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意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茉莉蜜
赵院正心里一跳,怎么就闹成这样?公主从出生便是他一直看着长大,余皇后有多宝贝如意他清楚得很。
他惊讶极了,皇后娘娘竟然舍得让公主跪,还跪伤了?
如意闭了闭眼,将眼泪忍了回去,哑着嗓子道:“不用了,赵大人。劳烦您跑一趟了,我并无大碍。”
又站起身来,低着头道:“天色已晚,儿臣便先告退了。皇后娘娘保重身体。”
说完不等余皇后回答,便掉头就走。
如意闷头就往东宫走,她方才在长乐宫是生气多一些,如今却是越想越委屈。
她的阿娘,可从未这样呵斥她过。等回了东宫,一句话不说,进了屋子便把脸埋在枕头上。
长乐宫这番动静,不过一夜便传遍了后宫。人人都知晓皇太女与皇后娘娘争执,红着眼睛从长乐宫出来。
宫里所有人都绷紧了皮,一步不敢踏错。长乐宫自不必说,皇后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后宫妃嫔接连称病告假,哪还敢去皇后面前碍眼请安。东宫里的奴才宫女连大声呼吸都不敢,皇太女这几日雷厉风行,威压深重。
后宫的紧张气氛直接传染到了朝堂。扬州盐商结党营私,走私叛国,圣人已下旨崔甫全权负责此事。可其中参与的崔弦生可是清河崔氏的人,崔家的对手便想暗搓搓的插一刀,咬一口。
可崔琰崔相还没说话,便见往日里温和细语的皇太女开口给顶了回来,言辞激烈,毫不掩饰对崔家的偏视。
崔琰也纳闷奇怪得很,朝堂上多看了公主好几眼。他家大郎君虽然早就给他递信,他知道公主有意卖崔家一个面子,也做好了被公主宰一刀的准备。
可他万万没想到,公主如此直接,丝毫不避讳,就差明说崔家她保了。就像是在和什么人赌气一样。
他颇为憋屈地站在朝堂上,想说点什么都找不到开口的机会。
大臣们也苦不堪言,公主一改往日作风变得果断坚决起来,皇庙待了半个月怎么就没有修身养性的效果?难道是吃斋念佛久了,憋得狠了?
可圣人又是怎么了?
圣人这几日早朝的脸色是一日比一日差,若是问话答不出,平日里也就骂几句。可这几日就冷冷地望着人,也不说话,该贬斥的毫不手软,更不留情。
下朝再召见,若有不妥,更是直接将奏折甩在人脸上,好几个老臣都挨了数落。
圣人当然不高兴,自己的爱妻与爱女闹了矛盾,他倒是去劝过余皇后,可余皇后那么端庄守礼的一个人,都直接失礼请他回了。
后宫的妃嫔见余皇后这般,谁都不敢往他跟前凑,就怕余皇后以后算账。可怜他一介帝王,却落得孤家寡人,往日小意温柔的美人看见他就害怕。
他不由得思考,这后宫到底是余皇后做主还是他做主?
至于公主那儿,他倒是也想过,毕竟百善以孝为先,孩子和阿娘争执了,当然是该孩子去低个头。
可他把阿奴叫了过来,刚开口说了一句,便见阿奴眼眶红红委屈地看着他。他一下子就觉得棘手起来,阿奴多乖的一个小娘子,从小到大就没让他操过心。
聪明优秀,善良温驯。哪里会这般可怜巴巴地瞧着他,圣人一下子感受到了压力,怎么都说不出第二句话了。只得安慰两句。
但没有谦逊温柔的妻子,没有乖巧懂事的女儿,更没有柔情似水的美人的陪伴,圣人一日比一日低沉,他终于受不了了。
大手一挥,让崔甫赶紧滚回来。谁造的孽谁来想办法。
圣人眼里的罪魁祸首崔某,正在扬州城大刀阔斧地整治盐商。该杀的杀,该抓的抓。
铁面无情的崔甫,亲自带人去绑了崔弦生的时候,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位崔家明秀,可不仅有满腹的经纶才华。还有深不可测的手段和一颗冰凉无情的心。
崔弦生自知大势已去,往日俊逸的容颜如今满是灰败,他惨淡一笑:“是我为族里蒙羞了。”
崔甫面不改色:“你已被崔氏宗祠除名,可不再是我们清河的崔。”
崔弦生听到此话,竟掩面而泣,他不后悔,若是再来一次,他依旧会如此选择。可他一生最引以为傲的姓氏却因他蒙羞。
崔甫冷冷的看着一个男人哭得眼泪横流,不为所动。哪怕这个人曾是他的长辈。
“你的夫人和女儿留得一命,已是公主的仁慈。”他看着崔弦生陡然亮起来的眼神,轻笑一声:“只是你家郎君的命公主可没有提,崔小郎的命就看你了。”
崔弦生打了个冷颤,他知道崔甫是什么意思。他望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觉得骨头里都渗着风。
他低下头,脸上透着股死意道:“我知道了。”
崔甫已知崔弦生不会再乱说什么,便挥了挥手让人将他带走。
松青在后头一脸严肃低声道:“主子的意思是崔家还有人参与了?”
