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意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茉莉蜜
这本子写得好,又集歌舞戏于一体。布景华丽,配乐恢弘,仿佛一下子就将人拉进情景里。众人皆是看得津津有味。
待歇了幕,众人皆是起身鼓掌,确实是好戏。如意瞧了一眼台下给戏子献礼道贺的人,有些意犹未尽地坐下。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茶。
周乐言跃跃欲试,她惯常是爱捧场的。只可惜今儿个出门没带什么东西,想了半天,才从怀里掏出一个方才在街上买的人偶。呆呆地望着人偶呆呆的脸,觉得颇有些拿不出手。
如意瞧她这副模样便克制不住的笑出了声,脸上添了几分红晕,抬手解下了耳边的粉珍,笑道:“别瞧你那人偶了,拿去吧。”
周乐言立马眉开眼笑的接过,谢道:“我代那优伶多谢阿意!”
崔甫看了一眼周乐言手里的那对粉珠,又瞧了瞧如意摘下粉珠后微红的耳坠,不置一词,眸色却变深了些。
那一对粉珠虽不至于价值连城,但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物。圆润又干净,那优伶接过立刻往上头瞧去。只可惜早已人去楼空。
但扬州城,到底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真想知晓那客人的来头还是有办法的,更何况,如意她们更无意隐藏自个儿行踪。
崔甫一大早便醒了,此刻在屋子里正用着早膳,屋子里没有旁人,他便恢复一贯冷清的模样。整个人的气质瞧着大为不同,面无表情地冷着脸听一旁的松青汇报。
“鸡还没叫一声人就来了,想来是那些个优伶都是夜场生活惯了的。也不扣门,只站在宅子门口站到人出来,才上前搭话递了帖子。门房说人肩都湿了,也不知等了多久,倒真能耐得住性子。”
崔甫接过帕子擦了擦嘴,随手丢在桌上道:“来得倒是快。”
“主子,要不要把人请走?”
这些年跟着崔甫走南闯北,见过多少人。倒也难得见到如此会来事儿的优伶,门还没进呢,姿态就低到尘埃里。大小也算扬州城里的名角,倒真能豁得出脸面。
但老人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优伶存的什么心思还未可知。
崔甫不疾不徐地给自个儿倒了杯茶道:“人家是来见你的吗?你着急赶什么人,你今日别忙其他,只管把我让你找的人给找到。”
松青心想那人哪是一时半会就能找到的,也不知这扬州城有没有这般人。他心里没个底,还在考虑要不要直接从清河请个人过来。
“你在那嘀咕什么呢?还不快去。”
“是是,我这就去。”松青得了催促忙不迭的出门找人去了。
如意昨儿个一夜睡得极好,难得多睡了一会。刚洗漱完毕用完早膳,秋雅姑姑便开口,试探道:“昨儿个公主回来得迟,奴婢倒也没问,不知公主昨日的戏瞧得如何?可合心意?”
“倒是不错,但也不算新奇。宫里头也有的。”
如意坐在镜子前,秋棠侧身便露出刚为如意描好的小山眉,又拿特制的毛笔蘸了些胭脂,细细地扫了扫她眼尾。又拿了唇脂点了点红唇,再不做其他,今日的妆容便算好了。
如意满意地瞧了一眼镜中的自个儿,今日的妆容乖巧,极为适合拜访长辈。
秋棠又转身站到如意身后,仔细地为如意挽发。她瞥了一眼镜子里的不动的秋雅姑姑道:“可是有什么事?”
秋雅姑姑低声道:“外头通传昨儿个的优伶今日递了帖子来府上拜会公主,要面谢公主昨日赏赐。”
“这真是奇了,他连我都没见过一面,怎么找上门来的?更何况,我瞧他名气挺大,捧场的又不止我一人。若说那对粉珠难得,怕是他也见过比这更好的东西吧?”
“那公主,要不要见一见?”
