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香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狂上加狂
胡掌柜一看小丫头来了,跟看见救星似的冲着那汉子喊:“这……这是我们管事的盛大小姐,有事您跟她商量去!”
那汉子瞟了一眼盛香桥,拿刀架在胡掌柜的脖子上恶狠狠地道:“你糊弄谁呢?明明是你卖的药,却让我找个小丫头片子?今日我不宰了你,掏出心肠看看是不是黑色,就对不起我拿死去的爹爹!”
说话间,他已经扯开了掌柜的衣服,眼看着刀尖就要递到肚皮上了!
胡掌柜看他拿架势不是唬人,已经被吓得发出杀猪般的叫声了:“大……大小姐快救命啊!要杀人啦!”
盛香桥也是一脸惊吓地晃了晃手,她带着的两个盛家护院走过去,将那汉子拉住。
这时盛香桥问清了事情的缘由经过。只看着已经吓尿裤子的胡掌柜,一脸急切地问:“我且问你,这位壮士说你卖了发霉的药给他家,吃死了人是怎么回事?”
胡掌柜一时没有想好,支支吾吾地正想搪塞责任的时候。
盛香桥带着的一位长胡子老先生已经打开药抽屉,抓了一把嗅闻了后,立刻懂行地说道:“大小姐,这药……似乎淋洒了草乌水,味道深浓,这毒性有些大啊!”
盛香桥听了倒吸一口冷气,一拍桌子,对着店堂里的伙计们怒道:“你们也看到了,如今出了人命,药里也被查出了毒,我年岁小兜不住这事儿,你们一个个的都脱不开干系,一会全按照投毒的嫌疑犯,扭到官府里挨板子问话去吧……”
这话说得甚重,加上苦主一家哭天喊地的,那老头又直挺挺地躺在那里,脸上透着死人的青白,看着人心里发渗。
店堂里一些年岁小的伙计都没经过这阵仗,一个个脸儿都吓白了,只当东家推脱,要拿他们当顶锅的。
若真去了官府,挨板子关大牢不说,若真成了杀人犯,自己岂不是也搭到里面去了?
不待胡掌柜说话,胡胜已经跪在地上梆梆磕头了:“大小姐,那些药只不过略潮了些,已经晒干无碍了,怎么……怎么可能吃死人啊?这可跟我没关系,我不过才来店里几天,是……是我叔贪财,想占东家的便宜,才将受潮的大货往店里填的……”
不能怪他嘴不严实,他年纪还小,正要议亲,邻村的翠香还等他回去娶她呢!
胡掌柜没想到会是他的亲侄儿先卖了他,一时气得嘴歪,高声嚷嚷道:“你……胡说八道!”
可有了胡胜侄儿的大义灭亲,其他的伙计们也突然开窍了,负责铺货的大伙计也连忙开腔道:“大小姐,胡胜说的是事实,这都是胡掌柜鼓捣出来的,是他没有按着您的吩咐销毁大货,晾晒干了拿来卖,然后每个月再抽走卖掉斤数的流水,从中渔利!我们几个伙计都劝过他,可是他太贪心,压根不听啊!”
胡掌柜如今是墙倒众人推,这大小伙计你一言我一语,不光是说出了以次充好抽流水的事情,还将胡掌柜拿药行回扣,虚报药价,还有勾结军需商人的事情全都说出来了。
盛香桥似乎听傻了,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天真道:“胡掌柜为人忠厚,不至于啊……你们莫不是为了推脱杀人罪责,诬赖掌柜的?”
