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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驳岁月(剧情H 强取豪夺 原名昨日安良)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凉夜
佐雬第叁次来的时候,是叁月的一天,没有留下来过夜,只是要去临北城,顺便来看一眼而已。
泽牧远鲜少听过临北城,本是想问问,可惜自己的父亲又是另一个普普通通的模样,又冷着一张脸,什么话也不主动和他谈起。
等他走后,泽牧远别扭地问泽庆,“为什么他是这个样子?”
“什么样子?”泽庆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让泽牧远知道,自己是得不到什么答案的。
泽牧远心里气极了,若不是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不知道是骆彦还是曾骞对他说过,“你是先生唯一的儿子”,那么他只会觉得自己和母亲是见不得人的,是这男人偷偷养的,和村里人说的不堪入耳的话不谋而合。可又因为记得这么一句话,他不明白,这男人为何如此对待他和母亲,甚至要戴面具来。如此,他可以说是至今没见过亲生父亲的真面目。
夏天的时候,佐雬又一次到来,泽牧远依然要通过骆彦和曾骞来辨认他,这一次,他不叫他,甚至不看他一眼。
在场的泽庆不解地拉过泽牧远的手,低声颤抖,“小远,他是你的父亲啊。”
泽牧远从没感觉自己也会如此叛逆,依然一个眼神也不给佐雬,定定地望着泽庆,说:“我知道,没脸见人的东西,我宁愿没有父亲。”
泽庆猝不及防瞪大了眼睛,忘了呼吸。
规规矩矩坐在一旁的曾骞和正翘着二郎腿的骆彦几乎不约而同倒抽冷气,曾骞别开脸,骆彦僵硬地放下长腿,瞥着正位上佐雬的脸色,不禁想捂脸遁地。
佐雬的脸色有如乌云压顶,黑得可以拧出水来。
“你说什么?”他冷冷地问。
泽牧远终于赏他一个眼神,少年无知而无畏的坚定目光像一把利刃,几乎要把那张冷峻的面皮划个稀烂。
“我说,你不过是个没脸见人的东西。”他压低了稚气的声音,此刻听来底气十足又极其冷酷。
骆彦有一瞬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得重新正视站得笔直的少年,出神地看着,当真可以看到与生俱来的某种东西,属于佐家的东西。
佐雬微微眯起眼,凌厉的目光射向骆彦和曾骞,看得他们两人茫然无措,他又看向泽牧远,令人捉摸不透地启齿,“你说得没错,我是没脸见人,可惜,你的父亲始终还是我。”
这一下子,泽牧远真的生气了,他本想激他一怒之下撕了面具,再说清要这样做的难言之隐,以此来挽回儿子的尊重,谁曾想,他竟然真是不要脸,没脸没皮。
“你——”泽牧远恼怒地看向泽庆,“妈妈,以后不要再让他们进来我们家。”
泽庆仍然心有余悸,一眼也不敢抬起来。
“是男人,就别指望你的母亲。”佐雬淡淡开口,俨然一副“有本事自己来赶我走”的模样。
泽牧远难以置信地瞪着他,小拳头攥得紧紧的。
这一次过后,佐雬再也没来,泽牧远心里有点在意,说不清是什么,可能是因为不欢而散导致的内疚。
他们不来了,他以为父亲还是很把他的话当回事的,就像第一次见面,他有些咄咄逼人地问他什么时候离开,他说明天,结果真的天没亮就走了。
很快,泽牧远不再胡思乱想,他有自己的日子要过。
刚入秋时,曹小豪来招呼他一起去玩,他拒绝,曹小豪也还是拉着他走了。几个人坐在摇摇晃晃的驴车上,泽牧远稀里糊涂地就跟着荡到了镇上。
曹小豪是被自家母亲打发来走亲戚的,因而拉帮结派,说是要带小弟们见世面,之所以带上泽牧远,无非是想把他收了当小弟,日后被村长父亲罚抄什么时能让泽牧远替他抄写抄写。
到了陌生的环境,泽牧远好奇又拘谨,不像同行的几个人变成脱缰野马,拉着驴车这看看那看看,可怜驴四条腿还没他们两条腿迈得快,泽牧远看着他们拉驴,感觉他们是在要驴命。
最后,一路走在最后面的泽牧远手里攥着牵驴绳,一人一驴就像被遗忘了。
拉着驴车,泽牧远路过一个院子,不禁停下脚步,望着这家人门前的树。高而挺拔的树干,橙红的树冠,透过独特的红叶之间的缝隙,又可见湛蓝的天空。
泽牧远隐约知道了这是一棵什么树,他想起了诗里写的: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1
摸了摸驴头,泽牧远走上前,蹲在地上,捡起掉落的叶子。
红色的枫叶,一片片像手掌一样。泽牧远将一片完完整整的红叶子放在手心,又抬头望着随风窸窣作响的树冠,仿佛去年村里人嫁女儿一样,鞭炮炸出漫天红纸,满目的红,喜庆极了。
平安回村后,泽牧远在敬德嫂家附近找到郗良,她正和一只猫在树上,赤着小脚晃荡,开心地叫住经过的泽牧远。
泽牧远抬头望着她,怕她摔下来,忙道:“下来。”
郗良笑眯眯转动手里的叶子,“你上来。”
泽牧远无奈,脱掉鞋子两叁下攀上树,在郗良身边坐下,小猫冲他喵喵喵地叫。
“牧远,你今天去哪了?”
