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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马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白毒不侵
“为什么……”
“为什么?”卞雪莉停下动作,转头看向对方,目光似不解,轻声呢喃道:“费南渡欠我的就这么还了,但你呢?”
突然倾身下去,几乎与薛眠脸对着脸的问:“你呢,薛眠?你不打算还我点什么吗?”
说完也不等薛眠回答,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没过两分钟,一辆黑色汽车疾驰着开到这座江边废弃的码头旁,一个保镖打扮的男人从车上下来,顺着码头木桥跑到渔船边,伸手准备拉卞雪莉上去。
“不急。”卞雪莉蹲下身,将手贴在薛眠的小腿上,隔着裤子轻轻捏了捏。突然扑哧一声,有些不可思议道:“有这么怕吗,还带发抖的?”
薛眠紧咬着后槽牙,江面已经被夜色淹没,四周都是漆黑的雾,只有远处岸边还有几盏灯亮着,勉强照过来一些视物光线。
薛眠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一个字都不想再说。
卞雪莉却毫不介意对方这目光,手上带一点力,将薛眠挪到了甲板边,突然做了一个令他没反应过来的举动——
她竟将他两条小腿顺着船舷拖到水边,浸没在冰冷的江水中。
麻药已经完全起效,所以薛眠感觉不到腿在水里本应出现的浮力感,只有一层隐隐的寒意缠绕在两腿间,隔着裤子的面料透进去,蔓延在无感的皮肤上。
“认识二十年了,这是第一次真真切切亲手伤害你。”
卞雪莉半蹲在船舷边,看着脚下一动也不能动的人,这个多少次午夜梦回分明以男孩和少年的身影奔跑在自己记忆中的、如今却已然变成一个真正男人的他,一时竟生出两分不该有的怅然来。
她突然有些迷茫了。
薛眠很想让她立刻从眼前消失。此时他应该非常痛恨并憎恶对方才对,可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却在胸腔里蔓延,像两个缠斗了多年的对手,在最后决一死战之际蓦然回首,突然发现过往的那些岁月里原来他们一个个都在失去,彼此纠缠了这么久,其实根本没有赢家。
他们都在角斗中逐渐失去了当初的自己,也失去了当初的彼此。
他们曾经那么要好,相携走过了最年幼、最单纯、也最干净的少年时光。
此后那些时光突然就加速奔跑着向后退去,变得一去不复返,再美好的回忆也再难追溯,只留下一片苍白的遗憾,连想追悼都无门可走。
“走咯~”卞雪莉扶着膝盖站起身,过程中目光一直停留在薛眠紧闭着眼睛的脸上。她知道他不会再看自己多一眼了,也不会再回应一句话。
他们刚刚好走到了终点。
比当年晚了十年。
保镖扶着卞雪莉跨上木桥,卞雪莉接过披肩,夜风凉人,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那个人……就那么放船上没事吗?”保镖回头看了一眼渔船方向,有些不放心。
“没事。”卞雪莉看了一眼时间:“费南渡人在哪儿?”
“在去酒店的路上,那边的人联系过了,打听得很清楚。”
“好,”卞雪莉点点头:“一会儿你把车开快点,早点见完早点——”
突然打住,脑中闪停了一下,话头没再说下去。
两人已经到了岸边,保镖打开车门扶她坐进去,发动引擎,红色的尾灯在夜幕下划开一道犀利的弧线,伴随着轰鸣的发动机声迅速向市区方向驰去。
那句没说完的话卞雪莉咬在唇间,当下的瞬间有些难以相信——她没想到那一刻自己最底线的惦念竟然不是赶紧去见费南渡,赶紧拿到那份终于能把对方睬下神坛的报纸。
而是尽快见面,尽快确认一切已经如自己所愿,然后——
然后把薛眠被藏的地方告诉费南渡,让他早点把他带走。
因为担心薛眠支撑不了太久。
所以才会把他的腿浸在水里,让他撇开麻药的作用,可以靠冷水的刺激保持清醒,直等费南渡赶到。
夜风唱响在窗边,马路两边的行道树仿佛在向人招手。卞雪莉抬起脸,深深看了一眼头上的星空。
她知道她早就变了。
也知道自己总有个部分,其实一直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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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小可爱们:
小毒君本月遇到个重大的事情,需要一段时间去妥善处理,所以最近的更新很不稳定,望大家多多理解,么么哒各位~~~
明天就是六一啦,在此提前祝所有童鞋们节日快乐,越活越年轻,永远十八……啊不,永远六年级哟!
