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相(民国)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十六郎
正在柜子里给她找睡衣的艾叶笑道:“您不是还要在这呆一段日子么,干脆留长得了,这里也没有会剪新式头发的师傅,万一给你剪坏了。”
月明想起云开一直留着叁七分,鬓角随时都是干干净净的。等他来问他是谁帮他剪的,能剪西装头,肯定也能剪学生头。顺着头发又想起那天他让俸小赛去请裁缝,也不知请到了没有,这么多天了也没个消息。
等月明泡好澡,艾叶已经给她铺好床还用艾香熏过蚊子。原先她都是捧着云开给她的英文小说看几页就睡觉。也不是她想早睡,没办法,那书的催眠效果奇好。这段时间她睡得比鸡还早,终于今晚上有人陪了,她可以不用再早早睡觉了。
月明换上睡衣搂着腿坐在床上,叶户站在床边拿着布巾给她擦头发,艾叶和粗使的奴婢一起去把水给倒了。月明真心觉得,论服侍人的本事跟这两姐妹一比,叶楠那个小丫头简直像个被抓壮丁的杂牌军。
月明问叶户:“你们是暂时跟着我,等我走了就回家去,还是要一直跟着我。”叶户擦着发的手一僵,继而若无其事道:“出门前老爷交待了,要好好跟着小姐。”
月明转过头,一脸天真的看着她:“那我要是不想要你们了呢?”
刚进门的艾叶听见这话,吓得扑通跪在地上,头贴在地板上,身子隐隐颤抖。
月明吓了一跳,拉了拉叶户的袖子道:“哎呀!她干嘛跪下呀?你快去把她扶起来。”
没想到叶户走到艾叶身边也扑通一下跪在地板上,颤声道:“小姐您发发慈悲,我们这些奴婢不管是送人也好、陪嫁也罢若是被赶了回去,都没什么好活路。小姐,求求您别赶我们走。”
她刚才洗澡的时候就感觉出来,这两姐妹虽然都是能干的,但妹妹叶户显然比姐姐更能说会道。她刚刚的试探也没别的意思,知道做宾主的时间是长、是短,她也好知道该怎么对待她们不是。管教奴婢这事,她先前管不了、也不想管。但有云开这个活榜样在,她已经摸索到怎么驾驭这些奴婢,恩威并济,不是么?
她扬起笑对地上跪着的两姐妹道:“我只不过是不懂随便问问罢了,倒把你们吓成这样。好了,都起来吧!你们去厨房拿点凉茶和点心过来,咱们一起说说话。”
允相(民国) 下马威
叶户和艾叶出了门,艾叶抹着头上的汗对叶户道:“我刚刚差点吓死了。”
艾叶刚刚也是吓得胸腔子里砰砰直跳,但刚刚小姐跟她说要一起说说话,她心里就定了。
她淡淡对叶户道:“小姐这是给我们下马威呢?”
艾叶迟疑道:“不会吧!小姐看着柔柔弱弱的,不象是个厉害人。”
叶户无语,不是厉害人你刚刚进门就跪那儿?她挽住她阿姐的手两人佯佯而行:“咱们冷不丁的送到她面前,这么半天了她什么都没问,就敲着锅边吓唬我们,说明小姐是个心里有数的。”
艾叶虽然是姐姐,但她习惯凡是靠妹妹拿主意,听见叶户这么说有些担心:“你说要是厉害的,咱们小心伺候。是个脾性好的咱们就敬着,这心思深的咱们要怎么办?”
叶户心里嘀咕,我哪知道该怎么办?她拍拍艾叶的手道:“咱们只管尽心的伺候、尽到本分,剩下的,听天由命吧!”
