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泛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浮川
那段时间,我不过是仇恨着,嫉妒着,甚至有时候我想,我最初爱陈陈,会不会其实是因为我恨裴青,所以我想得到陈陈的爱,如此可以打击他。但是我发现,其实裴青自己也没从她那里得到太多爱,他们两个人都多少有不同程度、不同类型的安全感不足的表现。有时候,我觉得陈陈不会爱人,有时候又觉得,可能只是爱人的能力有限。但无所谓,越是难得越是珍贵,所以我想得到她的爱。
快天亮时,门被人打开,是陈陈,她知道防盗门的密码。我没问她原因,因为我知道原因,也因为心虚。她没多说话,只问我为什么醒着,我说我失眠了,其实是假话,我忙得要死,沾上床就会睡着,但今天做了坏事,心跳过速无法入眠,当然,也因为我有意在等她。
我知道她与林孟将是终结,也知道她大概率不愿意回和谭沅新有偷情记录的自己的公寓,而现在的她在这个世界上,只剩我一个可依靠。我会爱她,不像裴青那个混蛋,也不像林孟,暗自把她当一个独特替代品,负责承受他好不容易才成功转移的对另一个人的爱意。其实我很早知道他和他亲姐的故事,令人感动但实在没什么好可怜的。
她带着行李箱,一脸疲惫神色,简明扼要告诉我她背着林孟偷吃被抓,从此无男人可依靠。我张开双臂拥抱她,给她力量与安慰,她好像在流眼泪,我也忍不住流下眼泪,我对她说,乖,不要哭了,再也不要哭了,你看,你还有我。
你还有我,你只有我。
我想,我与她之间就算隔着死人,也总要有再次告白那一天吧。
泛泛 可是这样的你也还可以继续爱人吗/微h
24.
我很担忧,陈陈的状态再也无法回到从前,我当然乐意她不工作,也不与任何男人见面,我推掉许多工作,为多陪她哪怕一个小时,可她强颜欢笑模样过分可怜,我转身时也会为她流许多眼泪。
我自然有压力,我活该有压力,道德上的,感情上的,一切的一切,我太差劲,陈陈曾救我于水火,没有她,我不会是演员,不会从事如此光鲜的职业,顺便还能气到裴家各位长辈,但我的报答方式是让她失去她所得到的。
陈陈在我家里待了有一段时间,某天,太阳又一次西沉,我终于不甘心,问她,你是不是爱上林孟了。
她点头,对我说她与林孟许多细节,对我说林孟送的花,包括百合,并提到她知道百合花是我的恶作剧,她说起圣诞节派对,说起葬礼上的创可贴,说起从噩梦中醒来后讨要到的拥抱。
我埋下头,额头触碰到她的膝盖,她摸我的头发,触感如母亲温柔——比喻而已,我否认我有任何恋母情节,毕竟我并不很爱我的亲妈。我止不住流眼泪,这几天,是我眼泪流得最多的时候,大多数时候不敢让她看到,怕她询问原因。如她上回在家中烧炭,我难过得快死,眼泪无论如何流不干。我甚至不知这年头在哪里可以搞到炭可烧。
她的身上多少沾了我的眼泪,她蹲下,抱着我,问我哭泣的原因。我刚出道那年就有人说我是个有天赋的演员,说谎只需一点演技。可我此刻悲伤地发现,我无法对她说出假话。但大概也有其他办法,避重就轻不算说谎。我选择坦白的是,除了百合花是我的恶作剧,黄玫瑰也是。
她愣住,仿佛想了很久才想起有人曾匿名赠她黄色玫瑰。太阳西沉,窗外夕阳漂亮如黄色玫瑰,带一点血丝,猜测是我流的血。我的眼泪大概要被她误解为爱,于是我又想到,竟然还有其他流泪理由,哭得更凶。
她捧着我的脸,慌乱吻我眉心与鼻梁,吻我的眼泪,但不知如何安慰我。大概她从来没想过也有我爱她这一可能。多年来,她只为我们之间隔着一个死人而难过,却并不考虑或许我们也相爱。人生中的遗憾事之一是她与我表白那一回,我只问她为什么不能爱我,却没对她说我也爱她,害怕相爱这一新情况会把我们推向新的处境,怕她因为裴青不肯接受相爱局面离开我。如今她爱上别人,我却在她面前痛哭。一切都足够荒谬。
