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意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茉莉蜜
周云生给他斟了一杯酒,又给自个儿倒了一杯,斟酌着,慢慢地开了口,“这回约你出来,倒也不是光聚一聚。前日里有件事,我一直想和你说一说,给你提个醒。”
崔甫望着他,点了点头示意。
“礼部侍郎家的大郎赵享明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他前日里请我吃酒说仰慕你盛名已久,想与你结交一番。特意问我你的喜好与忌讳。”
听到这,崔甫放下了酒杯,眉头微皱。喜好倒还好说,忌讳?就是忌讳别人打探他的隐私。但也不是什么大事,来来往往这些年,总有人拐着弯地打探他。
自打他回京开始待客,已经有许多人来打探他的消息。
“你怎么回的?”
“嗨,我就挑了些没用的说了。你有所不知,这赵享明有个妹妹任摘星宫掌事女史,是公主面前的大红人。去岁宫宴上他更是被圣人叫出来单独问话,怕是圣人已安排他为公主宾客。他来打听你的事儿,我多多少少都要留个心眼儿。便诓了他一句你爱吃甜的。”
“你只留心这个,便知他是否真心想与你相交,还是另为其主。”
崔甫听到这里,眼前突然闪过那双美丽的眼睛。他不动声色的捏了捏酒杯,笑道:“多谢周兄为我周全。明日让松青再送一壶秋月白去府上。”
周云生听他提起秋月白就难受,恨恨道:“你不知,你上次送我的酒我自个儿都还没喝,便被我那糟心妹子上元节偷了去。”
那日周乐言偷了酒也没喝到几口都被如意喝了,又因为如意心不在焉的,便早早地和如意分别了。踏入府门的时候就浑身不对劲,常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试探的她对于危险的嗅觉异常灵敏。
她特意让月牙先去瞧瞧她阿娘在不在自个儿的屋里,得到“夫人心情愉悦,在屋里陪着老爷说话”,才敢回院子里。刚进院子里便见她阿兄手持长鞭,面色漆黑地盯着她,宛如杀神转世。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周乐言,今日我要打死你!”
她这才大梦初醒想起自个儿忘了什么事儿,连滚带爬地往她娘院子里跑,最后还是挨了她阿兄两下,嘴里哭着喊着:“那一壶酒我自个儿都没喝两口,都献给公主了啊!”
想起这个滚刀肉的周云生就头疼,实在是不知道拿这个妹妹如何是好。瞧见崔甫的阿妹乖巧听话的模样,心里就羡慕得很。周乐言一天到晚就知道招猫逗狗,坊市里的妓子,街边的乞丐混混,三教九流没有她不认识的。
想到这,他又忍不住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崔甫面带微笑地听他诉苦,什么想要一个如阿莹一般的妹妹,周乐言近日又惹得他阿娘头风犯了等等等等。
他手里攥着酒杯,筷子只动了两下便收了手。
心里却慢慢地思量着,那日小公主瞧见他时不争气的模样,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代表着什么含义他这些年可见得太多了。
极有可能是公主让那赵享明来套话,他心里叹了一口气,公主年纪轻,却也贵重,他多多少少还是能从他阿耶那里了解到一些这位公主,是个极其好面子的姑娘。若真是送来他从不碰的甜食,他吃还是不吃。
修长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杯沿。
这公主可真会给自己出难题。若是拒绝,他想到那双弯弯的眉眼,若是羞恼了,这小公主定然气得脸红。
他还有许多抱负未实现,和未来皇帝的关系可不能弄得太僵。这事儿,还需要细细思量。
李如意 第 6 章
长乐宫里气氛颇为凝重,前些日子里公主心情低落,也惹得余皇后颇为心烦,宫人们无不捏紧了心。
得公主过来用早膳的消息,春荣姑姑高兴得恨不得原地转几圈。连忙通知了御膳房多端些早膳来。
余皇后听到消息,总算是舒了一口气,眉眼都带了些笑意。
嘴里却说道:“也不知她前些日子恼些什么,等她来了必是要好好地拷问一番。”
没一会,又吩咐下去,“阿奴爱吃那刘尚厨做的豆腐脑,端一碗过来。”
李如意的步撵到了长乐宫门口,秋棠扶着她刚下步撵,春荣姑姑赶紧迎了上来,笑着请安:“公主大安,娘娘已经在里头等候您多时了。”