叶户端了壶洛神茶,旁边搁了碟手指粽子,一碟红糖黏米花。艾叶端着一碟小香瓜、一碟长麻桑。她们把东西摆在竹制上漆的兰摆上,隔在月明床前。叶户给月明斟了杯洛神茶,石榴红的茶液盛在白色的瓷杯里跟抹谷的宝石似的。
叶户双手递给她:“小姐您试试味,我刚来不知道您的口味,煮的时候没加多少冰糖,您试试够甜么?不够我再给您加点。”
月明端起来喝一口,酸甜正适口。她微笑道:“不用加,正好。”看着还跪在地上擦地板的艾叶,她招了招手道:“你也别忙了,你们一起陪我说说话。”
艾叶把抹布放在一边,有些拘谨地跪坐在月明床前。
叶户用银签子插了块香瓜递给月明,笑着问:“小姐想聊些什么?”
月明摆摆手,刚吃了酸甜的吃甜瓜没什么味,她看向叶户:“你们知道这府里的叁太太么。”
叶户往回撤的手一僵,银签上的甜瓜颤巍巍的眼看就要往下掉,叶明连忙伸手接住。她以为小姐要问利盛勐的事,结果却问起土司府的叁太太。
月明小姐的心思她真是觉得猜不透。小姐等着她回话,手里这香瓜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她只好捧在手里。略一沉吟,她小心的开口:“叁太太的娘家孟定府每年泼水节后都会到利盛勐借粮,听府里的人议论过一些,听了一耳朵,不知小姐想知道什么?”
月明作势要往床头靠,艾叶连忙拿了枕头给她垫再后背。月明对叶户笑了笑:“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呗?
看着月明的笑脸叶户下意识想低头,忍着心中那股莫名地怯意柔声开口道:“叁太太是孟定土司府的大小姐,年轻时是个有名的美人,嫁到允相土司府做了叁太太很是得宠。”
说完这些她便起身去扔手里的香瓜,月明挑着眉看着她的背影。她那些话说了等于没说,这跟聪明人相处就是麻烦,套话都不好套。她把目光转向跪坐在一旁的看着就更老实的艾叶,故作不解道:“孟定府是个土司府,怎么还跟一个勐借粮?我听说孟定坝很大,且坝子又平又宽阔,土地十分肥沃,怎么粮还不够?”
艾叶果真没有辜负月明的期望,张嘴就爆了大料:“孟定府为什么这么穷倒是没听人说起,但府里的老人说孟定府现在的日子算好的,以前日子更难过,叁太太一个堂堂相坎小姐都得去街上卖米。”
月明听得兴趣盎然,手自觉地去碟子里摸了一个手指粽子,解开竹叶皮艾叶自觉地举起蜂蜜蘸碟,让她蘸着蜂蜜吃。
月明咬了一口,糯米香糯,蜂蜜泛着花香,也不知道是吃甜食真的会心情好,还是艾叶的八卦让她心情愉悦,她觉得这粽子特别好吃。
她笑眯眯地问:“这孟定府连下人管事都没有么,竟然让一个土司府的小姐当街卖米?”
艾叶怕月明吃糯食噎到,一边把杯子给她斟满一边道:“这事说起来是挺羞人的,可也完全不是坏事,罕老爷就是在路上碰见去卖米的叁太太,才把她给接回府里的呢?”