领头的大伙计一听,连忙起身去拿掌柜挂在墙钩子上外褂子——在外褂子的内兜里,有掌柜的记录私账的小账本。
胡掌柜看大伙计起身,便知他要做什么了,立刻拼命去护褂子。
可惜他一起身就被盛家的护院给摁住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伙计将他那笔私账交到盛香桥的手上。
盛香桥打开之后一目十行,手指在桌边的算盘上来回地拨打,不一会便算出了数额,她抬头缓缓道:“你来了药铺才不到三个月,却已经入账三十两……胡掌柜,你这掌柜当得,连我这个管事的都眼红啊!既然如此,今日这事儿,就全由你来兜着吧……”
说着香桥挥了挥手,看那意思,是要扭了胡掌柜去见官。
就在这时铺子前又是一阵嘈嘈嚷嚷。
躲在后面看戏的成培丰听到动静心里暗喜,他知道是自己让小厮去找的官差们来了。
方才他在后面听得真切,成天复那小子忒不是东西!好好的铺子不交给成家人打理,竟然交给了盛香桥这个黄毛丫头来管!
这还真是个胳膊肘向外拐的白眼狼!
不过现在闹出了人命来,只有一个小丫头片子也好吓唬摆弄!不然这闹出人命的官司全都由着胡掌柜一人承担,那他苦心安排的这一场戏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想到这,成培丰觉得自己该亲自上阵,看热闹点火的同时,再“点拨”一下胡掌柜,这般快意恩仇才能解了心里郁气。
于是他撩动了门帘子,就这么走进来,一边走一边道:“哎呀,昨夜去酒楼饮酒宿醉,路过这,正好抓一副醒酒保肝的汤药,哎呀,这是怎么回事?”
盛香桥转头看到了成家大爷跟溜达自家后花园子一般,施施然从后院走了过来。
成家跟盛家闹掰了,但成表哥还挂名在成家。依着礼数,盛香桥当小辈的该跟成家大爷问一声安。
可是盛香桥顶着个跋扈丫头的名头,也不用图虚名,所以屁股连抬都没抬,只稳稳坐着。
她一边摸着手炉子,一边天真问道:“昨儿是先皇圣安的祭日,万岁至孝,全大西国境的酒家在这一天罢市,不知成老先生您是在哪喝得通宵达旦啊?那酒家的胆儿也够大的,敢在这样的日子卖给您酒喝!”
第33章
成培丰不过是顺口胡说,给自己找个路过的借口,他这几日恨不得移魂秉仁药铺子,哪里顾得什么祭日不祭日?
谁知道这小丫头跟个小狐狸似的,竟然在这乱糟糟的当口寻了他的言语错漏。
就在他瞪眼语迟的当口,官差们已经走进来了。领头的看了看屋里站着躺着的,便问:“这是怎么了?哪个报案?”
跟进来的成家小厮立刻扬声道:“回禀差官,这药铺好像售卖假药,吃坏了人……哎呦喂,这……这人是死啦!”
看着担架上一动不动的老头,小厮立刻夸张大叫。
不待小厮说完,胡掌柜已经开始大声喊冤,直说自己时受了奸商蒙蔽,误上了受潮药材云云。
胡掌柜泪流满面地说:“天老爷明鉴,这……这些药受潮而已,晾晒干了也就无碍了,怎么……怎么会吃死人呢?”
成家大爷看戏的架势十足,撩动长袍翘着二郎腿,坐在一边悠哉道:“方才盛家姑娘可是说药材里有毒啊……还无碍?那老人家都咽气了。这药铺子可脱不得干系。不过你一个掌柜的,上哪家的药材,不都得管事的东家说了算?你就没给盛大姑娘看一看药材?”
这慢悠悠的一句,顿时点醒了胡掌柜。
对啊,方才盛大小姐领来的人闻了药便说什么泡了草乌水,简直是胡说八道啊!他可从来没有往药材里下毒。
这……大小姐难不成是故意陷害他的?
他如溺亡之人,立刻张嘴乱咬道:“对啊!盛大小姐你前天不是看过了?还是那药材不错呢!我是听了您的准信,这才放心铺货的!这药有没有毒,又是从哪来的,您这掌事的最清楚,跟我这买货有什么关系!”
