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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香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狂上加狂
可是无意中却看见一旁的侧廊里,有两个小道士在窃窃私语,隐约听来,好像是观主吩咐要用这盒香替换掉案头的那盒。
当时静妃只以为观主特意为陛下备了好香,所以并未太在意,而那两个道士并未看到她,便匆匆而去了。
方才见几位御医验出香有问题,她才猛然想起那一关节,现在想来真是有些后怕。
另外因为那名医方才紧抓着她身上檀香夹杂花生香的气味不放的事情,她又突然想起另一件事,那就是前些日子,突然内侍监给她一盒新制的润肤膏子,说是涂抹之后润肤养颜。
可是她试了一下之后,嫌弃那膏太腻,就放在了一边,可是现在想来,那味道却跟慈宁王带来的名医所说的膏体味道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前往慧熙宫搜宫之人也回来了,果然搜到了静妃所说的那盒润膏。
那膏子果然装在内侍监御供的盒子里,看着只有一道涂抹痕迹,表面也风干了一层,看上去许久不曾有人用了。
几个御医验看之后,笃定这盒膏里面就是火麟鹿胎膏的成分。
若是静妃每次侍寝时都涂抹在脸上,到时候陛下亲近啃得满嘴都是之后,再嗅闻那檀香,肯定会当场毙命!
很显然,有人拿了静妃做筏子,想要利用她毒杀陛下,同时还可以将罪责尽数推到她的身上。
此时一旁的慈宁王和田皇后,彼此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对方,脑子里都是一双筷子搅着脑汁,疑心这是对方留的后手,两个深宫老对手全然不能掌控眼前的局面,都怀疑对方拿着戏本子在演。
静妃此时似乎已经被自己差点被人暗算,谋害了皇帝而吓得魂不附体,只能颤声道:“臣妾失察,竟然差一点让如此毒物亲近陛下,罪该万死,但是臣妾领死之前,恳请陛下彻查皇观和内侍监,一定要查出要假借臣妾之手,谋害陛下的真凶!”
顺和帝现在老脸已经黑如锅底了,事关自己性命,就是静妃不说,他也要一查到底。
于是他挥手命人将静妃带回到慧熙宫,若无他的圣名,谁也不许私见静妃。
而与此同时,陛下钦命的侍卫分别带人,前往皇家九龙观和内侍监里去拿人。至于宫里的人,也让他们尽数散去了。
田皇后是满心惶恐地入宫,再到一脸懵地出宫,全然不在状态内。
而慈宁王爷则急切想要出宫,好赶紧处理了九龙观之事。
他从来没有安排过什么毒香的事情,自然不怕人查。可是他收买了观主,编造了给陛下的卦辞。若是那老道被拿住,一顿屈打成招,将有的没的全都说出来,他岂不是要被拖进这离奇下毒案了?
可是还没等他出了宫里的二道门,却被成天复拦住,一脸歉意地对他道:“臣来接我家县主回府,但今日驾车的是个新手,又是个混蛋,竟然一不小心在宫门前撞坏了王爷的马车,在下先向王爷赔罪,定然以十倍的价格赔偿王爷一辆新的马车。”
慈宁王觉得他在故意找茬,冲出了皇宫一看,自己马车的车轮子都给撞得飞出好远。
再看成天复这龟儿子驾着的马车竟然像战车一般,安装了旁壁厚甲,上面还带着短短尖刺,没将自己的车撞碎,都是客气的了。
慈宁王哪里有心思跟成天复扯这些犊子?立刻命人去借调宫里的马车,他好赶快回府。可是宫里当差的拖拖拉拉,一直不见送马车来。
慈宁王急了便命身旁的小厮跑去京城南门的驿站,接了驿马前往道馆。若是小厮跑得快些,说不定能赶在那些前去抓人的侍卫之前。
王宫四周没有设立驿站,甚于皇威,就连闲人都没有。
慈宁王急得不行,干脆撩起衣襟,两只长袍袖子灌风,自己领着随从沿着长街跑去。
太子披着貂绒披风,慢慢走到了成天复的身旁:“成卿,你这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这车……是准备去打仗吗?”
成天复微微一笑,对太子道:“我夫人说,车子这么打扮才威风,结果一不小心,却闯祸了……”
太子看了看他,觉得他并没有说实话,不过看着自己的大哥在风雪里狼狈狂奔,也很是件赏心悦目的事情啊……
慈宁王爷深一脚浅一脚,在冰天雪地的大街上顶风走了老远,服侍他的侍卫才拦住一辆马车,强行“租借”来给王爷坐,一路回到了王府。
可回了王府,王爷才得信儿,他派出去的小厮在路上,又被“一不小心”疾驰的马车给撞得当街断腿儿,疼得诶呦呦地被抬回府里,哪里都没有去成。
慈宁王现在笃定自己这个做网的,掉入了一个不知何时织成,密不透风的大网里了!
