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意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茉莉蜜
周乐言猛一听崔甫就想起了那壶让她挨揍的秋月白,一时间虽想不明白公主为何问起他,倒也老老实实地回想一番,答道:“见过的。”
“崔大人行走六部,忙得很,诸公都见不着他,我只在上元节那日见过。”
李如意又情不自禁地抚摸着袖口里的羊脂玉,侧目问道:“你细说一番。”
周乐言听如意如此重视,以为有大事,便仔细思考了一番,慢慢说道:“我那日离了客栈便去观景台看表演,等表演结束散了场,我想到公主在意的那琴声,便去景台后头瞧瞧。我道明来意后,那乐师正与我交谈之时,崔大人便来了。”
“我本不认识崔甫,是那乐师称呼他崔都护,言语之间颇为殷勤。我便知那是崔甫,他问了那乐师几句提琴,便告辞离开了。期间我未曾与崔大人有过交谈。”
李如意敛住眉目间的神色,想来是当时与崔甫相见,他转身离开后便去了景台后头。
“阿意怎么问起崔甫,可是有何不妥?”周乐言有些紧张的拧眉。
“自然是有不妥的,大大的不妥。”李如意挑眉笑了笑,理直气壮道:“崔甫这厮勾引了我。”
周乐言整个人都傻掉了。愣愣的瞧着如意,嘴唇蠕动了半天才发出声音:“公主可是在与阿言玩笑?”
李如意横了她一眼:“我为什么要与你玩笑,崔甫仗着貌美,当街勾引搭讪与我。我必是要抬他入宫的。”
这回周乐言张着嘴,可真的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心情实在复杂得很,一时之间不知该恭喜崔甫喜获公主青眼,还是该震惊崔甫竟然勾引公主。他难不成是疯了?
她抖着手摸了茶盏饮了一口,看着如意美艳动人的脸才猛然想起如意的坏毛病。她此刻特别想摇着李如意的身子,大声冲她发泄:“瞧上人家的脸就直说!!!为什么要唬人!!”
她竟然真的差点当真,以为崔甫有意勾引。那可是崔甫啊,崔相之子,崔相知道你这个学生想娶他儿子入宫吗?!
周乐言又一想崔甫那张确实冠绝金陵的脸,只怕公主必是钟意得很。此事若不处理好,往后必闹得满城风雨。
她试探道:“望公主莫生阿言的气,阿言想知晓,公主是真心喜爱崔甫想抬他入宫,还是只是当个解闷的玩意儿?”最后几个字音量低得都快听不见了。
周乐言打死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崔甫能在她嘴里成了个“解闷的玩意儿”。今日之事她死都不会往外吐出一个字,不然,光是她阿兄便会毫不犹豫地将她扔进护城河里清醒清醒。
李如意拧眉,不悦道:“如此好看的小郎君,怎么能慢待?又是老师家的大郎君,必然需得三书六聘,八抬大轿迎他入宫。”
周乐言咽了口水:“怕是圣人与皇后不会同意。”
李如意叹了口气,道:“就是这个问题,我阿耶对他异常看重,怕是不舍得让崔甫一生被圈在宫里。我阿娘,必是要嫌弃崔甫心野得很,不能好好伺候我。”
周乐言抖了抖身子,这画面感太强了。她仿佛瞧见崔甫娘们兮兮的对着公主撒娇卖乖了。
她受不了了!
周乐言猛地站起了身,义正言辞:“公主,我觉得此事不妥!”
“有何不妥?”李如意瞪了她一眼。
周乐言瞧见那眼神一下就软了,“公主要崔甫,自然是可以。怕只怕圣人和皇后担心,若闹得不好看,往后崔甫入宫,公主忙于政事,皇后苛责他便不美了。”
李如意扶了扶头上的金钗,点了点头道:“有理,阿言可有什么办法?”
周乐言无法,只得坐了下来,又给公主添了杯茶。慢声细语道:“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公主若是真心,倒是娶了崔甫之后,可以让他继续担任个一官半职。男人嘛,必是有些自尊的,若是一直待在宫里,尽是与些女眷相处,也不好。”
李如意听到这里,便上了心,继续认真听着。
“这样一来可以避免婆婿问题,二来,圣人那边便也有了说法。”
“我确实想过这些,若一味以寻常皇后的标准来要求他,确实不妥。可我眼瞧阿耶是想让他以后官拜宰相辅佐于我,在阿耶眼里,他是前途不可限量的能臣。这般说,我阿耶当真能舍得?”
