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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场夜雨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诗梳风
一张纸串联起一切——无妄的绑架、莫名其妙的放弃声明、突然起草的遗嘱,或许……还会关系到那一段断章取义的录音。
皆因黎崇山拥有了一个正统的继承人——一个流着他血脉的男孩。
“黎崇山羽翼日渐丰满,开始脱离我们的控制。爷爷怕自己死后无人再能治住黎崇山,便要姑姑用孩子将他绑住。”
连晏那双含着秋水的眼睛眯起来,似笑非笑:“你应该能感觉到吧?在某一段时间里,黎崇山对你的疼爱宠溺减少了。”
看到黎溪脸色一白,他脸上笑纹加深:“他就是那个时候开始策划这件事的呢。”
心跳突然加速,不是愤怒,更多是恶心。
在这之前,黎崇山于她来说是英雄,是偶像。
他白手起家,在他的经营下,明远从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发展成跨国大集团,是商界奇才。
另一方面,他在容玉洁死后一直没有再娶,对外是说忘不了亡妻,不想耽误自己和其他女人,也是怕黎溪会和自己生分。
多好一位父亲,多痴情的一位丈夫。
可今天,这些美好印象全部被推翻。
在她还以为黎崇山视自己如珠如宝,其实他早就在期待儿子的出生。
他甚至为了这个儿子起草遗嘱,怕的就是其他人觊觎他留给儿子的财产。
哪怕这个“其他人”是他的亲生女儿。
黎溪早就知道黎崇山重男轻女,宁愿把集团交给沉君言,也不愿给她这个亲生女儿继承。
不过这也没什么,毕竟财产是他赚回来的,他愿意给谁就给谁,愿意给多少就给多少。
但她接受不了黎崇山的隐瞒,讨厌他的两面叁刀。
她一直怀念黎崇山温柔慈祥的笑容,依恋父亲坚实的怀抱。每当梦见黎崇山后醒来,她总是要哭上一大场。
但现在她开始怀疑,这一切的背后到底是不是宠爱。
或许,只是一场捧杀罢了。
黎溪看了一眼出生证明,略过名字,只看姓氏——lin。
随母姓。
她冷笑,黎崇山费尽心思要一个跟自己姓的亲生儿子,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
“你跟我讲这么多,就是想让我羞愧至死,然后将黎崇山的遗产双手奉上给你们吗?”
黎溪把出生证明扔回给连晏,“可惜了,我这个人什么都多,就是羞耻心和怜悯心一点没有。”
虎父无犬女在她和黎崇山之间有了新的意思。
黎崇山敢出轨重婚,丝毫不以重男轻女为耻,不但反以为荣,还贯彻落实。
虽然他没有说过工作上的事,但在得罪了连青洪的境况下还能好好活着,如日方升,心机和手段不可缺一。
而这样的父亲,又怎么可能教出一个有很高道德底线的女儿?
如果黎溪有羞耻心,就不会贪好玩去抢别人的男朋友,如果有怜悯心,就不会一次又一次将人踩在脚下,以此为乐。
黎溪镇定自若地睨着连宴:“而且这也只是你们的片面之词,我凭什么要相信一个敌人?”
“因为没有必要。”连晏扬了扬手上的出生证明,“无论我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明远的股权都是归我们的,何必花费时间去制造谎言”
他捏了捏肩膀打了个哈欠:“撒谎是很累的一件事。”
黎溪不由笑了:“你就这么笃定沉君言会放弃所有股权?”
连晏打完哈欠,眨了眨带着泪花的眼睛,一脸高深莫测:“看来你还没听过完整版的录音。”
“你听过?”
连晏不再和她说话,摸了摸肚皮自言自语:“有点饿了,也不知道这边有什么吃的,还是开车到昨晚的火锅店吃饭吧。”
说着就把黎溪当成透明,自顾自转身离开。
“喂!你没听到我说话吗!”
