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不得也哥哥
作者:绣猫
文案行不得也哥哥。白玉佛身云端坐,爱风爱月爱高雅,生人勿扰。星子眼睛月面庞,贪钱贪权贪美色,红尘打滚。一朝风月慌了神,跌落。行不得也哥哥,戒色。嘘,莫劝。男女主无血缘。有甜有虐雷点多,缘更,慎入一句话简介涛声澎湃吼虬龙,石势纵横眠怒虎立意即使生活再艰难,也要笑着活下去内容标签欢喜冤家主角阿那瑰 ┃ 配角 ┃ 其它
行不得也哥哥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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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不得也哥哥》
作者:绣猫
文案:
行不得也哥哥。
白玉佛身云端坐,爱风爱月爱高雅,生人勿扰。
星子眼睛月面庞,贪钱贪权贪美色,红尘打滚。
一朝风月慌了神,跌落。
行不得也哥哥,戒色。
嘘,莫劝。
男女主无血缘。
有甜有虐雷点多,缘更,慎入
一句话简介:涛声澎湃吼虬龙,石势纵横眠怒虎
立意:即使生活再艰难,也要笑着活下去
内容标签:欢喜冤家
主角:阿那瑰 ┃ 配角: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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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羞颜未尝开(一)
元翼和檀道一弯腰钻出王帐。
元翼长长出口气,说:“真臭啊。”
檀道一说:“臭你也得娶她啊。”
元翼没精打采地环顾漠北风光,上半边天橙红透明,下半边天乌黑发沉,草连远山,鹰击长空,他逸兴遄飞,大声说:“大丈夫只患功名不立,何患无妻?我真是庸人自扰!”
“是呀。”檀道一懒洋洋地说。
“嘚儿嘚儿”的马蹄声从身后靠近。若非檀道一躲得快,那道细细的鞭子就抽到自己身上了。他皱眉一看,是个穿着羊皮袄的少年逆光而来。牵着马擦肩而过时,他歪着脑袋乜着元翼二人,一缕乌发在手指尖绕来绕去。
柔然人生得粗豪,他却是一张雪白小脸,柔波似的眼睛,红唇似笑非笑地翘着。
元翼打量他时,他的眸光也在元翼身上荡,一直走出老远,他才调转脑袋,松开马缰,进王帐去了。
王帐里,可汗正在和公主赤弟连说话。
赤弟连问:“元翼是南齐皇帝的儿子吗?他又不认识我,为什么要娶我呢?”
可汗说:“他不需要认识你呀。上个月北齐皇帝约我一道出兵讨伐南齐,所以南齐就来求婚了。你只说你想不想嫁给他吧。”
赤弟连是个十五岁的少女,她扭捏地说:“让我再想一想吧。”
少年阿那瑰装作倒奶茶,贪婪的目光在元翼带来的礼物上流连不去。波光粼粼的绸缎,殷红如血的玛瑙,玉玩巧夺天工,还有一尊半人高的赤金四面佛像。
“你快些想吧,我明天就得答复他了。”可汗说,出帐去了。
阿那瑰凑到赤弟连耳边,说:“公主,南齐王子在外面用汉话骂你呢。”
赤弟连不懂汉话,她眉毛立起来,“他骂我什么?”