周乐言自觉旁观者清,圣人对如意的宠爱有目共睹,她颇为自信道:“公主从小到大,圣人恩宠不断,讲明道理,圣人定是舍得的。”
李如意脸上也露了些笑:“那等我这趟差事办好了,便请旨赐婚。”
她此刻心情极好,只觉得万事皆备,虽总觉得忘记了些什么,但也不曾在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李如意此刻眉眼说不出的动人,笑道:“你近日也好好收收心,怕是这几日圣人就要明旨,莫躲懒,好好为我办事。”
周乐言一听便知,公主这是要开始入朝参政了,这是大事。连忙正了正身子,拱手道:“臣必当竭尽全力,不负公主厚爱。”
如意满意地笑了,一双大眼眯了起来,又拉着周乐言细说了说这件差事。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周乐言和李如意一样,自始至终压根儿没考虑过崔甫的想法。她的想法很简单。李如意金枝玉叶,不知多少才子写诗献花,又美貌动人,权势滔天。和崔甫旗鼓相当,有什么可以挑剔的。
当然了,若是崔甫知道她这般想,怕是连个眼神也不会给。
李如意 第 11 章
那厢如意和周乐言聊得投机,这边崔甫刚出了宫门,一撩长袍,轻巧地跨上了马背,墨色长袍边绣着的金线迎着光线一闪而过。
崔甫面容冷峻,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挽上了缰绳,座下是难得一见的汗血宝马。金马在阳光的照耀下,身上泛着光泽,矫健有力的身躯看得守宫的侍卫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另一只手把玩了两下松青递过来的马鞭,不似如意那镶金戴玉的马鞭,却也是上等的材料所做。
松青看到崔甫上了马,忙也翻身上马。看着主子不曾迈步,立马猜到主子有事吩咐。忙轻驾着马上前,侧身询问:“郎君有何吩咐?”
崔甫盯着马鞭上的细密的纹理,轻声道:“去府里将我前日里写的文章拿出来,还有,去我私库里取那座和田玉观音,包好了。今日要去拜访房公。”听闻房公老妻信佛,只希望这份礼能送到对方心里去。
松青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崔甫,道:“郎君,近日未曾给房公送过拜帖,如此上门可会唐突了房公?”
不怪松青如此惊讶,房公脾气他有所听闻。他们入京多时,崔郎君都未曾与房公通过信,更别说拜访。如今招呼都不打一个,他颇有些担忧会被视为慢怠,若是被人扫地出门,可就尴尬了。
崔甫侧首深深地看了一眼庄严肃穆的皇宫,摇了摇头,神色莫测道:“去办吧,我去户部一趟,拿了东西,去户部找我。”
“是。”松青忙拱手行了个礼,调转了马头往宰相府里去。
崔甫移回了望着皇宫的目光,拍了拍身下的马背,马儿颇为灵气地往前慢慢悠悠地走。过了好些会儿,终于到了户部门口。
崔甫翻身下马,立刻有侍从上前牵马。
他仿佛是随意回头一般往街角卖炊饼的那里瞥了一眼,也未曾说话,只轻撩起长袍,跨过户部门口的门槛。
街角的阿九一身冷汗,长年习武又在宫里接受过严苛的训练,他清楚知道崔甫刚才必然是发现他了,眼神里尽是警告。他皱着眉头,暗叹大意了。瞧着崔大人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却不想嗅觉如此敏锐。
他仔细回忆了一番,往常之闻崔甫文采极佳,从未听闻过他习过武。
但公主交代的事必是要好好完成,想到这里,他只能硬着头皮翻上了户部的墙头。
正在户部翻阅着文档的崔甫耳朵动了动,听见屋顶上轻微的声音,轻笑了一下,眼里却是嘲弄。
他细长的指尖慢慢翻过一页,颇悠闲地想,不枉他失礼地上门拜访房公,小公主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待得松青赶来,崔甫便领着松青带着礼到了房公府上。
崔甫站在府门口的台阶下,松青拾步上前去叫门。
有门人闻声而来,只开了一些门缝,小门人瞧着十四五岁,颇为机灵的模样,探着个脑袋出来问道:“何人叫门?”
