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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云端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春山可望的小说
视线在身上男子持续而猛烈的撞击下渐渐变得模糊,柔柔的月光碎落满地,她的心仿佛一下子被掏空,她终于哭出声来。
皇帝见状竟停下了动作,深x1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江倒海的情cha0,咬着牙问道:“你怎么了?”
方才一番动作,合着皇帝心急,两人竟都是衣衫未除,天气又sh热,二人身上都出了一层薄汗,行至途中骤然一停,皇帝额上已是青筋暴起,汗水顺着脸颊滴落到她脸上,她凝神看着身上的男人,自知刚才是犯了侍寝的大忌,但她无心请罪,一阵莫名的伤感后随之而来是巨大的空虚,索x不管不顾,伸出舌尖t1an了t1an他落在自己唇边的汗水,伴着男人惊愕的目光,她捧起他的脸颊,抬首吻了上去。
皇帝很快反客为主,报以更猛烈的攻势。通t上下无一处不sh润,泪水混着汗水,龙涎香混着栀子花香,在夏日的夜里,随着前尘往事和未名的心事,慢慢蒸腾。
回忆渐渐升温,让人疼痛却又沉迷。令妃握紧手中的红玛瑙水晶十八子,这坚y而冰冷的触感让她心安。当年先皇后把它交到她手上,承载了无限的关ai和期待,却怎知那竟是永别。
她向来倔强,自己认准的事,绝不动摇。这样刚强的x格,偏偏身边遇到的,都是柔情似水的人儿。傅恒要她活着,先皇后要她自由,若姐姐还在,一定最希望她幸福吧。他们不约而同的寄希望于她身上,而却又一个个骤然的离开。她可以什么都不要,但绝不能让曾给予自己温暖的人枉si,当初是为了亲人,如今是为了恩人。
所以,她可以放弃傅恒的ai,辜负先皇后的苦心,利用皇帝对她的情意,一切都在她的计划内按部就班的进行。终于,苏静好si了,大仇得报,可随之而来的,却是前所未有的迷茫与困惑。
紧绷的心一旦松弛下来,竟不知该如何安放。她早就知晓皇帝对她有情,可却不知他竟情深至此。
最开始,她颇为得意,看到高高在上的天子,一次次向他低头,推走了还又回来,明明被她气得发狂,可转过身来还是搜刮各种珍奇物件讨她的欢心。
原以为他是一个不近人情的讨厌鬼,可日子久了才发觉,贵为天子竟也是份苦差,每一个决定都关乎帝国的命运和人臣的生si,夙兴夜寐,宵衣旰食,这巨大的压力和责任没有让他退缩和懈怠,养心殿里永远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可只有她知道,褪下龙袍后的他有多疲惫。
后g0ng皆道皇帝三天两头的就往延禧g0ng跑,可并无人知晓其实好多次他与她只是相拥而眠,他把她圈在怀里,柔软的触感让他分外安心,直到他沉沉的呼x1声响起,她在他怀中抬起头,手指从皱起的眉心开始一路向下,拂过微颤的长睫毛,掠过高挺的鼻,最后停留在轮廓分明的唇上,轻轻摩挲。
他像灿烂的太yan,在她面前从不吝惜自己的光和热;又似孤山,冷峻清奇让人望而生畏。可是她不怕,她慢慢地靠近他,一步步走进他心里,然后才发觉,这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其实内有烈焰,正在熊熊燃烧。她被这光芒和温暖x1引,不知不觉中,冷若寒冰的心,就快要融化了。
可当初在先皇后面前发过的誓言还声声在耳,皇帝对她越好,她越觉得心虚和不安。起初还能用大仇未报来说服自己,那在苏静好si了之后,她要如何坦然地继续接受他对她的好?
