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晴湘西之青囊书院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死鬼吹灯的小说
“鹧鸪哨兄弟,不是哥哥我说啊,咱这就有点不地道了,这哪能一而再再而叁的得着人家一个门派祸害啊?要哥哥说啊,不如兄弟将这封神医让……”
“罗兄先坐,先坐……”陈玉楼见罗老歪就要说出好话来,连忙起身将罗老歪按回了椅子上,他搭眼瞧了瞧鹧鸪哨,后者正对着罗老歪怒目而视。可陈玉楼看的真切,鹧鸪哨恼怒不假,脸上的尴尬却也是真的,罗老歪话糙理不糙,鹧鸪哨只怕是叫戳中了肺管子,哪里还能顾得上拈酸吃醋?
“罗帅别急啊,刚才人家楚门羽兄弟不是说了吗,这段掌宫想破献王墓之心只怕比你我更胜,如今老前辈既然想试炼一番你我的气度,我等也该拿出晚辈的样子来,稍安勿躁。”
陈玉楼这一番话滴水不漏,鹧鸪哨看了看封门仙,见她面上红白一片,便也对她安慰道:
“陈兄言之有理,绿春宫为了破献王墓筹谋已久,如今万事俱备,段前辈自然明白当以大事为重。”
众人在那偏厅了等了半日,终于有人来迎,然而却又是个小娃子。
“掌宫有命,今日他诸事缠身,各位在此用了晚膳,便先自去吧。”
陈玉楼叹了一口气,不住的打量鹧鸪哨,仿佛是指望鹧鸪哨能当场休妻好让他们不用在在此枯等。
“师弟留步……”楚门羽见段水歧这是不肯放过鹧鸪哨,心里直叹祖师婆婆真是神机妙算,千里之外都知道段水歧要作什么妖。
“……临行前云水衣祖师有书信给段掌宫,还请师弟待传。”楚门羽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交给了那个童儿。
那童儿听到云水衣叁个字,不觉得浑身僵了一下,随即也不答话,拿着那封信就走了。
陈玉楼这算是看明白了,难怪鹧鸪哨说那位云水衣前辈是个奇女子,原来她早就想到她这痴情的师弟很有可能迁怒鹧鸪哨,因此还备下了后手。
“这干什么呢?”罗老歪瞪着他仅剩的一只眼,摩挲着下巴凑到了陈玉楼身边。
“等着吧,不消片刻,必定有人来请。”陈玉楼故作神秘的说道。
陈玉楼一语中的,那童儿走了不过片刻,偏厅外便听得脚步嘈杂,待到大门打开时,众人终于见到了段水歧。
“啊……这……难道天下真有长生不老神仙方术吗?”陈玉楼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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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力满级,画风清奇(快穿)
怒晴湘西之青囊书院 054新仇旧恨
段水歧长着一张瘦消的脸,深色面孔上是一对重眉星目和一双紧闭的双唇,他背着手走进鹧鸪哨等人所在的偏厅,右手手心里紧紧的握着一张信笺。
初见段水歧,陈玉楼大惊失色——青囊叁人说段水歧年逾九十,可眼前的男人却不过半百之相!只见他垂目不言大步流星的走到了厅中主座前坐了下来,既不和众人打招呼,也不像是在等谁向他行礼。陈玉楼暗自猜想,段水歧手上那封信,十有八九就是云水衣前辈的亲笔信,看来他想必是十分忌讳搬山,眼下是禁不住心上人的劝慰和托付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来见他们。
厅中弥漫着尴尬,罗老歪见众人沉默不语,本有心打个圆场,可是那段水歧虽有些儒生气派,却掩不住那满面的萧杀,他左看看陈玉楼,右看看鹧鸪哨,偏偏这二人半点动静都没有。罗老歪转了转那仅剩的一颗眼中,心里直盘算,眼下不知道这些个兔崽子唱的是什么戏,自己与其当出头鸟,倒不如让鹧鸪哨这个小子自己去滚钉板,说到底这事是鹧鸪哨惹下的,要不是他贪人家徒弟,他们哥仨哪能吃今天这顿亏?美人既然是他消受的,这挨打挨骂的事当然也应该他来。
楚门羽见段水歧坐定,连忙拉着楚门烈和封门仙上前行礼,段水歧是云水衣的师弟,按辈分也就是他们的师叔祖。无奈他们叁个虽然恭恭敬敬,那段水歧却丝毫没有要就此偃旗息鼓的意思。
“你就是仙儿?”