我任性吻她嘴唇,天越来越暗,房间里的光亮不够我把她看得多清楚,但她不拒绝,我看她其实从来无法拒绝我,早知我该早一点吻她。那次我胃病复发进医院,气氛莫名适合接吻,可遗憾是我什么都没做。
我像贪婪又任性的小孩,要把这些年没吻到的吻够。这些年我只与徐北有过短暂复合的一段,结论是我已经与她不再合适,结论是徐北下的,我未做评价,但其实是默认。我曾在与徐北接吻时幻想她的模样。后来我把徐北介绍给她,本意是或许徐北能有办法医好她,或者实在医不好,也或会有办法让她过得不要那么苦。但结果是,徐北才见她一面就致电询问:“你是不是喜欢她。”我不懂徐北为何有这样的结论,徐北这个女人很可怕,她看得明白很多事,而且又热爱探究他人隐私,甚至爱把事实说出口。
我问她你怎么会知道我喜欢陈陈,徐北说,大概,你这样的人,会被美丽易碎的类型吸引。而当时的我挂掉电话,不愿再听徐北说话。
手向下摸,是她的腰,再向下,我的手却开始颤抖。我离开她的唇,那么暗的房间里,我只看得见她眼里有光,其实应该是水汽,她要哭了。我问她可不可以。她迟疑点头,我又问她,那这样算对林孟不忠吗。本性里的刻薄是存在于骨血中的,我恨我在这种时刻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刺激她,她却对我说,你和别的人不一样。
不一样?我追问她,到底有什么不同。她却说,她不爱谭沅新或祝晚深,但是爱我。
“而且我和林孟已经结束了。”
“可你爱他。”
“但我也爱你。”
无意义的对话。原来在她看来与不爱的人偷吃被赶走是活该,但心里装了一个人再与另一个人说爱却是无所谓的。我恨她为什么是这样的人,却又庆幸,如果她真的是什么忠贞烈女,此刻身体应该在大海中。
我们坐在地板上,手指探进她的睡裙,脱掉她的内裤,用手指取悦女人的技巧全部是徐北教会我的,现在又用来对付她。她被我的手指弄到高潮,湿得一塌糊涂,流下很多水,按男人的话说应该是好操的类型,难怪男人对她趋之若鹜。
我们脱掉所有衣服,我把她推到在地板上,肉体与她纠缠,没指望她用手指帮我,仅是与她纠缠我也满足,乳房挤在一起,双腿交叉,即使不被进入我也会快乐。但她还是把手指也伸进我的下体,我颤抖着,害怕在她面前暴露身体其实敏感的事实,感受到她的手指在我体内按压摩擦,多年的妄想终于有结果。
可我还是好难过。在她手上高潮时我在想,悲伤可不可以随潮水汹涌一并排出这具身体,但我又知,这又是我的新的妄想。
我这么卑鄙的人,原来也真的可以得到她吗。
泛泛 我从无望泥潭中看到一点希望,就妄想跳入无垠大海与爱人殉情
25.
近来我过分在意外貌,在家时追问陈陈我是否老了,工作时逼问身边亲近工作人员。
亲爱的,你还年轻,你比那些二十岁出头一脚踏进娱乐圈的女孩美得多。
这样的话,陈陈说过一遍,经纪人也说过一遍,语气却一点不同。区别在于我不会在意陈陈话语的真假。陈陈以前曾对我讲,我经纪人来我这里工作,看上的不是我不是她,是林孟,此刻他翘着兰花指,涂了好看指甲,对我说任谁都比不上我。这点我受用,却无法忍住不怀疑。
我朋友不多,自小到大,交往过一些家境优渥,可以偶尔聚在一起喝一杯含糖饮料的女孩。如今我再无法融入她们。在我这样的年纪里,她们早已遵照家中安排,成为合格妻子,装点豪门门面,也施展威严。我恶意揣测她们中一人或两人有养可爱男人。她们中不少人已然成为母亲,身上又有另一种光辉,我未在我妈身上见识过,却时常被她们感动。
我从不渴望与她们一样,但我思考后,也发现我从不渴望与她们过不同生活。现在的一切不一定是我想要的。我终于开始认真审视这个问题,但这也意味着我会开始想要放弃,我无法停止思考与陈陈远走高飞的可能性,可我心里隐约知道,一切近乎妄想。
我从无望泥潭中看到一点希望,就妄想跳入无垠大海与爱人殉情。