她憎恨遭人背叛,可到了如今,却是自己背叛了誓言,背叛了心头的白月光。内心的罪恶感让她寝食难安,可皇帝的对她的热情却有增无减,哪怕他怀疑纯贵妃的败露是她刻意引导,哪怕他生气她毫不在意他对她的感受。
可那夜他还是来了,明明那么生气,可开口却是那样情深意切的一番话。她惊在原地,无言以对,她自然t会到他的一往情深,可也隐约的听得出,皇帝在暗暗地提醒他,不能再这样放4下去了。
明明是警告,可她却松了一口气,很好,她终于知道,该怎样激怒他,疏远他了。
那夜的皇帝似乎格外地发狠,好像要把这些日子在她身上生的闷气都讨回来。她受不住,哭着求饶,可他却加深力道,更加急速地在她身上挺进,她本想搂住他颈项的双手被sisi钉在枕侧。她紧咬的双唇被他蛮横的撬开,一切惊呼和抗议皆落入他口中。身下jiaohe处聚集的热浪迅速蔓延至全身,最终汇入脑海,绽放出最美丽的烟花。
在床笫间他向来是个温柔的情人,处处顾及她的感受,只要感觉到她稍有不适,就会关切的询问。这甚至让她觉得有点无趣,所以她总是极尽所能地撩拨他,g引他,看着他在她身上“龙颜大怒”,然后失控疯狂。可今夜他却一反常态,不复从前的百般t贴,她此刻才明白,这真正的天子之怒,可是她万万承受不起的。
他伏在她身上,x口剧烈的呼x1仍未平复。她又累又热,全身上下无一处不被汗水打sh。好不容易摆脱了他钳制的双手刚想将身上的男人推开,却听他在耳边带着微微的喘息,似喃喃自语般叫着她的名字:“璎珞,我的璎珞......”。
本已抬起的双手在空中一滞,她不可置信的转头去寻他的脸,可他偏偏把头深深埋在她的颈窝故意不看她。她内心深处泛起酸涩,不知何时被埋下的种子瞬间破土而出,开始疯狂生长。她悄悄地抱住他,轻轻抚m0他汗sh的脊背。皇帝的身t一怔,仍没有抬头,只是更紧地搂住她,心中竟有些懊恼刚才自己的失控。
虽然有些无奈,但他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这nv人果然是成了jing的狐狸,专门来魅惑君王的,很好,她的人和她的心,他全都要。
酉时已过,紫禁城的喧嚣彻底归于沉寂,这g0ng殿似一个巨大而jing致的迷g0ng,四角天空下si气沉沉,重重叠叠的高墙深院消磨着每一个鲜活的生命,熬尽了每一个热情的灵魂。
更为可怕的是,在这里,时间仿佛是静止的,日子如同河底深处的水草,跟着流水随意飘摇,偶有七彩流云在天空上飘过,鸟儿飞来投下淡淡的光影,日光照s映出五彩斑斓,鱼儿游过摆摆尾巴划出细细波纹,一切看似美好却没有希望,来来回回数十载,什么也抓不住,什么也留不下。
阁楼上最后一盏烛火也熄灭了,黑暗终于完全占据了黑夜。她枯坐塌上,神se黯然。她自诩从不沉湎过往,可此时此刻,脑海中闪现的都是旧日的点点滴滴。
这是她亲手选择的人生,一路走来披荆斩棘,步步为营,人人都是她棋盘上的棋子,唯独算漏掉的一颗,竟是自己。
她可以神佛不惧,天地无畏,却在他炽热的真心面前退缩了,不,不行,他是一切悲剧的始作俑者,她怎么可以ai他?