——爱你们~





竹马 迟来10
一份报纸,从定版到印刷,从下线到送达,费南渡从没觉得六个小时的时间能有这么漫长。
也没想到卞雪莉会突然变得如此配合。
落笔签下名字的一瞬,他尝到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是是非非皆蒙尘,在他这里已经不值再提,但在卞雪莉那里,却是无法翻篇的烙印。
否则也不会固执到非要那一声“对不起”。
不过今天之后这段恩怨如果能彻底结束,他也可以就此罢休。
但前提是薛眠必须没事。
“人在哪里,现在可以说了。”合上笔帽,费南渡将报纸搁到桌台,视线未在签下的痕迹上停留哪怕半秒。
遥想几个小时前两人在这间房里针锋相对的场景仿佛还历历在目,卞雪莉靠着书桌,瞥了一眼手边的报纸。
她要的东西就在眼前了。
二十万份报纸,二十万声对不起,即将遍布云州城的每一条大街小巷。虽然没办法在纸页上写下自己的真名,也没办法让费南渡的大名公之于众,但至少手上这份有他本人签名,哪怕内容上不免欠缺,可形式上已经补齐了。
所以应该满足了。
嗯。
该满足了。
只是有个地方她没弄懂,卞雪莉忍不住抬头看过去,道:“问个问题,为什么你不用下午这段时间自己去找薛眠,难道不怕他有危险么?”
彼时两方谈判告终,费南渡吩咐助理去报社截版,卞雪莉看着那道仿佛无论何时都巍峨得不会倒下的背影快步消失在房门口,那时起,她心里便一直存着这样一缕疑惑——
为什么费南渡不直接去找薛眠?
为什么他要顺着自己的计划一步一步走?
虽然留了足够的退路,不担心后面会惹麻烦,但卞雪莉也知道费南渡明明可以选择其它的路——比如报警,比如用他惯有的人脉手段威胁恐吓,然后把事情闹开闹大,逼自己不得不低头,将人乖乖交出来。
不过要真是那样的话……薛眠可就得吃点苦头了。
“你会伤害他么?”费南渡转身看过来。
卞雪莉微一迟愣,顿了数秒,方道:“至少我比大部分人要对他好。”
“如果今天我没答应你的要求,你会不再纠缠,痛快放了他么?”费南渡面色平静,继续问道。
卞雪莉没作声。
她蹙着眉,一只手不自觉的滑过去压住了桌上的报纸。费南渡这问题分明是意有所指,他该不会是想反悔,自己写下的东西不打算认账了吧?
“你想说什么?”卞雪莉面带警惕的盯着对方:“我可提醒你,薛眠还在等你过去,我们最好都看着点时间。”
“所以你做事尚且留有底线,不会真的伤害他。”费南渡抬表看了一眼时间,平静道:“这是我答应你条件的唯一原因,也希望一切能到此为止。”
其实并不是唯一原因,没说出口的还有另一层顾虑。
以卞雪莉性格里的执拗与不服输,她认定的事、认定的道理轻易很难更改。如果今天不让她拿到想要的,不让她一偿夙愿,那么上次登门警告只是索要道歉,这次是拿薛眠做要挟逼他就范,可下回呢?
所以,如果不想再跟她纠缠下去,不想给身边任何一个谁带去哪怕一丝隐藏的危险……那就低一次头遂了她的意,一劳永逸吧。
“费总,我和司机——”姜蒙还没把话说完就被费南渡打断,他走到车边,对候在一旁的老周道:“钥匙给我,你们先回去。”
“费总,”姜蒙不禁面露担忧:“虽然已经知道薛眠在哪了,但多个人总是多个帮手,我和老周……”
“不用了,”费南渡开门坐进驾驶座,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道:“你给易总打个电话,让他把今天的各项工作整理好,随时准备汇报。”
既然老板心意已定,姜蒙也不便再多言,点点头,和司机老周退到一边,目送泉水蓝凌厉的尾灯呼啸而过,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晚上夜风大,江面上水波荡漾,浪涛阵阵。因为是个废弃码头,附近几乎没有人烟,连卞雪莉找来的这条报废渔船都是堆在别处嫌占地方,搁在这里自然不会有人来管。
夜色寂静无比,耳边只有浪潮拍打江岸的声音。
麻药的劲儿已到后半程,薛眠躺在甲板上,汗流了不知几遍,湿透再干透,干透了又继续淌。可能是因为船身单薄,身体各处感官神经就被无限放大,以致于每次船被风浪顶起又抛下的时候他都能感知得一清二楚。
颠上,落下,再颠上,再落下……
仿佛回到了那一年。
无穷无尽的蔚蓝海面……两块细长的白色木板……趴在上面的姐姐和自己……一臂之外已经沉入大半个船身的游艇。
妈妈攥着自己的手,她眼睛红得吓人,但没有哭出声,只是一直攥着自己,身体有点轻微的发抖。还有爸爸,他一手揽着妈妈,另一手扶着姐姐躺的那块木板,一直在跟我们说话。
可是那会儿爸爸说了什么?