“他骂你臭,说你身上有羊膻味,熏得他想吐。”
赤弟连火冒三丈,但她不能去南齐皇子身上撒气,只好抽了一顿多嘴的阿那瑰。因为阿那瑰也是汉人,他不但是汉人,还是个野种。当年他娘流落漠北,大着肚子就和可汗鬼混到了一起,那个女人临死前,可汗答应了要把阿那瑰当成自己的儿子,可赤弟连不允许。
可汗管不了赤弟连,所以阿那瑰成了赤弟连的奴隶。
可汗回来时,赤弟连正抽得阿那瑰满地打滚。阿那瑰穿着羊皮袄,其实痛是不痛的,但他叫得很大声,把族人们都召来了。
可汗骂了赤弟连一顿,她气呼呼地跑掉了。可汗见阿那瑰小脸上还挂着眼泪,可怜兮兮,忍不住就想对他动手动脚。阿那瑰被迫坐在他膝盖上,可汗乱蓬蓬的胡子,臭乎乎的嘴巴在他脖子里拱来拱去,阿那瑰心烦意乱,噘着嘴说:“我想我娘。”
他一想娘,可汗就不好意思了,放开阿那瑰,说:“别再惹赤弟连,她很快就要嫁去南齐了。”
阿那瑰心里冷哼一声,逃出王帐。
骑着马在外头游荡了半天,快天黑的时候,他回了部落。柔然兵力强盛,威震漠北,可族人们仍然习惯住毡帐,逐水草而居。阿那瑰在毡帐间徜徉,抓了几只萤火虫。可萤火虫一进他掌心就不亮了,他黯然地放它们飞走。
阿那瑰看见了南齐皇子的毡帐。帐外有侍卫把守,他眼巴巴看了一会,牵马驻足,轻轻歌唱。
“傍晚来,怎不见冤家来到。
风儿骤,雨儿飘,霎时间水溢了街和道。
倘阻他在中途里。这般境况最难熬。
早知是这样的天光也,不如不约他来了。”
毡帘“啪”一声被打起,阿那瑰微微张着嘴,见檀道一走了出来。他穿着一件白袍子,不比阿那瑰大几岁,相貌是少见的英俊,但脸上没什么表情。元翼也探出头来,笑着招呼阿那瑰:“你会说汉话?进来唱吧。”
阿那瑰进了毡帐,见元翼踞案而坐,面前摆着两只酒杯,一局残棋,可他一进来,檀道一便收了棋局,拿一本书走到旁边,专注地看了起来。
阿那瑰给元翼行了礼,继续唱起来,他的歌声缠绵婉转。
“约了你,恨不得一步儿行到。
又谁知半路上风雨相遭。
檐儿下躲一回,又怕你心焦躁。
拖泥还带水,跌上十来跤。
巴得到你的眼前也,你缘何又着恼。”
元翼饶有兴致地审视着阿那瑰,等他唱完,问道:“你是汉人?”
阿那瑰摇头,“我不知道。”
元翼奇道:“你不知道?”
“我在柔然出生,但从来没有见过我爹,听说他是汉人。”
“你娘没告诉你吗?”
“她早就死啦。”
原来是个孤儿。元翼见他生得秀美,又身世可怜,警惕心去了大半,他丢了一块小金饼给阿那瑰,“唱得不错,赏你。”
阿那瑰没有收,把金饼拾起来放在案上,他乖巧地说:“我明天还能来给你唱歌吗?”
元翼笑了,“想来就来吧。”
阿那瑰粲然一笑,手收回来时,元翼忽见他手背上有些红肿的鞭痕,他恍然大悟,“下午在王帐里挨打的是你?”
阿那瑰抿着嘴不好意思地点头。
“是因为你不听主人的话吗?”
阿那瑰很坦然地说:“是可汗想跟我睡觉。”
元翼愣了一会,才说:“你快回去吧,小心又挨打。”
阿那瑰离去后,元翼毫无睡意,把棋局又摆了起来,喊了两声檀道一,都没有回应,他走过去,将檀道一手里的书抢过来,笑道:“还装耳聋?”他此行为了求亲,连婢女都没有带,偌大的毡帐两个男人面面相觑,颇觉无趣。
檀道一微笑,“我在替你担心。可汗今天可没有答应你。”
元翼嗤道:“难道我堂堂南齐皇子,配不上他那个羊圈里打滚的女儿?”提到可汗,他便想起了阿那瑰,撇嘴道:“他有六十了吧?真是色心不改。”
檀道一说:“小奴隶心怀鬼胎,明天别让他来了。”
元翼却有些舍不得,“我看他挺可怜。兴许他在漠北受了太多苦,想要投靠我去南齐。”
檀道一猜阿那瑰也是打的这个主意,但他说:“不行。”合上书,他顿了顿,说:“我觉得他可能是女人。”
元翼扑哧一笑,“长得漂亮就是女人?那你呢?”