盛香桥微微一笑,回身看着成家大爷道:“成先生,您这真是来买醒酒汤的?我看您这般清醒,简直都能升堂断案了啊!”
成家大爷笑开了,捻着胡须道:“盛姑娘,这做买卖本就是男人的事情,你说你一个小姑娘……懂个什么?该不会是被奸商蒙骗,上了有毒的药材吧?要不要我帮帮忙,替你寻你表哥来?”
那差役却不管这个,看着地上的死人虎着脸道:“谁是铺子的东家?既然吃死了人,少不得跟我们去衙司走一趟!”
成家大爷叹了口气道:“这铺子原本是我家的,不过成家分家,就此分给了离府的侄儿,现如今……是这位盛家大姑娘在掌事。”
说到这,他叹气道:“姑娘,一会去了公堂,也不知你能不能撑不住,别害怕,人家公爷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可千万别嘴硬,不然的话,是要掌嘴吃板子的。”
吓唬完小姑娘,他瞟了报案的小厮一眼。小厮冲着他一使眼色。
方才在路上,他按照大爷的吩咐,已经塞给了衙役钱银,只让衙役们一切从严从重来办。
衙役当时客气一番也就收了。天子脚下,虽然不能贪赃做冤案,但是若真有犯案,从严些也不是什么难事,又能铁面秉公,又有银子拿自然是好的。
现在衙役便虎着脸指着盛家大姑娘道:“你!跟我们去衙门走一遭!”
成家大爷先前被盛香桥一个小辈挤兑嘲讽,现在总算有种恶气尽出之感,抖着二郎腿,嘿嘿冷笑道:“盛大小姐,去衙司好好说一说吧,要不要我去给你表哥传个话,去衙司接你回来啊?”
一个闺阁大姑娘,若是被差役带走在去衙门走一遭,什么名声都要尽毁了,就算差役们看在盛家的面子放了她,她治下的药铺子吃死人,也足够她喝一壶的!
就在衙役们往前走准备带人的时候,单妈妈冷着脸领着侍卫阻拦道:“桐安胡同盛府的千金在此,哪个敢带?”
桐安胡同乃是京城高官显贵居住的四大胡同之一,只说自己的府宅子在桐安胡同里,且不说世袭的侯爵之位,单是官职也得二品以上。
异香 第27节
听到这,衙司稍微犹豫一下,稍微软化了语气道:“这位小姐,不过是去问话,此乃例行公事,现在可是人命案子,就算小的不想得罪您,也不能不顾王法,为您徇私啊!”
大西治下开明,万岁不禁百官家里经营私产,可是有卖买必定有纠纷,所以一般都是请托了掌柜旁人搭理。现在治下的铺子出了人命大事儿,作为东家走一趟公堂也是应当应分。
至于一个闺阁小姐的名声……就归不到衙役们考虑了。反正也是他们家自己不谨慎,让半大的小姑娘来撑事。
说完了后,衙役们依然要坚持带小姑娘走。
盛香桥却依旧稳稳坐着,只问衙役:“敢问官差,是何人报案?”
差役指了指那成家小厮,小厮仗着自己新入成家,盛家对他脸生,便理直气壮说道:“我路过此地,方才跟了苦主也听了些事情的原委,觉得既然闹成这样,就该告官!”
都已经闹出了人命,告官合情合理!看那苦主一家也是胡搅蛮缠之辈,正好搞臭盛家的名声。
慈宁王若是知道了,也会羞恼成天复做事不谨慎,搞臭了他未来儿媳妇的名声。到时候盛家后悔爷来不及,叫他们撺掇着桂娘和离分家!
成培丰自从割肉分家以来,夜夜都睡不好觉,每次想起都恨得牙根痒痒,这时间久了,都成了心魔。
既然成家得不到好,盛家和那小子也别想好!
