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驳岁月(剧情H 强取豪夺 原名昨日安良)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凉夜
叁年的时间,够他摸清康里的心思了,想用女人来牵制他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当然,他不否定自己的眼光,江韫之很合康里的心意,他笃定,只要两个人还见面,结婚是迟早的事。
“江江是个好人,虽然我有点不希望她和康里在一起,但是如果他们在一起也不错,生一个漂亮的女儿,嫁给我们的霍尔,这样子就成了一家人了。”玛拉用两只食指的指头碰在一起,一脸写满天真美梦。
拜尔德无奈地笑着,这丫头真敢想,敢觊觎康里的女儿。他知道对康里而言最重要的是他的妹妹,一个悲惨死去的无辜孩子,当妹妹换成女儿,相信在他心里地位一样重要。如果真要跟他们做亲家,霍尔的未来堪忧。
一转眼,四月十日,星期二。
这是江韫之第一次遇见阴原晖,此时的阴原晖芳龄廿叁,跟江玉之是一样的年纪。
通过玛拉的讲解,江韫之对她有了浅薄的认识。阴原晖在一九一七年以舞剧《吉赛尔》一举成名,极度热衷于已经枯萎的浪漫主义,除此之外其它的剧目到她那里最终都会变成“无情节芭蕾”,只能看到她的高超技巧和华丽动作。她曾经最引人议论的一次是一脸丧气地表演完一出喜剧芭蕾后,谢幕的时候,她站在舞台上对着观众席不羁地露出了一个阴森而讥讽鄙夷的笑靥。当然,这事很快被盖过去。
阴原晖是一个有望复兴浪漫主义芭蕾的天才,具有编导才能,且风头正劲,偏偏一直委身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舞团里。除去演出,她从不出现于任何场合,跟任何人没有来往,算是一个性格古怪又神秘的舞者。外界议论,倘若她能与业内的顶级合作,更坦荡地亮相接受褒奖与建议,也许会被追捧成伟大的艺术大师,无人能及。
玛拉唯一没有说给江韫之听的是阴原晖和某个“杀人魔鬼”是有来往的,他们之间那点事在欧洲上流社会是公开的秘密,都被说臭了。
自从听了拜尔德说的话后,玛拉感觉自己跟江韫之再也没有隔阂,仿佛之前她做过的多多少少的诱哄行为都不存在,她什么亏心事都没干过,一身轻松。如今就算对江韫之隐瞒,她也没什么负罪感,反正是江韫之跟康里一刀两断的,她隐瞒关于康里的事情可以美名其曰不要让最好的朋友心烦。
江韫之难得遇见同胞,还看到宣传纸上印出了她的名字的汉字写法,莫名其妙对此兴趣极大,大过于和别人一样去惊叹她的舞蹈造诣。
阴原晖——原晖即朝晖,本是个好名字,偏偏姓了个“阴”字。
托玛拉的本事,演出过后,她们得以在化妆间见一面。
“阴云笼盖,朝晖未见。”
玛拉自来熟地跟阴原晖谈她的演出服,被她的漂亮舞裙迷了心智,江韫之则坐在一边细品这个名字,不经意间念了这句话,引起了阴原晖的注意,她微微侧头问:“你刚刚说什么,江小姐?”
莫名评论别人的名字是非常不礼貌的,江韫之自然不会承认,“我没说什么。”
阴原晖轻轻摇头,“你是在说我的名字,对吗?我听得懂你说的话。”
“我很抱歉。”
江韫之看着她,此刻的她早已换下了裙子,穿着一件天蓝色的男士衬衫,衣摆扎进深色的长裤里,简单干练。绝美的脸庞上仍化着淡妆,浓密的睫毛下澄澈的眼睛里像是漫天无光的漆黑雪域,没有她那青春年龄及不凡地位所该有的热情与光芒。
“不,我喜欢你说的。”阴原晖淡淡地笑了。
“你的父母给你取这名字,也许是另一个解释。”江韫之想了想又说。
“什么?”