连宴反手将门关上,黎溪连忙追上去,结果一打开门,外面又换了张脸。
连晏的声音在楼下响起,混着回音传上来,愈发懒散:“小乔,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就辛苦你看着两个人咯。”
不多时,卷闸门拉下的声音哗哗作响,过后便如时间停滞一般死寂。
黎溪看回门口的俞乔,她还是一开始那张冷漠无情的脸,不是程嘉懿那种漫不经心的冷,而是故意露出用作震慑的冷。
“难怪程嘉懿说不必忧心你的安全。”黎溪撇了撇嘴,“能把沉君言这种心思缜密的人都骗过去,我还担心个什么劲。”
她重新走回到房间,大字型倒在床上。
门轻声关上,黎溪侧了侧头看过去,俞乔走了进来。
虽然没有五年前那么凄惨,有床有冷气,没人动手动脚,还算舒适,但也改变不了这是身陷囹圄的事实。
黎溪越躺越越不安,干脆起身问:“你只是单方面在骗我,没有真的和程嘉懿联系吧?”
俞乔一言不发,背对着她立在门前,恍若未闻。
“唉——”没得到回应的黎溪长长叹了口气,也开始自言自语,“我也好饿,好想吃火锅哦。原本过来是为了见程嘉懿的,我还故意不吃那么多早餐,没想到啊没想到……”
说完一长串废话后,黎溪闭上嘴巴,房间里又陷入死水一般的沉寂。
“俞乔,你是不是很讨厌我,所以才去给连舒慧做卧底?”
这很难不让她想起何之白,为了报复她挖墙脚的事,故意祸水东流陷害她。
和刚才一样,黎溪只是无聊才开口,根本没抱能得到回答的希望。可是这次,俞乔却破天荒的开了口。
“我父亲在我大四的时候染上赌瘾,不仅输光了家里的钱,还欠了不少外债。而那个高利贷背后的资本,就是连家。”
她的语气太过沉重,黎溪下意识双腿并拢坐好。
“由于父亲有案底,我无法进入公安系统,只能退而求其次进入了现在的公司做保镖。很快,沉先生出现了,说要招聘一批保镖保护你,而连家闻声而动找到了我,说只要我在你身边当内鬼,事成之后他们就免除我父亲所有债务。”
黎溪沉默了一会儿:“俞乔,只要你开口,债务我可以帮你……”
“我知道,我知道!”俞乔转身扑向黎溪,跪在了她身边,原来眼泪早就蜿蜒了整张脸。
“黎小姐我对不起你,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狡辩。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的信任,对不起……”
有泪水滴落在她的腿上,黎溪无动于衷,视线落液晶屏幕上的自己,灰黑色的,冷硬如同一尊塑像。
“我一直对你当我替身去抓内鬼的事耿耿于怀,不止是感动,更多是内疚。临别时还在你面前流眼泪,要你万事小心。”黎溪嗤笑,“一个受害者嘱咐主谋小心点,多好笑啊。”
俞乔不再说话,羞愧得只敢收回抓在黎溪腿上的手,跪趴在床边低声啜泣。
“你不是不小心看到邮件,而是你在我的电脑上发现了我的邮箱地址,发给连舒慧,来挑拨离间我和沉君言。”
“还有沉君言生日那天,你故意提起程嘉懿,就是为今天铺垫,是吗?”
“不止……”俞乔摇头,“还有我遗漏在你房间的企鹅灯,里面装着监听器。”
黎溪没有任何表示,再也不想为这些事生气了。
她伸手拉了俞乔的手臂一把,逼她直面自己,神情肃穆问:“我再问一次,你到底有没有和程嘉懿联系。”
拉扯的动作快而狠,俞乔被拉得一时反应不过来,愣了两叁秒才嗫嚅着开口:“在我进隔壁房间之前没有,但……”
瞥见黎溪脸色一变,转折的话停在了嘴边,俞乔倏地从床上坐起来。
“他不能过来!”黎溪用力捶了一下床,借力站起来走去开门,“牵扯一个沉君言就够麻烦的了,现在还多加一个程嘉懿,啊!”
门一打开,黎溪就被外面站着的人吓得叫了一声。
惨白憔悴的脸,空洞的眼睛,披散着的凌乱长发,活脱脱一个从井里爬出来的女鬼。
她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想跑?”
*
骚包的荧光绿cayman从连围墙都没掉一半的停车场中飞驰而出,专心摆弄车上摆件的连宴根本没有发现旧楼牌坊下停着辆破败小面包。
小面包的副驾驶上,沉君言抬了抬头上用作遮挡面容的鸭舌帽,目送那一抹嚣张的绿消失在转角。
“沉总,确认车里面的人是连宴,我们还继续等吗?”
沉君言看了看手表:“人都部署好了?”