王爷颓然往椅子上一倒。他知道,道观的秘密,大约是守不住了……可是想了想后,又连忙托人去刑部打探消息,待时机成熟,就像他以前惯常做的那样,将道士们都弄死就好。
可不一会,便回来人说,虽然人都被抓到了刑司,可很快就被宫里派来的皇帝亲信亲自提审了。
刑部里的人,压根挨不上边啊!
慈宁王听得脑袋嗡嗡直响,直觉这一次,好像很难蒙混过关了!
果然那道观里的观主被拿住拎提毒打了一顿之后,就将生平罪孽全都招供了,什么私扣香火,在后山私养两个妇人,大罪小罪,无论巨细尽数倒出。
可提审的大太监想听的可不是这些个,听不到他想听的,便一直烙铁刺鞭的伺候。
那道士最后真没什么可说了。只能奄奄一息地交代,他当初能入着道观,全凭慈宁王爷的提携。
如此一来,少不得替王爷尽心些。
今年他按照王爷的吩咐,将签笼里的卦签子做了手脚,保证陛下能够抽中那三签,然后照着王爷给的卦辞解释了一番而已。
至于大人一直逼问的毒香一类,他真的不知道啊,就算有,也不是他安排的。
等到最后,这观主都晕厥了也问不出别的,提审的公公便如实禀报给了陛下。
顺和帝是那天深夜听到这个消息的,他缓缓从自己书架上抽出了那日抽取的三个签子。
这烫着金边的签子,如今看来,真是字字句句意有所指啊。他的这个八字庇佑他的大皇子,果真不是凡物!
想到自己这么久以来,竟然被儿子以所谓鬼神之说玩弄于股掌之间,顺和帝简直是气得浑身发抖。
现在他自然也想明白了大儿子特意安排下那三道卦辞的用意。两凶一吉,用心何其险诈?
好一个给他带来慈祥安宁的儿子,这是立意要用算卦引导着自己收回成命,将他重新召回京城。
至于那盒子火麟鹿胎膏,虽然在内侍府里没有收到什么罪证,可是那日有慈宁王府的人进出过内侍监的库房,若要调包做手脚也是轻而易举。
肯定有人栽赃静妃,原本是想要迎合那第二签的“坎为水卦”暗示后宫之灾,到时候静妃和田皇后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他若真的中毒,岂能容许田皇后所生的太子登基?到时候,救驾有功,揭露静妃阴谋的大皇子简直是众望所归!
他的这个大皇子,的确是聪明得很啊,今日还特意安排了个名医,来点破静妃。
只是原本十拿九稳的安排,偏偏输在了静妃对那膏子过敏,不曾涂抹上了。
顺和帝自认看清了一切。这层层的安排,步步的算计,叫人不能不佩服。这么聪明的皇子,原本该是国之栋梁的啊?只是他的心思,似乎全然用在了谋害自己的国君家父上了……
顺和帝想明白之后,气得将书房里的器物砸了个稀巴烂。
这一夜,注定不能让人入睡。
知晚舒服地坐在圈椅上,后背垫上软垫,然后让她的郎君给她泡脚按摩。
她笑看着坐在马扎上的英挺男子,盘着长腿,给她煞有其事地按摩足底,便忍不住想要收回玉足道:“你会不会按啊,难道不知我怀着身孕,不能按摩?”
成天复挑眉拍了一下怀里不老实的小脚:“当你的夫君不通医术吗?你书架上的那些医书,我可看了几大遍了,孕妇固然不能按摩,可是足下有几个穴,小力按按回缓解疲累,有助睡眠。你这几日光顾着安排着戏本子,连觉都睡不安稳,等生出的娃娃瘦得如猴一般……”
“胡说些个什么!我的孩儿将来白胖着呢!”知晚可听不得成天复这么大大咧咧地说她的孩儿,立刻瞪着溜圆的眼睛反驳。
成天复替她按好了脚,立刻将她抱到了床榻上:“瞪眼可不会让你肚子的皮球长肉,快点休息!”
可是知晚就算躺在绵软的床榻上也有些睡不着,现在尘埃未定,她心里有些没底。
不过成天复却在安慰她:“还在担心什么?事情不都按你预想的在进行了吗?”
