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异香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狂上加狂
待香桥转出来的时候,正要拿算盘继续算数。就听成天复问:“你也听到了方才的话,你怎么看?”
所以香桥没想到话少的表哥会有此一问,抬头怯怯地对表哥道:“那个……表哥,你这两个月的生意似乎不太好,的确应该避免太大的折损……”
成天复被揭了经营不善的短处也没有羞恼,只“嗯”了一声。
盛香桥想了想说:“我方才胡掌柜说那几间卖药的铺子因为进了一批潮湿发霉的药材,可能要折损了一大笔药钱,的确得想想法子才好,不过……药材晾晒好了还能用……”
成天复背靠长椅,问香桥:“你说这法子好不好?”
香桥摇了摇头:“别的我都不懂,可是药材一类却还有些皮毛。有些药材受潮后的确晾晒一下还能用,可是大部分药材的药性却要大打折扣,甚至有些药材还会产生毒性……穷苦人家拿银子买药材不易,往往是救命之用。虽然扔了药可惜,但也比延误病情,吃出人命来好……如今表哥您接手铺子,庶务尚未通达,而那掌柜的也是新上任的,生怕自己的表现不如先前的掌柜,若是想着让流水账面好看些,下面欺上瞒下,背着你卖些不该卖的,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大事来,最后收拾烂摊子的还是表哥您。我觉得表哥应该处置了那匹药材,让人知药铺新东家的行事重义不重财。”
她一口气说完了,却不见成天复说话,只见他幽深的一双眼,一直盯看着她。
香桥也觉得自己似乎话多了。
不过她的外祖母家乃行医世家,听母亲说外祖母当年虽是女子,回春妙手不逊于宫中御医,甚至给宫里的贵人们都瞧过病。母亲继承了外祖母的衣钵,所以父亲从小就让她背药诀、看医书,也算承袭了外祖母的衣钵,虽然不用她行医治病,但学习这些,照顾自己与家人也不错。
当年外祖母不贪慕权贵,婉拒了京城贵人的挽留,悬壶济世解除贫苦百姓的疾患。
所以香桥真是听不得胡掌柜的话,任着他用受潮的药材去糊弄病人。
若再来一次的话,香桥还是要多管闲事,劝一劝表哥的。
可是她说了这么多,成四也不说话,只幽幽看他。





异香 第25节
他的那双眼甚是好看,凤眸清朗,睫长如扇,若是正当芳龄的少女被这般英俊的少年久视,只怕会脸红心跳得厉害。
可惜香桥年龄还小,被表哥看久了,便疑心他要克扣月银,连忙补救道:“当然,表哥您一定成谋在胸,想出了应对的好法子。”
这一记马屁有些流于痕迹,所以少年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终于开口道:“听说你前些日子舍了一笔大财。”
前天他外出查看田庄时,正好遇到了带着友人去京郊狩猎的金世子。
虽然两人最近不常在一起玩,但毕竟是小时便牢建的同窗情谊,金世子锤了成四几下胸口后,便将冷脸热屁股的誓言忘得一干二净。
拉着成四去京郊的酒家饮了些自酿的酒水,金廉元大大咧咧地讲了他的表妹花三十两高价买画的事情。
香桥听成天复这么说,也猜到了自己的未婚夫是个大嘴巴。索性她也不隐瞒,只低声说:“看那画实在是喜欢……”
不待听完她的搪塞之词,成天复又道:“你整日揣着大笔的钱银外出,是准备寻机会溜走吗?”
香桥飞快地看了他一眼,果然是奸商世家养出来的孩子,举一反三的能力可真强……
“我……”还没等她圆谎。成四拿两本厚厚的账本,慢慢走到她的小圆桌前,然后坐下说道:“我知你在盛家的情形,应该日日如坐针毡,不过盛家再怎么不好,也比你一人在外飘零要强。外祖母也甚疼爱你,若是你走了,无论舅舅怎么说,都要让她老人家伤心难过。距离两年的婚约日还很长,你在盛家,慈宁王也不会拿你怎么样。再说区区三十两的盘缠钱,又够做什么的?”
