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蚕往事4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我摆摆手也笑,说术业有专攻,风水堪舆之道,我也只是略懂,相互印证罢了。
我在家乡帮人算命看香的时间很短,只有区区两个月,但是影响却很大,很多认识我的人见到我,都叫我陆先生、小先生,尊敬得很。乡民们的文化程度有限,认识也浅薄,但有一点,认定你有本事,就毕恭毕敬,好得很。我忙了一下午,到了吃饭的时候,我大伯就来请我坐上席,不要忙活了。
晚上是丧礼的正酒,差不多有二十来桌人,所谓上席,就是我们这个房族几个混得比较好的长辈和村里的几个头头在的桌子。我并不乐意跟一堆老家伙凑在一块儿,而且我也有认识的朋友需要招呼,便推辞不去。正说着,不远处来了两辆警车,停到路边的空地上。车门打开,马海波、杨宇还有刑警队的几个人,都走了出来。
这几个家伙的气势有点怪异,本来正准备开席的热闹场面,一下子就静了下来,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以为谁家小子犯事了,惹得警察来抓。
马海波领人过来,我大伯看他们冲着我来,有些慌,说阿左,你莫是犯事了?正说着,马海波走过来跟我握手,说要不是听杨宇说起,哥哥还真的不知道你回来了。真是的,也不早点打声招呼,害我们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哦,节哀啊……
我耸了耸肩膀,说刚刚回来,没来得及呢。寻思着过几天再去找你们。
马海波说老人去了,总是要上个礼的。旁边的杨宇和几个我认识的警察都跟我打招呼,说这事情得告诉大家伙儿的。我大伯听到这对话,有些惊讶,连忙帮着招呼。马海波执意带着杨宇等人去灵堂拜祭了一下我奶奶,然后又到负责登记收礼的桌子前把礼金给交了。
他们总共来了六个人,我大伯马上给安排了一个里屋的桌子,也不让我去上席了,就陪着这伙朋友吃饭。我那边也来了一些打小的朋友,跟他们打了个招呼之后,便过屋来陪马海波他们喝酒。
其实马海波等人会来我并不意外,都是朋友了嘛,然而让我难过的是居然是六个糙老爷们,黄菲没有过来。虽然有一年之约,但是我奶奶去世的事情显然比她父亲弄出来的限制要大得多,连马海波、杨宇都来了,她却没有来,这个样子,实在是很反常啊!
我有种不祥之感。
不过当着这些人的面,我也不便细问,当下也只是跟他们扯淡闲聊。杨宇升职的事情我也问了一下,他有些不好意思,说过几天单独请我吃饭。乡下地方的酒席十分简陋,都是些鸡鸭鱼肉的大锅菜,一盆一盆地煮好现舀的。酒是农家自酿的苞谷酒,又辣又上头,喝了几杯,几个人都不说话了,马海波拍着我的肩膀,咳了咳嗓子,说陆左,其实你这次回来,真正是巧了,我正想着去找你呢。
我一听他这话里的意思,便问是不是又碰到什么棘手的案子了?
马海波朝门外望了一下,有些犹豫,说,也不是案子,就是有些奇怪,还记得上次我们一起去青山界围剿矮骡子的事情吗?我说,记得啊,这咋能不记得呢。马海波说,那你还记得吴刚得的那场重病吧?我脑袋里顿时有些混乱,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不是缅甸那个向导吴刚,而是围剿矮骡子时带队的武警吴队长。
我说,他上次被死去的那个小胡鬼缠身,我还特意跑到湘南把那怨念超度了。到底怎么了,突然提起这个来?
马海波和杨宇他们几个相互对视,犹豫着不说话。我用筷子敲了敲酒杯,发出清脆的响声,说有话快讲,有屁快放。今天哥几个过来祭拜我死去的奶奶,是给我陆左面子。是兄弟,就直接说。
马海波点点头,沉声说道:“陆左,今天来找你,也是想求你帮忙。事情是这样的,那次去围剿矮骡子,吴刚手下有两个兄弟后来莫名其妙地死了,就在前两天。而罗福安―― 你还记得我手下那个胖子不?―― 他头两天也突然得了重病,送医院治也治不好,说没几天时间好活了……”
杨宇十分不好意思地说:“你奶奶明天下葬,出殡的时候你这孝子贤孙肯定要在,可是罗福安再不救,只怕就死了,所以,所以……”
我睁大了眼睛,一拍大腿:老子一回家就遇到这种事,这事情怎么就这么巧?