月明觉得“接”这个字用得好,一个妾不是得“接”回来么,“娶”回来的那是妻。怪不得叁太太整天揪着身份、地位说事。这人呀!越缺什么就越在意什么。她一个堂堂孟定府相坎小姐做了妾,摆脱了困窘的生活来土司府享尽荣华富贵,肚皮饱了,可不就该求点脸面,追求点精神层面的东西了。
叶户进屋听见她姐那小嘴还在巴巴:“他们府里大少爷和二少爷抽大烟把自己抽死了,叁太太这一辈的男丁都没了,大少爷留下一个儿子才六岁,隔房的太爷都虎视眈眈盯着呢,只要这小的出了什么事孟定府就算是断了根了,这孟定土司的位子就要给隔房的太爷当了。”
叶户听得眉毛直跳,她就知道小姐不是省油的灯。她就洗了个手的功夫,从她阿姐哪儿把话都给套出来了。以前管事婆子的竹条都打断了几根,也没打掉她阿姐这嘴上不把门的毛病。
月明见叶户进来,没继续问艾叶什么,只是盯着叶户似笑非笑道:“我一直以为凡是做相坎小姐的,必都是穿金带银、使奴唤婢的,没想到还有叁太太这种的,要不是遇上罕老爷,指不定还得自己下田插秧。这人呀,不得不服命!出身算什么?跟对了人才是要紧的,但这山指着那山高也不行。叁太太贴身的曼娥就是没弄清楚吃的是那家的饭,穿的是那家的衣,仗着自己是从孟定府跟着叁太太过来的老人,就在这府里颐指气使,结果呢?让二少爷一顿好打后扔回孟定府了。”
叶户听得冷汗连连,强笑道:“小姐您说得对,这做奴婢的哪能要主子的强?”
月明也不靠床了,坐了起来,双脚在床边一荡一荡的:“也不能这么说,这奴婢跟了什么样的主子就会变成什么样,叁太太一贯是爱掐尖要强,做奴婢的跟她时间久了,耳濡目染的不就跟着有样学样么?”
看着一脸莫名的艾叶和一脸忐忑的叶户,她敛了笑板着脸道:“跟了我首要的一件事,就是得对我忠心,要是打着伺候我的名义在这府里行不苟之事,府里要拿你们填了花园的荷花池,我是一句话都不会吭的。”
叶户脚一软,跪在月明脚下哭道:“小姐明鉴,我们过来就是伺候您的,万万不敢有什么歪心思。”艾叶也连忙跟叶户跪成一排,低着头不敢讲话。
月明淡淡道:“我就怕你们的家人被捏在别人手心里,做一些身不由已的事,如果送你们来的人指着你们打探这府里的事,那我告诉你们,不可能。我不可能让我和我爸爸搅进那些破事里面,要让我发现了,不用这府里的人动手,我一包药就能把你们都解决了。”
看着两人伏在地上,撑着身子的手抖得跟秋天枝头被风打的叶子似的,月明语气一转:“当然,如果你们对我忠心耿耿,我也不会亏待了你们。我回昆明的时候会带着你们一起走,离了这里你们想念书也好,想嫁人也罢,就算是想自立门户想做点小生意,我都会给你们安排好了。”
伏在地板上的两个人惊讶地抬起头,不敢相信月明竟然会跟她们讲这种话,她们有些不敢相信。跟了小姐一辈子都是小姐地人,买卖由她,生死由她,她们不敢相信这辈子还有能出嫁的一天,更何况是念书和自立门户。
艾玉激动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叶户重重在地板上磕了叁个响头,顶着通红的额头哽咽着对月明道:“奴婢知道,现在跟小姐您说什么都是虚的,但是小姐您放心,自从老爷让我们能来土司府伺候您,就是把我们的命交到您手上了,您让我们做的事我们豁出命给您办了,您不让我们做的事,就是有人拿刀架在我们脖子上,我们都不会干。”
月明下床扶起她们:“这大晚上的说这个也挺没意思的,我只是跟你们交个底,让你们知道在这个府里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知道我的底线在哪里,咱们都能好好相处不是。你们也别紧张,你们是我的人,守住我的规矩就行,其它人敬着别得罪就行。”