“一棵百年巨木,难免有些枯死树枝,这些当然要砍去。更应该挖的是快要枯死的树枝,注定要死,却还在贪心地吸取巨木上的养分。”
崔甫摆弄了一下手里的马鞭,慢慢说道:“崔家自然还有些蠢货,只是这事,我不需要他崔弦生告诉我。他不再姓清河崔氏,自然不需他来多嘴。”
松青暗自感叹,想必主子被他祖父突然召回金陵,也是因为察觉族内有异。崔弦生被祭旗,也不知下一个是谁。
五大盐商皆被下了狱,扬州城一时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可怜吴胧还想她阿娘从牢里把她救出来,却转头与她阿娘在牢中相遇。当场便晕了过去。
扬州刺史在家哆哆嗦嗦,他上任不过几年,对此事不说参与,却有几分察觉。在他的治下有如此大案发生,整个人都要魔怔了。一个治下不严,贬斥是跑不了的,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留一条命。
听见崔甫手持圣旨将自己的叔父都给拿了,五大盐商一个没跑掉,直喊道:“心狠手辣,心狠手辣啊!”
再闻崔甫上门,家里一片兵荒马乱。
可崔甫进了门,开口温和不提问罪:“不知大人家的小娘子可在?”
刺史大人眼前一亮,简直是喜上眉梢,崔甫问他家的小娘子可是瞧上了他的女儿?那可真是天降喜事!
“在在在,不知崔大人有何吩咐?”态度是恭敬有加。
崔甫淡淡一笑道:“大人也知关外路途久远,一路上风餐露宿很不好过。听闻大人只得一爱女,郎君们一路上跟着去倒也罢了,小娘子若是一道,怕是不久便要香消玉殒。不如把人交给我,好歹保她生计无虞。”
刺史大人听完便是眼前一黑,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他要被流放。求情若是顶用,崔弦生也不会那么惨了。又念起他如珠如玉的爱女,含泪让人把他的小女叫出来:“还请大人多多照抚。”
崔甫满意一笑:“这是自然。”
小娘子被带出来时,梨花带雨,哭得不能自已,便听她阿耶道:“去吧,往后跟着大人好好过日子。”
她心知阿耶此番要不得好。但到底知晓自己被贵人带走,若是往后好好表现,兴许还能有与家人再见的一天。
忍泪道别:“阿耶珍重,往后未必不能再见。儿必好好侍奉贵人,尽心尽力。”
崔甫连看都不看这小娘子一眼,既然人已带到,毫不留情道:“带走。”
小娘子被人带到马车上,一件行李都未带。忍了泪,望着马车外的府门,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迷茫和恐惧。
她还不知道真正要她的人,不是在她看来面目可憎绑了他阿耶的郎君,而是远在深宫的皇太女。
李如意 第 50 章
崔甫在扬州城搅动风雨,肃清贪官奸商,连着好几日都没好好睡过。
刚告了一段落,回府休息了片刻,便听松青轻轻将他唤醒。
他掀开被子,眼里虽再无一丝睡意,却也忍不住捏了捏眉心道:“何事?”
若不是大事,松青也不敢来打扰。
“圣人有旨,召您速速回金陵。”
崔甫忍不住皱眉,一时有些疑惑。这几日忙于扬州城的事,倒是好几日没看金陵寄来的书信。
“把这几日的消息拿来。”他弯身下榻,随手披了一件长袍,走到灯烛下接过松青递来的书信。
越看眉头越紧。等全部看完,忍不住叹了一声。
松青小心道:“可是金陵出了什么事?”