金蚕往事4 第三章 病房里的鬼水母
·第三章·
病房里的鬼水母
难怪我感觉马海波这个人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今天却含糊得很,原来是因为这事儿。
不过说来也是,一般情况下这种忙我是毫不犹豫就答应的,然而偏偏现在不是时机:奶奶明天下葬出殡,我虽然不是长房长孙,不用端灵牌领路,但是今天夜里我是要跪着守灵的,明天早上去出殡下葬,扛棺材的那几个人里面,我也是要算一个的―― 这是规矩,不能不遵守。你不做,无论你混得有多好,就算你当了县太爷,也会被别人戳脊梁骨,骂你不孝,什么难听的话都会传出来。
我说过,在我们那里,世界太小了,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说得让人头疼。
我倒不打紧,左耳进右耳出,如清风一阵过。但是我父母却常年在这十里八乡地来往,我这个当儿子的,可不能让两位老人家受这气。我爸倒还好说,一辈子都老实巴交的,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此处绝无对他老人家不敬之意),拙于表达,也不擅沟通;我妈却不行,她这当大姐的人,向来要强,最受不了别人的闲言碎语。
马海波和杨宇将这意思说完,都没再说话,满脸期望地看着我。
我犹豫了一会儿,没吭声。
马海波和杨宇算是老油条了,也没有说话,倒是一个年轻小伙儿脸立刻就红了,着急得眼泪涌了出来:“陆先生,你救救罗师傅啊……”―― “先生”一词,在我们方言里并不是常用语,家里面向来是称兄道弟攀亲戚,实在不行就叫同志,这个词向来是对风水算命师傅的敬称。这个小伙儿我也见过,在色盖村碎尸案的专案组里面,还睡过一个房间。刑警队是老人带新人,看来这个是罗福安带的人,有感情,所以才会如此着急。
这个时候我大伯和小叔过来敬酒,见气氛有些僵,问怎么回事?
马海波将情况讲给他俩听。大伯看着我说,听别人传你接了你外婆的班,却想不到你还有这本事。那去一趟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奶奶要是地下有知,也会得意的。我小叔说,这么多个堂兄弟姐妹,不差你这一个守灵的,放心,你奶奶最疼你了,不会怪罪你的。杨宇和几个警察也在旁边附和着,特别是那个年轻警察,眼眶都红了。我想了一下,现在晚上七点,如果来得及的话,我完全可以赶回来。
于是我起身前往灵棚,到我奶奶的灵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头,然后与马海波等人离开。
借杨宇的车子因为要留下来接送亲戚,于是我把钥匙递给小叔,乘坐着马海波的车子离开。路上我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马海波告诉我,吴刚手下那两个武警,一个是突发性肺炎,一个是落水死亡,而罗福安则是病毒性高烧,医院也检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本来今天中午就准备转院到市里面去的,但是听杨宇说你来了,便想让你来看看,毕竟你在这方面,是大师……
我说,得了吧,咱们几个人,没必要这么肉麻吹捧。
杨宇在后面笑,说,还真不是吹捧,我感觉你这个人有灵性,气场足得很。我昨天晚上做噩梦,又梦到我拉出了一坨全是黑色虫子的屎来,吓得一身冷汗醒了过来,结果你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坐在副驾驶的我扭过头去含笑威胁:“看来你很怀念那种味道,要不要再试一试,当然,我的花样越来越多了……”
杨宇吓得又冒了一身汗,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我们哈哈大笑,车里面有着浓浓的情谊。
原本有可能成为敌人的一伙人,现如今是亲密无间的朋友,这便是宽恕和圆滑的作用,比暴力更有力量。当然,这些都是值得一交,而且足够聪明的人。而某些混不吝,你越退让,却越蹬鼻子上脸,欺压到你头上来。一个男人的成长,就在于审时度势,该恶的时候恶,该善的时候善,分清楚谁是你的对手,谁是你的朋友,这远远比财富要更加重要。
所幸我渐渐地知道了这些,同时我也更加明白一个道理:争勇斗狠,就会四处树敌,无论你有多厉害,终归有比你厉害、比你狠毒的人出现。所以,养蛊人的“孤、贫、夭”三结局,其实也与这个有关。
然而,遇到这世间的不平事,就忍了、就让了、就无动于衷麻木了吗?当做看客旁观,可以吗?
每一个血液未冷的人都不会这么做。
我不是圣人。当我开始渐渐用另外的视角来看待这个世界,我惊恐地发现:无论我们怎么挣扎,这天道都一直在我们的头顶上缓缓运转,从不偏移。命运的河流无论如何分叉汇合,最终都会流入大海,不可逆转。
什么是大势?这便是大势!
