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嘴里没一句真话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既既
而每当她迷了方向时,仙鸽便不知从哪里冒出,为她指引了方向,再消失在黑暗中。
许是夜里的心理作用,钟白只觉得这竹林似乎比上次来更长了些,她走了半晌,才终是穿出了竹林。
她举着火折子往四周照了照,依稀能辨认出脚下是铺得齐整的白玉砖,往前走两步,脚边是潺潺的流水声。
既是池子,为何有如此的流水声?
钟白不解,正欲俯身细察,手中的火折子却被扑面而来的浓重湿气扑灭,熄了火,四周只剩了一片漆黑和寂静。
月色之下,池子上的氤氲雾气泛着盈盈幽光,潋滟的池水反射着波光粼粼。
钟白忽然察觉到不对的地方,立马抬起衣袖捂住了口鼻。
这雾气有毒!
“咕咕——”
她神色一喜,回头,却见一抹渺小的白光自远处掠来
白光愈来愈近,愈来愈近……
“仙、仙鸽?”
她不安地退后了一步。
在钟白急剧放大瞳仁中,鸽脚飞踹而来:
“咕咕——”
给爷下去吧你
第23章 她们人多
溺水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钟白不知道,因为她在落入池水的前一瞬就晕过去了。
池水咕噜涌进鼻腔,好不难受。但她的心中竟闪过一丝荒唐的庆幸
还好。
还好这里没有其他人。
要是让人看见了她被一只鸽子撞晕过去,飞云峰弟子的脸面都要叫她丢光。
届时,她怕是要被师傅怒而挥剑斩断师徒情分,再逐出家门罢。
不知过了多久。
钟白浑浑噩噩地睁开眼,却对上一双潋滟的眸子,这惊为天人的脸无论见了多少遭,她都不禁在心中暗叹一声:绝!
太虚仙君点了点她的鼻尖:说你笨,你还真笨,那是惜槐的结魄池,你也敢闯?不怕把神魄都撞散了?
什么?
钟白眨了眨眼,喉咙里郁结着声音,却不知该如何发出。
许是真的撞傻了。
太虚怜爱地叹了口气。
你啊,但凡聪明点,脑袋灵光点,也不至于一个劫渡不完。
这仙君,怎么还骂人呢。
钟白急得想诈尸起来和仙君理论理论,却见那大手覆来,携一阵灵光在她的额头上拍了拍,再接着,钟白便觉脑袋轻飘飘的,似是穿过了什么,隐隐听到下方叹气的声音。
“大夫不是说很快就会醒吗,这都两日了,为何还不醒?”
女子坐在床头,白臂支香腮,一汪美眸微微泛红,俨然是没睡好的样子。
再往旁,是倚在窗台边,少年眉头紧缩,兀自望着怀中黑剑出神。
床榻上的人。
不,床榻上的躯壳是异于常态的惨白,那肌肤似乎接近透明态,就连皮下的青筋都看得分明。
女子眉如远黛,眼睫长翘,鼻尖小巧挺拔,纵然此刻面上没有丝毫血色,仍叫人一眼称绝。
她飘浮在半空中,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自己的容貌,往日不知,原来自己竟生的如此貌美,可往日在飞云峰,怎不见得有师兄追求她?
大师兄嘴里没一句真话 第26节
一时不察,忽有只掌心在自己身后推了一把,随后,她就像被躯壳里的什么吸住了一般,直直坠了回去。
“小仙子!!”
“小白,感觉如何?”
睁开眼,对上两道灼灼视线,钟白动了下手指,“我这是?”
洛长非扶她坐起,“你掉入天池,赵既怀救你回来,至此,已经昏迷两日了!”
“大师兄?”钟白偏头看她,眸子里有些疑惑,“大师兄如何发现我?”
“他……”洛长非顿了下,目光有些躲闪,“他梦游,对,梦游去了天池,恰好遇见你了。”
“梦游?”钟白扯了扯嘴角,这理由未免荒唐了些。
洛长非起身给她倒水,“说来,你为何半夜去那池子?”
钟白迟疑了一下,并未将仙鸽之事说出,只将目光落在自己手指上,道,“我也梦游。”
“……”
洛长非说她两日未进食,身子恐承受不住,便去给她准备吃食了。
待那窈窕身姿消失在门口,钟白扭过头,对上闻余师兄黑黝黝的眼瞳,深邃眸中似有几分考究的含义在,叫她生了几分心虚。
钟白便望了望四周,问,“闻余师兄,大师兄呢?”
