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滔滔不绝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并茂
王长涛说:“这都多久了?”一面合上了冷冻柜的门。孙婕说:“也没多久。王长涛忽的一笑,“又来了。”孙婕说:“她真走了?”王长涛说:“你不是有眼线?都离职了。”孙婕不言,想的却是她亲自去物业查监控视频,里面那个年轻的女孩早晚拎着大袋的东西进进出出,不知道的以为请了个年轻的保姆,这就是王长涛想要的?孙婕才发现王长涛的需求,他要一个这样的妻子?很可惜她不是,他们间错得比想象中更多些。她也不会告诉王长涛她嫉妒到这种地步,查监控。王长涛不知孙婕心中所想,但他也存有与孙婕相同漂淡的惘然:想把握却无力把握,当下又决不能舍得的。当这种情绪交织在两人的博弈间,两人默契地都退了一步,孙婕说:“你不想让我管?”王长涛轻轻说:“你管呗。”孙婕道:“你去问葛佳琪干什么,不能问我?”王长涛放松地笑起来,他说:“那你跟我说说呗。”
孙婕说:“你问啊。”王长涛合上冰箱,把孙婕搂住了,贴在怀里,没有停止他含混的发笑,胸口震动,涌到喉咙里,是咕哝的昵语:“以后你管着我,我管着你,行不行?”孙婕说:“我哪管得住你。”王长涛说:“你想怎么管就怎么管,把我管死了都愿意。”孙婕说:“要管得住你,只能把你手脚都砍了,就冻这冰箱里。”王长涛说:“你砍啊。”孙婕说:“拿刀给我。”王长涛说:“你这张嘴就像刀,经常把我刺得心肠都破碎了,你再多说几次跟我划界限的话,那我就真要死了。”孙婕被他腻得发毛,胃里却像温水冲过,浑身都很舒服,她是吃这套的。王长涛他成熟的嗓音,宽厚的胸膛,结实的臂弯,都让她沉醉,她爱王长涛,这一点很难变更。王长涛尚是一个愿意做承诺的男人,就是他作奸犯科、大逆不道,她又怎么去割舍仅基于他是他的这份爱意。
只是婚姻不是爱情的总集,实际上,爱情像一碗糊里糊涂的浆糊,那里破了补哪里一层,风平浪静还好,一有草动便惨淡地被吹鼓,一整扇窗的漏动,再大点动静就被捅透,四处破烂得不行。再来看那浆糊,不过是臭掉的米粥,只经得起新鲜时用。
孙婕说:“还以为你留着当宝贝呢。”王长涛说:“我早忘了有这回事儿了。”孙婕心想这倒真有可能,王长涛这种花丛里玩惯得 ,靠得可不是无情么,要每个都计上心,他也不是现在这样了。孙婕又觉察到点凄凉,她因为是他的妻,他儿子的母亲,总不会让他忘了,可就是因为这些,也真凄凉。
王长涛看她神色依旧不爽,没再多说这事,找了熟人的餐厅,高峰期定了个位,带着孙婕去吃了顿浪漫晚餐,孙婕接受一切王长涛讨好式的殷勤,并在此陷入伤感的疼痛中,给王长涛摆足脸色,如此折腾半天,晚上回家,孙婕上王长涛抱着她去浴室洗澡,王长涛要给她洗头发,不可避免地掉了一小缕,漂到地砖上,孙婕见了,骂了有三十分钟,王长涛自己用一盒脱毛膏粘下的腿毛,一撮让孙婕揪掉的阴毛赔的。就这样孙婕还不是很乐意,把王长涛踹去陪王毅泽睡。
王毅泽很喜欢爸爸,为了培养他的男子汉精神,他已经很久没有跟爸爸一起睡觉了,爷俩抱着遥控器在屋里光脚玩塞车,车头磕墙跟他俩大呼小叫的声响让孙婕打来室内电话,警告王毅泽明天要不早起,就打烂他的屁.股,还阴狠地叫了王长涛的全名,王长涛两条光滑玉腿叠在一起,中间那块少毛之地也有些火燎燎的痛感,他不觉得有什么,反而现在孙婕让他受的,总是要还的。
王长涛去问葛佳琪是个幌子,他真有联系的是葛佳琪的丈夫,婚后亲友圈的重叠,也是男人跟男人凑,女人跟女人凑,好些事也是同性间好说,葛佳琪的丈夫宋俊斌,也正有点儿棘手的私事儿。夫妻关系再淡,信息交换是有的。宋从葛佳琪那知道王长涛如何对孙婕不薄,反倒把他归成盟友,心理上很是理解。后来几次见面,喝酒聊天,逐渐地交上心了。