即使你知道会这样,你看到了,但是仍然不可避免地随波逐流而去。
罗福安在县人民医院住院部的三楼病房,门口守着他婆娘和一个柔弱得像豆芽菜的少女。
我们到病房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十月份有些秋凉,这娘俩挤在走廊的长椅上,瑟瑟发抖。马海波走过去抱着罗福安七八岁大的女儿问,丫丫,怎么都在外面等着啊,进去啊?丫丫摇了摇头说,里面好冷啊,不去。罗福安他婆娘在旁边解释说,刚才孩子闹,说太冷了,结果就跑出来了,本来打算去里面睡一觉的,结果这妮子死活都不肯。
马海波笑了笑,说,孩子嘛,总是不喜欢病房里面消毒水的味道,且由她吧。
我看这孩子一双恐惧的眼睛,发亮,有种不自然的飘忽。于是我的警觉性提升起来,将右手中指放到唇边,沾了一点口水,然后将手放在空中,有一种汗毛微凉的酥麻感;而当我的眼睛开始关注到病房里面的时候,一种阴森寒冷的诡异感觉,立刻从我心中浮现起来。
不对,这房间里面有古怪。
我伸手将后面的马海波几个拦住,快速念了一段“金刚萨埵法身咒”,然后双手结着外狮子印,一步一步地走近病房门。不知道是马海波他们单位福利待遇好,还是罗福安的病情比较特殊,反正这是一间单人病房。透过门上的玻璃,我可以看见一个胖子正躺在床上眯眼睡觉,因为怕打扰他的睡眠,所以关着灯,黑黑的。
在模糊的视线中,我看到一个古怪的东西正浮在罗福安的头上。
这景象只有通过朵朵赋予我的鬼眼,方能够看清。
这是一个如同悬浮水母一般的东西,柔软如同水中头发一般的身体在罗福安的头上逗留着,没有颜色,所以一般人是看不到的。但是因为它的存在,所有的光线都不能够融入那一团区域,所以显得格外的暗。
这暗,便在视觉上形成了黑影。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鬼玩意儿,却能够看到有淡淡的能量从罗福安的身体中被吸取出来。
这种能量流动其实我还是熟悉的。一年以前,我曾经在每个星期六的下午,带着朵朵蹲守在东官各大医院的停尸房附近,就是吸收这种东西。它的名字叫天魂,古称“胎光”,也有叫其主魂、元神的,是人从娘肚子里面带来的先天元气。人死后,这天魂遵守能量守恒定律归天路。因有肉体的因果牵连,上升至空间天路的寄托处,暂为其主神收押。此谓“天牢”也。
死人天魂无用,活人天魂被吸过多,则阳寿顿无,谈个毛的治病救人啊?我也管不得这鬼东西是什么玩意儿,右手已经揣入怀中拿震镜,左手打了个手势,让身后的人全部往后退开。通过真言的力量,我已经将自己的信心攀升到了巅峰,深吸一口气,猛然将门锁拧开,几步踏到床前,高高扬起手中震镜,一声“无量天尊”喝出,顿时金光闪耀。
那团肉眼不能见的东西浑身一震,竟然浮现在了我的视线中。
我看到粉红色犹如水母鱿鱼一般的生物浮现在眼前,浑身都是柔软的触手,密密麻麻地浮动着,最长的一只,竟然直接黏在罗福安的后脑勺上面。我趁它稍一凝滞,双手便朝它抓去。这东西看似水母,滑溜无比,如同涂了一层润滑油一般,幸好我好久没剪指甲了,留得一手好爪子,反手一扣,将其紧紧抓在手中。
与此同时,朵朵和金蚕蛊同时出现,金蚕蛊直奔这鬼水母连接罗福安的那根触角去,而朵朵则朝着那东西喷了一口寒气。
这寒气是朵朵炼化了魂玉中被蚩丽妹所收藏的部分精魄之后,根据《鬼道真解》中的法门,修炼成功的。
寒冰鬼火。
此火非明火,而是来自地狱的幽火―― 地狱是什么,鬼才知道!当然,这是《鬼道真解》中所杜撰的,大家呵呵一笑吧。
被朵朵这一口寒气喷到,这鬼水母顿时收回所有的触角,瞬间变成了一个拳头大的红色肉团,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这东西就朝我直扑而来,如同一个包袱皮一般,将我笼罩住。
啊――
我顿时窒息了,如同淹没在水中。
金蚕往事4 第四章 问情
·第四章·
问情