助理看了一眼平板上的gps定位图:“都潜伏在黎小姐所在的那栋楼附近了。”
“下车。”
沉君言伸手看门,余光看到一辆黑色的车跌跌撞撞驶向他这个方向。
而车里的人,很熟悉,前几天他们还打过一架。
程嘉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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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场夜雨 第八十八章可惜
匕首的刀锋横亘过来的时候,黎溪连忙往后躲,但连舒慧下的是死手,自然抵不过这破釜沉舟的一着,生生被割破了一道口子,温热的鲜血还没凉却就汩汩在颈侧流淌而下,眨眼就染红了雾霾蓝色的衬衫衣领。
黎溪用指腹抹了脖子一把,痛还算能忍,立刻打醒十二分精神去应付连舒慧:“刚才没听你侄子说,在这里杀人没人能保你吗?”
“你出生那年开始,我一直都有看心理医生。”
猜不到她为什么会说这些话,黎溪沉静地看着眼中有戾色的连舒慧。
她又握紧了匕首:“二十多年的精神病史,你猜我的律师会怎么辩诉?法官又会怎么判?”
黎溪无语了几秒,看了一眼已经走回连舒慧身后俞乔。
在连舒慧看到的角落,俞乔脸上早已没有了当初的冷色,皱巴着眉头,用唇语说:“我来控制她。”
黎溪没有动,一是连舒慧手上有刀,她不敢轻举妄动。二是她对俞乔的信任还没有恢复,要是再倒戈一次,她脖子上可就不止一道破皮伤口了。
就在她犹豫之际,楼下突然响起叁声巨大的拍门声。
卷闸门不是新装上去的,早就破旧不堪,被重重拍了叁下,铁片震动摩擦的声音尖利刺耳,仿佛时刻都会变成轰然倒塌的多米诺骨牌。
连晏有钥匙,不可能这样敲门。
黎溪这个想法刚成形,下一秒就有人印证她的想法。
“是我,沉君言。”
没有扩音器,但沉君言的声音依旧沉稳有力,直达叁楼,像强而有力的臂弯,将悬在深渊之上的黎溪一把捞回山巅。
她知道自己很无耻,一边想脱离沉君言的控制,又期盼他每次都能就她于水深火热中。
不过既然沉君言也没有怨言,她就继续无耻地受着了。
“过来。”
黎溪一晃神,便被连舒慧乘机蛮横地拉到楼梯口左边的栏杆,抬起大腿将她压在上面。
叁楼是最顶层,黎溪一眼看下去,空洞洞的,像野兽的血盆大口,随时把人吞噬。
卷闸门后,四个高大健硕的保镖一字排开,只等连舒慧下命令。
“上来一个人,然后告诉沉君言,他只能一个人进来。”
卷闸门中间还有一道可以推的小门,保镖用钥匙开了锁,只留一条缝看外面,看到沉君言身边只跟着一个斯文俊秀的助理才开门放他进来。
从出门到现在,两人分离的时间还不到叁个小时,可沉君言的半边身子探进来的时候,黎溪眼底的酸涩却开始作祟,鼓吹她的泪腺隐隐作动。
但现在不能哭,她任何一点情绪变化都会影响到沉君言,所以一定要冷静再冷静,尽可能给予他和连舒慧谈判的资本。
沉君言刚进来,身后的门再一次关闭。
整栋楼都没有开灯,只有卷闸门透进来的几束光,横七竖八穿插在狭隘的空间里,切割出或明或暗的空间。
虽然还没适应黑暗的环境,沉君言抬起头,一眼就能看到黎溪身上大片的血红,扎眼得让他眯起了眼睛。
他迈开腿走上楼梯:“就这你还想跟我谈判要股权?”
“你要是不谈,我还能做更过火的事!”
连舒慧勒住黎溪脖子的手又紧了一些,黎溪闷哼了一声,立刻看到沉君言脸上煞气浓了几分。
“我可以把整个明远双手奉上。”
黎溪心里一惊,脱口而出:“沉君言!”
“嘘……”看向她时,沉君言缓和了表情,温和得像清晨的阳光,“相信我。”
说完,也不等黎溪有所反应,又冷着脸看回连舒慧:“只是怕你有钱没命享。”
连舒慧哈哈大笑:“我没命享?孔氏过半数的地下产业我都啃得下,区区明远我怎么吞不下?!”
“那也是你爸打下的江山。现在他死了,你以为孔氏会忌惮你和你那位窝囊哥哥?”沉君言停在第叁层与第二层的楼梯平台,“这些年我都在和孔氏合作,公司内部多的是孔氏的机密,就算我把明远全部交给你,你猜孔氏会不会让你如愿?”