叶户道:”您放心,我们不会在这府里行狂乱背德之事,更不会让您和兰老爷为难。”
月明点点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允相(民国) 杜太太
第二天艾玉和叶户伺候她用完早饭,她拿帕子抹了油嘴心思一转对叶户道:“我听俸小赛说这几天料理我饭菜的是‘盛味轩’的当家太太,人家扔下家里一摊子事就为了过来给我做一天这叁顿饭,让我心里怪不安的,你去灶间把她请过来,我想当面谢谢她。”
叶户先是一愣,这伺候主子应当应分的,主子夸一声好给点赏钱,已经显得主子厚道了,哪还有主子谢奴才的理,还叫过来当面谢!虽然满心迟疑,但昨晚吃了教训,她觉得她最好还是马上去灶间把杜太太给请过来。
杜太太听见月明要见她也是一愣,洗了手对着水缸抿了抿头发,自觉没什么不妥就跟着叶户去见了月明。
到了门口叶户一撩门帘,杜太太脱了鞋踏进屋内。月明正在喝茶,不等杜太太行礼就出声道:“您便是‘盛味轩’的老板娘吧!最近承蒙您照顾了,艾叶,给杜太太看茶。”
杜太太连忙道:“小姐您言重了,只不过几顿饭食,本就是我们谋生的本事,当不起您一声谢。”
艾叶茶已经上桌,杜夫人还站在桌边,月明打量了一番杜太太。听说她家到允相的时间也就短短几年,无亲无靠的凭着手艺把一间卖冷食的茅草屋做成了大酒楼,家里不说日进斗金,但闲钱肯定是不缺的。但杜太太头上只插了根绾发的银簪,手上、耳边再无半点饰物。身上穿着缅宁汉人惯常穿的灰蓝斜襟及膝上衣,下面是条撒腿裤,普通又平常。月明想起云开先前说兰应德的话,‘你爹说好听点是个大夫,其实就是个平民,连金器都不能多用。’
看到杜太太脚上的白袜,月明漾起笑对杜太太道:“看来太太到允相多年也没习惯这进屋脱鞋的规矩。”说完给叶户一个眼色,叶户搀着杜太太的胳膊将她扶到圆凳上坐下。
杜太太听月明言语和善身上便放松了些,双手置于膝上对月明笑道:“让小姐见笑了,这着鞋着袜几十年的习惯,改不了。”
月明伸手将茶盏推近杜太太,杜太太连忙双手捧起。月明道:“这积习难改我最是知道,不然也不会劳烦太太进府,只是我有一事不明望太太解惑。”
杜太太放下茶盏道:“小姐请讲。”
见杜太太不喝,月明捧了自个的茶盏,将浮在茶汤上的小气泡吹到碗沿。抬眼看向杜太太:“我听二少爷身边的俸小赛说,您家杜老板一开始是并不想您进府,怎么他提了一嘴是进来伺候我,杜老板就改主意了呢?”
杜太太面色坦然:“当然是因为兰先生。”
月明兴味的挑眉:“因为我爸爸?这话是怎么说的?”
杜太太望着月明话语间带了一丝丝激动:“我们一家从腾冲过来允相时多亏兰爷帮着周旋,我们在允相才有了立足之地,去年犬子打摆子又是兰先生救了他一条命。先生帮我们良多我们无以为报,现在小姐您遇到难处,我们当然得尽心尽力。”
话虽说得有理有据,但月明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她拾起桌上摆的团扇缓缓摇着:“话虽是这么说,但还是委屈太太了,听说您和杜老板早就不上灶了,现在为了我又操劳起来。”
杜太太连连摆手:“小姐这么说就见外了!说句得罪土司府的话,这府里的奴才都是积年的油子,我们当家的也怕您在这里受委屈。如今我进了府对您也算有个照应。”
月明摇头:“这哪是长久之计,您自己家里都有一摊子事需要您照应呢!”她喊艾叶过来,指着她对杜太太道:“这是我贴身的侍女,灶上的事也会一些,麻烦您辛苦帮我调教一下,不需要您家什么独门绝学、祖传秘方,只让她会熬个汤、擀个面就可以,您看行么?”