檀道一睨他一眼,不大高兴。
元翼道:“嗯,我看出来了,那又怎么样?”
“拐带柔然可汗的禁脔去南齐,你是来结亲的还是结仇的?”
元翼啧一声,顿时没了兴致,“知道啦。”
檀道一一语成谶。翌日,可汗命人来回绝了元翼,称道:柔然愿意和南齐结亲,但更希望赤弟连公主嫁给南齐太子。可汗话说得客气,但元翼在毡帐里大发了一通脾气,把太子骂了个狗血淋头,最后整了整衣冠,笑吟吟地去赴可汗的践行宴。
阿那瑰使出浑身解数,想说服赤弟连带他去践行宴,可赤弟连随手就给他一鞭,骂他低贱。赤弟连走后,阿那瑰气不打一处来,一脚就将南齐送来的赤金佛踢倒了。那些波光粼粼的绸缎他舍不得糟践,趁毡帐里空无一人,阿那瑰将绣满了莲花的浮光锦披在身上,对着镜子顾影自怜。
锦绣的光忽明忽暗,映衬的他一双眼睛闪闪发亮。
阿那瑰来了兴致,把所有的绸缎都扯开在身上挨个比划,又把满匣的螺子黛、口脂、龙涎香、松香墨翻出来,东丢一件,西丢一件。他心满意足,在满帐铺陈的绫罗绸缎中来回打了个滚,任薄如蝉翼的轻纱如云朵般轻轻飘落在脸上。
馥郁的幽香在鼻端缭绕。阿那瑰咯咯笑起来。
“不为你来迟了,心生焦躁,
只因那风和雨,使我煎熬……”
阿那瑰哼着曲子,溜出了毡帐。
他听见可汗在外面大声的说话,知道宴席结束了,元翼大概也回毡帐了。他迈着轻快的步子,到了元翼帐外。侍卫们认得了他,没有再阻拦,阿那瑰细细的手指拈起毡帘,一个矮身,窜了进去。
他一头撞进了檀道一的怀里。
檀道一面色微变,一把擒住了阿那瑰的手腕。阿那瑰生得瘦弱,比檀道一足足矮出一个头。险些被檀道一揪住衣领拎了起来,阿那瑰不痛的时候要假装痛,痛的时候却闭紧了嘴,水汽氤氲的眼睛瞪着檀道一。
檀道一垂眸看着他。烛光透过密密的睫毛,勾勒出少年人秀挺的鼻梁。他下颌微抬,神情中有种天生的傲慢。
“灰老鼠。”檀道一扫过阿那瑰身上半旧的羊皮袄,不屑道。
阿那瑰不服气道,“是殿下叫我来的。”
提到这个,檀道一就心烦。元翼心里不痛快,在宴席上喝多了酒,回来大发酒疯,又扯着嗓门将太子骂了一通,被他一被子丢过去,砸倒在狼皮褥子上睡了。檀道一自幼和元翼一起长大,深知这个人嗜酒好色,容易误事,娶不到柔然公主事小,回去和太子闹翻脸事大。
行不得也哥哥 第2节
正没奈何,阿那瑰撞了上来,檀道一恨不得给他一个耳光。他忍着没有动手,只对阿那瑰冷斥道:“滚出去。”
耳畔忽闻轻笑,阿那瑰被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他瞬间变了表情,扭头对元翼嫣然一笑,“殿下。”
“让我看看,你是男人还是女人。”元翼喷着浓浓的酒气,手从阿那瑰的羊皮袄下摸了进去。他的腰肢纤细袅娜,刚一碰到,便轻轻发颤。元翼心领神会,在阿那瑰的下颌轻轻一捏,“美人。”
阿那瑰厌恶喝醉酒的人,因为可汗一喝酒就要骂人打人,还要对阿那瑰摸手摸脸。他屏着呼吸,扬起脸,委委屈屈地提醒元翼:“殿下,我的歌还没唱完呢。”
檀道一蹙眉道:“殿下。”
元翼对檀道一说:“你先出去。”
檀道一凝眸不语,阿那瑰飘来一记得意的眼风,他面色一冷,掉头便走了。
阿那瑰展开双臂,环住元翼脖子,跟着他一步步往狼皮褥子上走。元翼身上浓郁的熏香味让阿那瑰心迷神醉,他忍不住抬头去端详元翼。元翼有一张漂亮的嘴唇,唇角微扬,噙着温柔笑意。
阿那瑰把羊皮袄远远丢开,有些忐忑地问:“殿下,我不臭吧?”