春荣姑姑打小疼她非常,她今日心情颇好,便笑嘻嘻道:“姑姑近来可好?今日的耳饰配着翠绿的衣裳,瞧着好似那二八少女。”
春荣姑姑看着如意长大,心里清楚,这不仅是李朝公主,未来还是这后宫的主人,李朝的皇帝。
想到这儿,她笑的更是真心实意,“公主折煞奴婢了,皇后娘娘听说您来用膳,特意备了您喜欢的豆腐脑。”
其实如意早便不爱那豆腐脑了。自打她有一回用膳完了随口一句“今日豆腐脑不错”,往后十次有九次来长乐宫都能吃到豆腐脑。再后来整个宫里都知道公主早膳爱用豆腐脑,后来传到宫外,便人尽皆知。
百姓颇爱听那皇家隐秘,听见公主也与平常人家一般爱吃豆腐脑,竟不是什么山珍海味,更稀罕。如意烦不甚烦。这是她随口一句话罢了,便引出这一些事,她一面觉得好笑,一面又暗暗隐藏了自个儿所有的喜好。
她不曾收敛笑意,这些年她早已习惯在长乐宫里时时微笑。
如意进了长乐宫。只见她阿娘余皇后正歪坐在榻上细细的给牡丹修剪。余皇后已年过半百,早年为怀上孩子颇受了一番罪。可待生了如意之后便是千好万好。身心舒健没什么烦心事,如近瞧着那脸庞还似三四十岁的美妇人。只是偶添几根白发。
从温室搬来的牡丹开得浓烈艳丽。余皇后瞧着心喜,待如意进宫请了安之后,招呼道:“阿奴过来,瞧瞧这株牡丹如何?”
如意拾步上前,她打量着花的时候,余皇后却在细细观察如意的面色,瞧着眉眼之间毫无郁色终于放下了心。
“这株状元红开得太盛了些,怕是养不了多久了。”
余皇后听见这话,毫无迟疑的拿起剪刀,一刀剪落了牡丹,“既如此,这花便收着,让他们再去剪几株状元红,拿去给你做脂膏可好?这般艳红的颜色,只有我的阿奴配着才好看。”
刚刚还在枝头盛放的娇艳玫瑰,此刻被一刀剪地落在了案上。和前头余皇后修剪下的杂乱的枝叶堆在一起。
李如意瞧着春荣姑姑把那朵花收了起来,默了一下才抬头笑道:“都听阿娘的。”
用了膳,二人靠在案旁慢慢的饮茶闲话家常,如意试探地捏着茶盏道:“前几日教阿娘担心了,崔相给我留了一道作业,实在苦恼了我许多。便有些失了态,往后再不会了。”
余皇后操心如意生活的方方面面,却不会对崔相或者圣人的教育有半点意见。如意不是一般的公主,她的教育自有贤德先生教导。听见这话,果然只回了一句:“往后再难的题,也不该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便不再询问。
余皇后又问:“近日里怎不见那周小娘子进宫陪你说话?往日里一月她必进宫个四五回,这都多久了,也没见她进宫。”
李如意听见这个,有些心疼道:“前几日阿言给我写信了,说道她阿娘这几日绑了她在家,要为她相看亲事。这不,日日揪着她学习诗词歌赋,歌舞女工。”
余皇后听到也笑了起来:“周小娘子怕不是要哭了,不过她的性子也确实该磨磨。”
“连阿娘也这般说,我瞧她与我信里写的实在凄苦,还想求阿娘个恩典,让她入宫陪我说说话,让她解脱一段时日。”
“周小娘子能入你青眼,我瞧她颇有能力,将来入朝做官也是你的左膀右臂。看在阿奴的面子上,我便给她一道懿旨,将来她的亲事便由她自己做主。将来她必要入朝为官,这般小娘子不应当为那婚事困住手脚。”
如意想不到还有这意外之喜,连忙跪下谢恩:“多谢阿娘!明儿阿奴便领阿言入宫谢恩。”
余皇后不在意道:“这般小事,何至于你要亲自出宫,让个宫人去就好。”
李如意心酸,又失去一个机会出宫。
她要何时才能出宫去瞧瞧崔甫。只能慢慢筹谋,不能心急,被余皇后瞧出来可不妙了。她阿娘必是要担心这担心那,绝不会允许她私自出宫。
又与余皇后闲聊一番,李如意便要去见圣人了。她前些日里一直心不在焉,便向圣人告假,未曾去御书房。圣人疼她,自然无不答应。
如今乌云散开,自然要去太极宫伴驾。
等如意告辞离开后,余皇后还是坐在原处一动不动,茶都凉了,却眉心微皱,瞧着颇为苦恼。
春荣姑姑瞧着皇后脸色不太好看,小心翼翼地上前为余皇后换了一杯热茶。
压着声音道:“娘娘可是有什么烦心事?瞧着公主今日气色不错,显然已经大好了。”
余皇后苦笑饮了一口热茶,道:“我的阿奴,我如何能不知。不管她是不是因为什么作业愁苦,但既然她和我说是因为这个,那便只能是因为这个。公主金口玉言,说什么就是什么。”
“只是听她提起那周家小娘子婚配之事,我心里头有些不好受。这周家娘子比我的阿奴还小一岁,家里已然在安排相看,我的阿奴可如何是好?”