松青连忙拱手行了个礼:“清河崔甫来访,想与房公请教。这是拜帖,叨扰了。”忙掏出崔甫在户部刚写下的拜帖。
小门房瞧了瞧拜帖,本不欲收,房公不见客已久,这人也不曾提前送来拜帖。他心里翻了个白眼,张嘴就说要见房公,哪里是那么好见的。
只是听见了“清河崔甫”,素闻崔甫才子盛名,便又朝门外崔甫看去,一看,小门房便张大了嘴,整个人都愣住了。他可没听谁说过崔郎君有如此好相貌。
松青瞧着他愣神的模样,忙把拜帖塞到他手里,小门房如梦初醒般,低着头捏紧了手里的拜帖,想了一会儿,才迟疑道:“我家大人本不见客,但既然是崔大人来访,我便去问一问,还劳烦两位在此稍候片刻。”
“应该的,应该的。”松青笑着回道。
小门人说完便又把脑袋缩了回去,关上了门。
崔甫自始至终不曾露出过旁的表情,只低着眼立在马旁。
没一会,门内便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小门房忙跑回来打开了府门,笑着道:“房公有请,二位请进。”
崔甫这才露出了一丝笑意,温声道:“多谢小郎君。”便迈进了府里。被领着到了前厅,便见穿着素袍的房公出来。
他连忙行了个礼:“晚辈崔甫冒昧登门打扰,还望房公勿怪。”
房公留着花白的胡须,瞧着精神健硕,笑道:“崔郎君无需如此客气,久闻崔郎君大名,有幸一见,确是气度非凡。”
崔甫诚恳道:“不敢当,早闻房公贤名,一直有意拜访,今日登门实在冒昧,还请房公勿怪。”
房白林豪爽一笑道:“崔郎君太客气,快请坐,来人,看茶。”
松青在门外候着,听着二人在门内对崔甫的文章交流得颇为和谐的声音,才舒了一口气。幸而房公大度,不在意这些虚礼。否则今日被房公扫地出门,明日便会传遍整个金陵城。
只是他还是有些奇怪,今日郎君本是上午去完国子监,下午要去户部与户部侍郎商议要事,为何突然又如此冒昧拜访房公?
时人颇为守礼,若是登门拜访不曾递帖,就算人家大门都不给你开,你也无处说理。
不过郎君做事必有他的道理,郎君不说,这便不是他该知道的事情。松青低着头,静静地等在门外,不再胡思乱想。
客厅里头,崔甫饮了一口茶,慢慢的把茶杯放下,心里斟酌了一番,才诚恳的开口道:“还望房公海涵,今日登门拜访,不仅是仰慕房公想与您讨教一番,更是有一事需麻烦房公帮忙。”
房白林刚瞧了崔甫的文章,作的极好,与崔甫一番交谈,更是对其欣赏得很。颇有相见恨晚之意。此刻崔甫言有事拜托于他,他倒是很乐意帮帮忙。
房白林摸了摸他花白的胡子,笑道:“崔郎君不必客气,请说。”
崔甫从座上起身站了起来,对其躬身行了个师礼,诚恳道:“房公之名传扬于李朝上下。人人皆知房公爱才,满城桃李,对学生一视同仁。经师易遇,人师难遭。相必在李朝,没有任何人比房公更懂得教书育人,更爱惜学子和读书人。”
房白林听到这里,微微肃了脸。
崔甫又道:“在下知房公三年前因身体之故,便从国子监致仕,不再收弟子,也不再传道。实乃大憾!今日臣领圣人旨意,协公主要于城县之中开设学堂,男子与女子同学。在下恳请房公出山,论起读书育人,没有人比您更适合做这个主事人。”
房白林听到崔甫的话,连手里端着的茶都忘记喝了。他望着微微欠身的崔甫,眼里有些恍然。
“你方才的意思,我已经懂了。”房白林搁下手里的茶杯,叹了一口气道:“只是这个忙我属实帮不上,我欠内人良多,老来已应了她好好安享晚年。我可以与崔郎君举荐几位大儒,他们也能帮到你的忙。”
崔甫听到这里,便没有再劝,掩去眼中的神色,只客气道:“多谢房公。”
松青在门外竖着的耳朵听见了这话,眼里满是诧异。他家郎君竟与公主一道领了差事。
待崔甫与房公告辞,出了房府后,松青便凑上前低声道:“郎君,方才我听房公与郎君交谈,言及公主。可是公主当真要入朝参政了?那...”
松青话还没说完,就被崔甫打断:“出门在外,不得随意议论皇家之事”,他停顿了下,睫毛轻眨了一下,又添了一句:“圣人今日提及皇太女,过几日怕是便有旨意。”
松青听到这话愣在了原地,虽然皇上只有这一位子嗣,但毕竟是女子,竟当真要立皇太女,传位于公主!无论是本朝还是前朝,从未有过女皇,若是李朝当真有位女皇,那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这李朝大臣百姓能心甘情愿地接受女子为皇吗?