香桥抿了抿嘴,听这话头,又疑心表哥要涨她的月钱。
就在这时,成四将账册摆在了她的面前:“既然你熟稔药材,又是机灵的,不如帮我管管这两家药铺子,以后不光有月钱,还有年底的红利能拿。”
香桥惊讶地看着他,一时不敢相信,他就这么轻飘飘地将两间铺子叫到了她这样的小丫头的手里。
“表哥,你昨日跟世子去喝酒,可是宿醉未醒?”她试探问道。
成天复又笑了笑,继续说着:“店铺里是有掌柜的,并不需你做什么,不过是月底拢帐,调配人事。像拢帐这些,你不是已经会做了吗?而且关于药材的处置,你也讲得头头是道。铺子交给你,我放心。”
看小丫头的嘴张得老大,他起身站起来看着她道:“当然,若是经营不善倒闭了也不打紧,反正这两间铺子我也打算两年后给你,你为了我母亲的事情立下了大功,只给你二十两的赏,倒显得我吝啬了。”
表哥!
盛香桥腾地一下子站起了身,对表哥的孺慕之情满溢于心,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成天复倒是熟稔了这个小财迷的短处,笑了笑,道:“明日我让青砚领着你去铺子查看,外祖母说过让你学些庶务,再没有比打理铺子更锻炼人的了……你以后也可安心些,不必去烦忧自己的前程。”
香桥知道成天复的意思。他固然大方,肯舍了两间铺子,但也是有安稳军心之意,让她每日的事务满满,不再一味想着逃跑。
毕竟有两间药铺子这样的大肥肉坠着,一般人都舍不得走了。且不说他最后会不会给她房契,若是经营得宜,光是每年的红利,就能讲她这个小叫花子撑得沟满壕平。
从掌控人心的手段来说,成表哥比吝啬的假爹要强上许多,可真是一把舍得花钱的好手。想着将来走上仕途,也必定人脉广布,官运通达啊!
既然这般,她当然不会推拒。
想要追查父亲当年案子的底细,同时查找自己是否还有亲人在世,都需要大把的钱银。每个月五两的月钱实在不够。
虽然这两间药铺子如今有些经营不善,但毕竟是来钱的大路,权看她自己有没有本事,吃得下这块大肥肉了。
外祖母听说成天复居然让香桥表妹管铺子,只笑着说胡闹,可也没有阻拦香桥去管。
这孩子心事太重!
眼看着新妇要入门了,她若因为思念母亲,夜夜泪透枕褥岂不是要哭瞎了眼儿?倒不如忙些,省的胡思乱想。
就此以后,盛香桥每日上午去看药铺子,下午要跟着崔夫子学习功课,当真是忙成陀螺。
因为上次在姑母款待女眷时故意卖惨,盛香兰最后到底被父亲禁了足,在嫡母入门前,也得跟着嫡姐一同修习。
香兰不敢忤逆父亲,只能收起衣箱子,不再想着每日费心打扮交际,只乖乖跟着崔夫子学习。
她虽然知道表哥让嫡姐帮忙打理药铺子,但并不知表哥是要将两间铺子都给香桥的隐情。
可这也足够引起香兰的妒忌之情,觉得既然都是表妹,表哥为何要厚此薄彼?于是也寻着机会到表哥的书房里送补汤,透露出自己也想像姐姐那样,帮着表哥打理庶务,历练一番。
成四倒没有驳香兰表妹的面子,只给了她账本,让她算账。
香兰琴棋书画样样都学得有些模样,可是敲打算盘这样的精细活还真不会,而且那些流水克扣看得人实在眼花,一时间只算了一笔糊涂账。
这让一来,成四表哥不必再说什么,香兰就委屈难堪得捂着鼻子,哭跑着离开了。
不过这几日,香桥看见妹妹香兰的腰间也挂着个精巧的小算盘,看样子妹妹立誓要头悬梁锥刺股,补上这一门的短缺才好。
可惜管理铺子并非香兰妹妹臆想的那般有趣。香桥原本也以为这不会太难,可真到了铺子里,便是满头的官司,简直有徒手堵河堤之感。
别的不说,单是先前损耗的那批药材就让人头痛。
胡掌柜原本是打定主意,贱价买了那批发霉药材的,可凭空掉下来个表小姐,张嘴就让他将那批药材全都销毁了,也亏得她能说出来。
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她知道柴米油盐贵吗?少爷将铺子交给这么一个小丫头的手里,莫不是要破罐子破摔了?