就在他心内得意时,厅堂里突然传来颤音的惨叫,只见店里的掌柜伙计全都炸开了,还有几个胆子小些的衙役,也蹿跳起来叫起了娘。
原来就在方才衙役们去扯人的光景,倒在担架上脸色铁青的尸体突然自己坐了起来,瞪着眼看着周遭,只吓得一屋子以为诈尸了,自然吓得嗷嗷直叫。
成家大爷正翘着二郎腿,自斟自饮着桌子上的茶水,冷不丁见死人诈尸,也吓得从椅子上滑下来,一杯子的茶水全都扣在了山羊胡上。
那死尸不光起来了,还中气十足地大喊:“大小姐,说好的价钱只有扮死人,这要上公堂可不行,家里炉灶上炖着肥肠,我婆娘还等着我回去吃中午饭呢。”
老头一边说用衣袖子蹭着方才偷偷抹在脸上的青白油膏,这下子众人终于定下魂魄,看明白了,原来是这老头在装死啊!
胡掌柜搞明白了后,第一个跳起来,拉着这衙役道:“官爷,快抓住这伙刁民,他们居然诈死讹人!”
那个装儿子的壮汉也不干了,瞪着眼儿道:“我们可是药铺东家请来查人的,东家都没吭声,你个吃里扒外的叫嚷个屁!”
胡掌柜眨巴了下眼,看着盛香桥慢条斯理地扒拉着他的那本私账,一下子全明白了——原来这帮子人是这个小丫头骗子请来诈他的啊!
原来盛香桥那日从药铺子里出来时,坐在马车里摸着从自己荷包里摸出了一片参——这是方才她从药铺里顺手带出来的。
若是外行来看,只会觉得这参片并无不妥之处。可是盛香桥的母亲夏安之是章家最小的女儿,榻不光从了外祖母的姓氏,更是继承了夏家独门医术,对选药很是内行。
香桥小时帮着母亲晾晒药材,曾经听母亲说过,发霉的参片决不能再用,尤其是这一味甜味较重的参,发霉之后就算用清水洗净再晒干,掰断之后,也会嗅闻出霉味。
而她刚才在药铺子同一个抽屉里拿的另一片参,无论是成色还是味道都是上好的。
那个胡掌柜乃是从药经年的老把式,岂会看不出这抽屉药乃是好坏参半?
不过盛香桥并不想打草惊蛇。她以前去药铺子里帮以前的婆婆王巧抓药时,经常会遇到这样的情形。
当初她不懂事说了出来,差点遭了药铺掌柜的打,后来她自己采草药卖药材,才明白其中的门道。原来这是药铺一贯的套路,专门糊弄穷人的。
成家开设的药铺走的是京郊四野乡镇,都是繁华富庶之地,绝对不会走这等穷乡僻壤刁民奸商的路数。
香桥先前看过成天复给的大货账本,两间药铺子里进的都是大药行的好药。
毕竟这是天子脚下,入门来买药的保不齐便有官宦之家,若是吃出问题来,关门不说,搞不好还会闹出官司来。
所以盛香桥笃定,这是胡掌柜自己欺上的把戏。可是他敢这么做,便说明店铺都是他的人,一个个都是上行下效,变得奸猾了。
她若当场揭穿,胡掌柜一定会往药行抵赖,死不承认,她虽然解雇了胡掌柜,谁又能保证下一个掌柜不串通伙计这般做?