他骑着马跟在崔甫的马后头,心里头琢磨着崔家与公主颇有渊源,崔相为公主之师,若是公主登基,必会善待崔家。但崔家也毫无选择地被拉入到公主的阵营里,往后立储之事必然波及到他家郎君。
崔甫半天不见松青说话,回头就见他苦大仇深地皱着眉在思索着什么。他慢悠悠的在前面道:“你今日心神不宁已久,人家跟了这么久,你都未曾察觉。可是金陵的好日子把你养得懈怠了?若是再这般,我只能把你送回清河了。”
松青听见这话立时便打了个激灵,收了神思,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阿九耳力过人,听见崔甫这般说,恨恨的捶了一下墙角,再不敢靠前,只远远的后缀着。
崔甫骑着马不疾不徐地往宰相府去,今日在殿内瞧见他阿耶脸色不好,想来对此事阿耶必是有一番打算。
阿九眼看着崔甫进了宰相府,便守在附近,直到快要宵禁,瞧着崔甫不会再出门,才冷着个脸回了宫。今日他丢了大丑,差事没办妥,公主必是不悦。
李如意前脚刚送了周乐言出宫,后脚秋雅姑姑便凑上前来禀告阿九回宫有事禀报。
李如意勾了勾唇:“让他去我书房等着。”
等如意用了晚膳,悠闲地迈着步子进了书房坐下,便见阿九立时跪在地上:“问公主大安,阿九未能完成任务,请公主责罚。”
听见这话,如意的脸一下子就落了下去。
李如意 第 12 章
门外的秋棠端了杯茶敲了敲门,听到公主喊“进”,便推开了书房的门,就瞧见阿九跪在地上,公主冷着个脸。她放下茶,忙退了出去关好了门。
她自是知道公主交予阿九什么事儿,这还是她去吩咐的。阿九耳聪目明,盯着个人轻而易举。可瞧方才里头气氛凝重,怕是出了什么意外。
意外?李如意可太意外了!
等秋棠退出去,她饮了口茶,不轻不重地搁下杯子,冷着张俏脸,道:“出了什么事?”
“今日属下领命出了宫,一路尾随崔大人。他出宫后先是骑马去了户部,但在他进门之前就发现了属下,之后却并未寻属下麻烦。在户部之时并未与他人有过交谈,饮了两杯茶,用了午膳。待得半个时辰后侍从松青手持礼单备了礼,二人便从户部离开去了房公府里。”
如意听到这里,挑了挑眉道:“他当真与房公有约?轻而易举便进去了?”
阿九羞愧道:“属下不知,崔大人当时站的位置实在刁钻,我只能瞧见小门人与那侍从交谈,然后进去通报,却不敢靠太近,听不见那二人交谈。崔大人进了府待了一个半时辰便告辞,回到宰相府后直到宵禁都并未出府。”
“属下有负公主所托,房府周围俱是郑将军手底下的人在守卫,未免打草惊蛇,属下不敢探进房府。”
这郑将军幼时受了房公大恩,故而一直派人看护着房府。对房府之人照料有加。
如意听到这儿,拨了拨额间散落的几根头发,道:“既如此,也不怪你,你起来罢。”
阿九低着头跪在那儿不肯动,语气晦涩:“今日之事,是属下大意,未探得崔大人曾习武,泄露了行踪。请公主责罚。”
如意这才听出不对,拧着眉,眼神锐利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人,道:“崔甫会武?”
“是”,阿九头低得更深,“崔大人下盘稳健,行动有力。属下与他相距甚远却能轻易被他发现,不仅会武,且还是个高手。”
如意敲了敲椅子,似是自言自语道:“崔甫行走于李朝,外邦,会一点防身术倒也正常,可若是个高手...”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阿九道:“你们几个之中,哪个能与他一较高下?”
“阿大阿二或可一试。”
这回如意可算是开眼了,原以为崔甫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像他们这样出身的人,会一些防身术是正常的。
就连如意也使得一手好剑。但决不能与阿大阿二那样的练武奇才相比较。他们二人乃是宫里最出色的暗卫,崔甫竟能与之相比?
李如意一脸高深莫测,崔甫总能带给她惊喜。
她挥了挥手,安慰道:“既然知道不足,回去多去练练,下去吧。”
“是”,阿九这才抬起头站起身,离开了书房。
秋棠瞧见阿九推门出来,皱着眉上前问道:“可是差事办砸了?”