这般想来,掌柜连同伙计看见一个半大的丫头从马车上下来时,且须得些功夫,才能妥帖收拾眼角眉梢的怠慢之情。
再说香桥来了这药铺也有几次了。初时只时略坐坐,跟胡掌柜熟悉两间铺子伙计人事。再然后就是典库一类的。
不过盛大小姐反复强调受潮的药不可再入铺售卖。胡掌柜明面上满口答应,心里却一喜。
让这个富家千金来掌管着药铺子也好,年龄小不懂行,也好糊弄。
但凡久做掌柜的,都有自己的生财之道。譬如这胡掌柜便精通夹带私货。
他做久了这行,来货的渠道多。在药铺子里售卖些低价收来的药材,待分账的时候再把本钱红利算出,便神不知鬼不觉,只要买通了伙计,上下一心,就算东家来查账也查不出分毫痕迹。
第32章
这种生财之道,秘而不宣,几年间买房置地,再添置两房妾侍都不成问题!
当初这药铺的掌柜是成家大爷的人,虽然舍不得这肥满的差事,但也知道成家四少爷容不得原来的旧人,干脆串联着一同走人了。
不过这位胡掌柜跟原来的药铺掌柜实是旧交,先头的掌柜暗地里知会了自己这有肥缺,又事先给他做了功课,请托个有声望的保长给他写了份保书,走通下关系后,便这么顺顺利利地成了药铺新掌柜。
那先头的掌柜给他牵线的时候,跟他说,这家药铺虽然是分给了成家的四少爷,可是那位小爷是要走功名仕途的,不会在铺子上花费太多的精力,总归到最后,可能还要交给成家大爷来打理。
话里话外暗示他的眼光长远些,别一味愚忠,得罪了成家真正掌事的长辈。
胡掌柜刚开始也是支吾地听着,可是现在看来,原先的掌柜说得可真都是金玉良言啊。
成四少爷也太年轻了,就是青葱段一般的稚嫩少年,而且他接手的买卖那么多,哪里能一间间铺子细细查问人事!
胡掌柜起初虽然准备兢兢业业做事,经受新东家的一番考验的,可现在成四少竟然拿了铺子给半大的表妹练手,这下子仅有的顾忌也没了。
那一批大货受潮了正好,胡掌柜都不必自己去上私货了。
虽然他嘴上答应了盛大小姐,一定将那批药材销毁,可私下里他却让人拿去晾晒,然后带入铺子里,跟后上的药材掺和着买。
这种借着别人的铺子,不用承担费用卖着自己私货的事情,做多了真会上瘾。
不过盛大小姐这次来查铺子,居然没有去看账,而是领着丫鬟婆子来到了铺子前。胡掌柜心里哂笑:得!这是嫌盛家的大花园子不够逛,跑到这里装样子消磨来了。
他心里虽然鄙薄,可面上却满脸堆笑,半哈腰跟满地走的小姑娘说话:“大小姐,您且这边坐着,店里最近新上了药材,到处都推着麻袋,仔细别绊了您这金枝玉叶。对了……成四少爷怎么没跟您一同来?”
盛香桥在铺子厅堂前来回走着,漫不经心道:“表哥最近不在京城,大约得过几天才能回来。”
听了这话,胡掌柜更放心了。那批受潮的大货除了被他抽出一部分拿到店里卖,还有一大部分被他贱价分销给了负责采买军需的商人。
这些人巴不得买些贱价的药材,从中做假账渔利呢!趁着少东家不在京,他买卖起来更加没有顾忌了。
待得那边谈妥,可就发大财了!
就在这时,盛香桥突然踮起脚尖打开了几个装药的抽屉,捏起药材看了看,又放到鼻尖闻了闻。
胡掌柜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几日他往药柜里掺了不少受潮的大货。虽然晒干了后,从样子上看相差无几,但若是行家,只要提鼻子闻闻,就能嗅闻出药香里的霉味……
他心里正上下忐忑着,便看盛大小姐捏起一块参片放到鼻尖嗅闻。
胡掌柜的额头有些冒冷汗,连忙走过去道:“大小姐,这是药行拿来试卖的新货,您看……成色还行吗?若是不好,我就让下面的药行再重新换些回来。”
盛香桥闻了闻,似乎被药味冲了鼻子,突然打了个大喷嚏,然后慢慢用手帕擦着鼻子,看着胡掌柜冒油的大脸,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药材的成色不错。”
说完,她便放下了那参片,转头又去看别的抽屉去了。
一来二去,胡掌柜的心也安稳了:一个娇养的小姑娘,倒是能吃些参茸一类的好物,可是她哪里会鉴别真正的药材?看看小丫头片子的德行,还装模作样地嗅闻着,甚至还拿指尖掐药材,就好像她真懂行似的!