总要想个万全的法子,绝了药铺以后欺上瞒下的祸患。
也是赶巧了,就在她派小厮偷偷去查看存放大货的库房,点数一下受潮货物时,居然看到了有人趁着夜色,偷偷摸摸地给那些晾晒的药材上掸水。
小厮好奇,偷偷跟着那人一路去了成家的宅子,然后拿着从场地上抓来的药材给盛香桥看。
盛香桥拿鼻子一闻,就觉得药性不对,可是稳妥起见,还是找了位经验丰富的郎中嗅闻,确定了这些药材被撒了草乌水。
盛香桥一下子便想明白了盛家大爷的把戏。不过这样一来,成家大爷倒是给了她思路,让她可以顺水推舟,满足一下大爷的心愿。
香桥流落民间甚久,最清楚像这类讹人的泼皮们都是组成“戏班子”搭档的,只要跟人牙子通气,都是随叫随到的,而且个个都精于此道。
于是她便连夜提前雇佣好了这些人,到药铺子挺尸使诈,果然吓得伙计们纷纷倒戈,一下子就将胡掌柜抖了个底儿朝天。
不过成家大爷来此,真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香桥真没想到成家大爷居然有这般闲心,大清早的不睡懒觉,跑到这里眼巴巴看热闹来了,看着恨不得替了衙役拿绳子绑人的急切……这是有多大的仇怨,多大的瘾头啊?
看来这报官的路人也是成大爷派去的。这是立意要她和盛家身败名裂啊!
既然如此……她索性便将事情闹大了,让成大爷别白来了这一趟。
待差役脑搞清楚了此间发生的事情的时候,也是有些哭笑不得,虎着脸对盛香桥道:“你这姑娘,怎么可以这般任性行事?”
不待盛香桥说话,一旁的单妈妈冷着脸道:“这是我们自家的铺子,铺子的的伙计掌柜的不守规矩,瞒着东家自捞好处,不审一审,难道还要继续养肥这些贼耗子?倒是诸位官爷,我们药铺子一没报案,药店的伙计掌柜也主动认罪,那些假装的苦主更没有报案,这么一个多管闲事的路人,倒是劳烦官爷们多跑一趟了。要不……官爷们饮些茶水再走?”
单妈妈一直在别院掌事,处理庶务,形式做派都是从公府秦家带出来的气场,说起话来不卑不亢,自然比盛香桥一个小姑娘能镇住场子。
她说得在理。这里既然没有事主报案,只一个路人说闹出了人命,可那“尸体”正嘟囔着要回家吃饭,官差怎么好铐人?
当下领头的衙役只能瞪了拿报案的成家小厮一眼,便准备转身走人。
可是这时从店铺外跑来一人,匆匆跟单妈妈耳语,盛香桥看单妈妈从她点头,便轻飘飘道:“既然官爷来一趟了,总不好白走,我这倒是有个现成的投毒案子要交给官爷们来办。”
因为胡掌柜勤勉,每天早晚都要重新铺货阴干药材,所以当时成家大爷是吩咐了专人天天早晚两遍去撒药水,就在方才单妈妈派去守夜的人将那一大早来投毒的小子摁住了。
单妈妈做事周全,抓人的时候还加来了当地的里长做了证人,连人带装着毒水的牛皮水袋已经送到京尹司去了。
现在盛香桥指了指胡掌柜一流道:“这些个人,欺瞒着东家,私卖已经受潮的药物,以次充好,败坏我店铺声望,又暗通贼人给下毒,若非单妈妈早有安排,这死了病患的惨事就要正真,不找出这背后的主谋,我真是寝食难安,还请官差将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带走,好好的审一审!”
就在这时,京尹司接了单妈妈的报案,也派官差来提人了。单妈妈走的是公府秦家的门路,小案大办,压根没走药铺子所在的县衙,直接呈报给了上头。
所以这些县衙司的官差们跟京城里来的官差们交接了一番后,便灰溜溜地走人了。
这药铺子熙熙攘攘闹了一早晨,官差们抓人走的时候,百姓围得里外三层。
盛乡兰今日领来的那位老先生,就是她新寻的掌柜,跟他交代了几句之后,那位老先生便领着人出去,对外面的百姓说道:“诸位街坊邻居,你们可能有所不知,这家店铺子如今乃是成家四少爷掌事,四少爷为人刚正方直,容不得生意场上的腌臜,对成家买卖旧日的习气也要革新一番。今日中午,秉仁堂药铺里所有的旧药全都要付之一炬,先前在药铺买药的客官,可以拿了旧药前来换取新药。
新东家承诺以后这药铺子里的药全都是品质上乘价格公道的好药!”
