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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马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白毒不侵
薛眠回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后天是个什么大日子。
那张崔绍群给准备的机票还躺在包里原封不动,护照签证也摞在一起,像在等待谁随时的召唤。
但薛眠觉得这是两码事,而且有先有后。眼下他只想先弄清楚秦笛说的伤疤是怎么回事——费南渡身上有伤?他怎么不知道?还是说那两次……咳咳,应该是灯光的问题,那会儿周围太暗了,他看不清也正常。
但秦笛说那些伤疤跟自己有关,既然有关,他又怎么能当作耳旁风听过就算。只是现在秦笛提起又放下,非要留到飞机上说,薛眠活生生被吊着那点落不了地的好奇折磨,一时间更难受了。
“就不能现在说吗?”薛眠是真急了,拧着眉头的直白道:“学长去参加婚礼我不耽误你,可今天既然来了,不把事情弄清楚我也是绝不会走的。”
他还知道自己是去参加婚礼的。
秦笛心中笑笑,掂量着后面的话要怎么说。刚才听薛眠的语气是不打算一起去婚礼现场了,怎么,难道他忍得了眼睁睁的看着费南渡跟别人结婚?还是说今天自己点的这把火还不够旺,没把这个傻小子给烤明白?
秦笛不动声色,话题一转,道:“你知道欧美那边私下对瘾品管控得很松,在社会上尤其泛滥吧?”
“饮品?”薛眠听岔了,睁着眼睛一脸茫然。
“不是饮品,呃……不是喝的那种。”秦笛差点没破功笑出来,正了正神色,道:“这个东西……不太好说得太透彻。上瘾的‘瘾’,国内明令禁止,对身体百害而无一利,但欧美地区国情如此,他们禁得多,冒头的就越多,产品不一而足,有的是真正的毒/品,比如冰/毒、海/洛/因,有的虽然也含毒性,能达到让人上瘾放纵的目的,但因为性质跟毒/品不一样,所以不算犯法,黑/市上非常流行,特别是年轻人圈子,少有不碰的。”
直觉告诉自己后面的故事不会是个好结局。
薛眠一脸愕然,不敢相信的试探问:“他、他吸/毒了?”
问完连自己都愣住了。
费南渡居然……他居然……
“不是吸/毒,先别把事情往最坏的那面想。”秦笛及时出声解释,这话题听起来确实容易引起误会:“他曾长期服用一种药物,改良过的,叫d丸。这药有强烈的依赖性,会成瘾,通过麻痹神经让人产生幻觉,获得一种精神上的放松和愉悦。同时深度刺激大脑,帮助抵抗失眠,但长期服用会对身体产生严重的物理和精神创害……是,当年南渡刚接手云汉分公司不久,我相信其中固然有工作的原因,但他平时那么要强,什么样的压力扛不住,不过是最后一根压倒骆驼的稻草而已。至于他选择服药的主要原因……我想,你应该明白的。”
薛眠很想说他不明白。
他不明白。
不明白为什么费南渡要那么做。
不明白自己所缺失的对方的那些年,为什么会发生那么多他连想都不敢去想的事。
他同样不明白事发的时候为什么没人告诉自己,而后来两人再见,为什么费南渡也没有说。
他有太多的不明白,他觉得自己的认知已经被彻底颠覆。
薛眠抓过杯子,仰头一杯水一口气全灌进了嘴里,嗓子眼处似有团无形的粘腻物,终于被这股水流给冲了下去。
他重重呼出一口气:“所以他依赖上了药物,现在还在继续服药。”
“不,已经戒断了。不过前后时断时续,差不多花了近四年的时间。”秦笛微有出神,那段日子至今想起仍旧记忆犹新。四年里他先后去了十几趟美国,亲眼看着费南渡起起落落,最痛苦的戒断中期整个人瘦了将近三十斤,几乎认不出模样。
他能理解他。
理解他一边是分公司渐上轨道的工作进度逼得他无法放手,另一边每周一次的定期治疗,人进去,走进去的,人出来,坐着轮椅被推出来的。虽然d丸不是毒/品,但戒断之路并不好走,除了依靠医疗技术的辅助,当事人强大的意志力也尤其关键。有时秦笛都在想,费南渡把整整六年的时间全交给了医生和医院,前半程治眼睛,中间被父母送去电击所,好不容易脱离掌控只剩他自己了,又自戕一样的染上了药瘾,过了四年不人不鬼的日子,想想又是何苦。
蓦地一抬眼,对面薛眠似乎有些情绪不对。秦笛倾身过去在他肩上拍了拍,关切问:“没事吧,脸色怎么突然这么差?”