“昨日送了你回来便离开了,还未回来。”
“大师兄上哪去了?”
闻余撇了撇嘴,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只道,“大师兄走时吩咐过,不必担心他,要我好生照顾你,他最多不过三日便回来。”
赵既怀的原话是:主要提防洛长非。
“哦……”
扭头望向窗外,日头已然直挂头顶,她扶着床杆缓缓站起,挪着步子站到窗台前。
钟白眯起眼,阳光下,山谷之上的白雾显得透明了些,几簇阳光反射出七彩的光晕,旖旎地落在碧绿的竹叶之上,绽出一股诡异之感。
结魄池……
窗台前的人捏了捏掌心,只觉得心中一团迷雾愈结愈浓,似乎周遭所有人都知道些什么,唯独自己还被蒙在鼓里,兜不出去。
她想起那夜仙鸽猛然踹来的一脚——钟白原以为是它对自己往日不满,蓄意报复,现在想来,是否有别的含义在……
一回生,二回熟。
许是有了上一次昏迷的经验,这回醒来时,钟白只觉得浑身充沛有力,耳聪目明,好像脑子都变灵光了些。
于此同时,对周遭某些奇怪的感知也更清楚了些。
比如……
钟白弱弱地把粥往旁边推了推。
“帮主,来点?”
风情万种的女子斜斜倚靠在桌边,一双高挑明艳的眸子痴痴地盯着她。
闻言,差点脱口而出
好呀,仙女喝过的粥一定更好喝。
但她好歹将这话又吞回了肚子里。小仙子胆子小,莫吓到她了,来日方长,情话留着慢慢说。
于是她又把粥推了回去,巧笑道,“你喝,喝了,我带你去熟悉熟悉帮内事务。”
钟白一愣,“帮内事务?”
“是啊,忘了跟你说,你日后可是要替我打理这潜山帮的,因为赵既怀已经答应了我,要留你做……”
洛长非勾唇一笑,妩媚地眨了眨眼,“压寨夫人。”
钟白:?
这潜山帮。
名字起的如何凶神恶煞,叫人一听便觉得,嘿哟,定是个土匪窝,可得避开点。
可进来一看才知道,这威名赫赫的潜山帮,根本不过是个村!
而这名号响当当的潜山帮帮主,便是这村的村长。
洛长非说要带她处理什么帮内事务,她跟来一看
不是替王婆婆收菜籽,便是解决李婶和王大姐的邻里纠纷,再不然,就是去学堂训诫训诫不听话的女娃娃。
而洛长非的处理方式也十分简单粗暴,那就是直接威胁她们:若是不听话,就让仙女姐姐把你变成驴!
这潜山帮,不,这潜山村的女娃们往日只觉得,村长便是最漂亮的人了,这会见了钟白,只觉得这姐姐长得全然是女先生口中神仙的样子,当下便完全没有怀疑,马上就乖乖听话了。
“喂喂喂,刘婶,那是我新种的枇杷树,不能用来晾被子啊——”
钟白止步在那篱笆墙外,并未跟上去,她用胳膊捅了捅闻余,“师兄,大师兄什么时候回来啊?”
闻余瞥她一眼,“再忍忍吧,她们人多。”
……
这一忍就再忍了两日。
闻余师兄在大师兄的日夜熏陶之下,愈来愈沉默寡言,成熟稳重,再不是以前那个笑她嘴馋养了一院子鸽子的少年了。
大师兄的消失,那神秘的池子,仙君的话语,还有仙鸽给她的一脚。
一件事情都没解决,迷雾反而越缠越深了。
钟白每日浑浑噩噩,心不在焉,满心思索着这些事情的联系,总算是从这片混乱中理得了几丝头绪,可结论又过于荒谬大胆,反而叫她更迷惑了些。
这时,她乍然想起了飞云峰上的孤寡师傅,师傅平日虽不靠谱了些,但胜在阅览群书,学识渊博,对这些稀奇事情定有所了解。
钟白向人要了纸笔,修书一封,又向闻余师兄借了只信鸽,将信带回飞云峰。
…
山谷的夜寂静幽邃,难眠的人披了件衣裳,又爬上了屋后的山坡,只是这回并未见到仙鸽,却见到了另外一人。
“棠衣?”