怎么一句都记不起来了?
不,不对,再想想,他说了很多的,怎么会记不起来呢?再想想,我再想想。
再想想……
突然一个浪头打过来,整条船瞬间向江岸方向推过去好几米,薛眠身体随之猛的一颠,心脏仿佛擂鼓似的被狠狠砸了一下,好像真的发出了一声沉闷的鸣响——
“咚!”
振聋发聩。
他听见一根根血管爆裂的声音,钻心的疼痛随血液走遍全身。薛眠张了张嘴,本能的想发出什么声音,可能是呼救,也可能是想喊疼,但他眼皮重似千金,连睁开的力气都没了。
黑黢黢的眼前如走马观花般晃过许多人物许多场景,他开始有些怀疑这是不是就是常听说的“回光返照”——有一个人,他快死了,所以要在生命的最后几分钟里迅速回顾完一生。而这一生好的、坏的、喜欢的、厌恶的,它们一个不落的全都在生命中停留过,最后人之将死,努力再相见一面,那么即便再有不舍也不留遗憾了。
好疼。
好累。
从神经末梢层层传递而来的锐痛扎得他几乎喘不上气,除了麻痹的全身,薛眠感觉自己两条浸泡在江水里的腿已经失了所有知觉,连最初的凉气都感觉不到了。
可他宁可此刻连思维都被麻痹住,这样就能不去想了,什么都不用想,安安静静的等死,也好过明明能感知一切却对此完全无能为力。
太累了。
好像十岁之后的每一年,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活得离自己越来越远。迷茫过,也迷失过,曾以为找到过出路,也曾觉得去到过天堂。直到后来跌落云端坠入谷底,才明白“命运”这东西真的早已经注定好了,任凭你多努力多上进,还是怎么改写都只徒然。
神智逐渐混沌,迷迷糊糊间感觉身体越来越困,眼皮重得连条缝都掀不开。耳旁风浪声逐渐远去,慢慢的好像全都听不到了,身体像是去到了一个新地方。
可去往新地方的路上忽然有一串脚步声踩响在耳边。
“咚咚,咚咚咚,咚咚……”
半昏半睡间,薛眠听到了一个声音。那声音很熟悉,但又很缥缈,像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在永夜的黑暗里劈开出一道裂缝,让光照了进来。
那声音说,小眠,看看我。
带着魔力的一个声音,竟能赋予人神奇的力量,让快要昏睡过去的人有力气慢慢睁开了快要闭上的眼。
浓重的黑暗里浮出一张清晰的脸,月光给它镶了一圈银白色的轮廓,以致那脸蓦地变得不真切起来,像个从远古走来的为解救自己而出现的神。
薛眠犹不敢信的睁了睁眼,下意识抬手想去摸一摸,可刚一用力才发现手被绑在身后,早已经麻木得完全没了感知。
“别怕,是我。”费南渡低下头贴近他的脸,声音涤荡在耳边,像哄人安睡的摇篮曲。
薛眠靠在他怀里,如同一个宕机的机器人一样一动不动,唯一还受控制的眼睛一直盯在对方脸上。他已经惶惶不安太久了,不知道此时眼前这幅画面是真是假。麻痹的神经正在苏醒,方才身体里莫名尖锐的痛楚也在听到这人声音时奇迹般的缓解了,他不再那么疼,也不再那么怕了。
费南渡怎么也没料到自己马不停蹄赶来看到的会是这样一个薛眠。
江边,破船,被绑的手,没在冰冷江水中的腿,一张呈着病态的潮红的脸,还有几乎微弱到不可闻的呼吸……
是他高估卞雪莉仅剩的底线了。
不再多言,费南渡迅速将人从水里捞起来,解开背后的绑缚,手触到薛眠脸上和胳膊上的几片皮肤,浑身烫得像被点着了一样,没一个地方是正常的体温。
“看着我,”费南渡低下头,手托住薛眠滚烫的脸颊,看着怀里渐渐又要合上眼睛的人,语调已经不如刚才沉稳,隐隐含着一种压抑的微颤:“看着我,不要睡,告诉我哪里不舒服?”