年后这段小淡季,王长涛在家待得更多了,而孙婕不是出差就是下乡,即便有空也是开大会,晚上才回来,而回回都能见着王长涛老实无害地蹲家奶孩子,王毅泽欢天喜地,全然不认她这个娘了。孙婕冷冷一看,王长涛立即丢了王毅泽来迎她,给她挂外套放包,从后头搂着她脚挨脚地去卫生间洗手擦脸。孙婕认为他是愧疚,享用得也心安理得毫不客气。原先那点心虚也让王长涛无所不用其极的舔狗式伺候消除殆尽。王长涛要有天有点事不在家,必得提前给孙婕报备,孙婕看也不看,回也不回。上次是那么说了,“你管着我,我管着你”,孙婕只当是句下台阶的甜言蜜语,王长涛用来搅糊涂的棍儿可不止他胯下那一根,他可精着呢。再按孙婕的心气儿,她才不会管王长涛,也不会受他的管。王长涛发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仍孜孜不倦地发。孙婕不着家,无从检查他的信息是真是假,上回查监控的事,她真是觉得这辈子疯一次就够了。
2月14号情人节,平常王长涛在再也能抽出来跟孙婕腻歪腻歪,这回早一个星期王长涛就跟她说订了哪的位置,还遮遮掩掩暗示她准备了一些惊喜节目,孙婕对于惊喜的内容毫无期待,总也离不开俩字:操逼,王长涛平生就这点追求。而到了14号当天,王长涛自己亲开的那家店里演了出打小三,寻常人也就算了,挨打的是工商局老局长的外孙女,打人的是公安局副局长正妻,而公安局副局长本人,熟门熟路跑进王长涛的办公室,锁上门再也没出来。
孙婕挂了王长涛的电话,前两天葛佳琪还约她出来,孙婕说中午行,葛佳琪说中午有什么意思?孙婕也怕跟她提王长涛,有点炫耀的嫌疑,虽然说谁的苦谁自己心里尝,但总要有点避讳。这时候再找葛佳琪,不免有些灰溜溜的,不过两个人经历过同病相怜,已经恢复了从前的亲密劲儿。葛佳琪爽快就说:“九点,老地方见。”孙婕挑着衣服想老地方是哪来着,想开就一笑,她从小在这长大,把这个城玩透了。那个地方算见证着她了。特殊的节日里,略一点情绪都无限放大,孙婕再一用劲儿打扮,着实没有半点人妻味儿,骚得有点无情,玩疯的富家女,也的确是她婚前的浪荡风姿,反观葛佳琪打扮的就有点潦草。到了地方俩人开喝,有几个男孩还过来请她们去他们那儿,孙婕看他们几个学生喝钱开的卡座还没这边的大,挥手开了个超大间儿,让他们都来她这儿玩,有男有女。年轻人花样实在太多,玩到最后,孙婕真没什么意识了,只知道葛佳琪没喝多,喝蒙前在底下握了下葛佳琪的手。
等她第二天醒过来,浑身光溜溜的,下.体酸胀胀的,大腿根儿一抬就疼,不知道昨晚到底劈了多少次大岔叉。睁眼看清了房间布局,孙婕心里掉了点底,因为这酒店是她没住过的,有葛佳琪的话,该住她们都有卡的那家。
屋里是明显没人的,手机里两通王长涛的未接来电,还有葛佳琪的一通。孙婕爬下去捞床边的垃圾桶,把里面团着的卫生纸倒了一地,也没看见用过的安全套。又到浴室,里面也是光有纸,没有别的。孙婕心里凉了,往身子底下摸,屁.股上还有干掉的精斑,回头掀开被子,床单上更是脏得没法看了。
孙婕给葛佳琪回了条短信,葛佳琪没有回,到十点多才发过来一句,怎么了,孙婕说看见你给我打电话了,葛佳琪说,我就问你到家了没。孙婕说:“我好像钱包落昨晚那车上了,我记不着了。”葛佳琪说:“那怎么办?”孙婕说:“我昨晚跟谁走的?”葛佳琪说:“我也有点喝大了,有个新传的女孩,你说顺路,咱们跟她一块走的。”孙婕说:“开谁的车?”葛佳琪说:“我的,找的代驾,怎么了?”孙婕说:“她把咱们送到家了?”葛佳琪说:“是啊,我说送你上楼,你说不用。”孙婕说,“那女的呢?”葛佳琪听出来孙婕有点激动,问怎么了,孙婕说:“妈的,不知道谁昨晚把我操了不戴套。”葛佳琪说:“你在哪,等会我,我找你。”孙婕真有点儿怕了,眼角滑下来一滴眼泪:“妈的,真他妈倒霉。”