元翼手指从他雪白的脖颈上轻轻划过,落在纤细的肩头,他柔声道:“玉肌素洁香自生,怎么会臭?”
诗词阿那瑰是不懂的,他正默默在心底记诵,下颌被元翼抬了起来。他问:“可汗碰过你吗?”
阿那瑰嘻嘻一笑,手攀在元翼肩头,他凑过去,在元翼耳畔轻声道:“没有,他敢碰我,我就杀了他。”
“好大的胆子,你不是太子派来行刺我的吧?”
阿那瑰迷惑地眨了眨眼睛。见他还稚气未脱,元翼色心渐退,坐在案后,他托腮笑看着阿那瑰,说:“你不是来唱歌吗?唱吧。”
阿那瑰膝行过去,紧紧抓住元翼的手,他哀求道:“殿下,你带我走吧,我天天给你唱歌。”
元翼莞尔,“你在柔然长大,去南齐干什么?人生地不熟的。”
阿那瑰依恋地靠在元翼肩头,“我可以跟着殿下呀。”
元翼寂寥地轻叹,“南齐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阿那瑰的眼睛绽放光彩,“我娘说,南齐有数不尽的奇珍异宝,锦绣园林,光绸缎就有几千几百种,软烟罗,青蝉翼,云雾绡,浣花锦……”
柔然奴隶不会有这种见识。元翼猜测,他娘大概是曾经风头颇盛的娼妓,或者豪门巨贾的宠妾,在跟随齐帝南渡时,举家离散。
他心里一软,对阿那瑰道:“我明天就走了,你能自己逃出来,就随我去吧。”
第2章 、羞颜未尝开(二)
阿那瑰激动地一整夜辗转反侧。
一过凌晨,她一个骨碌翻身爬起。她扔了羊皮袄,换上单袍子和一双好走路的鹿皮靴,除此之外,两手空空,一身轻松。
阿那瑰对柔然的一草一物以及挥之不去的奶膻味厌恶至极。去了南齐,有数不尽的绫罗绸缎、佳肴美馔,难道还怕穿不起衣裳,吃不上饭吗?阿那瑰心里盘算着,飞快奔出部落。
不知道跑了多久,阿那瑰累极了,她气喘吁吁环顾四周,天边微泛鱼肚白,群山依旧在沉睡,清晨的风吹动一簇簇衰草。
元翼的队伍会经过这里的,阿那瑰一屁股坐在矮坡上,睁大了眼睛,专心致志地盯着大道。
后来,她眼皮打架,慢慢倒在草丛中睡着了。
梦中似有马蹄声笃笃,阿那瑰揉着眼睛爬起来,见晨光下一队缓辔徐行的骑士,已经快消失在了道路尽头。阿那瑰惊得跳起来,从山坡上连滚带爬到了大道,她一边拔脚追上去,尖声叫道:“殿下!殿下!”
“吁。”檀道一掣住马缰,扭头一看,见阿那瑰追了上来。新换的单袍上沾满草叶,精心梳起的发髻也散了。
“殿下!殿下!”阿那瑰急得围着马车团团转。可元翼宿醉未醒,在马车里鼾声连天。她跑到檀道一马前,讨好地说:“让我也上车吧,我跑不动啦。”
檀道一眉头微皱,“殿下的车驾你也配坐?”