听了这一句,薛眠好像真的自我压制住想要闭眼的惯性本能,他费力的抬起眼皮,过近的距离让对方的脸完全呈现在自己视线内,这次他看真切了,确定了,眼前的人是谁。
是他,真的是他。
“热……”动了动唇,艰难的发出一个单音节的字。
“还有呢?”
费南渡捧着他的脸,虽然着急,虽然明白应该第一时间送他去医院,但他没办法看着这样一幅模样的薛眠不去先问他怎么样了,问他有没有哪里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要先确定最棘手的问题在哪,否则他一步都迈不动。
搭在胸前的手隐约有了些知觉,薛眠试着动了动手指,麻劲还在,但已经可以小幅度的摆动。
很困,很累,他想睡一觉,就现在。
在力气散尽前的最后一刻,薛眠歪着头靠在对方肩上,一只手顺着费南渡的西装攥住了他前襟的衣领,用能给出的最清晰的吐字声音,低低的说了最后一句话。
“对不起。”
然后枕着费南渡的肩,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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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一下存稿,差不多还有三十五~四十章完结。很感谢一路陪我到现在的你们,并能在我最近这么更新不稳定的情况下还不离不弃没有取消收藏,让我知道还有很多人在等这个故事,谢谢你们!
下个月本故事结束。
下个月新故事上线。
我们继续江湖见。
——爱你们~




竹马 迟来11
轻微的皮外伤,腿部因受凉过度引起了身体高烧,人在医院昏迷两天,第三天医生查完房,交代病人可以出院了。
费南渡转头看看床上的人,见薛眠脸色不佳,依旧透着一股病态的白,便问医生人还没醒,且状态并没恢复,怎么能就这么出院?
“烧基本退了,人已经没事了。”
医生戴着听诊器听了听病人心跳,须臾,微笑道:“真没事了。病人就是太累,大约是最近一段时间没休息好。他现在不是昏迷,是深度睡眠而已,你们家属也不用浪费医疗资源,可以回家调养去了。不过注意病人营养要跟上,他这段时间会没什么力气,要静养加保养双管齐下,别累着。”
既然连医生都这么说,费南渡自然是放宽了心,将人接回了家。
谁的家?
他的。
“费总,非凡崔总那边已经打过招呼,他倒没说什么,只让我们照顾好薛眠。”姜蒙将晚餐摆好在茶几上,又道:“也联系了薛眠家里的保姆,没说太详细,怕老人家担心,只说薛眠人在出差,跟我们在一起,不方便接打电话,过几天就回去。”
费南渡点点头,他手里拿着一支体温计。
“人还在发烧吗?”姜蒙走过去。
费南渡垂眸看了一眼度数,摇摇头:“退了,连着七次都正常。”
……居然量了七次这么多?