杜太太满口答应:“这有什么不行的,我中午还准备给您做小笼包,就让这位姑娘跟着我学吧。小姐您在回营街住得久肯定是爱吃面食的。”
月明听说有小笼包,满上笑颜逐开:“好呀!好呀!多做一点,我今天中午和二少爷一起吃。”继而又赞叹道:“您家面食做得好,又会做鸡蛋糕,一定去过昆明吧?”
杜太太摇头:“我和当家的都是土生土长的腾冲人,当年逃难来到允相就安定下来了,不曾去过昆明,这手艺也是跟着师傅学的。”
听他们没去过昆明,月明眼里闪过一丝转瞬即逝地寒光,她笑道:“也耽误您不少时候了,您还有事忙我就不跟您寒暄了,您得闲了有空可以常过来我这里说话。”
杜太太起身福了一福,领着艾叶去厨房,准备向她传授全身的技艺。走到门口月明突然出声:“杜太太,您认识杜春山么?”
杜太太身形一僵,慢慢回过头,看着月明堆着满脸笑却眼带深意,她垂下头低声道:“他是我当家的堂兄。”
月明摇着扇子对她道:“我知道了,您去忙吧!”
叶户看着杜太太的背影满脸疑惑道:“小姐,您觉得杜太太有问题?”
月明不紧不慢地摇着扇子,眨眨眼:“我不知道啊!”
叶户傻了眼:“那您刚才试探她?”
月明对她道:“和我说话别站着,我脖子酸,你坐下。”
叶户哪里敢坐,在月明脚旁跪坐下,仰头看着她。月明气馁,算了,你爱跪就跪吧!
她对叶户道:“你们该知道我爸爸在允相的名号吧?”
叶户点点头:“知道,‘兰财神’嘛!”
“我们家虽然有钱,可服侍的下人就一个雇来的老妈子和一个干杂货的长工,药铺里除了长生师兄就只有两个小学徒,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叶户摇头。
月明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因为不知底细的人我们是绝对不用的,我爸爸宁可给巡街的警察塞钱也不雇看家护院的,怕的就是不知底细的人混进家里。”
叶户疑惑道:“可是,杜太太就一个厨子,又是土司府自己请进来的,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月明伸出手指点点她的额头:“就是厨子才要盘问仔细,她在厨房,一旦起了坏心,一包药就能放翻整府的人。”
“那您刚刚试了她,她应该没问题了吧?”
岳明把扇子扔回桌上:“大问题应该没有,但小问题么不好说?”
叶户听得眼睛直转圈:“我刚刚什么都没听出来了,还是您刚刚问她的名字有问题?”
岳明摇头:“她先前说我住回营街爱吃面食,又说没去过昆明我差点就想叫你去喊二少爷了,可她既然说认识我说的那个人那她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
“知道你住哪里不是很正常吗?他们家跟兰爷有来往,说不定是兰爷在她家提起过呀?”
看着叶户,想着她和她姐姐的来历月明不知道该不该把话点透,但人既然都到她身边了,还要共同生活一段时间该提点的还是得提点几句。她缓缓道:“我爸爸这个人最是周到,从不在口头上得罪人。我们住的地方虽然大都是回民,但其实不叫回营街,叫诸暨街。回营街是那些巡街的警察对那条街的蔑称,我爸爸怎么可能会跟他们说我们家住回营街。而且这个称呼他们没去过昆明怎么会知道?”
叶户聪明,马上相通了其中的关节,杜太太对小姐撒了谎,他们家来历成谜。想起刚刚月明说她在灶上一包药就能放翻整个土司府她吓出一身冷汗,咬着牙对月明道:“小姐,我阿姐不太机灵怕是盯不住她,还是让我去吧,你放心我一定把她盯得死死地,让她没机会做旁的事。”
月明被她的郑重其事逗笑了:“没事,她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她端起茶想喝,想起刚才说了要和二少爷一起吃小笼包,对叶户道:“你去二少爷院子说一声,我中午请他吃好东西,让他等着我。”
允相(民国) 吃包子
先前几天时不时就下雨,这几日放晴后花园的花开得越发好,月明顺着游廊漫步,一边暗搓搓的想着呆会回来要摘几枝那半开未开的月季,加上几支自己院子里的绿桔梗,插了瓶摆在案头看书多有意境呀!