“阴后见朝晖。”
“我喜欢你第一次说的。”
两双一样淡漠的眼睛在顷刻间旁若无人地对视,眼里的雪域仿佛都在融化,阳光照耀在晶莹的冰体上折射出绚烂的热忱。
阴原晖抿着唇,唇际的笑意有不可思议的激情。
“我……”江韫之欲言又止,骤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今天晚上是我第一次在这里见人,今天的天气很好,我的心情也很好。”阴原晖握着自己的手语无伦次地说着,不自觉地低下头又抬起来,“能认识你,我很高兴。噢,还有玛拉。”
这会儿的玛拉依然沉浸在她那几套舞裙里,细致地从各个角度研究它们的暗纹和缝制工艺。
“我也是,我很荣幸。”
江韫之在心里揣测她的态度,从她们来这里见她,她神情平和,很有耐性地给玛拉展示她的裙子,眼神却是冷淡的,疏离感不言而喻。到这一刻,她们的距离仿佛拉近,阴原晖的眼神变得柔和,而这是因为她说了那句对她而言并不算尊重的话——阴云笼盖,朝晖未见。
分别之前,阴原晖忽然问她,“七月份你有空到莫斯科吗?”
“有的。”
“那个时候,将是我第二次跳吉赛尔,你会来看吗?”
她就是跳吉赛尔成名的,江韫之欣然点头,“一定会的。”
阴原晖微笑着点头,“我会很期待你的到来。”
回到酒店已是深夜,江韫之看着玛拉一点要睡觉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是翻出她带来的简单的作画工具,素描纸和炭笔,她打算把阴原晖的舞姿画下来。
“我想我们要在欧洲待到七月份了,你要吗?”玛拉一边画画一边说。
“当然。”
“我只看过她的一次表演,今晚是第二次。她简直太完美了。七月份的莫斯科真是太叫人期待了,吉赛尔,她要第二次跳吉赛尔。现在想想错过了第一次真是遗憾,距离她第一次跳已经六年,相距六年总是不一样的。”
江韫之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她的画法温柔细腻,线条干净,饶是她这种不怎么会欣赏艺术的人看她的画也会觉得心旷神怡,就是不知道她的画能值什么价钱,她没开过画展,没卖过画,他们家里有个房间是专门用来放置她的画的,她经常告诉她,喜欢哪幅就拿回家挂着。
玛拉的背后是拜尔德·法兰杰斯,凭这点她要在文艺界立足轻而易举,可她没有这个心思。
“你觉得她跳得怎么样?”江韫之问。
玛拉停下笔,表情愉悦,缓缓的呼吸却有些凝重,“她的舞技很好,算得上是顶级的了,绝对是最好的,但她的表情——很假,她看起来不是很有演技,不过没人会在乎的,除去那些芭蕾爱好者们,那些完美主义者。你会喜欢她吗?”
“喜欢。反正我又不研究艺术。以一个外行人的目光,她很厉害,也很漂亮。”江韫之说完喝了一口水。
“那么……你会在意她的为人?她的性格之类的?”
“搞艺术的人还要看为人?”
玛拉笑了笑,耸耸肩继续画她的画,“搞商业的看为人吗?”
“也许,当然,会赚钱的就……”江韫之转着手里的水杯,“阴原晖应该很赚钱。”
“对,很赚钱,她的演出一票难求,你也看到了,剧院里座无虚席。”
“依你来看,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玛拉握紧了炭笔,偷偷看了一下江韫之正百无聊赖地摸着水杯,正起身子,又看着自己的画。画纸上,她只画了阴原晖的背影,寥寥几笔勾勒出婀娜多姿的身形,浪漫派芭蕾舞裙在脚踝之上,薄纱飘逸。
想了想,玛拉说:“是个什么样的人……应该是有趣的。她今晚跟我说喜欢浪漫主义芭蕾是因为演出的裙子够长,也许她是个保守的人,可她又穿着长裤,那么前卫。”
祝大家新年快乐!(^w^)
我好喜欢阴原晖这个名字
斑驳岁月(剧情H 强取豪夺 原名昨日安良) 番外一:昨日(7)
七月之前,江韫之陪玛拉在法国绕圈,又在乡下度过晚春,之后便往苏联去。
这段时间,即使有仆人成群,远在美国的拜尔德也要自己带孩子。叁岁的霍尔不喜欢跟别人说话,乖巧安静得有些异常,甚至别人主动跟他说话他也是不予理睬的,若非他还会理睬玛拉和江韫之,拜尔德会以为他有病。
在玛拉走后几天,霍尔才第一次跟拜尔德说了话。他一直看着他,问了一句,“你是爸爸?”
拜尔德见他会说话自然是喜不自胜,也就忽略了他问的这句奇怪的话,“没错。”
“那你是混账东西吗?”霍尔又问。
拜尔德怔了一下,英俊的脸庞看不出什么情绪,心里莫名其妙的,“谁教你的?”