那是一段内心备受煎熬的日子,脑袋像浆糊一样,心也被左右拉扯着,她生平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决定。
她多次拂了他的心意,不再极尽所能地争宠,甚至对他不闻不问,不理不睬,天真地以为,只要时间够久,一切自会有答案。直到收到那张云狐皮,当她用手轻轻抚m0细密发亮的深褐se毛皮时,她听见自己内心深处有东西轰然崩塌,尘埃落定后,荒芜的废墟上开出了娇yan的花朵。
她反复摩挲着光滑的皮毛,柔软的触感似他温柔的目光,让她无力躲闪。既然不能报以同样的深情,那就以物回赠,求个心安理得。
那日她让明玉给养心殿送去了貂皮帽子,不一会儿皇帝便兴冲冲的来了延禧g0ng。
时值晌午,烈日当头,蝉鸣不绝,她懒懒地靠坐在殿内的软榻上,手执一本《全唐诗》随便翻看,目光刚好落在《长恨歌》一篇,于是想起了一段野史。
杨贵妃当年与玄宗闹别扭,气得玄宗一怒之下将她赶回娘家,没过多久玄宗后悔,又碍着面子不能亲自去接,遂命高力士送了半席御膳至杨府,贵妃深受感动,奈何全身上下无一不是御赐之物,只能割下自己的一缕头发,送给玄宗以示情意。
当初听这故事总觉得既老套又矫情,可如今再想,却t会到了玄宗与贵妃之间那似平常人一般的儿nv情长,于是叹了口气,不免心有戚戚焉。
“璎珞!”皇帝声音愉悦,疾步迈进内殿,她放下书,急忙起身行礼,还未等站稳,就被他一把搂入怀中。
“皇上,您怎么来了?”她将将站稳,在他怀里抬起头,正对上他的眼。
皇帝的眉眼长得极好看,浓眉似剑气宇轩昂,目若寒星熠熠生辉。当初总是充满探究的目光,如今只剩ai恋和柔情,他在她面前完全卸下了帝王的防备,只有寻常男子的一片痴情。
“朕......”,他竟一时语塞,心中喜悦夹杂着欣慰,满满地快要溢出,可碍于身份,也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支支吾吾地继续道:“朕......没什么,朕就是过来看看你。”他边说边用手m0头顶,佯装无事四下环顾,以此化解眼前的尴尬。
看到皇帝的耳朵红了,她噗嗤一笑,心下了然,遂伸手环住他的脖子,感觉到他顺势搂住她的腰后,歪着头笑道:“那貂皮帽子,皇上可还喜欢?”
察觉到自己被识破,他心里顿时一阵羞赧,本想轻描淡写地打趣她多此一举,可看到她闪亮的双眸,却不忍再口是心非,于是回报她以无b真诚的目光,道:“喜欢,朕很喜欢”。然后一把抱住她,紧紧搂在怀里,道:“璎珞,朕今天真的很高兴。”
她搂住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肩膀上,他常服上的团龙纹绣硌得她有些疼,身t也被他搂得有点喘不过气,可这远远不及她心里的挣扎。心中生出千丝万缕的藤蔓紧紧缠绕住眼前的男子,明明应该挣脱的怀抱,她却不想放手了。
许久,皇帝轻轻扶起她,似想起了什么,问道:“刚才进来时朕看到你在看书,在读什么呢?”
她回头朝软榻方向抬了抬下巴,努努嘴道:“臣妾在读《长恨歌》嘛。”
皇帝放开她,走到榻前拾起那本《全唐诗》,低头翻看,饶有兴致地问道:“哦?读到哪里了?”
令妃随他走过去,在他身后停下,身t轻轻贴在他的背上,轻声道:“臣妾正读到‘云鬓花颜金步摇’......的下一句。”
皇帝顿时耳根通红,嗖地一下转过身,正瞧见她一脸的得意,于是咬着牙恨恨道:“这后面一句,朕亲自教给你。”话音未落便将她一把抱起,大步奔着床榻走去。
令妃惊呼一声,急忙搂住皇帝的脖子,用力扭动着身t,大声道:“天还没黑呢,这成什么t统啊?”
皇帝听了不禁发笑,道:“你不是向来都不守规矩么?还跟朕提什么t统?”