看见连舒慧死白的脸,沉君言适时抛出一颗糖:“你和连应始终是黎叔叔的妻儿,我作为养子,也不想做得太绝。”他竖起两只手指,“一口价,两亿。”
“你当我乞丐?两亿就想买断我跟小应的一生?你想都别想!”
刀锋指向了自己,沉君言依旧漫不经心:“还是说你想将用两亿建立起一个信托?我认识几个……”
“别给我放屁浪费时间!”连舒慧彻底失控,松开对黎溪的牵制,挥舞着匕首直冲沉君言伸去,“我要的是股权!能控制明远生死的股权!”
见连舒慧的注意力已经被引开,沉君言继续故意激怒她:“这五年你给明远下了不少绊子,黎崇山也是你搞死的,上一辈的恩恩怨怨早就了结,现在你摊开手掌跟我要股权,你配吗!”
一听到黎崇山叁个字,连舒慧立刻发狂,暴跳如雷地嘶吼:“这是他欠我的!他死了又怎么样,他拥有的东西都只能归我所有!我才是他的妻子!唯一的妻子——”
“哐当——”
背后的玻璃窗突然炸裂,在玻璃碎片四处飞溅之间,一个矫健的身影以手臂挡脸,单手拉着粗绳,从窄小的窗户穿针而过,踏着满地碎片稳稳落地。
“嘉懿!”
黎溪高呼一声,连舒慧立马反应过来,再次环上黎溪的脖子,手臂猛地一收,把那道好不容易凝结的伤口再次勒开。
“别动!”
“停下!”
楼上与楼下两个男人同时惊呼,程嘉懿离得比较近,看到黎溪衣服上那触目惊心的红,本来就严肃的表情崩得更紧,抬腿暴戾地踹开挥拳过来的保镖,直接将人踹开叁米远。
他横眉冷视连舒慧:“放开她!”
匕首再度横在黎溪颈上,连舒慧故意没收力度,让刀剑嵌入黎溪皮肤里:“俞乔,还不动手愣在这里干什么!”
俞乔看了程嘉懿一眼,握拳直攻程嘉懿眉心。
“俞乔——”
程嘉懿手上还有伤,黎溪惊呼一声,原本挥向程嘉懿的拳头转了个弯,直奔她咽喉处而来,一掌打开连舒慧的手。
完全没预料到俞乔会倒戈,连舒慧一下就被打掉了匕首,黎溪趁机屈起手肘,对着连舒慧的腹部狠狠一捅。
“啊——”
惨烈的叫声在密闭的空间里荡起了回音,黎溪回头,原本扶着连舒慧后腰的俞乔又对着她的颈侧重重一击,将她敲晕,然后从叁楼直接跳到楼梯平台,一脚就将想在背后偷袭沉君言的人踹下了楼梯。
“沉先生。”俞乔跳到沉君言背后,“你带黎小姐先离开,这里有我和嘉懿哥就行。”
沉君言抬头向上望,唯一的光亮处,黎溪扑进程嘉懿怀里,扶起他鲜血如注的右臂轻轻吹气。
哪怕只看到侧脸,也能读出她心疼的表情。
他伸手揉了揉被铁棍击中的手腕,迈开腿跨上楼梯。
被踢趴在墙角的保镖有起来的迹象,程嘉懿低头亲了亲黎溪的额头:“乖,先跟着沉君言离开,我待会儿就来找你。”
“我不……”
否定的话还没说出口,程嘉懿俯身亲吻她的嘴唇,抬手揩掉她不断流下的血:“放心,这次没有人可以分开我们。所以,先保护好自己。”
他直起身子,正好撞进已经走上叁楼的沉君言眼内。
沉君言没有催促,刚伸出手去,另一边的程嘉懿默契放手。
俞乔一个女生对着叁个男人始终十分吃力,程嘉懿再深深看了黎溪一眼,说了句等我,迈开脚步,从她身边擦肩而过,然后跨过楼梯扶手直接跳到楼下。
“嘉懿,你要安然无恙地回来找我!”