如意摆摆手,无趣道:“他若是要谢,也应当是谢昨日给他赏赐的人。那粉珠可不是我给的他,该找谁便找谁去。”
于是周乐言义不容辞地便接了这个烫手山芋。
周乐言到了前厅,便瞧见昨日的优伶带着个小厮楚楚可怜的侯在一旁。她那怜香惜玉的老毛病又犯了。
唯恐声音大了吓着人,凑上前,温柔道:“小郎君怎么不入座,累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快快入座。”
优伶笑得颇为动人道:“小娘子安好,不过是站一会,不碍事的。”倒也从善如流的坐下说话。
“还请小娘子勿怪云泽唐突,实在是昨日云泽收了娘子如此贵重的赏赐,觉得惶恐。小人不过一介优伶,当不得如此厚赏,还请小娘子收回。”
后头跟着云泽的小厮忙将手中的托盘递上。
“我送出的东西断然没有收回的道理,优伶怎么了?你唱的好,这就该是你的。”
云泽见周乐言推拒,也不再出口推辞,只低着脸腼腆笑着收下了。
又听他状似不经意地缓缓开口道:“昨日听闻与小娘子一道来的还有一位小郎君和一位小娘子,不知云泽可否有幸一见,能当面道谢呢?”
周乐言心道那两位岂是你说见就见的,打着哈哈道:“他们二人都有要事,不便见客。”
云泽赶紧低垂个脸,语气惶恐连声致歉:“是云泽唐突了,云泽身份卑微,自不敢多有打扰。小娘子,小郎君身份高贵,是我不配。”
周乐言笑呵呵地抄着个手,感叹道:“真香啊。”
“什么香?”云泽有些不明所以的疑惑问道。
周乐言还是那副乐呵呵的模样,手一指,微笑答道:“我说这绿茶,真香,你闻不到吗?”
云泽是混迹扬州□□角,闻言脸色变都未变,只当没听出来,笑着道:“云泽不懂绿茶,叫小娘子笑话了。”
又左右试探了几句,发现得不到自个儿想知道的东西。闲聊几句后便起身告辞。
周乐言望向他离去的背影,从鼻子发出了一声“哼”。转头便向如意房里奔去。
如意瞧着兴冲冲进来的周乐言,不慌不忙地由秋棠为她披上袖衫,又抚平每一处褶皱。
周乐言急切地要与人分享,不等如意开口,便一口气说了个净。
“阿意你是没见着人!这个优伶在戏台上能将兰陵王这般铁骨铮铮的人物演得入木三分,我当他本人也差不离。却没料到那一身柔情连平康坊的妓子都要自叹弗如!简直大相径庭!”
“话里话外都带着钩子,若不是我机警,怕就要被他套了话去!”
如意了然道:“未必人家便如你所说,是个柔弱的小郎君。怕是早就打探好了,知赏赐的小娘子着男衫,只当你爱好这一款,故意这番扮相来诱你呢。阿言,好福气啊。”
周乐言苦哈哈道:“阿意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早知我也不去见了,直接将人轰出去便是了。台上台下的都在演戏,显然是拿我做筏子呢。”
李如意 第 33 章
周乐言咬牙道:“往后这些三教九流的帖子一律都不准接!”
又疑惑问道:“旁人不知公主身份,那必然是冲着崔大人来的。头一天刚到扬州城便有人耐不住性子来试探。这崔大人不是来代户部来查账的吗?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如意闻言搁下手里的信件,意味深长道:“我还当你的脑子都落在金陵,没带出门呢。现在开窍,倒也不晚。”
“我已派了人回金陵,两三日便有消息传来,耐心等着吧。我瞧着扬州城底下暗流汹涌,崔大人此番来者不善呢。”
又横了周乐言一眼,道:“往后出门必须带着暗卫,警醒着些。”
周乐言听到这里脸色也正了正,这可不是小事。她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又暗自感叹,只要崔甫不在如意跟前,如意立马就能变回那个运筹帷幄的皇太女。
男人,果然都是祸水。
崔甫一大早便出了门,对于早上来的优伶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曾给。倒不是他看轻优伶,他这些年见过不少德才兼备的大家,戏唱得尤为好。可这般心怀鬼胎之人,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存的什么心思。
故而也不曾放在眼中。
等天色渐暗,便回去接如意与周乐言一道去崔弦生府上用饭。
到了崔弦生府上,阿大阿二仍是一步不落的跟着如意。领路接待的姑姑瞧着脸上堆着笑,心里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不时就回首瞧一眼阿大阿二。
周乐言心中暗笑,这暗示得也太明显了些。
如意笑着道:“让姑姑见笑了,我一路来金陵时路上有些波折。让阿耶阿娘挂念,便给我安排了两个护卫不离身。”说完又微微侧首吩咐:“你们二人稍后在门外候着,不用跟进去。”
阿大阿二抱拳:“是。”
前头的姑姑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忙道:“哪里的话,家里的小娘子出门在外,家中长辈挂念是难免的。”又瞧了如意美得惊心动魄的脸,暗道,这般神仙容貌可不得挂念吗。若是她家的小娘子,怕是夫人一辈子都舍不得让她出门。
崔甫跟在一旁一句话没说。
等进了客厅,众人见了礼入座后,崔弦生的夫人爽朗热情道:“你们兄妹既然来了扬州,便安心住下,你叔父在扬州倒也能说得上两句话。若有什么事,只管来找我们便是。”
李如意合格地扮演着一个不爱出门的小娘子,温婉点头附和:“劳烦叔父叔母挂念阿意与阿兄了。”
李朝虽也讲究百姓家取名要避讳皇家的名讳。但如意口中的阿意略拐了些音,故而听着也不会让人觉得犯了忌讳。又因闺中女子的名字非婚嫁等缘故,一般旁人也不会问得很细。
崔弦生的夫人不是什么世家出身,只是个地方小官的女儿,为人热情。也不懂这些世家的弯弯绕绕,故而崔弦生也很少带她回清河。她对清河的了解怕是还没有李如意知道得多。
故而也就顺嘴一提,家中长辈如何,便不再问其他。瞧着如意那张如花似玉,美得让她哑口无言的脸,开始非常接地气地拉家常。多大了?定亲了吗?还没定亲,家中可相看了吗?