段水歧终于开口了,正半跪在地上的封门仙浑身一颤。长辈们的事情她哪里知道?若不是楚门羽今天无奈说起,她真是半点也不知道原来祖师婆婆和金元子的故事里还有个段掌宫。她虽不知道段水歧为人如何,可是看眼前的局势,只怕段掌宫莫说不会轻易地放过鹧鸪哨,就连她也一样要迁怒。
“弟子封门仙,拜见师叔祖。”封门仙连忙乖巧起来,生怕再触怒段掌宫。
“好,起来吧,你们都起来吧,还有你们,都坐吧,坐吧。”段水歧掸了掸长衫上的褶皱,云淡风轻地对着所有人说。
众人一一落座,又有童儿上前添茶,段水歧故作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厅中的众人,立刻就盯上了鹧鸪哨——那个穿小褂带小帽的一看就是中原人士,且出生不俗,不像是搬山中人;而那个独眼龙一看就知道是个军阀头子,腰上揣着美国手枪,想必是个大户;唯独那个高大的男子,深目高眉,不似中土相貌,再看他骨骼高大,中气十足,便知道是个练家子。
“敢问哪位是搬山魁首啊?”段水歧明知故问,可等鹧鸪哨恭敬行礼的时候,他却连眼都不抬,只是发出了一声怪声。
“哦,魁首有乃祖遗风啊。”
陈玉楼低头叹苦,得,这老人家黄土都埋到鼻梁上了,居然还这么痴心一片,也不顾忌前辈的架子,当众撒泼吃醋,今天鹧鸪哨要不机灵一点,只怕云水衣前辈那信就算是全白写了。
鹧鸪哨半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搭腔,段水歧的言下之意清清楚楚,他如今示弱也不是,逞强也不是,实在是难做地很。花灵见此,连忙拉着老洋人与鹧鸪哨同拜,她怯生生地看了看段水歧,嘴里行了礼,便一个头扎扎实实地磕在了地上。
“哦,贵派有女弟子?”
段水歧看了看面前的丫头,见她左不过二十,就知师姐信中说的没错——这搬山派人才凋零眼看就要难以为继了,否则堂堂一派的魁首怎么可能带着半大的两个小孩在身边帮衬。想到这里,段水歧的心有些松动了,他曾经立志要破献王墓,将那献王老儿挫骨扬灰以报当年大仇,如今他已经年逾九十,眼看摸金绝迹,要是搬山也凋零完了,只怕他这一生的夙愿就要和他一起埋进黄土了。
“回段老前辈的话,吾派一向只看重本事,不计男女。”花灵脆生生地答话,可却依旧不敢抬头。
“这我就不懂了,贵派既然有女弟子,那怎么还祸害别的门派的女子呢?”段水歧对着鹧鸪哨发难到。
七十年了,整整七十年了,他等到大清国都灭亡了也没能等到云水衣回心转意。这些年他最恨的不是云水衣芳心他付——男女情爱,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云水衣心里没有他,他丝毫不怨怼她。为了金元子,云水衣落发出家,他虽然痛不欲生,心中却只更敬重她的坚韧不拔。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云水衣沉溺那段露水姻缘不可自拔,竟然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藏地,穷尽一生为搬山后人寻找金血症的解法。
段水歧和云水衣是青梅竹马,而云水衣认识金元子不过数年,那短暂的情与爱居然有这么大的威力,要让一个女人倾尽一切至死方休。若非如此,云水衣只要离开苦寒的藏地,凭借青囊派的手段,她自然可享百年之寿,何必行龟息之法如此自苦?龟息五十年的痛苦,段水歧无法想象,他只知道从那以后,他的那一颗心就死了一半,他的梦里就总会出现长睡不醒,永远都不会再见到太阳的云水衣。
段水歧最恨的就是,金元子不仅拿走了云水衣的心,还顺带拿走了她的命。他死了,却要她一生都为他活着,这叫他如何不恨!