听到这里,春荣姑姑就不敢再多插嘴,公主婚嫁之事可不是她一个女史能议论的。
只能哄着皇后道:“公主千金之躯,圣人必是有所安排,娘娘不必担心。”
余皇后怎么可能不担心。
若如意只是一个公主,她便可娇养着她的阿奴,待如意长大了开了公主府,便可在天下才子中挑一个顶顶好的配她的阿奴。若是如意是个皇子,那便只要按例选秀赐妃便好。
可她的如意是一个将来要荣登大宝的公主。这就复杂许多,可怜天下父母心,余皇后在这终身大事上,却实在不敢去指望圣人。
这些年,圣人宠爱如意,要什么都给。更是赐了摘星宫,言摘了天上的星辰,围着如意这唯一的明月。
又因为如意实在颇爱美色,身边伺候的几个大宫女个个美艳动人。甚至连宫里的妃子都知道,公主对那貌美的妃子说话都更温柔几分。
她实在是怕说起婚事,圣人一挥手便赐下几个郎君随公主用。她想到那个画面就窒息。她怕她女儿多情,更怕她丈夫纵容。
可怜余皇后憋了许多年,愣是一个字儿都没敢和圣人提。幸好她的阿奴虽然爱美人,却对男女之事尚未开窍。
此时背着皇后已经开窍的如意,这会儿步撵到了太极宫门口便停下了,她身披雪白的斗篷,里头穿着庄重的公主服。步履之间,隐隐从斗篷下瞧见绣着金线的裙边。脚下踩着镶嵌着东海明珠的绣鞋,慢慢地往御书房走去。
这一条路她已走了不知多少回。未来也不知道还会走多少回。
天还未转暖,冷风吹在脸上,又清醒了几分。她正了正神色,不再去思考其他的事情。
进了御书房给圣人请了安。
听到圣人免了礼,一抬头,就见圣人虎着个脸:“可玩够了?这是第一回也是最后一回,若往后再如此随心所欲,阿耶定是要罚你的。”
如意连忙上前讨好道:“阿耶消消气,阿奴知道错了,往后再不如此放纵了。”
圣人本就是逗她,被他的阿奴一哄哪里还有气。
如意殷勤地为他添茶倒水,圣人手里拿着本奏疏,拍了拍桌子,高兴道:“别忙了,过来瞧瞧这本折子。”
她早已开始帮圣人批阅奏折。虽圣人不曾明旨,可大臣们常能瞧见奏折上与圣人不同的字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里清楚得很。
她也不推辞,只拿了帕子擦了擦手,便接过那本折子。
还没有细看详情,瞧见这字,她心里就“咯噔”一下。
她已然有所预感。
极力压下不正常的心跳声。睁大了眼,仔细的看着这本折子上的内容。
等细细地看完之后,又见落款果然是崔甫。也不吭声,只拧着眉回忆着奏疏内容。她虽然如今万分钟意崔甫的相貌,但一时转变不了心境,还是克制不住地想找点茬。
圣人瞧着她的表情,哈哈笑道:“怎么,如意可是有什么想法?”
李如意不甘不愿的回道:“崔甫确有大才,这互市之事能有如此建设,他功不可没。阿耶如今只是让他去六部历练一番,他便能指出户部监察问题等几大问题,实在是难得一见的贤才。”
圣人岂不知如意对崔甫的小意见,他只当这是磨炼,也不点破。偶尔还可以夸夸崔甫,瞧瞧他的阿奴暗自吃醋的小模样,他满足得很。
李如意 第 7 章
圣人手指敲敲案上的奏折,口气里满是对崔甫的欣赏和爱重:“崔甫有相才,与他父亲崔琰相比,差的只是时间。阿奴该感到高兴才是,得此良才,若用得好,李朝盛世还要再延续百年。”
李如意惊讶地看着圣人,她知晓她阿耶颇为器重崔甫,可从未想过有如此盛赞。
“这崔甫不过双十的年纪,哪里担得起阿耶如此盛赞?这互市一事天时地利,他崔甫也就凑了个人和。再说到底,就算互市功劳都算在他身上,他又如何能保李朝百年盛世?李朝盛世可不单单是个互市能保得住的。”
圣人挑了挑眉,瞧着如意惊讶的模样,也不再逗她。直言道:“崔甫回京述职之后,你可知我为何让他在六部行走吗?”