挂了葛佳琪电话,孙婕翻自己的东西,钱包里钱都空了,几张购物卡也让人顺走,她的包、大衣也没影儿了,值钱的都让人拿走,除了手机跟旧钱包,孙婕操东操西地骂了几句,到卫生间披浴袍,对着镜子看清了一身青青紫紫,偷了钱还这么折腾她?孙婕气得胸膛起伏,要说报警,她不能,不说她爸,王长涛那也太多警局的人脉。也不知道昨晚是一个人还是好几个人,好像只记得是一个人在说话,那人也没太害着他,只是不戴套,孙婕不知道他有没有病,通常一个健康人,对一个不知根知底的性伴,是会有防护意识的,除非他自己就光着脚。孙婕洗了个澡,把身上的脏搓洗掉,裹着睡裙在床边等葛佳琪。葛佳琪到时,孙婕在咬自己嘴唇上的死皮,咬出满嘴的锈味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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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下点药能让孙婕更迷糊点,不至于做的时候她还知道要打开腿盘她身上人的腰,前提是她真没认出是王,这让王长涛更燎了火,在孙婕身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但药配着酒不好,伤身太大,王长涛到底没舍得,本就没打算真骗透她。
把孙婕一个人脏呼呼地撇下,王长涛拿着孙婕的包跟衣服到公司,坐沙发上慢慢看,看了微信、通话记录、消费账单,外卖软件都查了收货地址,然后按原样锁了屏,接着来了个整套的以旧换新,新包让旧包套上,新手机用旧手机备份好,大衣外套兜里放入包好的项链、手表,大衣里头又叠了一套内衣,自然是王长涛钟情的款式,一系列流程有条不紊,拆除的包装在茶几上摆开,王长涛跷着腿,抽了半颗烟,烟灰弹在撕开纸兜上。
王长涛跟周副关系素近,还是初中校友,叫他声老周,昨夜他睡在王长涛的地界,早上俩人一起吃饭。周副跟老局长没怎么搭过面,跟他孙女好上后更是避嫌着走,他老婆近几年被丈夫的风流逼得有点癫了,周已让家里人看押着她,只担心老局长这,王长涛昨天眼疾手快压下店里掏手机的围观者,每桌送了八八折,周副颇有点感激,侥幸昨天挑在王长涛这里吃白餐,换了别处不定如何。王长涛安抚着他,也愿意替他去探探口风,老周慨叹道色字头上是把刀,所言非虚。昨夜他发妻的确抄起了餐刀,银光锃现。王长涛说你何必招王军山的外孙女,老周说冤啊,手都没摸上呢。他老婆认错了人,不过也没冤他太多。
王长涛陪他幽愤地坐了会儿,起身离开,大周六的,王长涛回昨晚闹事的店里看了看,把监控删净,一半员工放了假。后厨已经开始定白色情人节的菜单了,王长涛给昨天值班的人多发了点东西,昨晚没送完的礼品也都分了,没发钱,又不是大节,元宵夜刚发过。下午由他凑局,定了晚上茶楼打牌,里头王军山腕儿最大,牌瘾最重,推脱两句,王长涛说去我那,都是熟人,王局略犹豫一下,开年第一搓就赏脸给了王长涛。
王长涛中午回家,亲炒了俩菜,王毅泽上完启智课,由保姆带回来,王长涛摘下围裙在客厅跟王毅泽玩。孙婕进门时穿着衬衫、锥形裤,风衣扣着立领,王长涛说:“你去单位了?”孙婕说:“嗯,早上主任叫值班。”王长涛走过去给她挂衣服,孙婕见他穿线衣睡裤,问:“你早回来了?”王长涛说:“早回来了,给你炒了避风塘蟹子吃。”孙婕隔过他瞟一眼啃手的王毅泽,出言警告:“再吃你那只蹄子?”