阿九冷着个脸,也不答话,“哼”了一声便离开了。
秋棠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气得跺了跺脚。办砸了事还敢这么嚣张,回头必要秋雅姑姑好好教训他。
秋棠本还在生气,却听见书房门口传来动静,忙为公主打开书房门,李如意出了书房也不说话,秋棠跟在后头也噤了声。
公主金枝玉叶,尊贵非凡,哪怕她们这些人服侍公主多年,也不敢胡乱搭话。
如意进了寝殿,歪靠着卧榻,随手拿起旁边案上的一本书,便看了起来。芍药捧着香炉进来,如意闻到香味,有些诧异地抬起了头,问道:“芍药,今日换了香了?”
芍药将香炉搁在案旁,微微一屈膝,笑着回道:“回公主话,这香是这些日里奴婢刚研制的,比往常的香里添了几味。公主不妨猜猜看?”
如意闻言,捏着书,细细嗅着。这往常晚上的香是常点的安神香,只是今日之香闻着却颇为清朗。
她勾了勾唇角,笑道:“今日香闻着颇有春意,你莫不是把青草添了进去吧?”
芍药一向与调香上颇有创意,若是真把草添了进去,她也不会惊讶。
芍药笑了笑,温声道:“公主猜对一半,近来观公主要务繁多,便自做主张做些清神的香,试了颇多,才配出这香。里头最特别的是添了春雨后的嫩竹。调制之后,闻起来便有一种春意。让人心情愉悦,精神放松。”
如意点了点头,满意道:“确实如此,不错。不过这香味,我近日似乎在哪儿闻过。”
她好看的远山眉挑了挑,又低下了头去看手上拿着的书。
又翻了几页纸她猛然抬起头。她想起来从哪里闻过这味道了,是崔甫。
崔甫上午与她告辞之时,擦肩而过,她隐约闻到了他身上有青竹的味道。想到崔甫便再也看不下去手里的书。
她捏了捏眉间,开口道:“安置吧。”
几个宫女纷纷上前伺候她更衣入眠。
一连几日,如意都未曾再见过崔甫,直到圣人跟前的大太监李莲衣午膳时分过来特意寻她。
李莲衣笑得颇为和气,进了摘星宫,瞧着这摘星宫样样都是金贵的御赐之物,眼里的笑意更深,瞧着颇为慈眉善目。秋棠若不是知道李莲衣深得帝心,私底下行事颇为狠辣,还真会被他这副模样给骗了过去。
秋棠引着李莲衣向客厅里走去,李莲衣笑呵呵道:“公主可还在用膳?老奴来得不巧,多有打扰。”
秋棠回过头笑着道:“哪里哪里,李总管难得来一回摘星宫,该是要怪我们奴婢招呼不周。公主此刻还在里头用膳,还请李总管稍候片刻,先用些茶水糕点。”
如意本在用膳,听闻李莲衣造访,诧异的望向房内番邦贡献的西洋时钟,微微皱了下眉,道:“李总管怎么这时候来?”
她轻轻搁下手里的筷子,挥了挥手,秋雅姑姑立刻上前招呼宫女撤下案上的饭菜。又有宫女端上漱口水,为她净手洁面。
等安置妥当,她从榻上起身穿上鞋子,秋雅姑姑跟在后头,略带了些喜意道:“方才秋棠派人过来打招呼,道是李总管今日格外客气,脸上的笑就没落下来过。他突然造访,必是有喜事。”
如意闻言不曾搭话,只眼里露出了一丝笑意,她只当她与崔甫一道领的差事有了明旨。
李莲衣瞧见公主出来,忙上前行礼道:“问公主大安,老奴今日不请自来,多有打扰。”
无需如意提醒,秋雅姑姑连忙上前扶了他一把,如意笑眯眯,弯着一双大眼,格外动人,温声道:“李公公安好,您老人家贵人事多,今日怎有空来我摘星宫?”
李莲衣被秋雅扶着站直了身子,拱了拱手,止不住脸上的笑:“今日老奴斗胆要提前恭贺皇太女。明日圣人便颁布旨意,立公主为皇太女,今日令谕已下送到中书门下,老奴讨个巧,在此提前恭贺公主!”
秋雅姑姑大喜,连忙跪下,恭贺道:“恭喜公主,贺喜公主,此乃李朝之福,百姓之福!”
院子里的宫女跟着跪倒一片,都在道贺。
李如意耳朵里听着恭贺声,有些恍然,阿耶竟真的立她为皇太女了。往日里,她所学所闻皆不似寻常人所学,学的是为君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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