姜蒙不禁咂舌,薛眠出院才两小时,人都还没把被窝捂热,这体温量得也太勤快点了。
“晚餐都准备好了,您要先吃饭吗?”姜蒙朝卧室方向看了一眼:“粥热在电饭煲里,医生说晚一点人可能会醒,到时我端给薛眠吃。”
“不用。你也忙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费南渡放□□温计,走到楼梯口的收纳屉旁取了把钥匙递过去:“车你开走,回头钥匙交给老周。”
姜蒙垂眼,明白过来这是老板体恤自己下午跟车过来别墅,现在夜深人静不好打车。不过老板家车库里豪车停了好几辆,借一辆开回去也不影响他出行,于是微笑着伸手接过钥匙,不做打扰,这便先撤了。
茶几上饭菜都还冒着热气,费南渡坐在沙发里,随手打开了电视机。客厅只留了一盏落地灯,电视屏幕的光影偏蓝,照得食物都变了样子。
本来也没什么胃口。
只是多少得吃点,照顾病人的档口上,他不能倒下。
费南渡吃了几口菜,又吃了半块酒酿米糕,姜蒙熟悉他口味,点的菜都是平时吃惯了的那几家餐厅。
草草用过晚饭,期间进卧室看了一眼,人还是没醒。费南渡默默站在床边待了一会儿,直到烟瘾上来了,出去客厅抽了两根烟。闻着衣服上沾了烟草味,又去浴室洗了澡,换上睡衣坐回了客厅。
九点多的时候易绅言打电话过来,今天临时有个会自己没能参加,易绅言怕耽误事,便将会上议题过滤式的汇报了一遍。两人这一通电话打了近一小时,费南渡收完线一看时间,分针刚刚走过十点。
不早了。
放下手机,转身进了卧室。
房间里只开了床头灯,光线偏冷调,更衬得四周寂静。费南渡坐在床头边,就着灯光,视线再次投到被窝里那个熟睡的人身上——薛眠睡得很熟,眉眼闭合,睡相安稳,细密的睫毛在眼眶下投映出两片深灰色的阴影,像两弯浅浅的海,一时烘出几分莫名可怜的神色来。
是可怜,毕竟才吃过一番苦头。
费南渡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忽而伸手拢上了薛眠的头发。从入院到现在已经连昏迷带深睡了整整三天,时间不算短了,然而三天前那幅江边画面却一帧一帧历历在目,鲜活得如同刚刚发生。
夜风在耳边呼啸,他将人从船上抱起后一步一步踩着冰冷的江水奔上岸,用最快的速度驱车赶往医院,即便理智告诉自己薛眠没有大问题,别着急,他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只是挨了冻发了些高烧——但那又怎么样?
他还是会后怕。
怕自己到的太晚,怕薛眠太虚弱,怕卞雪莉在他身上做的远不止彼时看到的那些。
卞雪莉已经回了北京,电话打过去,她倒是敢接。语气端得诚恳,算是不卑不亢,只道自己要的已经拿到,如果费总气不过她那样对薛眠,想报复或者想出气,没问题,欢迎随时来北京找她兴师问罪。
他怎么可能去找她。
君子一言,说了到此为止,以后两方就是再无瓜葛。即便心中再动怒,一来薛眠情况已经稳定,二来也落句俗话冤冤相报何时了,如果再这么不死不休的继续拉扯下去,那他们三人这全场下来,最后全是输家。
何况卞雪莉太清楚他的弱点在哪,这次把薛眠牵扯进来已经是冒险,他不必、也绝无可能让这种冒险再发生一次。
“咳咳……”耳边突然一声响动。
费南渡迅速回神,看到灯光下一张睡脸逐渐睁开了眼睛——薛眠像是愣住了,带着错愕的目光看过来,嘴唇微张,泛白的脸上终于有了点健康的红色。
“醒了?”费南渡也看着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
“咳,咳咳……”
人是醒过来了,薛眠第一反应是环顾四周,像感知到了什么一样,这陌生的房间令他倏然紧张,不禁沙哑着声音问:“……这里不是医院?”
之前曾来过别墅一次,但时间久远,没印象了也正常。费南渡在他头发上轻轻揉了揉,道:“在医院待了两天,医生说可以出院了。你家里没人照顾,这是我家。”
薛眠:“???”
他眼珠打转,条件反射般的立刻又打量了一圈四周,打着打着,本来看上去十分陌生的房间好像真的变得眼熟起来:巨大的烟灰色落地窗帘,身下的宽大的双人床,光线颜色跟自己家里那盏很不一样的床头灯……
还真是费南渡家?
“先吃饭还是再睡会儿?”费南渡看在眼里,将他滑下去的被子往上提了提,道:“有粥,热在厨房里。如果不想喝粥,冰箱里有鸡蛋,煎的煮的都可以。”
“不是很饿,我想先——”一个急刹车,薛眠脸上倏的一红,突然就不好意思把话说下去了。
“想什么?”费南渡倒是很认真的问:“这里什么都有,你想要什么?”
“我……”薛眠低着头支吾着,他想要的东西确实想要,但也确实不好开口。
费南渡见他欲言又止,琢磨着想了想,估计是只有一种解释了——其实不必难为情,下午出院前还挂了两瓶水,小解是正常生理需求,于是主动道:“卫生间在隔壁,自己去还是我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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