“电话里说的。”
“电话?你还会接电话?”拜尔德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一个小小的东西,比起他出生那会儿算是长大了,感觉就是一眨眼的事。他很少会专注地看他,一直以为他还小,就算给他计划好了未来也得等他可以轻易跟人沟通了再说。
没错,他错过了自己唯一的儿子开始会站会走会说话的时候。
玛拉每次看见他都会说一大堆家常小事,也许那时她有说过“霍尔会爬了”、“霍尔会站起来了”、“霍尔会叫妈妈了”、“霍尔会走路了”等等等等,可是他没在意,被别的事情引开了注意力。
他这个当父亲的还真是个混账东西。
小霍尔点了头。
“知道是谁打的电话吗?”那个人死定了。
“他说他叫康里。”霍尔靠进沙发背,小手拿着一把黑色手枪在玩。
康里居然抢在他前面跟他儿子说话了?拜尔德扶额,随口问了一句,“他跟你说了什么?”
“‘你是霍尔?’‘我是你的叔叔。’‘你爸爸不在?’‘你爸爸对你好吗?’‘你爸爸就是个混账东西,你要是不想要,我可以当你爸爸。’‘混账东西就是坏人的意思,坏人懂吗?’‘我是好人,会对你很好的。’‘当混账东西的儿子就是小混账东西,懂吗?你想当小混账东西吗?’‘什么时候想来当我儿子就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
霍尔一脸平静地用稚气的声音重复了他听过的话,拜尔德越听脸色越绷不住,很明显他儿子的记忆力很好,转述得一字不差,他完全可以想象出康里说这些话时的表情和语气。
简直不要命了,这么明目张胆地跟他抢儿子。
“你想当他儿子吗?”
大大澄澈的绿眸子很认真地看着自己的父亲,长翘浓密的睫毛随着眼皮一下一上。
拜尔德等了好一会儿都等不到他半句话,不禁陷入沉思,以为自己的儿子会被人一通电话就拐走了。
“我只是想跟你说话。”
拜尔德闻言抬眸,小人儿盘坐着用食指一下一下敲着那把手枪,低头的神情很专注。
往后,拜尔德带着霍尔工作,平时有应酬也不去了,空出时间只陪他。
他的儿子在长大,需要他这个父亲。
得知玛拉推迟回来的消息后,拜尔德问霍尔,“想她吗?”
霍尔点头。
“我们去找她?”
霍尔摇头,“她陪江姨,我们不能破坏。”
拜尔德哭笑不得,慈爱地摸了一下霍尔的脑袋,“为什么?”
“江姨不开心,她在笑,可是她不开心。”
拜尔德轻笑,赞赏一般又摸了一下他的脑袋,儿子真是善解人意。
……
在莫斯科的江韫之和玛拉拿到了观赏加里宁芭蕾舞团在大剧院表演《吉赛尔》的绝佳位置,同时,她们也在演出之前遇到素日往来多的曼西尼太太和她的几个女伴,她们就在隔壁。
演出开始以后,座无虚席的剧院里非常安静。舞台上明亮的灯光、背景和道具构成一幅充满诗意的极具浪漫主义特色的田园风光,空气中流荡着优美轻快的提琴声。
阴原晖穿着一条天蓝纱裙,身量修长苗条,细腰不堪一握,穿过薄纱短袖的长臂柔若无骨,骨节分明的一双手动作细致优雅,吸引力完全不亚于踮起的双脚。
“她这一次看起来开朗多了。”曼西尼太太拿着望远镜一边观察一边说。
“您看过她以往的表演吗?曼西尼太太。”玛拉问。
“当然,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正在演绎吉赛尔,这是第二次,我刚好都没有错过。”曼西尼太太有些得意洋洋地说,“她还跳过黑天鹅,那个也不错,除此以外,其余的剧目,她的表情总是不对。”
“怎么不对了?”