遗憾是所有希望都有破灭可能。我听见那个噩耗是在黄昏,与那天陈陈给我希望是在同一时段,不同的是那天她杀死我的绝望,用吻,用性爱,用爱,但这次她杀死我的希望,以致于我真实希望她能直接杀死我。
她近来呕吐频繁,我担忧她,她安慰我后,在我拍摄时独自去医院,出乎我与她预料之外,有新生命与她的灵魂重迭,借用她的温暖怀抱。
她告诉我她怀了林孟的小孩,两个月,除了林孟无其他可能。
我问她的打算,她却反问我。我流着眼泪,我有不好的预感。我希望她流掉这个孩子,我知道我不该劝人杀死一条生命,但我无法控制我对她身体中另一生命的恨。
她以前流过产,因为裴青那个混蛋。当时他们都不知陈陈的身体状况,他只是发着狂,质疑她的忠贞,她一言不发,我至今不知裴青的指控是否真实,她只是沉默着,而裴青在她的沉默中爆发巨大愤怒,推搡与殴打后,他终于发现红色液体顺着她的小腿向下流。那次以后她消沉许久,不为自己,不为裴青,只为未被察觉就已流逝的生命。
流掉吧。
我抬头看她,眼里一定有毫不掩饰的惊诧。我不能确定她是因为不想要这个小孩还是因为我明显不希望她有这个小孩才这么说。我把脸埋在她怀里,她摸我的头发,像摸猫咪,或者小狗。
但更糟糕的却是我们去医院的那天发生的一切。她预约了一家私人医院,我无法让她独自面对决意陪她一起。那是一个并无不同的平凡白天,意外是有记者闻风而来,录音笔递到我面前,询问我子宫里是否有新情况。一切糟糕透顶,我不知事情怎么会有这样的发展。
我在这个过程中变得麻木,变得暴躁,我难得在公众前表露糟糕情绪。
我和陈陈回到家中,经纪人给我打电话问我真相,我说一半实话,我并不是去医院堕胎的。经纪人只了解到这一部分就足够满足,电话挂断不久后又一次响铃,是谭沅新,同样的问题,我告诉他要堕胎的不是我。而在我挂断这个电话以后,我才意识到我做错了什么。
林孟一定会知道要去堕胎的是她。只因为我向谭沅新承认的确有人要去堕胎,也否认要堕胎的那个人是我。
于是,我在黄昏时分听见敲门声,我万分绝望,她起身,打开门,林孟拥抱她,在确认她子宫里的是他的小孩以后,悲伤又愤怒地指责她竟然试图谋杀他们的孩子。
然后他们就像笨蛋一样只知道哭,我意识到他们还会有未来。绝望冲破理智,我只觉得心脏好痛。
为让她与他心无芥蒂幸福快乐,我走到他们身边,说出一切真相。
此后我一定会憎恨每一个无望黄昏。
第叁卷完。
快写完了,不取决于我但取决于我到期的梯子
泛泛 陈陈/无人不爱听爱人喘息声音/孕期性行为/h
第四卷:陈陈
26.
我住回林孟家,春日,我在院里撒了野花种子,林孟问我几时开花,我老实答我不知,甚至不确定会不会活。他安慰我,野花最好生长。
家里铺了地毯,很厚,总像走在云里,他又把桌椅茶几全部换成圆角,神经兮兮,把我当孩童养,又怕我有放弃小孩的念头,看我看得很紧。
他出差好几天,再回家时,我坐在沙发上,翻一本过刊杂志,他跪在我旁边,趴在我膝盖,问我度过了怎样一天,我只说一切都好,也有好好吃饭。其实不怎么样,反复呕吐,没有食欲。他吻我的膝盖,睡裙往上推,亲吻肚皮。我说,好痒。
林孟突然说,我们结婚吧。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我隐约该有预感,那场葬礼以后,他只有我一个,自此不仅是爱人,也要是家人。我们住在一起,我在他的花园里撒了野花种子,我们还会有自己的小孩。但我不确定我要不要和他举行婚礼。
我犹豫着,并不非常愿意和他讲我的顾虑。他好像并没有在等我的回答,睡裙继续往上推,我顺从抬起双手,他脱掉我的睡裙。乳头卡在他指缝间,手掌包覆乳房,他的手很烫,他的唇贴上我的脖颈,轻而易举扰乱我的呼吸节奏。没有人不爱听爱人喘气声音,但本该意乱情迷的时刻他却保留狡猾和清醒。
姐姐,嫁给我好吗?