崔甫沉默了一会,不答倒是问了一句:“我让你取的波斯商人的宝石头面,你可取来了?”
“已去信去了清河,算算日子,怕是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松青一时有些摸不清为何突然问到宝石头面,公主如今又不在扬州。
“去让人收拾行李,后日回金陵。”崔甫站起身去了屏风后,再出来时,已经穿戴完毕。
在回金陵前,他要先将扬州的事情扫尾。
松青有些心疼他家小郎君休息不好,但也不敢再劝,圣命在前,谁敢违抗。
崔甫自然也不想如此匆忙回金陵,奈何金陵有个小公主等着他。
信中写道皇太女与皇后大吵一架,宫中如今人人自危。朝堂上也不得安宁。圣人让他赶紧回宫,显然这二位的矛盾很有可能来自于他。
本朝圣人贤明圣德,小公主那一点心思,圣人怕是早已知晓。却从未试探过他,只做不知。
他捏了捏扳指,心绪复杂。
他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对这小公主颇有好感,更有一丝在意。
只可惜,他姓崔。
他出生于百年世家清河崔氏,是全族最期待的未来家主。他祖父祖母教导他费尽心力。可不是为了他去做男后的。
想到“男后”二字,他不由发出一声嗤笑,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如果如意只是公主,他自当是愿意迎娶公主入主崔氏,做崔氏主母。可她还是皇太女,是储君。
她的一生都会被困于宫中,日后登基,她只能做李朝的主人,却做不了崔氏的主母。
而他如今不过二十,漫长的人生还有无尽的抱负未能实现,志在朝堂,志在江山,志在李朝万里土地与百姓。
可志不在后宫,做一个所谓的“男后”。
他们二人的身份立场注定不可能为对方分担,承担责任。
小公主可以不懂,但他却不能不懂。
崔甫有些失神地站在崔宅的亭下,望着池塘的无忧无虑的鱼。只是不知为何,有些遗憾。
“主子,收拾妥了。”松青走过来低声道。
崔甫一把洒净手里的鱼食,转身便走。
扬州城不过一场梦,就留在这里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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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崔大人?”如意冷着脸从手里的奏报中抬了抬眼。
“崔侍郎崔大人。”秋棠忙解释,心中却暗骂自己怎会犯这种错误。
“宣。”
如意不似以往听见崔甫来笑意盈盈的模样,又低下头继续看奏报。建学一事不可再拖,她必须要上起心来。
崔甫后头跟着松青,进了书房,行了礼后,如意头也不抬道:“崔侍郎请坐,还请稍等。”
只剩一些还未看完,如意想将手里这份奏报看完,自然也就没注意到松青把手里的托盘搁下便退了出去。
等如意抬起头来时便发现案上搁了一个盒子。她长眉一挑,站起身道:“这是什么?”
崔甫轻轻一笑道:“小小谢礼,不成敬意。公主此番多有照顾,崔某感激不尽。”
如意露出了这些时日来的第一个笑容。
她上前手指轻轻一挑开,便看见紫檀木盒里是一套流光溢彩的宝石头面。
她只瞧了一眼便移开视线:“那便多谢崔郎君了。”她确实挺喜欢这些长得漂亮的宝石,可更喜欢面前站着的崔小郎君。
宝石头面可以留着慢慢看,崔小郎君可不常得见。
“公主喜欢就好。还有,公主要的人也给带来了。”
如意一愣,想了想才道:“可是那原扬州刺史家的小娘子?”
“是,如今人已被秋雅姑姑带走。”秋雅姑姑知道这人是公主要的,自然面见公主之前好好教教她礼仪,看看底细。
如意倒是有些惊讶,这崔郎君怎得今日如此懂事,又是送宝石头面,又是送人。
“崔郎君,可是有什么事要与我说?”除了有事求她外,她实在想不到为何崔小郎君如此献殷勤。
崔甫沉默了一会儿,看着面前睁着一双大眼望着他的公主,眼里翻涌着旁人看不懂的情绪。
到底还是沉沉开口:“听闻公主与皇后近日有些……不和。”最后两个字他斟酌了一番。
“这原不是臣敢议论的,只是……”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如意无礼打断:“既然崔郎君自知不敢议论,便不要再提。”
如意虽然语气还算温和,但脸上的笑却已经没有了。
崔甫顿了顿,还是继续道:“只是百善以孝为先,李朝以孝治国。如今朝野内外议论纷纷,对公主的名声实在不利。臣虽不知为何缘由,只是想来皇后娘娘无论是做什么都是为了公主好。还请公主三思。”
如意冷着嗓子问道:“崔郎君当真不知为何缘由?”