“姑娘,你怎来了?”
那人愕然,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赤剑藏到了身后。
谁能想到,那每日抱着剑,面色冷漠之人,竟是个深夜练习剑术基本功的三脚猫打手。
“睡不着,便出来走走。”
钟白走到那山坡边上的石头边坐下,扫了扫一旁的草地,示意棠衣坐。
那人默然收了剑,在她身侧坐下,她低着头,局促地抿了抿唇,“姑娘……都看见了,棠衣,没什么天分。”
钟白抬头,望着夜空中的一轮圆月,喃喃自语:
“记得小时候在飞云峰时修习剑术时,我天资愚笨,剑法进度总在其他弟子之后,那时我也打算放弃,可师傅对我说,这世上,有天分的人太少了,所以,愚笨不是借口。”
棠衣扭过头,目光灼灼,“后来呢?”
“后来,我坚持了下来。”
钟白回头看着她,粲然一笑,“于是现在,我已修得飞云峰第一了。”
虽然是鞭术第一且唯一。
那冷若冰霜的面庞终于弯起浅浅笑意,她道,“谢谢姑娘,我明白了。”
钟白顿了下,问起棠衣可知道那竹林后的池子和瘴气之事。
棠衣摇了摇头,只道,那池子是潜山帮禁地,她也不过去过两次,但并未感到任何不适,也不知有何瘴气。
闻言,钟白微微蹙起了眉心,似是有什么事情想不明白。一阵风吹过,她抬手拢下青丝,薄纱沿着白臂滑落。
棠衣的视线停留在她的腕间,“姑娘可是有了心上人?”
钟白一愣,陡然红了脸,“为、为何忽然这么问?”
棠衣收回视线,淡淡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
月朗星稀,夜空纯净,没有一丝乌云遮蔽。钟白盯着那月亮,默默计算着日子,今日是仲夏月十一,距离大师兄的生辰不过十日了。
夜凉如水,两人很快离开,道别前,钟白忽然问,“你知道南洛城离这儿远吗?”
“不远,下了潜龙谷,再西行三里便到了。”
…
她点了点头,回了屋子。刚坐下,便听有阵急促的脚步声接近
“快来,大师兄出事了!”
第24章 又被诓了
飞云峰中有个百年藏书阁,其囊括了各个时代珍贵的藏书经传,可有关上元时代的著书却少之又少。
他曾有幸读过其中一本,名为《上元释法》。
有道是,道生神,先天尊神,乃大道化身,不可修。
此话即是,有些人砥砺前行,过关斩将,修道之路遍布坎坷,可穷极一生,也难以抵达破道升仙的境界。
而有些人,修道修习犹如平地走路,一路顺风顺水,直到最后升仙之时,也不知自己有何优于他人之处。
此便为,天意。
上元时代共有七位先人得道成仙,凡升仙者,必定是行德兼备,心灵至清至纯之人。
至于至清至纯这一点如何定夺,在当世也留有争议,似是那一世出了个好色女弟子,其日日流连烟花相柳之地,醉心俗世,无心修道,却仍得了上苍眷顾,一朝成仙。
但没有争议的是,每位修仙得道之人,在年少时期,或多或少的,都受过上天的指引。
大师兄嘴里没一句真话 第27节
闻余挽着袖子,拧干了湿毛巾递给钟白,“大抵分为肉、欲、心三轮试炼,具体为何,便也不得而知了。”
凉风习习,吹得窗台边的烛火疯狂摇曳,昏黄光晕落在男人惨白的面庞上。
床边的女子瞪着灵眸,惨白的小脸和床上那人有得一拼。
剥下那淬着血水的里衣时,她的指尖都是颤抖的。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问道,“那你是如何得知大师兄在接受试炼的?”