“这事儿,我正好想问问阿耶,是否给他的权力过大了些?”如意也不怵。
“我宣他进宫详谈多次,崔甫绝非池中之物,阿耶像他这般大的时候,绝没有他对李朝如此清晰的认识。无论是经史,商贸,军事,皆言之有物。他如今不过双十的年纪,你说,再给他十年二十年,让他放手去做,他能做到什么程度?”
李如意不甘示弱的皱眉道:“阿耶若如此说,阿奴是不服的。难道就他崔甫对李朝的未来有所想法吗?阿奴也是有的!何况他崔甫只有一个人,一个人能力再大,如何能改变李朝。李朝这盛世,是无数的将士名士一起构建的。”
“我的傻阿奴,你不需与那崔甫相比,那崔甫越是聪慧,我越是高兴!我百年之后有如此良才辅佐我的阿奴,我如何不喜!”
李如意瞧着圣人愉悦的模样,心里颇为酸楚。她的阿耶为能让她顺利继位,不知花了多少心思,如今还要操心百年之后他的阿奴有无贤臣可用。
她攥了攥手,再抬起眼时眼尾有些泛红。
她捏着崔甫的那本奏折,认真道:“阿耶,以后崔甫的奏折,都交给阿奴来吧。”
圣人听见她这样说,欣慰的笑道:“阿奴长大了。可立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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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回了摘星宫书房里,如意端坐在椅子上,她愁得头都要掉了。
崔甫这个冤家为何要生得如此好相貌!惹得她动了心,她的婚事是国事,若是男女位置一对调,她必是能顺利求她阿耶赐婚。
可如今她是公主,日后登基为皇,她的夫君便是要留在宫里侍奉她的。她阿耶如此器重崔甫,她拿话顶了她阿耶几句,她阿耶仍对崔甫爱重。
也不知道能不能舍得把崔甫赐给她。
崔小郎君是她瞧过最好看的郎君,她实在是割舍不下。
也不知若是和圣人说成了婚之后,也能让崔甫出入朝堂,她阿耶能不能同意。
她又开始苦恼,若是不做皇帝该有多好。但又觉得是在痴人说梦,恨恨地想,等娶了崔甫必是要他好好补偿她一番。
李如意压根儿就没考虑过崔甫的意见和想法。
她自诩一国公主,样貌才学样样都好。只有别人求的份,谁能拒绝她?
崔甫此刻浑然不知宫里头有个小公主,日日一边酸他,一边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把他抬回宫里。
若是知晓必是冷笑一声,道一句“不自量力”。
崔甫这些年不知见过多少女子,怕是也没见过如意这般自恋的。
如意自个儿琢磨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想到周乐言这个活宝明日入宫谢恩,倒是可以问问阿言有没有好的办法。
做好了决定,她放下托着腮的手,认真的思考起来作业之事。
她也没骗她阿娘,崔相节前确实给她布置了一道难题。她近日里确实也为这个烦心过,崔相向来喜欢为难她。
他问她女学如何普及到百姓中去。
如意心里头恼,连男子读书都还未真正地做到普及。如何能普及女子?她非常清楚女学能有今天的名声纯粹是因为她将来要为帝,她阿耶为她一手抬高了女性地位。
虽然如今女子可以入学做官,但这些女子哪个不是大家族之女。平民女子,家里人哪里舍得钱让女孩去读书。
这事儿,让她作为一朝公主来答,充满了陷阱。
她心知,这是因为开了年她十六,圣人可能允她行走前朝。她与崔相的关系将不仅仅是师生,更是君臣。
这是崔相的一个小小的试探。试探这位公主到底有如何抱负,又能做到什么程度。
如意迟迟没有动笔,便是因为她还未曾想好,是不是要与世家大族这些既得利益的男性当权者撕破脸。
她本想循序渐进些着来,圣人教得好,帝王一定要隐忍,布局,稳稳的收着网。
可今日,瞧见崔甫近来的奏折,听她阿耶夸赞崔甫将相之才。
“呵”,她冷笑一声。
新仇旧恨加在一块,她已失去了耐心。她心里恨道,你崔琰想给我挖坑,我便送你一份大礼。
如意捏着笔得要多潇洒就有多潇洒,写完笔一扔,吹了吹未干的笔墨,心满意足。收好了奏折,心情大好地走出了书房,只等明天便呈给圣人瞧瞧。