阿那瑰立即道:“那我骑马,我会骑马!”
檀道一傲然抬起下颌,“没有多余的马给你了。”
“那,那你们慢点走,我跟在后面跑着。”
檀道一没有理会她,他扬起马鞭,对侍卫们道:“走了。”
阿那瑰见他脸色冷淡,顿时慌神,忙紧紧抓住他的马缰,“殿下答应要带我走的,你别想丢下我!”
“殿下改主意了。”
阿那瑰才不信元翼改主意。改了又怎么样?她非要跟着他们走不可。
她抱着马脖子,敏捷地爬上马背,挤在檀道一身前。檀道一未料阿那瑰动作这样快,险些连马缰也被她抢了去,他怒道:“下马。”
阿那瑰两手紧攥檀道一的衣襟,“我不下。”她急着催促旁人,“快走呀。”
侍卫们听候檀道一吩咐,没人吱声。檀道一外袍被她扯散,索性整件都脱了下来,阿那瑰被兜头一罩,还未反应,就被他抓住腰带丢下了马。
她顾不得疼,从地上爬起来,双掌合十,含泪哀求道:“求求你……”
檀道一轻叱一声“驾”,疾驰而去,侍卫们紧随其后。阿那瑰撒腿就追,可很快,南齐皇子的队伍便消失在天际。
元翼打着哈欠坐起身,往车外一瞥,日头已经偏西,嵯峨的阴山成了一抹连绵的苍青色,“出柔然地界了?”
檀道一未着外袍,只穿件雪白绢衫,乌黑的头发拂过洁净的领口。他盘膝坐在案边,自己与自己对弈,过了会,才心不在焉地嗯一声。
元翼风景看得无聊,凑来檀道一身侧,他酣睡方醒,身上气息火热,檀道一和他肩膀并在一起,甚觉不适,挪开些许,元翼倒没察觉,将檀道一指尖一枚棋子抢过来,说:“错了错了,黑子已成花聚五,你这白子要死了。”
元翼的棋艺,乏善可陈,偏爱指手画脚。檀道一被他一打岔,兴致全无,将棋局拂乱,拿起一卷书看起来。元翼见他坐的笔直,半晌纹丝不动,忍不住拍了拍檀道一的肩头,“道一,你不无聊吗?”
檀道一说:“不无聊。”
“也不累?”
“不累。”
“也不渴?”
“不渴。”
元翼噗嗤笑起来,“无垢无暇,不动如山,你好该去做和尚了,怪不得叫道一。”
檀道一任他东拉西扯,没有理会。他本有些担心元翼要问起阿那瑰,显然元翼早将昨夜醉酒后所许的承诺忘得一干二净。檀道一放下心来,眼睛盯着书,微微一笑。他随口道:“姓名发肤,父母所赐,臣除了感恩还有什么办法?”
元翼喟叹:“小小年纪,老气横秋。”
檀道一不甘示弱,“殿下又比臣大多少?”