“去镇上了。这个给你。”
泽牧远将用蓝布包住的枫叶轻轻塞在郗良怀里,郗良迫不及待拆开来,眼前一亮,“这是什么?”
“枫叶。”
“枫叶……怎么有的?好漂亮呀!”郗良举起枫叶,天际的落日透过叶子,将叶子照得愈发火红,美不胜收。
“我在镇上的枫树下捡的。你喜欢吗?”泽牧远看着她,她神情专注地看着几片枫叶,爱不释手地摸着,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
“我喜欢,以后,我最喜欢枫叶了。”郗良痴痴地笑起来,“牧远,这些都给我吗?”
“都给你,你喜欢就好。”
泽牧远看着她,远处天边的落日余晖洒在她的小脸上,将她的笑靥笼罩得朦胧,如梦似幻般不真实。
……
秋天要结束的时候,泽牧远因为一直陪着郗良在敬德嫂家里进进出出,也终于被她老人家麻烦了一回。
敬德嫂的田野里全是干枯的藤蔓,需要清理起来并烧掉。她让泽牧远去帮她烧,泽牧远还发着愣,郗良替他应得十分爽快。等泽牧远回过神,自己已经拿着工具在路边走了,郗良就在跟前蹦蹦跳跳,左边摘片叶子右边摘朵小野花,好心情显而易见。
在荒无人烟的田野里,泽牧远勤勤恳恳地干活,郗良站在快要干涸的小水沟里玩水,时而跑去水袋旁边,拿着水袋问泽牧远喝不喝,就这样跑上跑下,也累出了一身汗,辛苦得很。
天气越来越冷,冬季一向日短夜长,很快太阳消失,天就暗了下来,风也吹得猛。泽牧远把收拾的藤蔓放在一起,这会儿将一些挪远了,人站在起风的方向,蹲着点火,火很快烧起来,他又回到藤蔓堆旁,搬一些往火堆扔。
郗良从水沟里探出头来,看见红红扑腾的火焰,眼睛明亮,立刻爬出地表兴奋地往烈火浓烟里扑。
“好亮啊,牧远。”
泽牧远抬起头,眼看着逆风跑来的郗良就要被烟吞噬,他忙丢下藤蔓,在坑坑洼洼的田地里沉稳地跑过去,内心慌乱地抓住郗良后将她扯远了些。
两人都被烟呛了一下,郗良咳嗽几声,眯着被熏得快要不能睁开的眼睛望着泽牧远,“牧远,你干什么呀?”
泽牧远同样眯起眼,沉着脸色道:“你想被熏死吗?不知道绕远点跑?”
郗良一头雾水,一边流泪一边不解地看着泽牧远。
在泽牧远看来,这张弄得脏兮兮的小脸此刻委屈得不行,仿佛是他太凶了,凶到她了,他心里顿生愧疚,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又见郗良抬手揉眼睛,他反射性拍下她的手,“别揉!”