鹧鸪哨沉默良久,段水歧的责难并非毫无来由,夺妻之恨不共戴天,这他明白。然而他非但是自己找上了门,还偏偏又拉上了封门仙——当年云水衣一见金元子误终身,七十年后,他又要封门仙为他做同样的事情,这叫他如何面对段水歧?
“咳咳。”陈玉楼终于坐不住了,他听了半晌,也算琢磨明白了,这事儿纯属鹧鸪哨理亏,眼下莫说是人家要刁难,便是将他刮了也实属情有可原。可是搬山也实在是倒霉,真是喝凉水都塞牙,娶了媳妇还落下这么些旧债。
“晚辈御岭陈玉楼拜见段掌宫。”陈玉楼飘飘下拜,掀起衣角故意露出腰间的小神风,他沉吟半晌,眼下论情他们输了,可是论理,他们倒比段水歧占理。说到底,这男女情爱哪里能够勉强,莫说是段水歧,就是天皇老子来了也管不着云水衣爱谁不爱谁。往日之日不可追,眼下的重点是献王墓——若非是鹧鸪哨,段水歧哪里有机会凑齐搬山卸岭两大门派,还白搭一个罗老歪的滇军。这段水歧是个心高气傲的,夺妻之仇都记这么久,那断臂之仇更是不能忘了。正因如此,想要说动段水歧,就得从献王墓入手。
“前辈在上,晚辈听闻前辈深恨那献王老儿,因此特来献宝,前辈请看。”陈玉楼说着就从胸口掏出了一副地图,那不是别的,就是他月前得来的献王墓陵谱!
怒晴湘西之青囊书院 055陵谱
眼看段水歧接过了地图,陈玉楼连忙扫了鹧鸪哨一眼,目的是让他知道领情——这样难得的宝贝,他本来还留有后用的,若非是为了帮鹧鸪哨解围,他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将这献王墓陵谱拱手相让。
然而,陈玉楼的心思不止于此,他对鹧鸪哨的兄弟情是真,可他作为御岭总把头的那份圆滑奸诈也并没有因此而落下半分。他得了此图,心中虽然窃喜,却总少不了有些怀疑——时经千年,沧海桑田,凭他自己如何能判断这陵谱的真假?楚门烈说过,段水歧蛰伏几十年誓要破发献王墓,这陵谱让他掌掌眼不吃亏,终究大家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我看看,这是什么玩意?陈总把头,你还藏着这好东西呢?”罗老歪混不吝,这半晌他尽是偷笑,想起那封神医的小脸他就恨,鹧鸪哨这小子居然有此艳福,这封神医一身的美人骨全便宜他了,活该他挨骂,罗老歪恨不得他挨枪子。可眼看陈玉楼掏出东西来,罗老歪可是再坐不住了。
“他奶奶的,这写的都是什么?”罗老歪用枪头扶了扶眼罩,眨巴着仅剩的一只眼看了看段水歧。
段水歧将那人皮地图撑开在眼前,双眼快速的扫视,陈玉楼见此心中一惊——段水歧此势不像是在看地图,而像是在确认什么。
“好了,都起来吧,先吃饭吧。”段水歧将地图还给了陈玉楼,随即没头没脑地说。
众人面面相觑,封门仙跪久了膝盖发疼,鹧鸪哨在旁扶着她,二人不住地望向段水歧,没想到段水歧居然突然笑了。
“这责也责了,气也出了,难不成你以为师叔祖会棒打鸳鸯吗?”段水歧依旧不理会鹧鸪哨,只是对着满脸委屈的封门仙调笑道。他脸上如坚冰一般的凌厉犹在,眼神也依旧冷漠,只是语气里带上了那么一丝参杂着苦味的笑意。