闻余扬了扬下巴,挑眉,“你也不想想,大师兄从不是做无用功之人,若是潜山帮真加害了太子殿下,凭大师兄的身手,擒拿潜山帮帮主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
钟白动了动嘴角,哦了声,嘟囔道,“我当是大师兄善良,不愿对人动武来着。”
男人胸前的伤口迸裂得过于狰狞,她只用打湿的毛巾轻手轻脚的擦净伤口,就洒上了金创药。
正牵起被角,她忽想起方才从竹林外看到大师兄时,他的背后似乎也有血迹。
唤闻余扶着大师兄坐起,她将其倾泻的墨发拨至一侧,便见其脖颈上有道裂纹从后背蔓延伸出。
胆战心惊地褪下外袍,露出男人精壮的背,只见那道裂纹从后颈直直蔓延到尾骨处,所经之处一片血红,触目惊心。
钟白心中一沉,“怎会如此严重……”
又换了条湿毛巾,她谨慎地捏着毛巾一角,一寸寸擦过肌肤,生怕一个不留神让伤口皲裂更甚。
屋子里一时安静,两人都专心致志地盯着男人背上的伤口,屏住呼吸不敢出声。
桌上的刻漏走到了丑时,钟白终于将那硕大的伤口清洁干净,正要牵起他的衣袍。
闻余忽然止住了她,“等等,此处是什么?”
循着他手指的方向,却见那道骇人的伤口中间,似有块泛着幽光的印记,只是印记被伤口覆盖,并不能看得清晰。
“咦,刚刚怎就没注意到?”
钟白沉眉,探手去摸,刚刚触及,便觉一阵灼热攀上指尖,她迅速缩回手指。
“怎么了?”闻余皱眉,随即也伸手去探,却未见什么异常。
两人对视一眼,皆摇头。
将人放回床上,再熄了床头的蜡烛,两人前后走出房间。
正合上门,却听身后一唤。他回过头,钟白目光直邃,“师兄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何独独瞒着我一个人?”
窗外的莹白薄雾被风卷起,融入片片乌云,逐渐将夜空中透亮的圆月遮盖。
小楼里熄了蜡烛,就连窗外月色都被剥离,更显得静谧幽暗了。
钟白仰面躺在床上,如何都想不明白大师兄为何要瞒她!
往日她自信觉得,整座飞云峰,便是她与大师兄关系最亲密了,且梦中种种前世的迹象也表明,大师兄对她是分明是有所偏颇的。
怎的,如今连个修仙修道都不愿告诉她了!
她瘪了嘴角,胸口像堵了一口排不出的闷气,本来在云层荡漾的人倏然坠到了地底一般落差。
想不通,着实想不通!
她烦闷地翻了个身,眼皮子将将合上,忽闻耳后窸窸窣窣,钟白的手悄悄摸向枕下的短刃。
“咕咕……”
仙鸽!
她一骨碌爬了起来,果然看见窗台上停了一抹幽光,凑近了看,才能辨出里头的鸽子形状。
钟白愕然道,“仙鸽,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莫不是……要魂飞魄散了?”
“咕咕!”
它扬了扬翅膀,怒目圆睁,很快飞出了窗子,似是又想带她去哪里。
钟白却有所犹豫。
怎的,还想给她一脚?
见人没跟上,那抹幽光又折了回来。
仙鸽扑腾着翅膀,咕咕催促,却见她仍狐疑不决,竟直接俯冲了下来,衔住了她头上的白玉簪,抽了就溜,一气呵成。
满头青丝骤然泻下,钟白暗骂一声死肥鸽,还是追了出去。
外头漆黑,附近的村民多已睡下,钟白也不敢大喊出声,只得一边追,一边小声咒骂。
这回仙鸽倒不往竹林里飞,只在走廊高高低低地盘旋了几圈,似是很享受耍地钟白团团转的快感,最后折了方向,往屋后飞去。待钟白追上时,仙鸽正落在后窗的窗梢上,老神在在。
她蹑手蹑脚地靠近仙鸽,余光中,忽见屋子里有人影移动,钟白迅速闪到了窗沿后。
难道方才仙鸽便是察觉到此,担心她?
此时,她再瞥向仙鸽的目光已由愤愤化为了一汪感激。
仙鸽回了她一个冷蔑的眼神,意为:
蠢蛋,好好看清楚那男人的嘴脸!
探出眼,透过前窗的淡淡月光能看到,屋里那人生得极为高挑,背影笔挺。
那人久驻于床前,似在凝望着床上那团被子,许是夜色昏暗,将被子当作钟白了。
潜山帮尽是女子,唯有大师兄和闻余两个男人。想到这,再看时,那背影似和脑海里的人重叠了起来……
屋里的人默了许久,缓缓开口,似在对床上的空气道,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小白,等我几日,待月圆之夜,一切就能见分晓了。”
窗外探出的那双五黑瞳仁急剧缩小,她微微屏住了呼吸。
男人的声音还有几分孱弱,他轻缓道,“小白不是最喜欢看神仙本子吗,日后,小白就看师兄,好不好?”