皇帝几步走到床榻,一下把她扔到床上,随即欺身而下,吻住了她还想抗议的双唇。
“嗯嗯,嗯......这是白日宣y啊皇上......”,nv人仍不si心,在他细密如雨滴的吻中间找到空隙喘息道。
皇帝闻言倒是停下了动作,直起上身面露赞许之se,点头道:“不错嘛,知道的还不少,那后面两句用不用朕也教给你?”边说边伸手扯着自己衣领上的盘扣,许是因为太心急,解了好几下也没解开。
令妃见状微微一笑,伸手替他解围,一边不急不缓地为他解扣子,一边轻声道:“那后面两句是写昏君的,臣妾可不敢让您教。”边说边看着上方的男人,媚眼如丝,吐气如兰。
皇帝哪受得住这般挑逗,一把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一下撕开身上常服,复又探向她的腰腹,伏在她耳侧闷声道:“那正好,我们俩一个是昏君,一个是妖妃,正好配成一对”。说罢一把撕下她的亵k,挺身而入。
掌灯时分,皇帝神清气爽地离开,不多时,一碗汤药被端进来。这药本在皇帝起身更衣时便已煎好,怎奈他去而复返,忍不住又折回来与她耳鬓厮磨许久,倒是李玉催了三四次,他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令妃端起药碗,褐se的汤汁早已凉透,手微微颤抖,她一直告诉自己这才是正确的决定,可为何她的心和身t都在背叛自己,她闭上眼睛将药一饮而尽,冰凉的药汁穿喉而入,将身t里他残留下的温暖全部带走。
这药让她清醒,也让她疼痛,每次喝完,胃里便会灼烧般的疼。可她不怕,甚至有些安心,以为疼就是惩罚,她背叛了誓言,得到了先皇后都不曾得到的帝王之ai,她何德何能,怎配如此幸运?
她从一出生就注定是悲剧,母亲因她而亡,姐姐枉sig0ng中,先皇后含恨离世,傅恒另娶他人,他们一个个都在途中离她而去,她注定孤独一生,皇帝与她,会不会终归也不过是惨淡收场?
所以,当琥珀在她面前揭开先皇后自戕的真相时,气愤震惊之余,是面对既定宿命的无力感。曾经有那么一刻,她想放手一搏,努力抓住手中的幸福,可现实就是如此残酷,她不能原谅一个背叛之人,如同她不能原谅自己。
好,很好,她终于找到了继续恨他的理由,只有恨,才是她的宿命。
在内廷毫无顾忌地诛杀了尔晴,她做好了准备承担一切后果。他匆匆赶来,明明愤怒到了极点,可还是毫不犹豫地在皇后面前维护她,她等着他的责罚,可是他没有。
避子汤一事败露,他气冲冲地赶来与她对峙,她口不择言,打击他的自尊,挑战他的权威,原以为他会暴跳如雷,如多年前侍疾那次一样,可他没有。
在言不由衷地说出“内疚”二字后,皇帝眼中原本残存的最后一丝希冀也消失殆尽。她不敢听他的解释,怕自己心软,更怕自己后悔。她更不敢再看他的眼,他的眼,曾若繁星坠入深潭,那闪烁的光芒,由她亲自点亮,最终被她亲手熄灭。在他最后一个回眸里,微微泛红的双眼中,没有愤怒,只余悲伤,没有希望,全是破碎。
她曾拥抱过最美丽的朝yan,仰望过最璀璨的星辰,也曾沉醉过最温柔的月光,沐浴过最温暖的春风。这些都成为她往后在这寂寞g0ng墙内活下去的力量,如他所言,直到老,直到si。
黑夜里,她朝着养心殿的方向努力张望,可惜除了浓浓的夜se,什么也看不到,这阁楼再高,依旧看不到远方。曾经最向往自由,可如今才知,当心被一个人囚禁时,自由早已不复存在。
在同一片星空下,不过隔着数道g0ng墙,从前是他不辞辛劳,来来回回乐此不疲;如今却是咫尺天涯,永不相见。
这就是皇帝对她唯一的惩罚:永远不再见她。
一念起,万水千山;一念灭,沧海桑田。
今天是她的生辰,这阁楼上的一切都如当初他第一次来时那般丝毫未变,闭上眼,仿佛还能听到他当初上楼时咚咚的脚步声,空气中似乎还能闻到若有似无的龙涎香气,可物是人非事事休,那双温暖的手此刻将谁的手紧紧握住?轻柔的目光又在谁的脸上婉转停留?她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心,却也永远失去了他的心。她瞬间被悲伤击倒,伏在塌上,脸埋入靠枕,泪如雨下。
旧欢如梦,一场尝尽欢愉的梦,只是她清楚地知道,从今以后,他的梦里不再有她,也再不会有人入她的梦了。





隔云端 莫失莫忘

“天生反骨,自作自受!”
