁人做官要么是真心为民请命,要么是为了功名利禄。若有功,莫不是厚禄加爵。
如此,只单单请一个婚事由自个儿做主的崔大人,被衬得像是一朵纯洁的白莲花。而能答应这般荒谬请求的圣人更是历代帝王中的一股清流。
李朝再如何开化,婚姻大事也是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纵容家里疼宠小娘子小郎君些的,也不过让二人婚前多相见,了解一些。
但如果当真都听小郎君小娘子,那是决计不可能的。
就比如说周乐言,她阿娘绑她在家看书要为她相看人家,她纵是万般不愿,也无可奈何。若不是皇后一道懿旨赐下,怕是此刻她连亲事都定下了。
这消息怕是还没有传出去,要不然怎么也得震动一番金陵。不过,即便那些小娘子知晓此事,也怕仍是喜欢崔甫的很。
她悄悄瞄了瞄如意,暗叹幸亏如意待在宫里头,身边的宫人个个都有规矩的很。绝不会有人在公主耳边提那些乱七八糟的风月之事,否则光是听到崔甫惹下的桃花债,那醋便够如意喝一壶的。
如意把玩手里的羊脂玉佩,冷笑道:“不管圣人何意,事已定局,只能让崔郎君自个儿去开口请赐婚了。”
周乐言听见这话,想起上次在东宫瞧见的崔甫,对着如意不冷不热的疏离模样,总算脑子开了回光。
小心翼翼问道:“这情之一字最是难解,若是崔大人无意?”
如意手里攥着被盘的温热的羊脂玉,轻轻一笑道:“连公主都瞧不上,他崔甫眼光可真够高的。”
周乐言瞧见如意那张美得惊人的脸,她从小到大确实再没见过比如意生得更好的小娘子。更何况,如意身上有一股与生俱来的气质,让人忍不住地想,是不是这皇家的灵气都聚到她一个人身上去了。
若是崔甫能对着这般的小娘子都不动心,那当真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个男人。
“莫提我了,你先管好你自个儿吧。”如意虽是嘴上这般说,到底还是想到崔甫对她态度疏远,有些不快,便不欲再提。
周乐言撇了撇嘴道:“我有什么可管的,嘿嘿,这还得多谢娘娘和公主的抬爱。”
如意冷笑一声,瞧着周乐言颇有些得意忘形的脸,也懒得提醒她了。总归不会让她吃亏便是。
如意饮了一口茶,沉声道:“此番去扬州城,你给我提着点心。在金陵府里你如何胡闹,只要不犯大错,都不会出什么事儿。但你若是在扬州城里惹了事,可不是那么好平的。”
“扬州城的富商富甲天下,有了钱便想要权,如今的扬州城聚集五湖四海的豪商。又多有番邦的商人,形势诡谲。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此番我只是崔氏旁支的一个小娘子,可没有公主能替你做主。”
“阿言明白,阿言必然规规矩矩,只当去扬州城玩乐的小娘子便是。绝不胡闹!”
二人又细细说了些安排。
如意去扬州城当然不是只为了崔甫和游山玩水。她如今身肩社稷百姓,自然对扬州一行有所布置。
等宫门快要落锁时,周乐言才告辞离开。她前脚刚走,后脚秋雅姑姑便敲了敲书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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