我知如果他再这样问几次我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于是我推开他一些,捧着他的脸与他热吻,不算高明做法,但至少现在他不能说话。这个吻点燃他,也点燃我,我的腿分开一些,是信号,他的手伸进内裤里面,早就湿得一塌糊涂。
他横抱起我,上楼,回了卧室。住回这里以后,今天以前,我们没有好好做过,他不愿意碰我,要一切谨遵医嘱,但我总是神经质,要在性爱中得到一些安全感,他只好分开我的腿,把吻印在腿心。我做的噩梦更多,怀孕以前我对那些药片已经失望,病情反反复复,我更不信任,药吃了又停。那天徐北打电话问我很久不去找她的原因,我说我怀孕了,她愣了愣,又在电话那头骂我,也骂林孟。我在她骂完以后为林孟申辩,不是他的问题,是我也舍不得,是我告诉他没有问题,那些药片已经很久不再吃。
他小心翼翼,总怕压到我的肚子。我们侧躺着,他的阴茎在入口处轻轻蹭,我催他快一些进来。他的动作比以往慢,先前我搬离这里前,我与他曾有一次不愉快的做爱,他或怕我留有阴影,这次显得小心翼翼。他在裴束家里和我道歉,发誓不再做错事。他的眼眶留不住眼泪,我只好安慰他没有事,该留下的阴影早已留下。后来他小心追问我过往,我告诉他,很久以前的事,高中时交往过垃圾男友,十七岁那年寒假强迫我交付处女血。
我要他再快一些,可他只是让我不要着急。他说他会永远爱我,他说祝晚深抢不走我,裴束更抢不走我。他说得像我有多抢手一样,说来很怪,我从来都觉得自己缺爱,又会怕有人爱我,难得接受爱意,又无论如何都表现得像个笨蛋。
从来不戴避孕套的人主动戴了,他听医生的,却不听我的。我快疯了,要他像以往,做爱要拿出把人干死的气势,他一点不听我的。我问他是不是不行,他顿了顿,动作重了不少,也快了很多。
我拉着他的手摸我的肚子,我说,宝宝,我会给你生宝宝。
泛泛 我们被困在旧日真相里
27.
最近裴束不愿意和我见面,但我确实寂寞,林孟当然不能放着生意不做。于是,徐北成为我的客人。周末午后,我在家里招待她。院子里的野花种子已经有眉目,她来的时候,这幢房子看着很有朝气。我泡茶招待她,我喝豆浆或者果汁。
她说我看上去比她想象好很多,我说,小孩出生以前我不会疯。她依然表示怀疑,但乐意见我乐观模样。她问我为什么没有嫁给林孟,长久沉默以后,我想对她有所坦白。
我从来心理脆弱,缺爱,习惯否定自我价值,所以才会曾经热衷做一个演员,可以在剧本中体验被爱或是被恨,丢掉角色,也可以仍然集很多爱于一身。这些大概都有旧因。我妈从来不喜欢我,连给我起的名字都不属于我,只属于一份恨意。她想把一个姓宋的男的沉塘,所以我叫陈沉宋,我见过那个姓宋的,长得漂亮,超脱性别,谁见他都觉得漂亮,他和我妈生下我才向我妈求婚,但又在领证前抛弃我们,后来我妈得知他和一个男人相爱,终于决定结束年轻生命。
我在姨妈家里长大,从来是外人。后来我恋爱,被男友强奸,我妈留给我的那些钱,姨妈的家人对我长久敲打,没讨到太多好处,我把其中大部分投入到价格高昂的表演课中,再到后来上了大学,如我所愿成为演员。
但其实我发现,成为演员不如我想的那么好,我得到的都是假的,总有一天我又会失去一切。于是我作出能让或真或假的爱永久保存的决定,我要死在二十五岁前。我妈死在二十五岁前一天,你知道吗,徐北,我和她不一样,我只是想留下最好的,她只是无法再承受往后数不清的痛苦。
你知我从来悲观,但是其实又懦弱,我到底没死在二十五岁前。
其实这些和我不和林孟结婚关系不大,我只是很久没对人说过这些话,你是医生,我想我对你说这些没什么问题。
我和林孟已经和夫妻没有区别,在我看来那些形式没太大必要。我不愿意和他举行婚礼和裴青有关。你知不知道裴青?他是裴束的哥哥,我也爱过他,他应该是我爱的第一个人。他是编剧,会编好听故事,他总用他的好故事哄我。但你知人无完人,他对我大部分时候算好,但偶尔也有失控时候。我以前曾经也有过小孩,但因为他流掉了,但我还是觉得我喜欢他。我想人本来就因为不完美才美。
他向求过婚,我答应了。但他死在我和他成为夫妻前,他是……嗑药死的,他在幻觉指引下掉入冰冷水中。后来我开始做噩梦,总会梦到他死在我面前。
我对婚姻多少有些恐惧,总觉得答应了就会有不好的事发生。而且说实话,我也对婚姻并无太多信任,过往那些年与我在一起的男人,家中有人在等的并不少,也有的,各自去爱各自的,把本该一体的生活分割成迥异两半。婚姻代表不了什么,成为妻子或是丈夫也无法保证忠贞,但我和林孟相爱,这一点本身比婚姻重要很多。
“陈陈,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不愿意嫁给他也可能是因为你并不信任你自己。”
我不作回答,岔开话题问她想不想看电影,她点头,我打开电视,选择一部电影,裴束曾参演。
她在电影结束后离开,我送她到门口,她对我说,院子里的花开的时候要分她几朵,我点头说好,最后目送她的车开远,却在心里暗自难过着。
我今天试图向她倾诉——或是说坦白的真相,但最终并没有说出口。
时至今日,我依旧无法直面那个真相。
泛泛 其实你从来不该将希望寄托于某种神性
28.