知晚叹了口气:“我那日虽然说服了静妃,可心里还是担心她会反水,今日探望陛下时,你都不知我有多心慌……”
不过当知晚看见静妃脸颊一侧有些微红,虽然有胭脂掩盖,却依然有痕迹时,就放心了。
皇后娘娘果然到见真章的时候,便行了弃车保帅的招数,逼迫静妃一人认罪。殊不知,她这么做倒让静妃再无顾忌,完全依着知晚的计划行事了。
成天复听了她的话挑眉道:“这可不像你这个惹祸精说出来的话,从小到大,你先斩后奏的事情多得去了,可从没见你慌张过。”
“我那时是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现在我可是“娶”了丈夫,又有孩儿的人了,自然怕连累了你们,替你们心慌啊!可就是为了你们,我也得想方设法将慈宁王这条毒蛇弄死……你说,这次陛下会不会继续高拿轻放,再次放过他?”
成天复听了她的话,真是又气又想笑,她那日从慧熙宫回来后,跟他说出了她的想法后,就算是他这中久历沙场的,也得坐上一会,回一回精神。
这中利用慈宁王的卦辞,反噬了他的主意,可能也只有知晚这样古灵精怪的脑袋才能想出来。
不过这计策想要成功,也须得许多的辅助。例如要尽快清除静妃身上的鹿胎膏余毒。这个自然是交给章家表哥去做了。
所以就算每次被静妃言语挤兑,章锡文也得将功补过,咬牙前往,趁机偷偷给静妃留下丹药。
知晚针对鹿血膏的药性,给静妃配置了丹丸,需要晚上临水前压在舌下服用,同时不可再配用鹿血膏泡制的药汤。
静妃处置了那两个宫人之后,便重新配置了宫人,暗地里让人在雷嬷嬷的屋前地上泼水,害她摔断了脚骨,正好借口调出。断了皇后的监视,也将宫里剩余的火麟鹿胎膏清除得一干二净。
而她在一次侍寝时,趁着陛下睡着,将藏在发髻里的药瓶子拿出,将里面与鹿胎膏相冲的药汁倒在陛下案头的香盒里就是了。
那汁水不多,经过一夜就干了。可是药液残留,就可以完美栽赃给慈宁王了。
至于那盒内侍监送来的有料的润肤膏子,也是知晚精心调配的,还用火烤做旧的法子,让这膏子显得时日很长。
慈宁王爷很看重自己的皇子地位,所以在京城里时,每次府上短了缺用,非内造不要,所以每个月他府上的人都要去内侍监领用东西。
她让成天复查找了内侍监的记录。特意找了个慈宁王府去人入库房领东西的日子,将这出库日期按照惯例刻在润膏的盒子下面。
到时候若是陛下追查,自然能查到慈宁王府的人出入过内侍监库房的记录。
虽然并非证据确凿,但是只要猜忌的中子从陛下的心里生根发芽,再辅助以其他的证据,就足以长成参天大树了。
果然现在顺着静妃的说辞,陛下一路追查,竟然发现那八字最衬自己的儿子,才是处心积虑要谋害自己之人。
而眼下,决定权已经不在知晚的手中,就要看顺和帝要如何处置了。
要知道这回并非他的儿子祸害黎明百姓,陷害忠良,而是他要篡权夺位,要了皇帝的性命。
若是这次,顺和帝还是慈父做派,对自己这个大儿子一味容忍,那么她也只能竖起大拇指,表示父爱无疆,她无可奈何了。
作者有话要说:慈宁王和田皇后表示懵逼不服,玩剧本杀,居然给我错的剧本~~~~





异香 第147节
第130章 正文完
可是成天复却微微一笑表示:“你忘了他还为陛下设下了最后的卦辞‘雷水解挂’?没有电闪雷鸣,岂不是可惜?放心,我已经替你又补了一刀,就算弄不死那龟孙,也绝不会让他有翻身之日。”
知晚诧异地看着他问是什么补刀招数时,成天复附在耳边低低讲述了几句。
知晚听得眼睛越瞪越大——他还好意思说她是闯祸精?依着她看,他才是吧!
知晚百味杂陈地看着成天复,然后突然钻到被子里,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这事成与不成,权看天意了。她得赶紧补觉,让自己肚子里的娃娃长得白嫩一些。另外孩子他爹可真是个阴险之人,处处给人埋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雷炸。
将来她若有一日跟他闹起和离来,就算他是入赘的女婿,恐怕也不会如贡县的那个岳盐霸好打发……
成天复在后面搂住娇妻,问她在想什么,结果知晚一不小心说出了和离不好弄的话来。惹得成天复跟恶狼一般扑过来咬她的脸,惹得她连连笑着求饶。
“和离?你就等着下辈子吧!”说完他用被子将两个人蒙住,又搅在一起嬉闹去了。
这新婚不久就清汤素寡的日子,和尚都忍不了,他总得想法子给自己熬炖一锅肉汤喝吧!