此间正秋高气爽,云南盛产菌类,五花八门各个肥美,绿春宫备下菌锅,众人同坐,席间推杯换盏,不论长幼,不分你我。段水歧还是那样的冷淡和疏离,除了青囊派的叁个弟子,其余人他一概视而不见。好在桌上人多热闹,搬山叁人加上陈玉楼和罗老歪见段水歧有意怠慢,便自斟自饮,自得其乐,免得招惹下是非。
不一会儿,童儿又上了汽锅鸡和火腿煨鹌鹑,陈玉楼扫了一眼鹧鸪哨——看来此事已经是了了,眼下段水歧虽然不露声色,可他既然肯盛情款待,这就已经是给鹧鸪哨台阶下了。
鹧鸪哨十分乖觉连忙领情,顶着段水歧十分难看的脸色敬酒祝词,看的陈玉楼啧啧生奇——这鹧鸪哨以往滴酒不沾,如今居然也懂得人情世故了,有了媳妇就是不一样,鹧鸪哨如今脱胎换骨如同再世为人,真是叫他刮目相看。
酒过叁巡,段水歧终于松泛了下来,莫说是楚门羽和楚门烈,光是一个封门仙就是不见底的海量,这叁个弟子同时作陪,一口一个师叔祖,叫的他晕晕乎乎,皱了半日的眉头也逐渐舒展开了。
宴后,众人都歇在了绿春宫,这处沐王府的遗迹虽然与当年盛时不可同日而语,但也算得上宽敞雅致。此夜无话,这一群人各怀心思,有的早早睡下,有的却辗转难眠。
到了第二日,众人齐聚一堂,段水歧掏出两幅地图,其中一副与陈玉楼的那一张人皮地图一模一样,而另一副白绢地图则工笔细致,暗藏玄机。
“哎呀,还是段前辈有见识有本事啊,晚辈得了那地图喜不自胜连忙献宝,让段掌宫见笑了,见笑了。”
陈玉楼的脸上半点都看不出震惊,反倒是充满了谦卑和谄媚,然而他的心里却远没有这么平静。这幅人皮地图是如何得来的,别人不清楚,陈玉楼自己却清楚得很。
自从湘阴一别,鹧鸪哨渺无音讯,陈玉楼身为御岭的总把头,不得不为兄弟们打算。一来湘阴先遭饥荒又遭瘟疫,就连他也元气大伤,瓶山里和元墓里的东西因为山体崩塌大部分都没能带出来,他急于寻找一个大活以填补账目上的亏空;二来御岭的兄弟们对他极其敬重,他若是长久的没有动作,怕折了兄弟们的斗志。他早听闻云南李家山滇王墓的名声颇高,思前想后决定带上些亲信先亲自去探一探。然而正所谓树大招风,李家山这块众多门派眼中的肥肉早就被盗了不知多少回,陈玉楼到时墓室内早已没有像样的冥器了。得亏他眼尖,即便在黑暗中也瞧出了一副棺椁形制有异,这才叫他在棺椁的夹层中发现了那张人皮地图。后来,花玛拐用古法将那被尸气侵蚀得不成样子的地图复原了,陈玉楼这才发现那居然是献王墓的地图,他欣喜若狂,正准备回湘阴点齐人手前来破献王墓,岂料在半路上就收到了鹧鸪哨的来信。
鹧鸪哨在信上说,雮尘珠很有可能就在献王墓中,希望陈玉楼能带领御岭众人与搬山再度合力探宝,还说他已经得了高人相助,到了云南会有对献王墓十分了解的前辈为他们指点迷津。
然而陈玉楼却怎么也没想到,段水歧非但是疯魔似得执着于盗发献王墓,他居然也有这样的一张的地图。
“在下倒是觉得……这张地图更有玄机……”鹧鸪哨指着当中那一张不同的地图说道。
“恩?为什么?你说说看。”段水歧起了兴致,这个陈玉楼是个狡诈之辈,他手里有这份地图就说明他早就去过李家山了,这些个把戏心机他瞧不上,但是鹧鸪哨一语中的倒是让他有些惊喜。原以为这下墓倒斗地除了摸金校尉以外都是些粗人,没想到他竟然有些见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鹧鸪哨身上,只见他先对段水歧拱了拱手,又伸手摸了摸当中那副地图,这才徐徐说道:
“从内容上来看,绘制这幅白绢地图的人一定比制作人皮地图的人更了解献王墓的构造,从形式上来看,人皮地图是供奉,而白绢地图更像是有意夹带。诸位记得叁国演义中刘皇叔夹带玉带诏吗?造纸术在西汉时期还尚未成熟,西汉古纸易碎不平,正式的记录依旧以竹简为主,而绢易晕染,难保存,更不是书写传递的首选。可是这个人却不但在单薄的白绢上画出了如此详实的图谱,更仔仔细细加以备注,如此挖空心思,背后一定有玄机。”
段水歧笑了,他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陈玉楼连忙遵从——鹧鸪哨说话时,他细细看了那白绢地图,发现鹧鸪哨果然所言非虚,那副工笔的地图十分详细,旁边似乎还有些注疏,只可惜时隔千年,虽然有青囊派妙手修复,白绢上依旧有不少看不清楚的地方。他正在琢磨,岂料段水歧听了鹧鸪哨的一番见识居然一反常态,看着架势,老头是要拿些真本事出来了。
“你们听说过滇王,听说过滇相吗?”段水歧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
怒晴湘西之青囊书院 056滇相
根据《史记》记载,公元前278年,楚国遣楚将庄硚率领一支队伍到达滇池地区,征服了当地人,后因归路被秦国所断,就留在滇池地区,建立了滇国政权。滇国在云南历史上大约存在了一百七十年,出现于战国后期而消失于汉武帝时期。公元前109年,汉武帝出兵征讨云南,滇王拱手降汉,武帝赐滇王金印,设立益州郡、同时也设立了一名“滇相”,而这滇相一职顾名思义,就是汉武帝在滇境的爪牙和眼线。
“汉武帝敕封了滇王,献王不服,率众出走,寻得一方宝地自立为王。非但如此,他这一走还带走了一件世间重宝,那就是搬山苦寻千年的雮尘珠。献王死后,他的部众族人准备投奔滇王。你猜的没错,这两幅人皮地图,就是当年献王的族人供奉给滇王以及其他滇国贵胄的。当年金元子的师弟融星火说他在滇地得到了一副献王墓的陵谱,我虽然没亲眼见过,但我敢肯定,他发现的地图和这两幅是一样的。滇国乃偏安一域的区区小国,把持朝政的王公贵族多的是沾亲带故的,正因如此,滇王墓才引得江湖中人跃跃欲试——因为他不仅仅是一座王陵,而是一大片王公贵族的墓地连在一起。滇民无知愚昧,不知道如此修建王陵必然会引来觊觎之人,也正是因此,李家山的滇王墓群千百年来早就给人挖了个干净。而一个政权少不了皇亲国戚,这些人中有多少收到过这幅人皮地图,如今就有多少这样的陵谱流落在外,然而这个……”
段水歧指了指桌上的白绢地图:“……这个不一样……”
纵观中国的历史,多得是皇室中人自相残杀,父杀子,子弑父,兄弟相戕,母子反目。而中国的帝王史更是充满了尔虞我诈,身在其中的人无一不是机关用尽,满身血债。汉武帝是如此,滇王也是如此。
“仙儿,我考考你,如果你是滇王,你的手足不服你,带人出走自立为王,你会怎么做?”
段水歧的语气突然直转急下,封门仙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可是段掌宫既然发问,她又哪敢敷衍?