郗良的小手猝不及防被重重拍了一下,愣了愣,感觉到痛的瞬间立刻哇地哭了出来,脏兮兮还黏着泥土的小手摸着被打的地方,真委屈了。
“你打我……”
四下无人的田野里火焰熊熊,浓烟被风刮得飘了很远才往天上去,北风阵阵,吹得衣衫扑腾,也吹乱了头发,偏偏吹不走郗良的哭声。
泽牧远捏捏自己也不干净的双手,强忍着没给她抹眼泪。
“别哭了,我不是故意的。”泽牧远别扭地安慰着,郗良的小脸都哭红了,上气不接下气,他生硬地将她按进怀里,轻抚她的背,“别哭了,郗良,你的手那么脏,揉眼睛会瞎的。”
过了一会儿,天又暗了暗,火堆都变小了,郗良才抽噎着慢慢平静下来,泽牧远的薄衫都被她哭湿了一大片。
“别哭了。”泽牧远将她拉到还没烧的藤蔓堆旁,“在这里坐好,等我把剩下的烧完我们就回去。”
郗良坐在泥地上,湿漉漉的眼睛幽怨地瞪着泽牧远,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她吸吸鼻子,抬起手肘就用小手臂抹了一把鼻涕。
泽牧远无奈地叹息,搬起藤蔓转身走到火堆旁丢下,火又慢慢烧起来,变得旺了。
昏暗的天空下,晚风呼过,郗良打了个冷颤,两眼不由自主地盯着不远处的火焰,像枫叶一样的红,它跳动着,姿态万千,在即将到来的长夜里绽放着似乎是永不熄灭的璀璨。
泽牧远站在火堆旁出神,刚一眨眼,一只小手冷不防从旁伸出,像要去触摸烈火,他当即抓住细细的手腕,将人往后拉。
“郗良,站远点。”
“为什么呀?”郗良摸摸被火温暖的掌心,又不自觉摸摸手腕,泽牧远掌心的温暖似乎还留在她的手腕上。
“这可是火,很危险的。”
“危险,那你不怕?”
“我会小心的。”
泽牧远在家的灶里烧过火,每每泽庆见了都要叮嘱他小心些。想了想,他问,“你在家里没烧过火吗?”
村里孩,哪个没从小帮家人看过灶火炉火?但郗良摇摇头,泽牧远心知肚明,她还小,也兴许是她的母亲不放心。
他灵机一动恐吓她,“没烧过就对了,火很危险的,一不小心就会烧得像现在这样旺,搞不好整个村都会烧没了。”
郗良垂下手,再次凝望耀眼的烈焰,比她的人还高,微有不甘地舔唇嘀咕:“又好看,又暖和,怎么就危险了?”
“你很喜欢火吗?”
郗良转转眼珠子,一把搂住泽牧远,脏脏的脸蛋埋进他怀里,“你说危险,我就不喜欢了。”
泽牧远被她搂着,脊背僵硬了一瞬,反应过来后欣慰地抚摸她的脑袋,“乖。”
唇角的笑意弥漫至眼底,他望着广阔的苍穹,天际隐隐若现两颗星,距离遥远而静谧,天地间仿佛只剩他和郗良,风在身后不停涌动。
泽牧远不知道此刻郗良是否和他有一样的感觉,天黑了,风起了,却一点儿也不冷,只因有火,还有她……牧远,牧风远方,泽牧远也不知道自己未来如何,但倘若郗良一语成谶,他只希望那个时候还有她在身边,就像此时此刻,荒芜的旷野,悲鸣的朔风,骚动的烈焰,还有郗良紧紧的拥抱,填满他的胸膛。
一种不安的感觉悄悄地在心里扎根,泽牧远无所知觉,等发现它发芽,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茁壮成长的时候,他久久缓不过神了,什么也来不及做。
1出自杜牧《山行》
后来,郗良不让安格斯点火





斑驳岁月(剧情H 强取豪夺 原名昨日安良) 番外六:昨日的世界(14)
一九叁七年,战争逼近及南,对于乡下孩子来说,这本是天方夜谭,如今却真真实实地发生了,离他们只有一线之间。
光萤村人心惶惶,唯恐战争打到这儿来,但也有人气定神闲,说这里是及南,是都城,有国民政府在。
除了无牙小儿,郗良是唯一一个不问世事的人。泽牧远和她谈起战争,会死好多人,她听后无动于衷,只对泽牧远长大后想参军的远大理想蹙起眉头,哀怨恳求说:“不要去好不好?会死的,我不要你死。”
泽牧远这时候才想起来,是啊,去参军了,就是要离开郗良了,可是他转念又一想,不参军,不守护好这片土地,倘若这片土地沦陷,他们又能到哪里去?
事实是,总要有人离开的,也总要有人死的。泽牧远很明白,却还是难以抉择。他就这样陷入了困境,郗良还是国家?儿女情长还是远大抱负?
泽牧远认真地想了几个月,也还没想好,郗良就闹事了。
曹小豪出现时,泽牧远还不怎么在意,一心画着郗良最喜欢的枫叶,谁知道曹小豪来到他面前,双手拍在他的画上,别扭地说:“你还画什么画呢?你妹妹都快被郗良打死了,还不去救她们?”
泽牧远蹙眉,“郗良为什么要打我妹妹?”
曹小豪努努嘴,“你去看了不就知道?娘的,郗良要是打的是你就好了,我肯定不管,偏偏她打的是你妹妹,你妹妹又是女孩,作为一个君子,我是很……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泽牧远起身,“她们在哪?”