有过溺水经验的朋友可能能体会那种无法呼吸的恐惧感,让人的心一下子惊慌起来。不过面对这种情况,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老鸟,我瞬间就回过神来,平心静气,将全部的精神都变化为口中的一股怒气:“镖―― ”
密宗九会坛城的九字真言“灵镖统洽解心裂齐禅”,以“禅”最为神秘,而以“镖”最具攻击力。有关真言,我曾经专门介绍过,这是一种简洁的咒语,讲究神形合一,去繁拨冗,一字见功力,是快速战斗的不二法门。我这由心迸发的一字真言出口,整个人的内脏都不由得蠕动,发出雷声一般的轰鸣。即使整个头颅都被包裹住,也阻挡不住我这一声怒吼。
飓风在瞬间生成,血气冲喉而出。
包裹在我头上的软体怪物被这一下子震得“筋骨”松散,竟然软塌塌地滑落下来。我心中得意,这货虽是个让人头疼的东西,但是终究经不住我奋力一吼的威力,这说明咱陆左已不是当年拿着猎网去抓矮骡子的懵懂二货了。痛打落水狗是我惯来的优秀品质,当下也不言语,双手再次结“大金刚轮印”,左脚踏住这东西,双手平印下去。
我双手灼热,此一击,立刻将其彻底轰溃,只见它浑身颤抖几下之后,竟然无火自燃,三两秒钟之后,化为灰烬。
空气中只剩下一丝丝的阴冷。
肥虫子如同受了刺激,在那堆黑色的灰烬上空一直盘旋,跳“8”字舞,如同作法。我皱着眉看,不明其意―― 我虽然有时候与肥虫子心意相通,但是大部分是单向的,就是它明了我的意思,而它的想法,除了生理上的,我还是照顾不到。朵朵将空中游离的天魂收集,将其缓缓驱赶回罗福安的天灵盖中。
看着这介乎于灵体和实质的鬼物,我搓弄着手中发黄腥臭的浆液,有些发愣。
世间正刊发行的奇谈怪论,为了强调各种鬼物的神秘,向来都不会对其形象作正面具体的描写。而我因为有了十二法门这本破书,特别是看了后面洛十八的杂谈和注解,多少也知道这东西叫什么―― 此物苗语名曰“斯夺噶”,翻译成汉话就是害鸹,有的地方也叫食魂鬼,它的形状千种万种,不一而足,但大部分都是以吸食人的魂魄为生,据说是徘徊于灵界和幽府的低等灵物。当然,这些都是杂谈,我没有验证过,不知真假。
值得一说的是,害鸹和矮骡子关系向来是很好的。
打个比方,它们之间就如同日本和美国,属于攻守同盟关系。当然,论实力,害鸹仅仅是很低等的幽魂,处于食物链的低端。
这无疑是一件让人不喜的事情,我似乎看到了一个阴谋在暗处展开。
当然,我在最后关头,危机中迸发出来的那一声,也让我欣喜莫名。对国术有过研究的朋友,应该知道腑脏齐鸣出雷声代表着什么。出生于19世纪的形意拳大师尚云祥曾经就“虎豹雷音”做过专门解释,这是一种练至肺腑化境的大成境界。相对而言,通过道家养生术,练至如此境界要简单一些,威力也小。然而虽说简单,功入内里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我若无金蚕蛊在体内疏导经脉,哪里能够有此成就?
当最后一缕能量流动被朵朵白乎乎的小手推动进体,罗福安猛烈地咳嗽了数声后,终于醒转过来,扭头就是一口浓浓的黑痰。
这黑痰带血,浓稠如浆。
他睁开眼睛,黑暗中见到我吓了一跳,大叫了一声,然后回过神来说,咦?陆左,你怎么回来了?朵朵和肥虫子已然返回各自居处,深藏功与名。这时候病房的灯亮了起来,马海波等人走进来,看着地上那一团黑色的灰烬,吓一大跳,问,刚才真的有脏东西?我点头,说没事,已经不在了。杨宇走过来拍了拍罗福安,笑着说,罗胖子,你这家伙好命,幸亏陆左回来了,不然铁定丧命。
马海波蹲下来观察地上的灰烬,让一个警察将这些收集起来,拿回去化验。
罗福安的婆娘和女儿丫丫也进来了,一脸苍白地抱着罗福安哭泣。我问罗福安感觉身体怎么样?他扭了扭头,说还好。之前感觉胸口如同压了一块大石头,睡觉的时候,像是冬天在河里面游泳,阴森寒冷,有时候像被鬼压了身,明明意识清晰,但就是醒转不过来。现在呢?浑身舒畅,一身轻松,真想出去跑两圈……
说了一阵子,我们留罗福安家人在病房里,马海波拉着我到一旁说话,同来的还有杨宇。
他一脸严肃说,陆左,依你之见,这里面是不是有蹊跷?