崔甫沉默了一会道:“臣不知。但想必皇后娘娘必是为了公主好。公主不妨听一听娘娘所言。”
如意笑了:“崔郎君不知,我便告诉崔郎君。”
“我心悦于你,想与你成婚。”
崔甫脸色变都没变,退了一步行礼道:“承蒙公主错爱,只是臣未有成家的念头。还请公主恕罪。”
如意笑了笑:“崔大人请起,方才是我与大人开玩笑的。”
被人当众如此果断拒绝,手心里已快要掐出血了。但死要面子的小公主绝不肯露出一丝脆弱,更不愿让人看轻。
若不是崔甫今日提起余皇后,她绝不会冲动之下向崔甫吐露心意。只是得崔甫如此答案,到底觉得心里有些疼。
如意又道:“实在抱歉,今日便不多留大人了。如今我手头上一堆奏报还未看,等我看完了奏报,建学一事还要多多麻烦大人。”
崔甫点点头客气道:“这是臣分内之事。既如此,那臣便先告辞了。”
如意点点头,崔甫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秋棠瞧着崔大人离去时脸上还挂着一贯的温和笑意,心里舒了一口气,有崔大人来过,想必公主一定会心情好些。
万万没想到,崔甫离宫不过片刻,便听见书房内一声碎响。
她的心跳都被吓得停了,赶紧推门进去。便见方才崔大人送的紫檀木盒被摔得碎成几块,她也知道了崔大人到底送的东西是什么。
晶莹剔透,华丽名贵的宝石头面被摔得四分五裂,再不复当初那般动人心魄的美。
“把门关上。”听到公主吩咐,她赶紧把书房门关上,转身跪倒在地,不敢说话。
她不敢细想,公主为何动了这么大火,能舍得摔碎了崔大人送的东西。
如意的手都在抖,她不难过,一点都不难过!
她一国公主,怎么可能为一个区区小郎君伤神。不过是有几分姿色的小郎君罢了,她就不信李朝找不出第二个比崔甫生的还好的。
她只是有些疼,如意往日明亮有神的大眼如今含了一包泪,手好疼啊,疼得让她忍不住想哭。
才不是因为崔甫拒绝了她。
她抖着嗓子道:“别喊御医,去拿些布来给我包扎一下。”
她方才手心被掐出了血,忍不住摔了宝石头面时,又划了手心一道口子,如今正往地下慢慢滴着血,瞧着甚为可怖。
秋棠这才瞧见公主的手,只一眼就差点昏过去。这还不叫御医,若是余皇后知晓,她不敢再想。
哑着嗓子道:“公主,若不叫御医,怕是会留下疤。”
如意最是爱美,浑身上下无一丝疤痕缺陷,她沉默了一会道:“留疤便留疤,你来给我包。”
若是叫了御医,不出一刻余皇后便全知晓。依余皇后的性格,崔甫不死也要脱层皮。
她望着骇人可怖的伤痕,自己伤的自己,何必要让旁人来担这罪过。
秋棠磕了个头站起身,忙去拿纱布和药酒。
回来后又跪在地上,细细地为如意包扎。看着公主刚沾染上药酒便疼得哭了,眼泪止不住地流。
秋棠终于还是忍不住心疼道:“公主何故生了这么大气?”
“无事,只是一时手滑。”
如意哑着嗓子道:“我手上有伤,右手多有不便。明日便说我病了,等过两日再说。让她们几个都给我把嘴闭严了。若是泄露一丝消息,东宫就留不住她们了。”
“是。”秋棠已然猜到怕是崔大人说了什么,她正内心挣扎。
突然公主将那只完好的左手放在她头上,摸了摸她头发道:“这回就不必告诉圣人了。”
秋棠大骇,顾不得还在为公主包扎,吓得跪在地上,连声求饶:“公主恕罪,公主恕罪!”