舞台上的阴原晖身段灵活轻盈,表情娇羞欣喜,正和男演员犹抱琵琶半遮面般对舞。
“她的脸永远没表情,整个剧目唯有悲剧的时刻可以对应她的脸。她今晚的心情很好,这是前所未有的。我记得六年前的她,她在演绎吉赛尔的时候,一直都是丧着脸的,你们知道哪一段最出彩吗?就是吉赛尔死去的时候,那一段她演得简直太好了,她欣然赴死。”
“欣然赴死?这跟这个剧本不——”玛拉话还没说完就被曼西尼太太打断,“玛拉,凡事都要有创新。正因为她欣然赴死,她才成名。她只有舞蹈技巧,表情一点儿都不到位,不创新立意的话别人提起她只会说,‘噢,是马戏团出来的那个。’像你一样,玛拉。”
她说完周遭几人都不约而同低声笑了起来。
在这些人看来,玛拉就是“法兰杰斯马戏团”的一只动物。
玛拉心知肚明,却一点儿也不介意,跟着笑,“不,这可不一样,马戏团的动物永远不会像我这么开心。”
“好吧好吧,这次也许你说得有点对。”
江韫之嘴角泛起不易察觉的笑意,专心盯着舞台。这一回她没有替玛拉说什么,玛拉的话回荡在她耳边,她却一心被阴原晖填满了。
阴原晖不开心,所以她像马戏团的动物。
舞剧很快演到第一幕尾声,本该是吉赛尔伤心欲绝,悲愤离世的一幕。她们通过曼西尼太太知道了阴原晖第一次是欣然赴死,这一次,相距六年,她们专注地看着,心里对阴原晖是否仍然会展现欣然赴死的舞姿非常期待。
随着旋律,千回百转,瓦斯灯下,阴原晖一直望着江韫之的方向,她确定她也正在看着她。她的唇角翘着,黑夜一般的眼睛明亮异常。迷惘而凄美的神情,迟钝而坚定的舞步,她恨不得朝她跃去。舞台上的一众演员自然明了——她又不按常理出牌了。
时光荏苒,她早已从中规中矩、听话十足的乖女孩变成了另一个模样——
乐团在重复演奏着甜美的旋律,眼泪沿着脸颊滑落,这是极其可笑的一幕。阴原晖不再欣然赴死,她的动作变得飞快,速度可怖而精准,长臂与脖颈纤细的肌肉线条毕现,充满了舞蹈演员特有的优美的力量感。缓慢的音乐跟不上她的速度选择戛然而止,剧院里寂静无声,所有人不禁屏住呼吸,看着她出乎意料地爆发,一种完全疯癫的凛冽彻彻底底地超出了舞剧本身的表达。
江韫之蹙起眉头,阴原晖轰然倒地,沉重的音乐无间隙响起。
这就是加里宁芭蕾舞团至今无法挤入业内顶级的原因,阴原晖凭借其突兀惊人的破坏力犹如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无论多么刻苦地训练过了,登台前排练得多么完美,从不排练的她总能在演出时制造出各种令人措手不及的意外,导致他们至今没有一场舞蹈和音乐完美配合的表演,始终都是一个不入流的舞团。而阴原晖如此的个性与神秘却使她引人注目,从而一枝独秀,名声大噪,经久不衰。
“真是乱来啊!”一个中年女人感慨道。
望着拉上帷幕的舞台,江韫之轻轻叹了一口气,在玛拉耳边低语,“她这样子没问题吗?”
“问题很大啊,如果这是她自编的舞蹈还好,可是这不是啊,她当别的演员都不存在,连男演员她甚至也不看人家一眼。我真好奇第二幕她还怎么跳下去。”玛拉低声说。
“跳不下去的。”曼西尼太太似是听到什么,“我保证他们会换个人替代她。”
“这……”周围几个女子不约而同地迟疑。
“他们干过这种事。我记得是《胡桃夹子》,在叶卡捷琳堡的时候,她搞砸了第一幕,之后换人了。克里斯蒂娜·库尔尼科娃,他们的另一个可靠的舞者,才二十岁。”曼西尼太太非常冷静地给她们讲解,“她们两个人曾经一起跳过《天鹅湖》,克里斯蒂娜演了白天鹅,阴原晖演了黑天鹅,非常精彩,可惜克里斯蒂娜盖不住她的光芒,她的野性有如方才的疯癫,”顿了顿,她意味深长地看向江韫之,“也可以性感如荡妇。一样的人种,似乎没什么差别。”
江韫之听得云里雾里的,但仍为她的话感到恼怒,刚想说什么就被玛拉握住了手。玛拉何其机智,她自然懂得曼西尼太太的意思,她在心里庆幸曼西尼太太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女人,不会把话说白了也不会把话说得更难听,不然她在江韫之那里就圆不下去了。
“曼西尼太太真是见多识广,我听闻她跳过黑天鹅,无奈不能一睹风采,您可以再说说关于她的其它表演吗?”玛拉亮着一张有些谄媚神态的笑脸说道。
“她的其它表演没什么好说的,克里斯蒂娜的情感力量将会超过她的舞蹈技巧,但我想,只要她还登台演出,她永远都是引人注目的,有的是人买她乱来的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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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驳岁月(剧情H 强取豪夺 原名昨日安良) 番外一:昨日(8)
幕间休息的时间就在玛拉滑稽地恭维着曼西尼太太时流逝。舞台拉开帷幕,幽暗的墓地里,先是女子独舞,接着是女子群舞,然后吉赛尔出场了。不出曼西尼太太所料,他们换人了,黑头发的阴原晖换成了银发的克里斯蒂娜·库尔尼科娃。
克里斯蒂娜·库尔尼科娃的舞蹈技巧比起阴原晖稍逊一筹,脸部表情和肢体动作所流露出来的情感却远比阴原晖认真、细腻,更贴合故事需求及人物心理,淋漓尽致。无论如何,这都是一等一的表演,即便观众有意见也得等演出结束后才能开口,然而克里斯蒂娜·库尔尼科娃这个年纪轻轻的芭蕾天才会用她的才能让观众闭嘴。
演出结束后,剧院里轰烈的掌声不知道是给和戏剧永远格格不入的叛逆的阴原晖,还是救场献出精彩表演的克里斯蒂娜·库尔尼科娃。在这个喧哗的时候,江韫之感觉自己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找阴原晖,想要去见她——她清楚地看到了她激昂“死去”前的泪珠。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又有些迟缓,内心深处有一股无力,为她那双绝望的眼睛感到害怕。
旁边有人问,“您想见见阴原晖小姐或者克里斯蒂娜·库尔尼科娃小姐吗,曼西尼太太?”