“如果是我……我……我会暗中派人盯着他?”封门仙的语气充满了不确定,然而段水歧却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没错,献王出走,带走了雮尘珠。面对汉武帝的威势,滇王无计可施,只能以一颗影珠供奉。滇王有多畏惧汉武帝,就有多憎恨献王,因此他在献王身边设下了眼线,而这名眼线不负所托,非但将献王哄得服服帖帖以至加官进爵,还更进一步,成为了献王的心腹。”
献王残暴,有深信神仙道,得了雮尘珠后,他如获至宝,一心以为只要造好陵寝自己就能羽化升仙。献王不修政不安民,反倒是横征暴敛,搜刮民脂民膏为己用。为了修建陵寝,强迫属民为奴,搞得民怨沸腾,怨声载道。
滇王的眼线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深知献王陵寝的设计和布局,也了解献王最终的目的,待献王墓即将完工之时,他就将献王墓的一应详情全部报告给了滇王。这也就是为什么滇王得了人皮地图却毫无动静——因为他早就知道此事,甚至比投诚者知道的更清楚,更详细。
在滇王的眼里,这一张张画在人皮上的地图就是对献王为君不贤的最好证据。宗室们只要们见了这个,就再也不会有人暗中支持献王了。
滇王的目的的确达到了,所有知晓了献王那疯狂而离奇的行径的皇室都一一背弃了献王,然而还没等滇王来得及发兵讨伐,献王就死了。
献王不贤,天地不容,滇王的政治目的达到了,他从此便可高枕无忧。待献王的簇拥作鸟兽散,滇王只需要派人将献王挫骨扬灰,到时候雮尘珠自然就会回到他的手里。
“就在这个时候,田丰露出了狐狸尾巴……”段水歧挑起眉,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田丰,汉武帝大鸿胪田千秋之子,《汉书》有载:田千秋又称车千秋。本姓田氏,其先齐诸田徙长陵。汉武末年,卫太子刘据被江充诬陷败亡之后,田千秋上书武帝替太子鸣冤。他上书的时候,太子案已经过了一段日子,武帝已经很明白当初是太子由于惶恐不能自保才捕杀江充的,在看了他的上书后马上召见了他,更将他拜为大鸿胪。史料有载,田千秋为人“敦厚有智”,“思欲宽广”。
田千秋是一位贤臣,然而他的儿子田丰却离经叛道,触怒了汉武帝。汉武帝看在田千秋的面子上,不忍心重罚田丰,彼时恰逢滇王新立,汉武帝便遣了田丰远赴滇境,作为滇相辅助滇王。
这是明晃晃的明升暗降——名分上,田丰贵为一国之相,实则不过是汉武帝遥控滇境的傀儡。可田丰心里明白,武帝肯留他一命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因此也不敢吵闹怠慢,反而是在事事萧条的滇境兢兢业业恪尽职守。
“滇王可以在献王身边安插眼线,汉武帝自然也可以。那幅由献王身边的眼线献给滇王的献王墓图没能瞒过田丰,彼时他身居高位,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因此他便想出了这个主意——将献王墓详图画在白绢上夹带出宫,献给汉武帝。”
田丰冒着天大的风险将那副地图誊在了一副白绢上夹带出宫,随后便上书汉武帝,告知武帝献王的盘算和雮尘珠的下落。
汉武帝是一位明君,他虽然在乎雮尘珠的下落,可他更在乎一统天下的宏愿。田丰献此图有功,汉武帝终于允许他回归故里,然而对于献王和献王墓,汉武帝却始终兴致缺缺——献王死了,滇王还是那个滇王,只不过他再也没有半点实权了,滇境完完全全的落在了武帝的手心里。一切尘埃落定,武帝又怎么会为了传闻中的一颗宝珠而大动干戈呢?
滇王死后,田丰自觉时日无多,他回到故里,为自己修了一座不起眼的陵寝。
“当年我一探献王墓不得,反而折了一支臂膀,从那时起,我就誓要破献王墓。献王墓难破,滇王墓却早就七零八落,我带着青囊众人前往李家山,索幸青囊派一向不贪财帛,这才叫我们在滇地古迹中发现了滇相金印的存在。”
当年段水歧领着众兄弟将李家山翻了个遍,他们不图金玉,不贪财宝,一心只想寻找线索,终于叫他们在一些内档记录上发现了滇相的相印。段水歧遍寻古籍,抽丝剥茧,终于叫他确认了当年的滇相就是田千秋的后人田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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