元翼笑道:“我虽然只比你长一岁,但这十八年来,哪一天不是生活在担惊受怕之中?陛下昏聩,太子狡诈,我这条命,早晚有断送的时候,只好过一天是一天,有酒便喝,有女人便睡。道一,我真是羡慕你啊。”
檀道一沉默良久,认真地说:“臣会护着殿下。”
“孩子话。”元翼笑意淡了些,“太子屡次夸你,你见到他,不要再摆着一张冷脸了。你样样都好,就有一样致命的毛病,总习惯拿眼角看人,别人也就罢了,难道太子也比你矮一截?等我失势,他不会放过你的。”
檀道一狭长微翘的眼角将他一瞟。
难得出来一趟,元翼不急着回京,路上走走停停,途经睢阳,下榻驿馆歇脚。睢阳常年有南北朝两军交战,城池破败,民生凋零,街上卖儿鬻女者不胜枚举,元翼也频频叹气,说:“不忍看,走吧。”
街上锣声乱响,百姓乱走,元翼和檀道一微服出行,和几名侍卫被行人冲得寸步难移,也夹杂在人群中探头看了会热闹,见是齐人当街贩卖蛮奴,百姓都嫌蛮奴粗野,怕要吃人,摇头道:“不好不好,不如买头牛使。”
牙人将一名蓬头垢面的蛮奴牵出来,招徕道:“这个小蛮婆洗刷洗刷,漂亮极了。”掰开嘴亮一亮牙齿,又扯开衣襟掐一掐皮肤,果然有人上钩,牙人合不拢嘴,刚一松绳,小蛮婆如猿猴般钻进人群,瞬间就没影了。
那买主大呼上当,和牙人打成一团,元翼看足了稀奇,舒口气道:“逃了也好。”回到驿馆后,再没了游乐的心情,收拾行囊,翌日便要启程。
此时天蒙蒙亮,驿道上人少马稀,只有早起的商贩支起摊子卖粥饼。檀道一上马后,不禁遥遥回顾。
那小蛮婆又出现了,钻到粥摊下拾半只蒸饼,又跳进城壕捞几片菜叶。这些东西足以果腹,她如获至宝地抱在怀里,警惕地东张西望。
檀道一昨天就认出了她。因为她身上胡乱裹着他的长袍,只是脏污得看不出颜色了。
阿那瑰往这边看了几眼,忽然冲檀道一奔来。
檀道一吓得拾起辔头,正要把脸别过去,却见阿那瑰一弯腰,从马蹄下抓起一枚铜钱,吹一吹灰,欢天喜地地走了。
檀道一催马,慢慢跟着她走了一段,擦身而过时,他从袖子里抖出一枚金饼,抛在阿那瑰脚下。
阿那瑰一愣,捡起金饼追上来。四目相对,阿那瑰有一瞬茫然后,待认出檀道一,她眼眸顿时一利,檀道一只当她要扑上来撕咬,谁知阿那瑰径直越过他,扑到元翼的车前,眼泪汪汪地叫喊:“殿下!”
元翼探出半个身子,“咦”一声,他笑道:“小奴隶。”
阿那瑰破涕为笑,攀着车辕就要往上爬,元翼手伸出半截,犹豫了一下,又收回来,他捂着鼻子说:“你好臭啊。”
元翼有言在先,既然阿那瑰离开了柔然,他没有再赶她走的道理。重回驿馆,他告诉檀道一,“你叫人给她拾掇拾掇吧。”
“是。”檀道一无奈地说。
阿那瑰洗浴过,擦了头发,将檀道一那件脏袍子踩在脚底下,她走到榻边,见才送来的绸缎衣裳摞了一堆,她一时沉醉,爱不释手地来回抚摸,最后换上一袭长可及地的绛纱罗裙,对镜竖起垂髫,她走出门,对着檀道一矜持微笑。
檀道一乜她一眼,没什么大的反应,他说:“你还是继续扮男孩子吧。”
阿那瑰拎着裙子担心地退了一步,生怕檀道一要扑上来把她的钗环和裙裾都扯下来。“我不,我就想这样。”
檀道一冷嗤,“殿下不是寻常人,你跟着他,妾身未明,怎么跟宫里交待?”
阿那瑰恨恨地瞪着他,一双大眼睛里水波闪动。
他是故意的吧?她暗中猜测,他故意想让她在元翼面前一副丑样子。可她知道自己在元翼心里不值一提,不能得罪檀道一,最后只能忍气回房,心如刀割地卸下钗环,扮成青衣小童,爬上元翼的马车。
元翼还在琢磨太子的事,没怎么留意阿那瑰。
阿那瑰生性不安分,乖乖坐了一会,她悄悄爬上元翼的膝头,甜蜜地笑着,“殿下,回到京城,我跟你住在宫里吗?”
元翼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略一沉吟,他反问:“你想进宫吗?”
阿那瑰点头,“想。”
“进宫干什么呢,宫里没什么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