薛眠浑身一颤,像是刚刚走神了,被秦笛这一拍拍回到现实世界。
他归拢好乱成一锅粥的思绪,一言不发,起身就要走。秦笛一怔,没看懂他要干什么,正要开口,薛眠却又突然转过身,一双明显泛红的眼睛带着一团水洇洇的雾气,直直看过来,问:“你刚刚说他胸口上有伤疤……怎么来的?”
秦笛也看着他,心底默默叹了口气。接着他摇摇头,出声道:“我以为这个问题可以交给你自己去问他。薛眠,云州直飞维也纳的航班最近的只有明早我坐的那一班,我希望能和你一路,也希望你也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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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计时,2章。
费哥哥没有xd没有xd没有xd,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爱你们~





竹马 最终章(上)
人间芳菲三月天。
暖阳照得人浑身酥融,仿佛置身一片柔软的金色云团中,连暴露在阳光下的皮肤都被撒上了一层金灿灿的星粉。
秦笛步履从容的走下机舱,郑鹤沅着急去拿行李,十个小时的飞行飞得他全身骨头发胀,没下机前就开始嘀嘀咕咕耍脾气,亏得秦老板好一番哄,这会儿才稍微肯给个好脸看。
“都五点了,这里的太阳怎么还没下山。”郑鹤沅等候的间隙看了一眼航站楼外的天,碧空如洗,白云如盖,哪里像快近傍晚的样子。
“酒店已经安排好了,一会儿先去吃饭。”秦笛接过二人的行李箱,抬手在郑鹤沅脑门上搪了搪。小郑这几天连轴加班身体没吃得消,上飞机前有点低烧,这会儿一摸还行,热度降下去了。
“没胃口,被那两阵气流颠恶心了。”郑鹤沅背上包,动作自然的挽住秦笛胳膊,有一搭没一搭的道:“喂,你别忘了自己说的话啊,我可请了十天年假的,说好了就在奥地利待两天,剩下的我们环欧洲游,我说的那几个地方尤其得去。”
都这么给面子带病陪行了,哪有不答应的道理。秦笛笑笑,抬手在一颗毛躁躁的脑袋上揉了揉,替郑鹤沅拢好脖子上挂着的薄围巾。正动作间,眼角余光里闪过一道人影——秦笛眉心一动,抬头看过去,航站楼外候车区的马路上有人正背着只黑色运动双肩包,低头跟拉客的出租车司机说着什么。
秦笛拍了一下郑鹤沅后脑勺,指了指马路边。
郑鹤沅循他所指望去,几秒后突然两眼一弯,“啪”的一声锤在了秦笛胳膊上,兴奋喊道:“他来了?还真来了!”
“我们走快点,坐车跟上去。”秦笛一手搂着郑鹤沅,一手推着行李箱,脚上步速真加快了不少。
郑鹤沅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盯着马路边那个人影看,张望了半天后又想:对方是什么时候上的飞机,怎么全程十个小时的飞行,他们竟连一面都没碰上。
秦笛带着郑鹤沅拐出航站楼,那头要“跟踪”的人已经上了车。早先安排好的接驳车正等在路边,两人迅速上车,秦笛吩咐了一句“跟上前面那辆出租”,司机一脚油门踩下去,两辆车一前一后穿进了维也纳古老的城区中,于身后缀下一片粉金色的落日余晖。
车开一路,四十分钟后在市中心一家度假酒店前停下。秦笛率先下车,郑鹤沅在一旁问:“我们要正大光明的过去打招呼吗?”
“人都来了,还怕他跑么。”秦笛嘴角微勾,笑得胸有成竹。他回身刮了一下郑鹤沅尖挺的俏鼻梁,温声道:“这里离订的酒店不远,你先跟车过去把行李放下。我去找他聊聊,晚上说不准能三人晚餐。”
郑鹤沅挤挤鼻子,不大高兴自己被丢下,哼哼唧唧的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接着长腿一迈坐回车里,带着司机先走了。
中世纪风的酒店装饰金碧辉煌,秦笛推门进去,大堂里熙来攘往的人群面孔各异,到底是国际旅游城市,来观光的外籍客还真不少。
秦笛循着目标朝前台走去,他的“目标”此刻正跟工作人员核对入住信息。前台轻声细语的以英文询问客人有没有酒店集团会员卡,面前客人诚实摇头,正要开口,秦笛胳膊往前台桌上一搭,对尽职尽责的金发姑娘道:“我有,用我的吧。”
薛眠唰的一声回过头——
本来还犹带红光的脸蛋瞬间退血似的白了个干净。
他见鬼了。
“不是,”秦笛被他这突变的面色惨白给弄得吓了一跳,立刻后退两步,让出一点适当距离:“是我,好好看看,别给吓到了啊。”
一颗心咚咚咚咚犹如擂鼓,薛眠哪想到他们会在这里碰上。这堪比“人赃并获”的抓包绝对意料之外,他除了慌只有慌,恨不能找个墙缝钻进去。
秦笛太清楚他这会儿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先给前台报了卡号,前台姑娘识趣,不相干的热闹绝不多看一眼,埋下头专注给客人check in去了。
“先缓缓,别慌。”秦笛脸上带着笑,道:“我和小郑一起来的,他去酒店放行李了,一会儿过来大家一起吃个饭,不介意吧?”