王毅泽忙往沙发垫里塞胳膊,王长涛跟着孙婕到盥洗室,孙婕哗啦啦地低头洗手,王长涛靠着门,“晚上我不回来了。”孙婕搓洗手腕,“谁找你?”王长涛说:“打麻将。跟王军山,李潇,武小志他们。”孙婕说:“一晚上都不回?”王长涛说:“哪能啊。”孙婕撞开他:“有王军山,不得到半夜?你不用两头跑,睡那得了。”王长涛贴她后背:“到时候看情况,能回来我肯定早回来。”
王毅泽对螃蟹兴趣不大,他娇惯的牙口还贪恋软菜,孙婕看他总用手去抓取,筷子尖点过去,王长涛说没事,洗得干干净净的,孙婕说你还惯他呢?王毅泽看他妈心情不是很好,抓起勺自己规矩地吃,王长涛给孙婕添汤,孙婕喝完说吃饱了,王长涛也不吃了,保姆哄王毅泽刮碗底。
王长涛跟着孙婕上楼去,进门便抱着孙婕去了床上,孙婕偏着头,由王长涛给她拉上被子,垫了枕头,王长涛也躺下,边盖被边问:“你下午还去单位?”孙婕说不去了,王长涛说你在家歇歇吧,听说你们那下周就不休周末了,孙婕问你听谁说的,王长涛说,早上还跟老周吃饭呢。
“他那事怎么样了?”孙婕问,王长涛将她搂过来,让她枕着自己,开始讲那浪荡闲事,孙婕看他讲这些时颇有兴头,绘声绘色,眼角含春,闭上眼问你挺高兴老周出事?王长涛微笑道:“好玩嘛。”孙婕说:“你也小心点儿吧。”王长涛在被子里闹孙婕,手抽她压裤子里的衬衫,孙婕推开他的手,王长涛经过昨晚,兴致未免也懒了,隔着衣服有一把没一把地揉孙婕的胸口,孙婕张开嘴小口地呼热气。王长涛说昨天要不是有那事,该多陪陪你了。孙婕没说话,王长涛把她紧搂住,孙婕说你还睡不睡?王长涛道:“我不睡了,一会就去,先找武小志。”孙婕说:“你不睡我睡。”王长涛捧着她的脸,“知道,给你当枕头用。”真伸了手让她枕着,孙婕没再说话,王长涛再往她身上摸,换的棉睡衣后背都要让汗浸透了。
躺了有三十分钟,王长涛轻手轻脚把孙婕还给枕头,下楼取那件装了孙婕手机、包、衣服的礼物盒,放置于卧室临窗的茶几上,在更衣隔间穿上外衣,悄悄的走了。
他走后孙婕便下床,把那茶几上的盒子打开,看见她的衣服她的包,也翻出来项链首饰,她脸上那道忧惧阴影才彻底地爬下。她摸出来旧手机,从昨夜到现在的锁屏消息都排布均匀,毫无错漏,新手机联系人最顶头是葛佳琪,那是原来设置的了,大概几年前吧,她一直都直接备份来,也再没把谁调到第一位的心思。孙婕没有睡这个午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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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葛佳琪把车开到医院,孙婕突然说不进去了,葛佳琪没做声,孙婕让葛佳琪把她送到单位,葛佳琪问:今天有事?孙婕说:得交个报表。葛佳琪把她送单位门口,与她告别,孙婕面上没有什么,至少目前没有立刻追究她责任的意思。
单位值班室的储物柜有孙婕一套衣服,她身上还是葛佳琪带来的外衣,她到的时间早,又是周六,几乎没有人,值班室里躺着昨晚值了夜班的同科室的小刘,见了孙婕讶异一笑:怎么周六还来,今天不是你吧?孙婕说:“来取点东西。”背过她开铁柜的锁,小刘原来靠在床头,现在起身给她倒水,孙婕回头看到那一只新纸杯,“别了,我这就走了。”小刘空下手,孙婕拿着衣服,还有一只装了无关紧要东西的旧档案袋,挥了挥告辞,小刘又一笑,孙婕带上门。