反手将一个人撂倒的程嘉懿打了个响指当作回应,继续为楼上的二人披荆斩棘开路。
颈上的伤口还没愈合,黎溪知道留下来也只会让其他人徒增担忧,紧握住沉君言的手快步离开:“我们走吧。”
就在她经过昏倒在楼梯口的连舒慧时,原本一动不动的人突然起来,翻身双手死死抱住她的双脚。
“啊——”
两人走得急,哪怕连舒慧只是绊了她一下,黎溪还是没能稳住身形,直直往下栽去。
这一绊来得毫无防备,黎溪只能由着条件反射拉住手上能抓住的东西,而一直牵着她的手的沉君言就被一同带了下去。
“溪溪!”
沉君言反应极快,哪怕半个身子已经摔了出去,牵着黎溪的手用力一拉,直接将她抱在怀里护着。
“咚——”
落地的那一刻,沉君言奋力转身,将自己垫在黎溪身下,后脑重重撞在墙壁的瓷砖上。
楼梯太长,他们在最后几级台阶上翻滚了几下才重重跌落平台,冲击力之大,哪怕有沉君言护着,黎溪还是摔得头晕目眩的。
她甩了甩头,又眨了眨眼睛,等到眼前的一切都恢复清晰时,一眼就看到沉君言毫无知觉地躺在她身下。
“沉君言!”
她惊呼一声,连忙从沉君言身上下去,托起他的头叫唤:“沉君言你醒醒!你不要吓我!”
后脑勺传来阵阵剧痛,四肢仿佛毫无知觉,沉君言想动一动手指,却完全不受大脑控制,僵硬地垂着。
他用力想睁开眼睛,视线还是迷离的,天旋地转,可黎溪担忧的脸庞又是那么清晰。
她的声音很远,时而又很近,惊慌失措的,抱着大喊不要吓她。
好像有些分不清何年何月了。
“沉君言你不要晕过去,我以后再也不气你叫你哥哥了,你快醒醒,快张开眼睛看看我啊!”
那可以考虑一下。
他咬紧牙关,抵抗那些拉扯和下坠,用尽全力去紧握拳头。
终于,浩瀚的虚空他撕扯开一条裂缝,光和力量重新回到他身上。
沉君言缓缓睁开眼睛,面前是梨花带雨的黎溪,看到他醒来,激动得把挂在眼睫上的泪珠都抖落,沁凉的泪珠在他唇上绽开。
“沉君言,沉君言……”
就像以前每次遇到激动或伤心的时候一样,黎溪只会抱着他哭喊她的名字。
刚蓄起的力量再次迅速流逝,眼前的一切又被镀上一层深灰色,像在看很多年前的默剧,没有声音,只有黑白的画面。
她的溪溪又流泪了,一颗一颗泪珠从她下颌滴下,落在他手中,像他送给她的那些珍珠,一颗一颗地还给他。
他想抬起手替她抹干眼泪,但力气已经不足以支撑他走下去了。
“溪溪。”他开口,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气若游丝。
他想扯一扯嘴角,给他的挚爱一个安慰的笑容,告诉她别害怕,一天没听到她的选择,他就没有甘心就此离去的一天。
可惜啊可惜。
黑暗再一次将他吞噬,似乎有无数只阴毒的手将他拖到冰冷的河水中,势要将他溺死。
最后一丝力气抽离,他无力倒向黎溪的肩膀,耳边是她声嘶力竭的哭喊。
“沉君言——”
可惜,他不但没说出口,连黎溪的话,他都听不到了。
——
放心,沉总不会死的!




十四场夜雨 第八十九章夜雨(正文完)
沉君言的电脑屏幕下一直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planning for the worst.
做最坏的打算。
所以就算他倒下不省人事,一直守在外面的助理还是能有条不紊地控制住整个场面。
手术室外,门上的那盏红灯亮得刺眼,黎溪一个人坐在长椅上,交缠的双手依旧在颤抖。
“先吃点东西。”
已经过了饭点,不管是医院食堂还是附近的便利店,都只剩下零星几样食物。
热狗包事先加热过,黎溪握在手里,才刚咬了一口,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嘉懿,我是不是个害人精。”
“不是。”他回答得坚定又迅速,也不管她这结论是如何得出来的,直接否认,“动手的是连舒慧,你也因此受伤了,不必……”
“不……”黎溪低声啜泣,“我就是天煞孤星,先是你,现在是沉君言,都因为我进了手术室,而我却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
在救护车上她就已经哭过一轮,沉君言的情况很不妙,血压好几次跌到了五十以下,呼吸衰竭,连医生都出了满额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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