薛眠穿着件浅棕色的呢子风衣,脑袋上扣着个鸭舌帽。他搞不懂秦笛是怎么看到自己的,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他都已经包得这么严实了,怎么还会被认出来。
事已至此,躲也没用。薛眠手握成拳抵着嘴巴重重咳嗽了两声,像在把弥漫全身的尴尬气息给它咳散,方道:“我……我过来出趟差。”
噗。
这么蹩脚的理由也亏他也想得出。
秦笛不动声色,不拆穿也不附和,只道:“没事,你先去办入住。人总是要吃饭的,我订了餐厅,你上楼放行李,一会儿小郑来了大家一起过去。”
薛眠本来还想再推辞,一看秦笛这架势,根本没有要走的样子。只能默默叹气,苦于还不能表现出来,领了房卡先上楼。
郑鹤沅迫不及待赶过来看热闹,连行李箱都没打开,直接扔在房间玄关就跑来了,刚一进酒店大堂就看到秦笛在休息区打电话,旁边沙发上坐着的正是他们追了一路的人。
“嘿!”郑鹤沅小跑过去,在一脸没有表情的薛眠肩上拍了一下。
他早晚得吓死在这两人手上。
薛眠想。
“我真佩服你,你是怎么躲在机舱里十个小时不露脸的,卫生间总得上吧?”郑鹤沅笑嘻嘻的挨着薛眠落座,回头瞟了一眼还在打电话的秦笛,问:“他给谁打电话?”
对着秦笛薛眠还能稍微板点脸色,可面前的人是郑鹤沅,他装不了冷漠,只能接话道:“好像国内打来的,一会儿挂了你问问吧。”
“我才不问,肯定是乐队那几个。”郑鹤沅从口袋摸了盒口香糖出来,打开瓶盖摇了两粒给薛眠:“没想到我们是一趟飞机,早知道就提前联系了,路上还能说说话。我平时很少坐这种长途航班,一路上又累又无聊,连个聊天的人都没。”
上飞机前薛眠有设想过会不会跟秦笛碰上,毕竟从云州直飞维也纳的航班每周只有这一班,只是没料到郑鹤沅也一起来了。听他话里意思,他们是下了飞机才把自己认出来。薛眠抬表看时间,他今天一天都没吃饭,这会儿肠胃开始苏醒,隐隐有了一丝疼痛感。
秦笛挂完电话走过来,朝郑鹤沅使了个眼色,大意是让他别乱说话。郑鹤沅不服气的白他一眼,意思相当明显,你爸爸我什么时候乱说过话?
“走吧,餐厅离这儿不远,大家散个步,十分钟就到。”秦笛道。
漫步在夜幕笼罩的维也纳,哥特式风的建筑随处可见,路上行人来来往往,耳边不时飘来悠扬的乐器演奏声,还有路边歌者吟咏的游唱。
餐厅位置在一条绕城的小河边,路灯照映的河面上波光粼粼,远处城区星火点点,河岸上有卖艺人在表演舞蹈,引来一圈围观的游客鼓掌喝彩。
秦笛负责点菜,询问对面两人有没有特别的要求。薛眠心思不在吃饭上,摇头说吃什么都行。郑鹤沅心细,看出薛眠不在状态,席间就负责说冷笑话调动气氛。然而他笑话越说越冷,都三个菜走完了,场子还没热起来。
明天还有重要活动,秦笛手放到桌底,在郑鹤沅膝盖上拍了拍,道:“我在这边租了一辆车,薛眠,你人生地不熟,要不明天一起走,我们去酒店接你。”
“不了,我……我出差,不顺路。”
都这会儿了,还照死咬定自己是出差呐?