于是胡掌柜面上带着十足的恭维,一路跟着盛香桥检查了药铺子里的药材后,便看小姑娘有些倦怠的样子,伸了个懒腰,淡淡吩咐着伙计们都精神些做事后,便出门上马车走人了。
胡掌柜看着缓缓驶离的马车,长长出了一口气。不过身旁的大伙计胡胜却心有余悸地说:“三叔,要不……咱还是把大货撤出来吧。要是被东家发现了,你我的饭碗都不保……”
胡胜是胡掌柜的亲侄儿,听了这话,当叔叔的立刻将眼睛瞪圆了:“一个黄毛丫头就将你吓成这样?真是个不能成事的,你要是害怕,去将你弟弟换过来,他当初可也想来跟我做事,是你娘看你快要成亲了,需要多赚些娶媳妇的本钱,才让你来!”
胡胜一听这话,立刻缩了鼻子,陪着笑脸道:“叔,看你说的,我这不是怕……”
“怕什么?盛家的大小姐对南戏倒是甚精通,可没听说过她是药材行家,再说了,你不也看到了吗,她那么大的年岁,能撑起什么事儿?若是没人说,就算累死她,也想不出这里的门道来!”
这话可不光是申斥胆小侄子的,胡掌柜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再说了,就算被她察觉出药材不妥,他直接退给下面的药行就是,就说他们上的药材不地道,换别家再进。
小小的丫头,还能让她轻易掀翻了自己的聚宝盆?
如是这般想来,胡掌柜觉得自己今年应该能赚够钱再买一处宅子,搞不好还能添上一方小妾呢!
经过香桥这般验看无恙后,胡掌柜的胆子更大了,让伙计从自己私藏的受潮大货再清洗晾晒一批,再多充入店中,同时暗暗跟采购军需的商人碰头,谈妥了出货的价钱。
胡掌柜自认为做得天衣无缝,可惜老早有人窥见了他的一举一动。
成家大爷虽然撤走了熟手的掌柜,却在许多铺子都埋下了暗桩子。
偌大的家产啊!岂容盛家人捏了把柄说分就分?
成家大爷这些时日来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日思夜想着如何将家产再要回来。
如今这机会不是就来了吗?
他当初特意在药铺里引入了这么一只贪得无厌的硕鼠,就是留着给成天复这小子添堵的。
果然没等月余,这新来的掌柜便漏了底气,居然背着东家用潮霉的药材以次充好,自己在中间渔利,而且还勾搭了军需商人,要处理掉剩余的大货……
成培丰听见店里伙计跟他说起这事儿时,心里一阵狂喜,觉得真是天助我成家!
他吩咐人去胡掌柜私藏药材的仓库那边,将晾晒的药材淋上草乌提炼的浓水,这草乌虽然通经活络,但是用量太多却会产生毒性。
只要胡掌柜将这批药充进药柜里,那病患吃坏了身子,甚至吃死人是迟早的事情,等到胡掌柜再跟那军需商人谈妥了价钱,出货交易时,他便堂而皇之地报官抓他们一个现行!
成小四不知天高地厚,也没经过事儿,太恃才傲物,不将尊长放在眼里。他这个当伯父的总要给自家侄儿上一课,让他知道做生意可不像读书那么清净!
成培丰想到这,嘴里忍不住呵呵冷笑。
待他吩咐下去后,第二天不到卯时,就有他安插的暗桩匆匆派人传信,说是药铺子出事儿了!
听得成培丰有些惊讶——不是昨天才吩咐撒下的草乌汁儿,怎么今儿就成事了?这……也太快了些!
不过姓胡的那小子贪财,压根不管药材的好坏,这出事儿也是迟早的!
成培丰心里一惊,生怕如此让那掌柜生了怯意,若是被他偷偷销毁了大货,湮灭了罪证,自己岂不是白白布置了?




异香 第26节
当下他顾不得漱洗早饭,只披了件衣服,就匆匆要人备马出城去了县下。派别人去,他嫌不中用,非得亲自去看看,必要时给侄儿加一把柴草烈火,务必让侄儿引火烧身!