周乐言看得目瞪口呆,更目瞪口呆的是,李如意竟脸都不红一下地全答了。秋棠在后头将脸死死地埋在胸前,听着她们越扯越远,忙低低地咳嗽了一声。
如意回头瞧了她一眼,这才意识到周围人全朝她望来。
崔甫瞧着如意望过来的无辜模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在金陵压根儿就没人敢到如意面前问这些话儿。后宫太后早已驾鹤西去,皇后娘娘不爱提这些话,至于那些妃子,没一个敢到如意跟前多嘴的。
而皇家宗室里的长辈,男的自不会提这些话,女长辈们又碍于如意的身份。一个闹不好,就是干涉朝政,不敢妄言。
故而如意只当是正常问话,既然是正常问话,那当然是大大方方,优雅端庄的回答。哪里知道寻常家小娘子,听闻这些话,早便会羞怯得不行了,哪里会在这你一言我一句的。
崔弦生的夫人瞧如意不吭声了,笑着道:“我最是喜欢像阿意这样的小娘子,端庄大气。没有寻常人家院子里养的那般小家子气,瞧着就让人觉得舒服。可见家里头教得极好。改日回了清河,我必要去请教请教你阿娘。”
如意闻言只好替余皇后谢谢崔夫人的夸赞。
崔夫人喜欢如意,也极为喜欢周乐言。
周乐言这样的性格,她若是想哄谁高兴,那必是能哄得人家将天上星星月亮都舍得摘下来。
想到自个儿不成器的被外派的儿子,便留了两分心道:“不知周小娘子可曾婚配了?”
周乐言万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她了,但她不像如意,她是饱受催婚的苦恼。故而崔夫人一问,她便开口道:“实不相瞒,未有婚约。阿言待这次回金陵后便要去大理寺入职,志在朝堂,不欲婚配。”
崔夫人闻言有些可惜的点点头,如今女子做官不算稀奇,倒也理解。
只是崔甫和崔弦生闻言皆朝周乐言方向看去,崔夫人不知,他们可是知晓大理寺的分量。
崔夫人矛头一转又朝向崔甫,开口道:“大郎君自不必问,这些年一直在外奔波。可如今回了金陵,也不小了,还是要将亲事放在心上。”
崔甫温声道:“多谢叔母关怀,我必将此事放在心上。”如意闻言朝他望去,冷不丁的和崔甫眼神对上,挑了挑眉。
崔弦生皱了皱眉道:“这自有他阿耶阿娘安排,你操的哪门子心。”
崔夫人也不恼,又拉了几句家常,便见人来唤,晚膳已备好。
等用完膳,回了崔宅。如意从马车里下来,便见周乐言伸了个懒腰,感叹道:“走亲戚可太难了。”
如意白了她一眼,冷笑道:“那是你亲戚吗?”
周乐言张嘴就要反驳,却见如意理都不理她,直往崔甫那边去。
“崔郎君请留步。”
崔甫听见如意的清丽的嗓音,停下了脚步。微微侧身回首望去,便见如意徐徐向他走来。不过几步,却难以自持的呼吸都轻了几分。
等走到崔甫跟前,也不开口。秋棠有眼色地将手里的灯笼递给如意,后退了几步。松青一瞧,也有眼色地退远了些。
晚间一轮弯月高高地悬挂天边,微风徐徐吹过如意的裙摆,拂过眉梢。四周静谧无声,只听见树叶微微的沙声,似情人间低语。
如意灿若星辉的双眸望向崔甫冷峻的面容,对上他好看的眉眼,一时被美色所惑,上了头。顿了一下,大胆开口道:“不知崔郎君可有心仪之人?”