“出差?”郑鹤沅满脸写着impossible:“这几天维也纳有对公活动吗,我怎么没听说?我一个媒体人应该最先知道啊。”
“不是国际性的,是、是企业活动。”薛眠埋头喝水。
越说越跑偏。郑鹤沅挑着一边眉毛去看秦笛,秦笛沉默片刻,道:“就算是出差,晚上时间总没有工作安排了吧?既然都到这里了,明天的晚宴我还是希望你能去参加,毕竟——”
“婚礼不是下午举行吗,等晚宴再赶过去还有什么意思。”郑鹤沅插嘴道。
本来就一直在刻意回避这个话题,现在“婚礼”二字突然被摆到台面上,薛眠怎么也没办法再继续维持心如止水了,更不必再装下去。
所以他沉了沉呼吸,道:“你们真的误会了,我不是来参加婚礼的。”
“……我服了。”
皇帝不急太监急,郑鹤沅是坐不住了:“你到底怎么想的,那可是结婚啊,动真格的!”
“薛眠,就非得这样么?”秦笛也不兜圈子了,目光沉然的看过去。
登机前一小时,薛眠曾起过要打道回府的念头。
他不知道从昨晚到今天清晨自己有没有睡着过哪怕一分钟,也记不起来随身那一背包的行李是怎么收拾好的。他同样不记得出门后的开车路线,以及家里的水电门窗有没有关牢,只知道等所有意识全部回笼的时候,人已经坐在了万米高空的飞机上。
他不远万里飞来这座异国之都是为的什么?
似乎到现在都还没想明白。
※※※※※※※※※※※※※※※※※※※※
舍不得告别。
最后一章,明天见。
——爱你们~




竹马 最终章(下)
*1*
习习晚风是种难得的情调,来自大自然精心的馈赠。牵手漫步在多瑙河边,风吹起围巾上柔软的流苏,像精灵在与夜色共舞。
“你说明天薛眠会去现场吗……”郑鹤沅打了个哈欠,略带困意道。
刚刚餐桌上大家已经说了不少,郑鹤沅尤为积极,对自己的事都没这么上心过。但也正因不是自己的事,有些主意还是得要当事人自己去拿,毕竟牛不喝水强按头,强扭的瓜它真不甜。
“先不说这些了,”秦笛摸摸他脑袋:“礼金的事交给你,我不过问,明天注意别忘酒店就行。”
“别,我又不知道你跟新人两口子关系好到什么程度,拿多拿少的你给个分寸吧。”铺天盖地的瞌睡虫直往眉眼中间冲,郑鹤沅越说越困,干脆趴到秦笛身后,要他背着才肯走了。
秦老板便予取予求的蹲下身,腰一弓,还真把人稳稳背上了。
“诶,”一爬上背人就有劲,腰不酸了腿不痛了,连瞌睡都不打了。郑鹤沅睁着眼睛左看右看,随口道:“为什么婚礼地点要选在奥地利啊,你知道内情吗?”
秦笛想了想:“可能风景好吧。”
“……是吗?”郑鹤沅不大认可的挠挠头:“可风景比这里漂亮的地方有很多啊,而且明天办婚礼的那个小镇交通特别不方便,汽车转火车、火车转火车、火车再转轮渡……我怕我会吐。”
“没事,”秦笛不出声的笑笑,掌心扣着的两条小腿在手心里捏了捏:“吐了有我。”
婚礼场地定在上奥地利州一个很漂亮的桃源小镇,名叫哈尔施塔特,据说是闻名遐迩的盐矿之城。然而郑鹤沅没听过,所以他就不承认人家有名,连带着也一起不承认选址此处办婚礼的新人有眼光。
有什么眼光啊,过去一趟麻烦死了。
清早从酒店出发的时候特地留意了,今天天气格外的好,虽然据称这里一年四季日日如春,但这么空气清新、阳光温和、温度又适宜的好天气,总是会给原本就不错的心情再加上几分。
盐矿城小镇人口不多,常住的不过千余人,也正得益于人烟有限,如诗如画的好风景才能被一直保存延续至今。远处阿尔卑斯山青峰掩映,一汪绿宝石一样的翡翠湖波光粼粼,神秘的欧式木构建筑拼成了这座临湖小镇的全景,地标物大教堂高耸着矗立在薄薄的晨雾中,更添几分飘渺仙境感。
郑鹤沅挽着秦笛走在小镇的石子路上,明明眼睛在看风景,耳朵却一直提溜着。只要秦笛手机一响,他立马挤过去抢着看,一旦发现不是他要等的电话,就又兴致缺缺的再转回去。
“打个赌吧,这样干等太煎熬了。”郑鹤沅忍不住叹气,委屈巴巴的提议道:“赌一百块,我押他三点之前肯定打电话来。”
下午的婚礼是四点举行,三点算是底线时间。秦笛开始没作声,他今天已经接了不下十通电话,唯独没有薛眠的,不禁让人浮想、猜想这位史诗级忍者的耐力极限究竟在哪里。