她在酒店穿着浴袍等葛佳琪来的时候,心里就隐觉得昨晚该是王长涛,可要不是王长涛呢,她简直是不敢想,她向来最怕死,现在她还能好好地坐在这儿,要有更坏的情况呢?如果这是王长涛心机的恶作剧,那他的目的是大大达到,孙婕的确被吓着了。
又遇上小刘。在这种时候,小刘的登场像老天故意要堵她,他暧昧的神情看起来是那样可憎。小刘是今年才进来的博士生,以前在律所干,平常爱跟女同事调笑,私下里缠孙婕最紧,也是看孙婕结了婚,单位里向来结了婚的玩得比没结婚的热闹,已婚的跟已婚的玩,简直是双重保障。小刘还没结婚,所以谁都不会想到他主动跟孙婕去瓜葛,这种安全的人选,孙婕也开始恼恨了,因为王长涛,她近一年来弄昏了头,她对小刘是觉得他人才好,又对她殷勤,真不能这样了。从前小女孩这样,现在也这样,她就这样寂寞?单位里本来就男多女少,闲言碎语多,她还给人递这种风流材料?再恼恨下去,她寻着源头似的,开始恨王长涛。是王长涛让她寂寞。
中午王长涛既已经打了报备,晚上就没留他的饭,孙婕让保姆熬了点米油汤,留着给王长涛缓胃。饭后王毅泽对着玩具发呆,眼神忧郁哀伤,孙婕问他怎么了,王毅泽说好多他不想玩了,但不愿意丢,孙婕说那就留着吧,王毅泽说如果我每天不陪他们玩,他们会孤独的,孙婕无语一阵,说:你收拾收拾,明天捐了好了。王毅泽脸上开始滚泪,孙婕问他:“舍不得?”王毅泽说:“没有。”眼泪滚得更多。这幽怨劲儿不知道哪学的,王长涛也没这样。九点半保姆拉着王毅泽手去刷牙,孙婕上楼,也早早地上了床。
躺被子里却没有睡,不知过了多久,卧室门开,王长涛披着浓浓的烟酒气靠近,孙婕被他的脚步惊得竟震颤了一下,好似身体已懂得王长涛要来找她算账,先一步害怕了,毕竟她昨晚被他折腾了一夜,有了生理上的记忆。王长涛以为孙婕睡着了,试探着叫了一声,孙婕没答应,他便放开一点步子去清洗,潮乎乎地回来,正往床上躺,孙婕开口:“怎么回来了?”
王长涛说:“今天结束得早。”孙婕问:“现在有几点?”王长涛低头凝视着他,他早闭了所有的灯,怕吵着她,但黑暗里他的目光仍有实质性,“不到两点,你怎么没睡?”孙婕说:“看了会手机。”王长涛爬上床,有点邀功的神气:“还行吧?”是说手机,还有别的礼物。孙婕说:“我忘给你准备了。”王长涛在她屁.股上揉了一把,大度道:“没事。”孙婕问:“今天不是有王军山,怎么还能这么早?”“能让王军山下牌桌的——”王长涛从背后搂住孙婕,温吞吞一上一下把捏着。
对付王军山,那是有套路的,第一是麻将,王军山海量,酒灌不倒他,但到了麻将桌,一直搓到半夜,他这种年纪熬不得夜,逐渐糊涂起来,麻将光打也没趣,总得说点话,这时候王军山为了止困,话多得像江水,有问必答。二便是美女,王军山是个老色胚,总旁敲侧击着让人给他塞女人,久而久之谁都清楚他这要紧的喜好,王长涛中途离席,让舒雯替他接着打。舒雯是很有能力的,配王庆是屈才了。
孙婕对王军山也有印象:“他不是有几年就退了?”“快了,两年不到。”孙婕说他身体倒还能行。王长涛笑道:“哪是真行?上回连夜送到一院被下了病危单,两个女儿都到场了。”孙婕轻应了一个长音,笑得混混的,像已经堕进梦里不清醒了,还为这倒霉的风流事发笑。王长涛道:“他是离不了这口。送急诊也才去年年初的事,没两个月又开始了,是四月份儿吧。那天打牌他先睡,拿了我的房卡走,我回屋时看见床上两个女的,走了一个,他在那躺着一动不动,走近了才听他打鼾,呵,吓我一跳。”
王长涛用平淡的调儿,好像把这当睡前故事。他的话把一块石子儿投进山谷,然后静默着等待回声。
孙婕说:“那俩女的呢?”