崔甫垂了垂眼,长长的睫毛轻轻眨了下。沉默了一会儿。
轻声道:“自是没有,崔某志在朝堂,不在儿女私情。”嗓音冷淡,如冰似玉。
如意倒也不多言,只轻轻笑了笑,道:“既如此,那便祝愿崔郎君心想事成,前程似锦了。”
“多谢公主。”
如意微微点了个头便转身离开。只留下崔甫站在阴影里沉默不语。
周乐言跟在后头,瞄着如意神色,不敢说话。唉,都怪她耳朵太好使,一不小心就撞见这修罗场。
进了屋子,周乐言刚准备装模作样地骂两句崔甫不识好歹给如意出出气,便见如意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这个场面实在是太熟悉了,周乐言条件反射地就咣当一跪。
李如意原本正气在头上,被周乐言一个大礼,给弄蒙了。
她冷着嗓子道:“你跪下做什么?”
如意蒙,周乐言也蒙了。周乐言只恨不能原地消失,丢人啊!
难堪地低着头窘迫道:“我阿娘教训我时,一拍桌子,便是要请家法。我听见她拍桌子便跪下,跪习惯了。”
如意的气彻底被周乐言逗没了,听完周乐言的解释,笑得眼角都沁出泪来。屋里的宫女也忍不住低低笑出声来。
她接过秋棠手里的手帕,擦了擦眼角,瞧着周乐言还一动不动,笑道:“还跪那儿做什么,还不起来。”
周乐言被公开处刑,此刻一句话不想说。默默从地上爬起来。
瞧见周乐言面如死灰的模样,如意忍了笑安慰道:“好了,我再也不笑了,你们也不许笑了。这事儿谁也不许往外头说。”
屋子里的宫女皆回“是”,周乐言脸色才好看些。
秋棠忙给二人端上茶,周乐言慢吞吞地端起茶盏。如意抿了一口茶,压了压嗓子。张口第一句话,便让周乐言刚喝进嘴里的茶全喷出来了。
崔甫回了院子,突然想起还有事没和如意交代,又转头带着松青进了如意的院子。
秋雅姑姑领着崔甫进了院子,刚准备敲门通报,松青便听见公主掷地有声道:“崔甫那张脸倒不如毁了的好!”
他闻言心跳都停了,缓缓地抬头瞧了一眼他家主子。
崔甫脸已黑的不能再黑了。
李如意 第 34 章
秋雅正准备敲门的手顿了顿,她都不敢回头去看崔侍郎的脸。硬着头皮扣了扣门禀告:“启禀公主,崔郎君来了。”
屋子里一瞬间静得仿佛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周乐言被水呛了一口,却连咳都不敢咳一声,憋得脸通红。
她尴尬的脚趾都蜷缩起来了,压根不敢抬头去瞧如意的脸色。
如意面色变了变,又立刻若无其事道:“请崔郎君进来。”
崔甫进了门,瞧见如意端坐在榻上,微笑道:“郎君可是有什么事?”
“回公主的话,方才臣忘记与公主说,臣的家人若是再下帖子请公主过府,公主想去便去,若是不想去,拒了就是。我那叔母若是有冒犯公主的,还请公主体谅一二。另,近日扬州城不太平,公主若是出门,务必要带上人。”
“我知道了,多谢崔郎君关怀。”
“既如此,那臣便退下了,公主早些休息。”
瞧如意点点头,崔甫临走前又瞧了一眼低着头的周乐言,冷着面走了。
崔甫的身影走远了,周乐言才回头傻道:“纵然崔大人没问,但我还是要问公主,何故要与崔大人那张脸过不去?”虽然她也不喜欢崔甫那个祸水,可讲道理,崔大人那张脸生得难得一见,毁了岂不可惜。
此刻如意冷静许多,她方才张口叫住崔甫,原不是想冒失的问什么有无心仪之人。可花前月下,她一时被崔甫那张脸迷了神,忍不住的动了心。刚问出口,她便有些悔。
美色误人!崔甫生的这样的一张脸,她实难同他说话不分心。若往后在朝堂上同崔甫说话也被分了神,那才当真是丢人!