我知道他所指的是什么:去年春节前,我们一起去青山界的千年古树下围剿矮骡子,当时死了一些人,但是我们却终于将矮骡子剿灭了,也将那溶洞子封锁,一转眼大半年过去,青山界再无乱象,所以那次行动可以看成是一次成功的行动。然而十月来临,寒冬风起,连续几天的时间内,当日参与行动的人,便有两人离奇死亡、一人病重,而且被我现场抓到,有鬼怪出现。
《镇压山峦十二法门》中说:矮骡子是轻易不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的,也少有其传闻,但是一旦惹上它们,却要惹的人至死方休。
矮骡子就是如此记仇的生物。
现在,一年又要过去了,这连续的死亡事件,是它们的复仇吗?
我不得而知,但是却有一种深深的忧虑。
要知道,我、马海波还有其余的十几人,都是当日围剿行动的当事人,若真是一次报复行动,那么除了我之外,他们这些普通人,谁能够保证自己逃得掉呢?都是为国家做事,如此就丢掉性命,是不是太倒霉了?
我笑了笑说,希望不是吧?
马海波的眼神更加忧郁了,苦笑着说:“你这语气虚假得让我害怕……有什么法子吗?”我当下也没再藏拙,将随身背包中的朱砂、烟墨、狼毫、黄符等制符器具拿出,又吩咐马海波去找寻时鲜果子、茶、米酒等祭祀之物各一套,以及祭拜的南方赤帝和黑杀大将神像,准备完毕之后,净手焚香,开坛作法制符,烟雾缭绕中,制取了“净天地神咒”符纸三张,贴于病房门窗处。
一切妥当,我信心满满地告诉罗福安,不出三日必可出院。
这个曾经被矮骡子附身的胖子激动得热泪盈眶,让他家女儿跪地给我磕头,谢救命之恩。这小女孩懵懵懂懂,不知道爸爸让她干什么,准备趴地跪起。我不让,一把拉住,将罗福安批评了一顿,说病好了,请我喝酒便是,何必搞这些虚礼?
忙完这些已经是晚上十二点,马海波留了一人照顾病房,拉我到一边一阵感激。
我说,今日之事,未必是一个独立事件。最近这段时间,我暂时不会离开晋平,若有什么事情,尽管打我电话,也不要怕打扰,都是兄弟伙,莫得这些讲究。马海波说好,让人送我回新化。送我的本来是罗福安的那个徒弟,但是杨宇却拿过车钥匙,说由他来送我吧,马海波点头说好。时间也很晚了,这些人平日也忙,便各自散去。
我和杨宇往回赶,晋平的城乡公路山回路转,黑黢黢,也没个路灯,所以开得很慢。
朵朵和金藏蛊早已耐不住寂寞,跑了出来,一起来看这个老朋友。杨宇很开心地跟这两位打招呼,谈起了上次星夜赶往镇宁的情节,不胜唏嘘。那次是因为黄菲被倒客飞刀七弄伤,暴怒的我从他口中得知掮客老歪的消息后,忍不住立刻去追查幕后凶手。当然,张海洋已经远走英国,就是那个时候,我与黄菲的父亲定下了一年之约。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问杨宇,说黄菲还好吧?
杨宇的脸色有些古怪,他笑了笑,嘴角抽动,说:“你终于问起黄菲了!陆左,说实话我很敬佩你这个人的本事和人品,但是你对女孩子心思的揣摩和对感情的把握,真的让我鄙视。”
他这么说,让我心中疑虑重重,我立刻脸色一僵,问到底怎么了?
杨宇摇摇头,说他也不知道。“最开始,黄菲的情绪整天都是恹恹的,神情恍惚,看着让人心痛,我们便问她和你的关系到底怎么了?她不肯跟我们讲,只是摇头。后来他父亲带她出去旅游,四处走了走,脸上才有了一些笑容。但是我们感觉黄菲整个人都沉静下来,也不爱说话了。这时我知道,你们之间是出了很大的问题。可是最近两个月,黄菲的脸上突然又有了笑容,人也爱开玩笑了,我还以为你们关系好转了,后来她托我把你那县城的房子钥匙交给你母亲,我才知道你们……”
我的心顿时凉了大半截:这节奏,莫不是移情别恋了?
杨宇似笑非笑,说:“你看看,心疼了吧?当初要离开的可是你啊。你也不想一想,哪个女孩子有这大把的青春,去浪费在等待的时间里?谁人不寂寞……异地恋,而且还是一丝音讯都没有的恋情,能够长久吗?当然,归根结底,是因为黄菲明白了一个道理,她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崇拜,不代表爱情。况且,你也并不是很爱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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