等到了铺子门口的时候,也才卯时刚过,街市上除了卖炊饼豆花的店面刚刚卸下门板,其他的店铺都紧闭,街市上的行人也寥寥无几。
而药铺子那倒是开了门,门口停着一辆乡下的牛车,看那阵仗似乎来了不少人……
可惜这么远远地看,不知店里的情形,成培丰觉得不能过瘾,不过他对自家的药铺子太熟稔了,知道药铺子后面有方便入货的后门,清早时通常是开着的。
这么想着,成大爷不待小厮搀扶,便一个猫腰下了马车,绕到后巷,撩起长袍跳跃着过了满地的泔水烂泥,来到了后门处,推开门便轻巧地进去了。
等他进去,后院子没人,前厅吵翻了天,大约人都去看热闹了。
成家大爷放下心来,领着小厮轻轻撩开前厅的布帘子,终于可以可看到前厅的热闹了……
原来今天一大早,店门板子还没有卸下来的时候,便有人抬着担子哭闹着上药铺来闹了。
苦主是临县的一户农户,说是在药铺子里抓了副驱风寒的汤药,病人是家里年近七十的老人,刚开始不过是偶感风寒,有些咳嗽罢了。
可是吃了从药铺抓来的药后,居然是上吐下泻,最后出现了脱水之症,请了郎中好一番针灸后,才勉强缓过一口气儿来。
那郎中倒了熬煮的药渣查看,说是味道不对,再拿没有煎煮的药包来,细细拔拉了里面的药材后,指着药材上的细微霉点道:“这药是坏了的,不吃死人可真是万幸!”
这家子一家老小是农庄里杀猪的,儿子听了这话,腰间别着刺刀就来药铺砸门讨说法了。
伙计们要开门,胡掌柜气得连连摆手,直说不能开门,最后那儿子居然拎起自带的板斧,将门板子给劈开了。
现在那一大家子抬着人进了药铺子,拽着胡掌柜的脖领子就要讨要说法。
胡掌柜赶紧招呼伙计将人架开,陪着笑脸道:“有话好好说,好好说,老爷子的病还没好,这么抬来抬去的岂不折腾?”
领头男子一脸横丝肉:“少他妈的废话!你们敢丧良心,卖发霉的假药!如今我爹吃得上吐下泻,人已经快不行了,这最后一口气,到底要咽在你们黑心药铺子里,我好扯着你去衙门!”
胡掌柜也是心里暗暗叫苦,他乃是卖药的老行当,那些受潮后毒性大的药早就剔除了啊,剩下的虽然减了药性,可吃起来也不会有什么大碍,怎么这老头躺在担架子上奄奄一息,快要死了的光景了呢?
可是人已经抬上门来,不应付走也不行,若是真闹到东家那里,他以次充好和自己私卖药材扣利钱的事情岂不是要露底了?
于是在强调了店铺里售卖的药材都是高价购入的好药后,他又息事宁人地要拿钱银要打发了这一家子。
谁知不过是乡间杀猪的庄户人家,胃口却大得很,对掌柜拿出的三两银子连看都没有,径直就是要拉人去打官司。
胡掌柜胖乎乎的身子被拖拽到了地上,眼看着过门槛了,连忙添价一直添到了五两,可是那户人家却还不依不饶。
最后胡掌柜问他们要如何办,对方竟然喊出了五百两的天价来。
胡掌柜的鼻子都气歪了,觉得这不是泼皮讹人吗?他来药铺子才几个月?就是一辈子的积蓄也没有五百两啊!
既然如此,他爱告官便告,大不了他不干了走人便是!
可就在这时,担架子上的老头突然惨白着脸瞪眼抽长气,头一歪——人就这么没了……
那家媳妇抖着手试探老爷子的呼吸之后,一下子哭了出来,大声地喊着公爹快回来。
胡掌柜和他的侄儿胡胜腿都软了,正要过去看看老爷子时,那杀猪的红着眼就要拔刀,立刻就要宰了胡掌柜的架势,胡掌柜急得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他没想到会闹出人命来,这下子,不花个百十两银子还真不能善终了……
成培丰躲在后面看戏,瞧到老爷子咽气的时候差点没偷笑出声来。
虽然不能抓到胡掌柜跟商人勾结的罪证,但现在也是机会难得,他连忙让小厮去敲鼓告官。
今日不将秉仁药铺的人命官司闹得满城风雨,他就不姓成!
成小四不知好歹!非要自己独立门户,他就要让这黄口小辈看看,做生意可是会赔进去身家名望的!
而且盛家最重清誉,成天复将来也要走仕途,若是就此摊上人命官司,岂不是前途尽毁?
这时他这个做大伯的再代为出面收拾烂摊子,既显得体恤长辈,又顺理成章地收回两个赚钱的铺子,岂不美哉?
说不定到时候,盛宣禾怕连累了自家门楣还会劝说成天复将所有的产业都交给他代管打理呢……
就在这关口,前厅突然传来了车马的声音。
不一会,那个盛家的小姐盛香桥穿着粉色滚着兔毛的披风,戴着包耳的毛绒护额,抱着个手炉就这么粉娃娃一般地走进来了。
1...1516171819...100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