曹小豪一甩手,“后面山上。”
泽牧远匆忙跑出学堂,曹小豪还站在原地一拍脑袋,雀跃道:“怜香惜玉!”
学堂的后山上,其实还没在山上,只是山脚的一座小山丘,泽牧远人还没到,抬眼望去,一片墨绿掺着点点枯黄,一群年少的身影被围绕,隐隐约约可辨身份。
这一大早,郗耀夜还没来,郗良就先来了,而且不知道用的什么方法,把泽水光和泽水心弄到山丘上来,泽牧远回想一番,竟然想不出自己有察觉到什么,实在是大意了。
泽水光和泽水心都坐在泥地上哭得面红耳赤,郗良在她们面前烦躁地踱步,时不时踢起泥土溅她们一身,旁边,则是曹小豪的跟班们在看,像看戏一样。
“郗良,你在干什么?”泽牧远上前把郗良拉开,看也不看她一眼,连忙蹲下身安抚两个妹妹,拂去她们身上的泥土和杂草枯叶。
郗良踉跄了几步,看见跟在泽牧远身后来的曹小豪,红润的眼睛立刻停止流泪,狠戾地瞪着他,瞪得他一头雾水,神情惊恐了起来。
“哥哥,好疼……”
泽水心的委屈,拯救了曹小豪,郗良回头,只看见泽牧远细心拨弄她的头发,轻声询问:“乖,哪里疼?”
郗良眯起眼,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手背被抓出叁道细短的红痕,还在隐隐作痛,身上的红毛衣也沾着泥土,这都是泽水光干的。
她只是想打泽水心,泽水光就来打她,没办法,她只好连她一起打,把她们推倒在地上,发了疯般地踢她们的腿,就像敬德嫂家里的猫打架一样,它们的前爪子挥得又快又准,接着她又抓起泥土砸在她们身上。
“好疼……”
泽水光和泽水心蜷缩着腿,哭得说不清话。
泽牧远回头,一把泥土迎面而来,他本能地闭上眼睛用手挡脸。郗良气急,小手抓一把扔一把,扔得泽牧远难以招架,最后干脆站起身,一把泥土砸在他的胸口上。
“郗良!”
泽牧远抓住郗良的手腕,她用另一只手推他,打他,“放开我,滚!滚!”
泽牧远的胸膛在这会儿像是一个鼓,被郗良鼓槌般的小手砸得闷声响。他抓不住她这只作恶的手,心头被打得烦躁起来,冲她瘦小的肩头一推,她猝不及防地往后倒,小手在惊人的一瞬揪住他的衣服,两人迅速滚下山丘,小草和枯枝败叶被碾得窸窸窣窣,伴随着的还有由上至下地呼唤:“良——”
郗耀夜惊惶地跑来,只看见两人滚了下去,“良!”
两人在平地停下翻滚,泽牧远疼得嘶声,艰难地张开眼,有些晕眩,眼前的天像在旋转。
郗良眼含泪水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爬到泽牧远身边,满是泥土的小手按在他的胸膛上跨过他,就近抓了一块石头,泽牧远握住她压着自己的手,一块石头往他脸上砸来,他惊慌地别开脸,挡在脸上的左手瞬间失去知觉。
“良!”郗耀夜从山丘上滑下来,刹不住一般将郗良从泽牧远身上推开,带血的石头滚了几圈,她慌乱地握住泽牧远的手腕,“牧远?牧远?”
得不到回应,郗耀夜难以置信地看着郗良,“良,你在干什么?”
郗良如梦初醒,眨了眨眼睛,戾气褪去,泪水簌簌掉落。
泽牧远是在一阵啜泣声里醒来的,入眼的是熟悉的浅色床幔和泽庆的泪眼。
“小远?”
“妈妈……”
“小远,你怎么样了?”
泽牧远茫然无知,望着床幔,思绪回到昏睡前,他立刻惊醒,抬起左臂一看,手掌包扎得像个奇大的馒头,几根手指动弹不得,他惊愕地看着。
“小远,别看。”泽庆将他的手臂轻轻压回去,对上他那双顷刻间变得迷茫痛苦的眼睛,她颔首,自欺欺人地呢喃,“会好的,它会好的。”
村里的大夫惋惜的语气仍在空气中回荡,“唉,这孩子的手,筋骨全损,是已经废了。”
“妈妈,它什么时候才好?”泽牧远苍白的薄唇微启,眼里还有一丝期盼。
泽庆抹去泪水又抬头,压着声音说:“大夫说了,伤筋动骨,怎么也得百来天才会好。”
泽牧远点点头,抬起右手艰难地抹去泽庆脸上的泪,“妈妈,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泽庆垂着眼,摇着头,一脸令人捉摸不清的神情。她给他盖好被子,道:“小光说了,你是因为她们,才会被……那孩子,叫什么来着?”