那张脸,倒不如没有的好。
她暗恨自个儿有这般弱点,只当没有听见周乐言的问话,打发她离开:“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回去休息?”
周乐言无语,只好乖乖告辞回了房。
如意坐在原处漠然摩挲着羊脂玉佩,又饮了一杯茶才安置。
第二日,天气极好,万里无云,不冷不热的。柔柔的风吹在人身上,还带了远处一丝夏季的气味。扬州城栽满了杨柳,曲尘丝,弄春柔。李朝诗人,都爱以其赋诗言志寄情。
但不管是什么样的好风景,崔甫也没什么心思分开眼去瞧。他今日一直待在扬州府衙忙得很。
一直到天色近黑才回了崔宅,进了门见护卫少了一大半,便随手招了个人问道:“两位小娘子去哪了?”
侍从恭敬回道:“两位小娘子午时便出了门,临走前交代,若是大人回来问,便让大人长春湖畔去寻她们。”
崔甫冷着脸一言不发地转身往门外走去,想让如意与周乐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显然是痴心妄想。可宅子里主子都不在,还留小半护卫做什么?看这空宅子吗?既然出门,人竟不都带上。
简直胡闹。
走至门口正好瞧见松青匆匆忙忙地回来。
松青一大早便出门寻人,回来冷不丁的撞见崔甫,差事没办妥,颇有些心虚。麻溜的凑上前,还没开口,崔甫冷着嗓子丢下一句:“跟上。”又迈开步子。
松青摸了摸鼻子,又赶紧跟在后头。
长春湖乃是扬州有名的胜景,每年的夏季湖里的荷花盛开时,一片接着一片,远远地瞧去仿佛连着天边。美不胜收。
湖畔更是有名的销金窟,纸醉金迷温柔乡。扬州豪商富贾出行那必是画舫,肩舆,珍馐佳酿,美人歌姬一个都不能少。往往一个画舫便能养活湖边十多家穷苦百姓。
松青老远就瞧见这些画舫一个塞一个地豪华奢侈,皆雕龙画凤。歌女的歌声婉转清亮远远便传来。
可今日的画舫未免也太多了些,密密麻麻地铺在湖面上。
此时离荷花开还且着呢,但这些人哪里是为着荷花美景而来。松青偷偷的瞧了一眼走在他前头的主子,这儿的歌姬舞姬可是有名的很。他还不知崔甫是为寻李如意她们而来,只当是崔甫约了人在这儿见面。
倒不是他吹,这些年就没见他家主子下过凡。他也有些不明所以,一个血气方刚的小郎君,又没娶妻,何故非得过得和苦行僧一般。不过,这些话他只敢心里想想,打死他都不会提一个字的。
崔甫肃着一张脸在前头默不作声的走着,不像是来花场寻欢作乐的,倒像是来捉奸砸场子的。走在身侧的人都怕被他浑身散发的冷气冻着,皆离的远远地。
突然便听有人击鼓,击了九下,厚重沉闷的鼓声传遍整个长春湖。整个湖面便像油锅里倾倒了一碗水进去,立刻骚动沸腾起来。
周围的人立刻加快了脚步,一窝蜂的往湖畔便挤。松青忙拽了一个行色匆匆的小郎君,开口道:“小郎君打扰了,在下想问问为何大家听见鼓声都急着往湖畔跑去?”
这个小郎君本来急着走路突然被人扯了一道,有些恼,可偏头一瞧见二人气度不凡,尤其是崔甫,一瞧就是身份尊贵之人。
他放缓了脸色解释道:“二位一瞧就是没来过扬州城的外地人,那你们今日倒是赶巧运气好了!一年一度的赛月会今日便要举行,一直到近天明。这鼓声乃是赛月会要开场的提醒,一共要击三轮,每轮九下。击完便开场。二位郎君不妨一观,实在是难得一见的盛况!”
“敢问郎君,那这赛月会是为个什么名目?”
那人大吃一惊,嘴里忍不住道:“二位竟不知赛月会?”
“这赛月会举办是为了选出扬州城容貌最盛,才情最佳的小娘子。不问出身,不问籍贯,只要你当选,便可一步登天。原名它也不叫赛月会,可自打前些年选出魁首被送入宫后,得了封号——月。这主办方便改了名,想着能再选出一个比宫里那位贵人还佳的小娘子。”
崔甫闻言眸色渐深,不自觉地摩挲手上套着的玉扳指。
松青听完忙有礼道谢,待那位小郎君走后,刚准备开口,便见着个熟人,立刻瞪大了个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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