抛下这两句y狠狠的话,皇帝转身又没入雨中。大雨滂沱,浇在地上直冒烟,李玉举着油纸伞跟在后面一路小跑,却怎么也追不上皇帝怒气冲冲的步伐。
不知是在生她的气,还是生自己的气。他眼前总是晃动着她那只受伤的手,虽然只是一瞥,也清晰的看见那手的关节处遍布伤口,已经红肿。他匆匆地赶回去,其实也不知究竟想怎样处置,可那nv人竟然已经离开,还留下了他给她的伞。
明明在高贵妃那里受了天大的委屈,可见了他却一言不发,闷声隐忍,其实只要她开口求他一句,无论是什么,他都会立即答应,可是她只是跪伏在他面前,一声也不吭。
该si,真该si!
他手中至高无上的权力,生杀予夺,无所不能,在她面前竟毫无用武之地。堂堂天子竟然在一个小小g0ngnv身上数次遭遇挫败,可恨,太可恨。简直就是罪该万si。
大步冲进养心殿,他猛地收住脚步,李玉草草收起伞急忙跟进来,看见皇帝立于殿内,双拳紧握,双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眶微红,眼中忿忿,似满是怒气却又含着委屈。
皇帝这反常的模样让李玉不敢多言,急忙低下头去,却瞧见皇帝素黑团龙纹常服的下摆正在滴水,这才发觉他刚才冒着大雨几次三番地折返御花园,浑身已经sh透了,他不禁惊叫道:“皇上,让奴才伺候您更衣,赶紧把sh衣服换下来吧,要是过了病奴才可就罪该万si了。”
皇帝本来对此浑然不觉,只因心中无名之火烧得正旺,忽听李玉这么一说,骤然回过神儿来,一阵凉风吹进殿内,裹着sh气扑面而来,已sh透衣服黏在身上,让他更加烦躁。
深深x1了一口,皇帝甩头疾步走向内间,似要赶走心中所有郁结之情,沉声道:“吩咐下去,朕要沐浴更衣。”
李玉连忙答应着,赶紧命人下去准备。
虽时值下午,但外面黑云压顶,雷雨轰鸣。管事太监点燃烛火,养心殿内霎时一片灯火通明。
皇帝将自己浸入水中,缓缓下沉,温暖的水流瞬时侵入身t的每一处,susu软软地将他包裹,蒸腾的水雾模糊了视线,氤氲的热气让一切变得朦胧未明。
像他此刻的心,浮浮沉沉,不知所以。
殿内异常安静,只有窗外雨声如擂鼓,密密的敲在他心上。他阖眼假寐,直至微微发烫的肌肤渐渐渗出薄汗,心中的火气也降了大半,只余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稳了稳心神,他站起身,大步跨出紫檀木雕花浴盆,拿起旁边红木方桌上的金丝绣龙纹浴巾,草草地将身上的水擦掉,这才开口唤道:“来人,替朕更衣。”
h花梨云龙纹穿衣镜被染上了一层雾气,他立于前,看不真切。等了好一会儿,只听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由远及近,他闭上眼,缓缓张开双臂。
那人将明h丝绣暗纹寝衣自身后为他套上,复又挪步至身前,自脖领处向下为他系上衣扣。这本是最平常的起居更衣,可不知为何今日总觉得伺候之人手脚生疏,指尖微凉,似还打着冷颤。
他顿时心生不耐,睁开眼低头望去,正要出言斥责,却猛地看到一双遍布红肿伤痕累累的手,那手的主人正跪在身前为他系上衣襟最下端的两粒扣子。
心中顿时大惊,他探腰向下一把抓住那人的手,把她从浸染着柔h光晕的蒙蒙水汽里拉到自己面前,定睛仔细打量。