泽牧远心惊胆战起来,“妈妈,跟她没关系,是我推了她一把,自己也没站好,才会跟着她掉下山的,手,好像是……”
“小远,”泽庆轻轻开口,打断他的胡诌,“我知道,郗良,是她用石头砸你。”
泽牧远立刻清楚地回想起母亲教训老结巴两口子的一幕,眼珠子因内心的慌张和无措而飘忽不定,“不,不是,不是的,妈妈……”
“你放心,我不会跟她计较,但是以后,你得离她远点。”泽庆平静地说,绝美的面容带着不明的决绝和独裁。
泽牧远听着,含糊地点了下头,心里踏实了。
傍晚,泽水光来找泽庆,门外有人来了,泽庆什么也没多想便走到大门口,一道颀长的身影立在晚风中,暮蓝的天色为他晦涩的双眸多添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泽庆对上这一双眼,不禁僵住。
“你好,我是郗良的父亲。”郗刻神色淡然道。
泽庆恍然如梦,一眨眼,却只能将心头纷乱的情绪压回去,陌生地看着来人,陌生而沉痛地开口,“你来干什么?”
郗刻手里提着一个黑箱子,是来给泽牧远看看伤况的。
他刚回来就听说了这件事,村里大夫又给泽牧远的左手判了死刑,还说,幸好他不是左撇子。郗刻知道,自己不能对这件事不闻不问,被郗良打伤的泽牧远,不管怎样他现在是姓泽的。
泽庆让人进门了,躺在床上休息的泽牧远一见生人,心里惊讶得很。这是郗良的父亲,当真是郗良嘴里说的那样,又高又英俊,脸上还挂着温和的笑意,对他的关心,犹如春风拂面,他再感觉不到痛。
这是泽牧远幻想中的父亲。
郗刻温柔地替他拆绷带,这一刻,泽牧远想起自己的亲生父亲,那不要脸的几个模样,顿时叫他没了心情。
泽庆站在门口,望着温暖油灯下的男人的背影好一会儿,又望向檐外的漆黑夜空,遥远的过往,像从天外飞来,生生砸在她的面前。
女孩赤身裸体趴在床上,瘦小的肩背和细长的双腿上一条接一条的红痕触目惊心,几乎皮开肉绽,看得她冷漠的脸庞下,胸口一阵悸动。
“你是皮痒了吗,非要找打?”
“你不懂,我跟哥哥在一起,我开心。”女孩红着眼,倔强地说。
“哥哥?叫得真亲热,你也不想想他当没当你是妹妹。”泽庆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望着窗边的风铃,想听清脆悦耳的声音,无奈窗户紧闭,没有一丝风来演奏给她听。
“这重要吗?泽庆,你根本不懂。”
“是,我不懂,如果懂了的代价是挨打,我宁愿一辈子也不要懂。”
床上的女孩嗤一声笑了,“我还不知道你这么贪生怕死。”
“我没你的勇气,愚蠢的勇气。”
“你——”女孩气结,蓦地又恢复平静,“泽庆,死是早晚的事,谁也逃不了。外面那些人,是我的仇人,也是你的仇人,既然现在他们还不想弄死我们,那么,让他们不得安宁难道不该是我们唯一要做的事吗?我们不好过,他们也别想好过。如果像你一样,还活着却什么也不做,顺着他们,乖得跟个木偶似的,等哪天他们弄死你,到时你不甘都来不及。”
“再说一句,我没有你那么大的抱负,我不如你。”
“哼,都说你是个自私的,还真是。”
“我自私?阴原晖,在自私这一点,我也还是比不上你。”
“什么?”
“你要给他们使绊子,偏偏要通过郗医生的儿子,你就没想过,哪天他会被人拿来开刀吗?你越跟他见面,他们越管不好你,早晚都会把气撒到他身上。或者,你以为他将来会娶你?”泽庆说着,看着她狼狈的模样,顿生恻隐,便又说道,“你趴着,你没看见郗医生的眼神,她恨不得你死。”




斑驳岁月(剧情H 强取豪夺 原名昨日安良) 番外六:昨日的世界(15)
阴原晖睁大了眼睛,朦胧地望向泽庆,颤抖着声音低语,“你胡说……”
“信不信随你,我反正是告诉你,别那么天真,在你身边,除了我,除了和你有同样境地的我,你谁也不该相信,谁也不该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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