“我结了帐,打发走了。”
孙婕说:“不是你给自己叫的,让王军山先用了吧。”
王长涛说:“回家就有老婆,用得着?”
孙婕说:“老婆还不用钱,是吗?”
王长涛说:“又开始了吧。”孙婕停一会,笑道:“你们可真有意思。”
王长涛的手抽出来放被子外面,轻拍孙婕的肩:“行了,睡吧。”孙婕说:“你觉得我睡得着?”王长涛道:“不睡就干点不睡的事。”孙婕问:“昨天没把你累着吧?”王长涛哑笑,“你就不能装傻?”孙婕再问:“怎么装?”王长涛没说话,孙婕说:“装不过你,真的。”她伸手过去,狠拧住王长涛的左乳头,转了快一百八十度,王长涛在被窝里跳跃起来,孙婕收手背过身去躺着,王长涛摸住胸口,忍了一忍,没有发作。他没去质问孙婕,这不是他要的节目,他不想让她愧疚,或者逼得她愧疚,他想象不出那是什么样儿,孙婕这二十多年,应该是没给谁道过一句错儿的,王父就讲过,从来只有别人向她道歉的份儿,就是她错了,也要被害的那个人反头儿来求她原谅,因为向来都是别人爱她多。
孙婕拧了这一只,自己躺了一会觉得气不过,又来拧另一只,王长涛捉住他说:“孙婕,你明天不上班吧?”孙婕于黑暗中冷道:“除了这,你还有什么别的能耐?”王长涛被挑衅男性尊严,一时间也有点苦涩:他仅有的这点能耐,也没让人孙婕看上呢。孙婕理直气壮得出人意料——王长涛以为孙婕能夹起尾巴好好过一阵——即便没准备她就这么相信他的解释,也该和气点,毕竟现在谁都要个台阶。王长涛这人也是比较贱,看见孙婕这种嚣张气焰,竟然被她弄得笑了,孙婕蛮不讲理时是可爱的,譬如刚认识那会,要说起理来,那是可怖的,譬如前段时间,他宁可孙婕刁蛮,也忍不了她幽怨。王长涛把捉到的孙婕的手凑过来一吻,“你下星期休年假,是不是?”前半句甜蜜温柔,后半句故意威胁恐吓,孙婕反手掐王长涛的脖子,王长涛没防备她这招,孙婕爬到他身上压着他,胡乱扇了一阵巴掌,拍得王长涛眼冒金星,他本来就醉着,酒气呵到孙婕脸上,“嘿、嘿!别打了!”殊不知孙婕正是恼羞成怒,王长涛把他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留她独个受心里的煎熬。再想王长涛这段时间的处心积虑卧薪尝胆,刚才那一出深沉装逼于无形,孙婕恨刚才拧得轻了。她奶子左右都青青紫紫,中午还躲藏着怕王长涛看见,没想到王长涛真是那个幕后黑手,他可真行啊,把从结婚以来憋的气都报复到昨晚了吧,还吃准了她不能深究:谁让她非去玩的?孙婕盯着王长涛的脸,在她柔嫩的巴掌狂轰乱炸下王长涛仍英俊无匹,连老天爷也喜欢他,黑漆漆的屋子偏把一道月影从帘子缝投到他身上,让他的眼睛那么有神,嘴角不笑也那么和气温柔。孙婕干脆俯下身子,一口咬在他的脸上。
王长涛哎哟一声,到第二天他照镜子,发现自己这一天都不用见人了。不过摸着脸,他倒是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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