她还穿着白日里见他时那件深蓝底菊花纹g0ngnv服,头上除了红se头绳,再无其它装饰。一张小脸面se苍白,双目紧闭,被他握住的手在微微颤抖。
心中的火本就余烬未了,这下子更是腾一下的又烧起来,他不禁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直直把人拉到x前,魏璎珞惊呼出声,脚下踉跄,差点跌倒他怀中。
她急忙稳住身子,抬眼望向面前的男人,只见他剑眉深锁,双眸冰冷,却于深处闪着火星,似随时烧成大火将她吞噬,不免心头一颤,赶紧转头别开眼。
“看着朕!”见她刻意避开他的目光,心中烦躁已到极限,他咬着牙沉声道:“说,你为何会在这里?回答朕!”
“疼......”,魏璎珞倒x1一口冷气,五官缩成一团,本已红肿破皮的手在他蛮力钳制下竟渗出了血丝。
他见状赶紧松开了手,魏璎珞来不及反应,手上瞬间消失的力道让她后退了几步,站稳后来不及查看伤口,便原地跪下俯首行礼,不再言语。
皇帝心中刚刚升起的怜惜之情被她这一跪弄得不知所措,堪堪止住想要上前扶起她的步子,可又见她沉默不语,于是心中更是气恼,厉声责问道:“朕在问你话,说,你什么会在这里?”
只见眼前跪伏之人双肩微微抖动,却并未抬头,许久,闷闷的声音从下面传来:“奴才......无处可去。”
那声音气若游丝,却字字分明,没了往日里的响脆和倔强,竟含了几分楚楚可怜。
皇帝惊讶之余倒也觉得好笑,这奴才不是一直自诩铮铮铁骨,对皇后一片忠心吗?难道是受不住辛者库的劳苦,终于来向他求饶了?
“无处可去?”皇帝轻哼一声,踱步至前,道:“你想去哪里?”
魏璎珞把伏低贴在手上的头微微抬起,只见明hse的衣摆和金纹龙靴在她眼前停下,皇帝的声音自上方缓缓响起,话音中带着讥讽,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
窗外哗哗的雨声不绝于耳,更显得此刻殿内的沉默让人抓狂,二人僵持着,一个勉力自持身上又起了薄汗,一个稳如磐石依旧一言不发。
这样的俯视让他突然变得焦躁起来,看不到她的脸,抓不住她的心思,如同他此刻弄不明白自己的心,起起伏伏,按下却又弹起,靠近却总被拒绝。
心中隐隐的期待被她的沉默消磨殆尽,他受够了这样的被动无措,怒声喝道:“抬起头来,回答朕!平时不是伶牙俐齿的吗?怎么现在哑巴了?”
只见她慢慢直起身子,抬起头,仰着脸直视他的目光,眼里似有淡淡的水光。
他深x1一口气,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心中莫名窃喜,以为总算在她眼中寻到了一丝脆弱,可她随即便垂下眼,不再看他。
无妨,他的心情突然没来由的变好,捏着她的下巴继续探问道:“你想去哪里?长春g0ng?”,他稍稍停顿,见她竟毫无反应,于是继续道:”还是富察府?”
这最后三个不知怎地鬼使神差的从他嘴里跑出来,刚说完便已后悔。可他分明感觉到眼前的nv子身子一震,立即抬起眼,原本波澜不惊的双眸中竟闪过一丝期待。正在心中暗呼“不好”,却只听那人轻声问道:“可以吗?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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