此时屋外寒雪压着乌瓦,轩窗帷幔之内,却是春意绵绵……
就在第二日一大早,羡园的下人一路小跑来禀报,说是昨日禁军将慈宁王府团团包围。慈宁王满府的主子妾侍全都被人捉拿入狱提审。
据说昨晚的长街被灯火照得通明,弄得人心惶惶。
可惜知晚后来睡得太沉,加上羡园远离长街,压根听不到。不过京城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各府之人都急着打听个究竟。
一转眼的功夫,羡园这边就有四五拨府宅派来打探的小厮下人了。
知晚一律装作不知,却从别人的嘴里听到不少。
原来陛下以“巫蛊”之罪,问责了慈宁王。
这“巫蛊”的罪名在历朝历代都是要见血的重罪,陛下给自己的大儿子定下了“巫蛊”之罪,显然是不肯再纵容姑息自己的这个儿子了。
据说这次,上下牵连极广。整个九龙观里的道士几乎全都被抓空了,内侍监也层层盘查。
至于宫里的娘娘们,一律都不准使用熏香和润肤膏。
一时间,大西皇宫里还真成了“六宫粉黛无颜色”,一个个都是枯黄着脸儿,连个水粉都不敢擦,一时间相熟的两位妃嫔见面时,都会愣神一会,对了眼神才能相认。
慈宁王虽然没有被用刑,却在狱中大喊着冤枉,据说嗓子都喊哑了,也无人理会。
陛下经此一吓,本就摔伤的腰骨愈加疼痛,卧在龙床上足足躺了十日。
朝中的事务,皆由太子代管,隐隐有储君提前上位的意思。
只是关于大皇子的处置,朝中之人吵得不可开交,莫衷一是。
慈宁王如今虽然树倒猢狲散,可毕竟在朝中经营多年,人脉甚广,况且他还是皇子,许多朝臣揣摩着圣意,觉得父子一场,总不能真出了父亲下令杀儿子这样的人伦惨剧来吧?更何况慈宁王身为皇子,却被关押在监狱里终究有失体面。
因为慈宁王拒不认罪,顺和帝原本是没有消气的,可是臣子们接二连三劝谏,他又觉得此事闹得甚大,的确应该低调些处理。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居然出现了西殿被走火的火器炮轰的事情。
原来是宫中过年节庆的礼花,礼炮里,居然混入了当初盐水关叛军所使用的火器。
它短小精悍,经过巧妙包装,就那么自然地混在一堆礼炮里,若不是那日走火,有人一不小心将那火器点燃,便一直无人发现。
可是这一走火,才发现,那火器所对的位置正好是在西殿。到了过年的时候,陛下是要通宵达旦在西殿看戏的。而火器炸毁之处,正好是看台的位置,分毫不差。
顺和帝被人抬着亲自去看了西殿的惨状,回来又是惊怒了一场,病得愈加严重。
当初陈家军和成天复收缴的那批火器和弹药,全都如数上交到朝廷的军库,里面的数目并没有短少分毫。
就在这时,成天复向陛下陈情,说他老早之前就给陛下呈递过秘折,说明了三清门除了与董长弓勾结之外,似乎也跟慈宁王牵涉颇深,而且根据之前三清门走私的账目,他们明明运了两次火器。
但是在盐水关收缴上来的只是一半而已,很显然有人藏匿了另一批火器。
当初成天复上缴的牵涉皇子的奏折里也恳请陛下下旨,彻查慈宁王在江南的私库。那时陛下看完了奏折之后,自然就扣下销毁,低调处置了。
陛下当初也派人私下查过火器数目不对,都说那三清门先前运火器的时候炸了船,那一船火器都毁了,所以才又补运了一批。但是火器是怎么销毁的,只是影传,谁也不知道慈宁王有没有私留后手。
可是现在这藩国火器赫然出现在了深宫之中,差一点就将堂堂天子炸得粉身碎骨。
而三清门余孽当初又被慈宁王灭口,杀得一个不剩。现在那第一批货的下落,恐怕也就只有勾搭三清门的慈宁王才知道了。
震怒之下,慈宁王命人将慈宁王在江南经营许多的私库查验了一遍,其中一处私库记录里,赫然写着四门火器的数目,可是火器却没了踪影,正好跟皇宫里出现的四尊火器对应上了。
慈宁王以前的那些勾当,顺和帝不是不知道,可是父亲每次都替儿子遮盖着被窝里的屎粪,时间久了,竟然都习以为常了。
毕竟他身为天子,自己的儿子不争气祸害些东西,闯些祸来,他也赔得起,压得住。
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个他万般宠爱的儿子竟然反噬成一条悍然凶兽,铁了心要弑父啊!