跨进云开的院子入眼便是入屋踏步旁的一棵榕树,巨大的树冠跟伞似的遮住火辣的日头,投下一片凉阴。
树阴下的草地间云开躺在一块竹席子上,一手枕在脑后一手举着书本,一只鼻头黑峻峻的猫蜷缩在他胸口睡得正香。微风吹过,榕树叶沙沙作响,几片树叶随着风飘在空中,晃晃悠悠地落在席子上。
这个景象温馨而又闲适,明媚的阳光、生机勃勃地绿树、清新地草地、姹紫嫣红的花朵、英俊的少男、慵懒的猫咪。月明觉得眼前的景象美好的就像一张明信片。和风丽日,几许繁红嫩绿,月明不忍打搅这份美好的宁静,呆呆的站在院子门口。
正厅走廊下擦地板的婢女发现了月明,跪在地板上行礼。这动静惊动了躺在草地上云开,他两手撑起身子,猫从他胸口滑落,不满地喵了一声,伸了伸腰跑了。
云开扬着笑脸对月明道:“你来了?”
月明被这笑容击得心中一颤,无论再看多少次,她都觉得云开是这府里最好看的人。
云开见她不说话光发呆,起身来到她跟前,见她和随行的婢女两手空空疑惑道:“你不是说要请我吃好吃的么?哪呢?你要请我吃的不是西北风吧?还是你是骗我的,其实要来我这蹭饭?”
月明闭了闭眼睛,罕云开的确是一个翩翩美男子只要他不说话。
月明为自己的一时失神心塞,她垂头丧气道:“还在厨房呢,待会就送来。”
云开不满她的态度,伸出手指揪住她的脸道:“请人吃饭还撂脸子,你皮痒啊!”
云开今天穿了件米色亚麻料的衬衣,同色系的西裤。麻料最易皱,他只是躺了一躺衣裤就皱得不象样子。他这副打扮也给月明提了醒,她的胆气一下子就壮了,气势汹汹地拂开他的手:“你还说我?你答应给我找的裁缝呢?我身上的衣服都快洗烂了。”
云开这才想起,哪天俸小赛来跟他说过,严裁缝的徒弟和他一起回缅宁了。他本来想跟她说一声的,但叁太太闹了一场她躲人躲得紧,时间一长他也就忘记了。
虽然是他的失误,但云开脸不红心不虚,倒打一耙道:“你先前不是看见我就跑吗?我还满府追着告诉你不成。”
在他手里吃的亏多了去了,月明早就歇了和他争论的心。
她无奈道:“好吧,那我的裁缝什么时候就位,他再不来我就得在这大热天穿冬装了。”
云开无耻一笑:“你先拿冬装凑合吧,他端午节后就回来。”
月明觉得自己的手很痒,真想一爪子抓花他的脸。为了避免在二少爷景色宜人的院子酿成血案,月明转移话题,抚着一株粉红色的玫瑰道:“你这里的玫瑰真好看,让我摘几朵吧?”
云开怀疑地看着她:“你该不会是馋鲜花饼了吧?”
聊不下去了,月明转身要走。云开连忙拉住她笑着安抚道:“怎么这么不禁逗呢?你摘,你尽管摘,小赛啊!去给兰小姐拿把剪子。”一边说一边朝俸小赛使眼色。
俸小赛跟云开狼狈为奸多年,二少爷一个眼神他就知道该怎么办。哈着腰上前对月明赔笑道:“兰小姐,这花上都是刺哪能您亲自动手,您现在就给我指指喜欢那几朵,我待会剪下来把刺给您削了,让您放放心心地带回去赏玩。”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