如意拍拍她的头道:“无妨,我早就知道了。起来吧,不用害怕。”
她阿耶关心她,往她身边放了人。她是知晓的,余皇后也放了人。她不怪他们,只是这回的事情不能让他们知晓。
秋棠颤颤巍巍的接着包扎,口中道:“多谢公主饶命,奴婢定闭紧了嘴。”
李如意 第 51 章
如意这两日称病不出,那日她借着伤口哭了出来,心头那口气也舒了出来。
这两日除了看奏报,便是在出神地想着崔甫。她有些不甘心,若是再给她一些时间,未必不能让崔甫臣服。
可话已出口,崔甫郎心似铁。拒绝她时面色纹丝不动,丝毫看不出对她有一丝情意。
她若再纠缠,岂不显得掉价,让人厌恶。她长这么大还没丢过这么大脸,再让她去主动,是不可能的了。
如意想通了,这个小郎君虽然长得一等一的好,可终究不是她的。往后便是君臣,她不再想了。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头疼,她这回称病告假,她阿娘也不曾过来瞧她一眼。只打发了人来问了一句。
如意躺在床上咬了咬牙,她终于意识到余皇后这回生的气可不是一般的大。可阿娘也有不对的地方,让她如何拉得下脸去道歉。
她望着手里的纱布,决定来个狠的。
余皇后即便是沉着脸,也能从脚步看出她的着急。自从如意搬去东宫,她自觉避讳朝堂,从不踏入东宫一步。
她原本还想给她点教训。可听闻她生了病便已有些心浮气躁,今日再闻如意手划破,流了许多血请了太医,她再也坐不住了。
她一脚迈进如意的房间,便见如意白着一张脸,可怜兮兮地望着她。又瞥见带血的纱布,心里更是舍不得了。
再绷不住一张脸,坐到床边,摸了摸如意的额头。
“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如意委屈道:“阿娘。你还生我的气吗?”
“不生气了,你好好的,阿娘什么都依你。”余皇后叹了口气,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便是要她的命,她也拒绝不了。
如意听了余皇后的话便忍不住落了泪,她的阿娘虽是皇后,却比寻常人家更疼惜自己女儿。
“阿奴往后再也不会让阿娘生气了,阿奴错了。以后什么都听阿娘的。”如意把自己的脸埋在余皇后的腿上。
余皇后身体一僵,如意大了之后再也未曾与她有过这般亲密,颇为动容道:“阿娘也有错,不该如此说你。”
“往后当真都听我的?便是我要为你选秀你也愿意?”
如意顿了顿道:“愿意。”
她忍不住坐了起来,擦了擦泪道,诚恳道:“自是愿意的,只求阿娘选一位好相貌的郎君。只是阿奴如今身负重担,怕是一时无心情爱。”
余皇后听到前半句摸着她头的手忍不住顿了顿,听到后半句才心底一松:“你想通了就好。崔甫不是良配,他原就是崔氏未来的支柱,崔氏如何舍得。阿娘不会苦了你,你若不想要多,那便只要一个。李朝好郎君多得很,慢慢挑,定为你挑一个合心意的,可好?”
如意又钻到余皇后怀里,闷闷道:“好。”
余皇后来时匆匆,回时便慢了许多,颇放松地和春荣姑姑说话。
“如今娘娘该放心了,公主想通了便好。”
余皇后淡然一笑:“她哪里是自己想通的,不过我只要结果便好。也不枉我冒着触怒圣颜的风险。回头让人去太极宫送些汤。今晚便让越贵人去伺候圣人吧。”
春荣姑姑了然道:“是。”
余皇后在深宫屹立不倒多年,一手掌握后宫。岂会让宫里的消息泄露出去,便是平日捕风捉影的都要被抓着惩治。
这不,只是松松手,泄一点消息出去。崔小郎君便乖乖送上门来。她这一回看在崔小郎君识相的份上,饶他一命。她自然能瞧得出来,这崔小郎君怕是也对公主有几分情意。
只是世家大族的儿郎她再清楚不过,如何能舍得建功立业,放弃妻妾无数入宫呢。既然左右摇摆,那她不介意推他一把。
既然选了旁的路,那就莫要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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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皇太女痊愈后,大臣们算是重获新生。如今个个都收了脾气,连御史大夫们都只在朝上提些不痛不痒的意见。圣人与皇太女总算恢复如初,他们非常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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