“曼西尼太太热衷艺术,可她从来不和艺术家本人交流,你不知道吗?”有人说。
“那是为什么?”
“他们能献给艺术的都在他们的作品里了。”曼西尼太太面带端庄的笑容,摸着自己手上那枚闪闪发光的钻戒说完就走了,身边依然簇拥着几个有钱的太太。
江韫之看着她们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曼西尼太太今年叁十岁,出生豪门,丈夫是商政巨擘,因此她在一票每日寻欢作乐的莺莺燕燕里地位举足轻重。
“玛拉,”江韫之轻声唤道,“我们……”
“我们去找阴原晖。”玛拉知道她的想法,她拍拍精致的手包说,“她叫我们来的不是吗?说不定她也想再见我们。”
在阴原晖的助理丽莎的指引下,她们又在化妆间看到阴原晖了。她穿着黑色长袖布衣,黑色长裤,身板挺直坐在椅子上,脖颈优美,圆小的头颅镶着一对黑宝石般的眼睛,披着一张似邪非邪的笑脸,长发如瀑散落在背后,整个人看起来既瘦弱单薄又阴森可怖。
也许有五秒的时间,她才眨了一下眼睛,将双唇咧得更开,气质便不同了,仿佛一秒之内替自己换上另一张脸皮一样,大小恰到好处的整齐皓齿与那红润的薄唇相得益彰,双眼炯炯有神,看起来相当明媚可人。
“我一直在等你们,”阴原晖说,“我还以为你们不会来了。”
“噢,你干了这么出格的事我们怎能耐得住……好奇?”玛拉笑着说。
“这没什么,我又不懂艺术,我怎么知道该怎么演绎。”阴原晖说得理直气壮。
江韫之走近她,看见她的眼眶有一圈细细的、淡淡的桃红,眼白上有几条蜿蜒的红丝。
她哭过了,不单单是在台上流的那抹泪。
“我可不这么认为。冒昧问一下,你为什么会当芭蕾舞者呢?”玛拉好奇十足地问,她更是想问为什么加里宁芭蕾舞团会这么长时间供着她当台柱子,哪怕她这条柱子是豆腐渣工程。流言蜚语传她不只有康里一个情人,还有欧洲各国政界主要人物,还有富可敌国的资本家,所以加里宁不愿放弃她,不敢放弃她,或者加里宁的大老板也是她的情人之一。
阴原晖挑眉,笑得更开心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起身凑近镜子,通过镜子和身后的江韫之对视,“你们很喜欢看芭蕾舞剧吗?”
“我喜欢,不过最喜欢的还是绘画。”玛拉说。
“你呢,江小姐?”阴原晖转过身望向江韫之。
“我……”江韫之抿了抿唇,看着阴原晖脸上轻松的神情,或者是假装轻松的神情,她陡然觉得自己失去了视觉、听力,张合着嘴不知道要说什么,而世界一片死寂,连细微的蚊蝇声都没有。
阴原晖说她不懂艺术,不知道怎么演,可她明明演技高超,出神入化——
“我不喜欢,如果不是你让我来,我不会来。”江韫之一字一句说道。
在身侧的双手握成拳头,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阴原晖有要给她看的东西,有要跟她说的话。可是这会儿,她那副若无其事的态度跟舞台上的模样差别太大了,她辨别不清真真假假,一颗心空荡荡地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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