秦笛沉默着揉了揉鼻梁,片晌,道:“两点半。如果那时他还不打来……”
*2*
维也纳市中心有座年代久远的雕塑喷泉广场,和许多其它欧洲城市一样,这是这里的地标之一,常年游客络绎不绝。
喷泉广场上飞落着不少等待游客喂食的鸽子,芝麻一样散在圆弧形的池子四周。薛眠坐在池沿上,手里捧着一把面包屑。他刚刚已经投喂过一次,发现有两只鸽子特别聪明,还没等你撒开手就先落到你肩膀上,提前踩点布线,就等蓄势待发。
所以一般这种鸽子会比其它同伴肥,毕竟脑子好使,饿不着。
薛眠坐着看了它们好一会儿,确认上一把口粮已经被集团军消化殆尽。手心里的面包屑碎渣渣的,捏着触感不怎么舒服,他没留恋这好几欧元才一小包的点心,张开手,划着圈撒向空中,引来几十只捕食者的第二轮争抢。
一个满头金色卷发的小姑娘被这位东方面孔的游客吸引了,她乖巧的走到池沿边,抽出花篮里一枝叶子上还沾着露水的玫瑰花,用略带稚气的英文甜甜道:“您要买一枝吗,先生?”
十岁左右的一个小女孩,小臂上挽着一只编织篮,里面整整齐齐的铺了几十枝两间色的玫瑰花,左边的殷红,右边的淡黄。
薛眠对小姑娘的出现不意外,之前他来欧洲进修过一年,景点边见过不少这样卖花的小朋友。但他不需要鲜花,便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递过去,声音温和,对女孩道:“抱歉,这花很漂亮,不过我不太需要它。刚刚闻了你的花,很香,这个就算作报偿吧。谢谢你。”
女孩第一次遇到付钱却不要花的,她有些理解不了对方的这种怪异举动,用奇怪的小眼神小心瞄了瞄对方。
然后她犹豫了一会儿,才将手伸过去接下钱币,把刚才那朵花插/回了篮子里。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令薛眠没有想到——只见女孩从花束中抽出一枝花骨朵稍小些的,神情认真的递过去,对薛眠道:“闻花不需要付钱,这枝卖给您,它会便宜一点点。先生,花是幸福,您不该付了钱但拒绝带走您的幸福,这是错误的。”
好……特别的说法。
薛眠承认他被这小姑娘的话惊到了,手接过花,递到鼻间嗅了嗅,问:“为什么你说花是幸福?”
“因为……”小女孩歪了歪脑袋,似在认真思考。一双浅蓝色的眼睛尤其漂亮,在眼眶中扑闪着转圈圈。
然后她找到了认为对的答案,自信满满的回答道:“每当我的奶奶在花园里给我们做午餐,我的爷爷就会摘一朵鲜花送给她,并亲吻她,这个时候奶奶就会说‘亲爱的,我觉得自己特别幸福’。还有学校的老师,我们在她的生日会上送给她一顶很漂亮的花冠,老师看上去激动极了,她非常开心的搂住我们每一个人,告诉我们她爱大家,她觉得自己非常非常幸福。”
说到这里小姑娘停了停,她仰头去看面前这位奇怪的男士,指指他手中的玫瑰花,问:“所以您不觉得幸福吗?当您拿着这枝花的时候。可是所有买我花的女士和先生,他们都说谢谢我,说很幸福呀。”
怎么会不幸福呢。
面对这世上一切美好的事物,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拒绝去接受这些美好的点滴。但“幸福”二字承载的定义过于沉重,在十岁小姑娘的眼里,一朵花就可以是幸福。然而成年人的世界却要比这复杂得多,人们活得越复杂,追求的东西越多,离幸福反而越来越远。
短暂开了个小差,薛眠抬表去看时间,突然眉头一紧,惊觉指针走动的速度怎么比他想象的快了这么多。薛眠有点懵,维持着上抬胳膊的姿势,一时忘了要放下。卖花小姑娘觉得奇怪,靠过去问:“先生您在等人吗,她是不是迟到了?”
薛眠摇头。
想了想,他问女孩:“你知道怎么去哈尔施塔特吗?”
“您要去哈尔施塔特?”女孩脸上露出一道明显的惊喜之色,很夸张的“哇——”了一声:“让我猜猜看,您是要去那里求婚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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