此话一出,倒是让百姓听得半信半疑。可是新掌柜随即宣布,旧药销毁就在这处京城交通枢纽的县城的河沿边上,到时候百姓们可以随意去看。
当然,那天大手笔的焚毁药材的场面,给百姓与过往的客商都留下深刻印象——明明都是还不错的药,换成别家怎么舍得焚毁?
秉仁药铺子新东家童叟无欺的诚信做派真是让人想忘都忘不了!
那天成培丰是想趁乱离开的。就在单妈妈说抓住了投毒人时,他就架不住二郎腿了。
都怪自己一时心火上头,看轻了这小丫头片子,做事大意了,居然留了这么显眼的把柄,最主要的是,自己还眼巴巴地出现在人前……
少不得回去运作一番,堵住那被抓小子的嘴,让他别将成家供出来……这么想来,成家大爷自然想急火火地走人。
可恨那小丫头片子,居然拦住了他,抱着手炉,歪着小脑袋,一脸担忧地问:“大爷您还没喝醒酒汤呢,我已经吩咐伙计熬煮一锅了,你且坐着,等醒了酒再走吧!”
成家大爷被挤兑得脸色青紫,大手一挥,闷哼了一声,急匆匆地上马车走人了!
单妈妈看着成家的马车,恨恨唾弃了一口:“什么腌臜钻营人家?这样的手段也使得出!若不叫老东西脱层皮,我单妈妈便跟了他的姓氏!”
盛香桥也缓缓吐了口气,抬头看了看秉仁药铺乌黑烫金的大招牌,心道:总算是保住了今年的分红利钱!
成表哥许诺以后给她两间药铺子,她自然要尽心维护。
为了以后不再出现这种欺上瞒下的掌柜,她索性将事情闹大,将这些黑心伙计掌柜都送到衙门里松松筋骨。
再加上成家的大爷一番自作聪明的配合,倒成了现成的样板——若是以后再有这种不敬东家,公报私囊的败类,可不是解雇了事,都要送进衙司治罪的!
而且老东家成培丰狼心狗肺,居然做了毒套子坑害店里的伙计,若是有谁再敢暗中联系成家人,做他们家的内应,仔细被成家人坑得家破人亡!
这些过官司的事情,自然用不得苦主东家出面,新接任的掌柜乃是单妈妈找来的,处理这些事情通透的很。其实香桥也有许多用人经营不通的地方,这些也都是单妈妈给她提建议,处理妥帖。
由此可见祖母疼爱孙女的心意,还真是给自己的孙女寻了个可靠的帮手。
盛香桥闲暇下来时候,忍不住也会想起真正的盛大小姐,不知道这位偷跑私奔后,有没有后悔想要回家呢?
料理完了药铺子的事情,盛香桥便坐上马车返回盛家。
外出多日的表哥成天复竟然回府了,正领着几个小厮急匆匆地往外走,差一点就跟香桥撞到一起。
“表哥,怎么又要出门啊?”香桥当他还要出门,便顺口问了一句,然后准备让路。
可没想到成天复看见是她便顿住脚步了,看看她神色很好不像是受了委屈的样子边说:“刚回来就听说你让单妈妈带几个护院出去了,说是药铺一早出了事情,我正打算去看看。”
香桥微微一笑,谢过了表哥的关切,然后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情,都解决了,我一会跟表哥详细说说。”
于是她便跟在成天复的身后,一边走一边大概说了一下那药铺子的事情。
成天复原本面无表情,可听到成家大爷派人下毒的那一节时,不由得顿住了脚步,眉头也拧在了一处。
香桥收住了话,疑心自己说得不够委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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