秋雅姑姑瞧着公主从书房出来便一直眼带笑意。晚上用膳时都多用了一些,她阿弥陀佛地念着,只求公主每日都有如此好心情。
第二日,如意用了膳,秋棠捧着昨日如意一挥而就的大作跟在如意后头准备出门。临走前如意特别吩咐了一句:“周小娘子今日应当会进宫谢恩,给她备好爱吃的桃花糕,上好了茶。让她耐心等着我回来,若是我回来瞧不见她,我就打断她的腿。”
如意刚走了没多久,摘星宫就迎来了眉飞色舞的周乐言。
周乐言人逢喜事精神爽,昨儿个她阿娘接了皇后的懿旨气得一口银牙都要咬碎。她却忍不住仰天大笑,瞧见他阿兄羡慕的眼神更是得意非凡。昨儿个就备了厚礼,今日一早宵禁一解,她便入了宫。
先去了长乐宫谢了皇后,就来了摘星宫。
秋雅姑姑虽然瞧见周乐言就头疼,但架不住周乐言长了一张巧嘴。死的能被她说成活的,哄一个姑姑那是手到擒来。
她一边吃着如意为她准备的茶水点心,一边将摘星宫里几个大宫女轮番调戏了一遍。逗得几个宫女笑得面颊绯红,羞得伸手要去打她。
等坐了半个时辰,她便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不怪如意临走前吩咐扣着周乐言,实在是周乐言就是个多动症患者。
有一回,如意回宫晚些,周乐言闲不住便在宫里溜达,她长得好看又会说话,宫里的小宫女都爱与她玩。如意回宫让人寻了半天,眼瞧着宫门要落锁了终于找着了人。
李如意着急地带着一堆宫人寻去,便在御花园池塘边瞧见她醉卧在船上,手边七零八落地歪倒着几个空酒坛。气得如意直拿着手里的暖炉砸了过去。自此李如意算是明白了,周乐言就是个缺心眼儿的。
周乐言刚起身,芍药就把她按在案旁,笑道:“周娘子还是休息着吧,公主吩咐了,今日您是别想出去这摘星宫了。”
后头一堆宫女瞧见周乐言垂头丧气的模样笑得一个比一个大声。
而被周乐言盼着念着的李如意,此刻正站在御书房里低着头等着圣人批复她昨日的“大作”。旁边是被他阿耶召来的崔相。
圣人瞧完了奏折,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如意一眼,又看了崔相一眼。
“正巧崔公今日也在,也来瞧瞧阿意今日呈上的奏折,说说你的看法。”旁边的大太监李莲衣,连忙上前将奏折递给崔相。
“是,圣人。”
崔琰面色如常地接了奏折,便开始翻看。李如意心里冷笑:“让你装,待会便让你哭。”
崔琰看完了奏折,沉默了半天,才慢慢回道:“节前臣问公主如何普及女学,今日公主的奏折想必便是回答。”
“公主言要于城镇乡村设学堂,分男院女院,女子所学与男子一般无二。其中道理臣已从奏折可明一二,公主有大谋略,确是为国为民的大计。方方面面都已为百姓考虑到,只是,不说这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户部要投入不知多少银钱。只说这其中还有多少细节需得慢慢商议。这般浩大的工程不是一时可以成的,想来也是要许多年。这其中主事之人不知公主可有想法?”
李如意差点忍不住仰天长笑,她特意留了些不周全等着崔琰,不怕你崔琰阴阳怪气,就怕你这老狐狸不问。
她努力不让自个儿嘴角漏了笑意,肃着脸回道:“老师提的几个问题也实是困扰我多时。这一是印银钱投入巨大。二是这必然是个持久战。三来,这主事之人确实是需得一个有能力,能协理调节六部的人。”
崔琰听到这里,心里已经有了些不祥的预感。
“前头两点还需细细思量。今日只这第三点,我心里确实是有个不错的人选,老师长子崔甫崔郎君,如今行走六部,乃经世之才。实在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李如意说到最后,瞧着崔琰黑了的脸实在克制不住的带了笑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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