冷冽的夜,那低沉的声音温柔得似一汪初春融化的湖水。
那人再在床畔停留了一会,只静静凝望着床榻,并未有其他举动,踏月离开。
只片刻,钟白捧着簪子回到屋中,再见,已是满目欢喜,只觉得满腔委屈都叫人轻轻柔柔地吹散了。
而身后的幽光盈盈落在窗口,赤红鸟瞳锐利捕捉到了远处树梢上的人影。
那人似也正盯着此处,四目相对间,藏在暗处的人倨傲地勾了唇,翩然掠去。
仙鸽气得直跺脚。
可恶,可恶!!
又叫他给骗了!
这男人来时,分明是抱着掳人睡觉的想法的!!
翌日晨,村里王婶在小楼外等到日上三竿也不见有人开门,便上前敲了门,过了许久小姑娘才来开门,却见人面色憔悴,眼下乌青。
王婶疼爱道,“小姑娘啊,昨晚何时睡?气色怎么这么差?”
钟白倚在门框边,神志还没归位,含糊道,“还行,丑时……”
“丑时!”王婶惊呼一声,说时,人提着几筐青菜萝卜进来,“你不要命啦!”
“王婶,您这是做什么?”钟白揉了揉眼睛,清醒了些。
“帮主说,你们再过几日就要走了,我就想来送点吃的给你们当行囊,不知道你们这,吃不吃得惯。”
王婶放下几篓子东西,憨厚笑道:“我看你这小姑娘,生的水灵灵的,就叫我想起了我的女儿,她一出生,也有你这么黑的头发,浑圆的眼,好看得紧。”
钟白接过王婶递来的木篮子,掀开上头麻布,炊饼的香味扑鼻而来。
她咧嘴喜笑道,“那您女儿呢?”
屋子里陡然沉静下来,钟白抬眼,便见那布满褶皱的黝黑脸上,神情有些变化,嘴角憨厚的笑意不难察觉地耷拉了下来。
钟白心下一紧,知是自己说错了话,慌张道,“王婶——”
“她只活了半日不到。”
王婶垂下混浊目色,“我……我也只见了她一面,连奶水都来不及喂她,她就被她爹和她奶奶一起丢进了……猪笼。”
王婶嗫嚅了下嘴角,似是说出最后两字,对她来说是人间酷刑。
老人站着时,较钟白矮了一个头,她仰着头,一双浑浊的微微泛青的瞳仁紧紧盯着钟白,那常年事农活的手黝黑而粗砺,她颤抖地抬着手,想描绘刻画出女儿的模样,却又觉得冒犯地缩了回去钟白心中震撼,拉老人到桌边坐下,白皙的手攀上老人的掌心。
“所以,您才来了这潜山帮生活吗?”
王婶捧着女孩的手,有些不敢触碰,只小心翼翼地看着,点了点头,“我们这潜山帮的女子,多是可怜人,你知,那天天和我吵架的蔡婆子,她啊,年纪轻轻守了活寡,靠给人挑粪养孩子长大,给娶了儿媳妇,本以为能安享晚年了,却被儿子儿媳打断了腿,丢到山谷里自生自灭,若不是叫帮主发现,并带了回来,早就喂了狼咯!”
“帮主……”
钟白若有所思地垂下眼角,再往前凑近了些,“王婶,你可知道,帮主是为何来了这里?”
王婶摇头,“具体为何,我也不清楚,只记得听人说过,帮主似是叫一个负心汉抛弃才来此处的,初来的几年格外消沉,也就这两年,她的脸上才有了些笑。”
……
一番交谈下来,潜山帮上下的故事都叫她知道了个透彻,听完,钟白唏嘘不已的同时,也对洛长非肃然起敬。
如此放弃了万人宠爱的生活,独自来到这潜龙谷,开辟屋舍收纳可怜人,谈何容易。
接近正午,钟白拿了王婶送的炊饼去寻大师兄他们。
日头正旺,才走至门外,她便听到了里头粗重的喘息声。
闻余的声音中蒙着些许不安和慌张,“大师兄,我也没用力啊…”
另一道声音虚弱道,“你再用力点……怕是要给我准备棺材了。”
钟白连忙推门进去,只见男人半解衣袍,面色煞白,豆大的冷汗从他额角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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