那日皇帝回到御书房,正好再次看见摆在桌案上的那三道卦辞“雷水解卦”当时那骗人的道士还说什么水火交加?那西殿轰隆地炮声,还真像是打雷啊!
若是这雷霆击中了他。对于那个逆子来说,还真上上之签啊!
老皇帝这几日的头发变得更白了,颓然坐在了殿内,突然低低开始大笑,笑得在书房外侍立的太监们也一个个心神不定,却不敢进去惊扰陛下。
只能由着那紧闭的大门里的声音变成了哽咽的哭泣之声。
史书上对这段历史的记载,轻描淡写得很,只是书写着“慈宁王忤逆不孝,勾结叛贼,视陛下忍让感化于无物,陛下怜悯苍生,不忍逆子荼毒大西万里基业,遂昭告天下,罪子罪行,贬大皇子为庶人,充入皇陵为奴役,为大西先祖守墓悔过自己的罪行。”
顺和帝到底对儿子存留了一念之仁,又或者说,他看透了这个大儿子不甘屈于人下的骄傲,便给了对他来说,比死还要折磨人的惩罚。
皇子被贬为庶人,便是被逐出了皇室宗谱,就连他的子孙也就此不再纳入皇室。这便从此将慈宁王贬入凡间,再也升天不得。
这一次,他百般哀求着要面见陛下,批头散发,摇着铁栅栏大声叫嚷着:自己是被冤枉的,那个什么火器一定是别人对他的栽赃诬赖。而且就算陛下要责罚他,继续将他贬放到涒州便是了。
可他等了又等,却始终等不来父皇的心软,径直被送到了皇陵去守墓。
在尘埃落定的一个月后,成天复曾经带着知晚站在了皇陵一侧的高岗处眺望,可以清楚地看到,曾经满身贵气的王爷,正拿着扫把穿着件粗布衣衫,扫着皇陵庭院。
而他的旁边,站着几个带刀的皇陵护卫,一脸森然地盯着他,不许他偷懒,萧索的寒风里,那王爷的嘴似乎一直在不停地咒骂着,连嗓子都似乎有些发哑了。
知晚静静地看着他,轻声道:“对于他犯下的罪孽来说,这样的责罚实在是太轻了……”
可是成天复却摇了摇头道:“最近派往皇陵的徭役里,有几个感染了时疫之人……”
知晚听了,迅速抬头看他:“是你?”
成天复摇了摇头,附在她耳边低声道:“陛下不会叫自己落下一个弑子的骂名。可是也绝不会留下这么个狼子野心还不思悔改的逆子给大西朝留下隐患,所以顺应天道,悄无声息的病死,对于慈宁王来说,就是最好的结局。”
慈宁王生平的坏事虽然做得很多,可是这次定罪的罪名,偏巧每一件都不是他做的!
这对于一个成日心狠手辣算计别人的王爷来说,实在是心里搓火,那种抑郁愤怒之情在这冷寂无人之处,愈加让人发狂。
可殊不知,他终日里的这些个咒骂,都被成天复偷偷示意人记录在案,由着皇陵的守官过话到了陛下那。
身为大皇子却不得大统的委屈,被奸人陷害,可父皇却不能明辨的愤怒,到了顺和帝的耳里,全是让人听了不寒而栗的诅咒怨恨。
最终,顺和帝终于下定了决心,就此让他顺应天道,在缺医少药的皇陵里,接受天惩的安排。
知晚一直纳闷那让陛下彻底心灰意冷的火器是从何而来,现如今倒是可以问问成天复了。
成天复叹气道:“这是我当初去清缴三清门的时候,故意留下的破绽,改了一下收缴账目,然后将这几门火器转到了慈宁王在江南谢阳的仓库里去,他在谢阳有别院,存放的都是他从各处收刮来的财物,我早先查税银流失时,就知道他有这几个私库,里面的珠宝器物常年存放。我便命人乔装成董长弓的部下给慈宁王运送财物,火器就此跟着一堆钱物混入那库房。慈宁王的私库甚多,根本不会细查这些账目。这原本是我准备上奏陛下,慈宁王私通叛贼的罪证。可是那时看陛下又想大事化小,便没发作。而这边慈宁王事发后,我再命人将那几门火器移来,查找起来,也是慈宁王犯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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