院子里的野花很争气,开过一轮,我常剪几支插在花瓶里。
日子无聊,好像有点希望,又时时都透露绝望,裴束始终不愿意和我再见面,此事透露许多黑暗与卑劣,但黑暗和卑劣与她无关,问题其实在我,卑劣的是我,我的确想念她,但不想见她。
我和林孟将迎接新生命,这个小孩对我而言意义实在重大,她会是这个世界上与我最亲近的人,她在我的身体里,以后也永远在我心里,她是我的生命之光,是礼物,是救赎,是希望。
我猜所有人都低估她对我的意义。虽然我一开始的确想过放弃她,因为裴束不喜欢,因为我爱裴束,也因为她曾是我的尽头——各种意义上的尽头,是最后的爱情,除此以外,也是生命的尽头。
但我还是很懦弱,烧过一次碳以后我变得常常后悔,在那个黄昏,林孟来裴束家找我,我立刻后悔,不愿意再思考任何与“尽头”相关的事,要在二十五岁前死的原因是要永久保留过往风光,但我还是无法舍弃林孟的爱,我怀疑他以后还会更爱我,所以更无法安心走向尽头。
没有这个小孩,他不会再有契机拥抱我。
我和裴束不再见面,因为她已坦白给过谭沅新吃了就任人摆布的药,也因我不想因她失去林孟。我实在卑劣,林孟之前,裴束分明是我生活的唯一重心,我不得不承认,我对她的爱被我对林孟的喜欢超过了。唯一遗憾是,原来她不再是我最爱。
可我真的也曾希望她永远是我最爱。
林孟最近工作很忙,但我早上睁开眼时他就在我身边。
前一阵子他总有空陪我,不怎么去公司,他给我做饭,也在天气合适的时候陪我在院子里说话。他问我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我说,都好,但我总默认是个女孩,是否代表其实我最希望的是一个女孩。
他说,有可能。他还说,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他都会是最好的爸爸。
那你一定要说到做到,宝宝。
“姐姐,我们会一辈子都在一起吗。”
“会,当然会。”
林孟不能陪我的时候我总会邀请徐北做客。在她看来我和以往完全不同,一定是奇迹。我说很老掉牙的话,我告诉她爱就是奇迹。却没想到她问我爱不爱裴束。
我在沉默许久以后向她透露这一隐私:我和裴束相爱,我和裴束肌肤相亲。
她说:“医好你的是林老板不是裴束,你看,爱也分高低贵贱,有的是奇迹,有的是泥巴。”
我想,她说得对,但她也真刻薄。我听出她话语里的讥诮,我才懂裴束为什么说她性格其实恶劣。我牵着她的手去院子里,剪了野花凑了一束送她。她突然对我说:“不止是裴束,其实我也很喜欢你。但我刚刚想了想,程度应该不太深。”
我说:“我一直知道。”
她挑了挑眉,对我说:“原来你比我想象的聪明一点。”
“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
“花瓶。”
“怎么会,我得过影后。”
“那也是花瓶,最好装点门面。亲爱的,你知道吗,裴束或许是爱你脆弱美丽好摆布,我和她差不多,也爱这样的类型。”
我无言以对,于是把这当作夸奖。
但是我从来都知道,希望和绝望永远不会各自落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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