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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马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白毒不侵
脸上架着副墨镜,发型也换成了松散垂下的样子,干净又清爽,像二十出头的小年青。
几乎彻底换了一个人。
心脏莫名噗通乱跳了好几声,薛眠耳根一热,恍惚以为是看错了人。
费南渡就这么走过来,手插在裤兜里。虽然隔着一对漆黑的镜片,看不到他的眼神与目光,但微露的诧异还是能从下弯的嘴角上捕捉个清楚。
人站定,问:“干什么戴帽子?”
薛眠将帽檐再压了压,感觉就快把鼻子扣到帽子里了。快速扫了一眼四周,低声道:“遮一下,别碰到认识的。走吧,先别问了。”
费南渡笑着摇了摇头,抬腿迈步替他在前开路:“那就跟紧点,别丢了。”
薛眠本想回句“又不是个孩子能怎么丢”,可再琢磨一下对方的话,似是别有它意,便道:“你认路么,我们这是去哪儿?”
酒店外面有接驳的车,薛眠又是一眼就看到了昨天那个司机,想来是为了这几天在狮城活动方便,所以专门雇下了一个专职司机。
上了车,薛眠也没挑拣,座位和昨晚一样。费南渡报出一个地名,这才回道:“郑师傅认路就行。”
郑师傅就是这位司机。
狮城是个国际化大都市,城区繁华但不繁冗,景色宜人,处处绿意盎然。交通虽然偶有路堵的地方,但整体还是有条不紊,即便大奔每开六七分钟就能碰到一处集会的人群,但至少没因此封路。
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纷呈,不啻中国的春节。因为卫塞节是纪念佛陀诞辰,所以随处可见的元素都与佛家有关。人们手上拿着鲜花和奉香,街边有的地方设置了佛龛礼台,民众虔诚上前跪拜进香,将象征着祝祷的鲜花奉于佛龛前,磕头祷告,祈求心愿实现。
除此之外,薛眠沿途还看到几处布施放生的。只见志愿者们支着帐篷,有序的发放食物给排着队的救济人员,又或是在河边放生诸如活鱼、乌龟、鸟雀之类。形式多样,参与人员也很多,可见卫塞节的传统习俗被很好的保留并继承了下来。
“费总,今天路况不是很好,我们可能要绕一点路,大概还有半小时到。”司机郑师傅一边扶着方向盘坚持在车流里穿行,一边看着后视镜道。
“不急。”费南渡转过脸看向薛眠:“早餐吃过了?”
帽檐的高度压得正好,鼻梁以上全部挡住,没了视线的交流后薛眠只觉浑身舒服多了,说话也就不那么硬板着了:“没,起晚了。”
“平时也这样?”费南渡继续问。
薛眠盯着自己的鼻尖,语调扬了一点:“哪样?”
“起晚了,就不吃。”
说话的时候费南渡将身体往这边转了一点,他身上的香水味不浓,但车厢密闭,后排二人又靠得近到几乎可以忽略这两拳的距离。薛眠嗅觉敏锐,当下捕捉到一丝淡淡的香气,头一转,目光穿过弧形的帽檐,刚好看见费南渡正单手托腮的看着自己。
哪怕是隔着墨镜镜片,薛眠也仿佛能看穿对方投来的目光,里面有闪烁的光亮在隐隐跳动,就像此刻高悬于顶的烈阳照进了他的瞳孔里——明亮,还带着笑。
“反正不饿。”薛眠撇了下嘴。
这种对视很不公平,凭什么对方就能把眼睛藏在镜片背后,不为他人所见,自己就得这么敞着让人看?薛眠岿然不动,用一种非常正常的速度把脸转了回来,目视前方,面无表情的盯着窗外面的车流。
“这样啊……”费南渡像是笑了一下,点点头,手搭在旁边的中控台上,不急不缓朝前座道:“郑师傅,车里是不是备了零食?”
郑师傅立即回道:“是的,姜小姐安排过的,有面包,有蛋糕,还有糖果饼干饮料。费总,是要拿吗?”
“不用,”费南渡坐正身体:“既然这位先生说不饿,那就不麻烦了。继续开车吧。”
“……”
这种故意为之的恶作剧薛眠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但没想到不过短短三天而已,他竟然被恶整了两次——上次是两天前飞机上那顿清汤寡水的白粥宴,他还没来得及把这茬给翻篇,岂料这么快就又来一次?
还全是拜一人所赐???
对。嘴上不服输爱逞强、总是违心的说些不愿被人看穿内心想法的话是他的风格,但不代表就得让人当面戏弄——
哪怕他现在确实有点饿了。
※※※※※※※※※※※※※※※※※※※※
对,薛哥哥有一种病,学名叫作“只要遇到姓费的就会真香打脸综合症”。
男人骨子里的要强不服输也得看对谁,遇到有的人会选择视而不见,遇到另外的人会选择交一交手,最后遇到某一个人——场场上场场场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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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好直白的愿望啊!
周五见~
——爱你们~





竹马 谈判6
薛眠左手上移摁在自己的小腹上,他能自控语言自控思想,但肯定控制不住这只胃。万一一个不小心,说不准这小东西就会发出什么“咕咕呱呱”声来。
目光向下,扫了一眼,表上指针显示离11点还有将近半小时。
半小时。
半小时半小时半小时……
饥饿就像魔鬼,不能提,不提还没什么感觉,一提就跟疯了似的从腹腔里冒出来,存在感刷得极强,分分钟把人打回原形。
薛眠咬着牙犹豫了半天,开始是抹不开面子,现在是敌不过里子,纠结迟疑,踌躇观望,终于还是艰难的开了口:“…………我饿了。”
这辈子所有的脸面都用在这三个字上了。
还好有帽子挡着。
有帽子挡着。
挡着。
“郑师傅,”费南渡的声音从很近的地方传来,声调微微扬了扬,像是等这句话等很久了:“东西在哪儿,拿来吧。”
一大包零食装在便利袋里,就放在副驾驶的座位下面。司机等红灯的间隙将袋子拎起,笑着扭过身递到了费南渡手上:“还是姜小姐心细,车上是该备点吃的。”
费南渡接过便利袋,低头翻了翻,边找边问:“饼干,还是蛋糕?或者都要。”
已经走到这一步,没必要再藏着掖着故作矜持,正该是直面自己的真实欲/望,想吃什么就要大声说出来——
“蛋糕。”薛眠一脸从容的答。
过程中轻微皱了下鼻子,这是他一贯的小动作,只有感到别扭不自然时才会不自觉流露。
蛋糕包装有点复杂,纸盒里套了一只塑封袋,再往里还有一层油纸包裹。费南渡拿出蛋糕,极富耐心的一层一层慢慢揭开,最后将油纸托着的抹茶糕点递了过去:“还有没有?”
“水,”薛眠这把是真豁出去了,从容接过蛋糕,过程中瞟见袋子里有几瓶不同口味的汽水,把心一横,毫不客气的继续点单:“橘子味的。”
一声碳酸上涌的“呲——”声传来。
橘子汽水也被递到了面前。
走出一步和走出一百步,本质上已经没有什么区别,要一样是要,要十样也是要。蛋糕汽水还不够,薛眠简直全然放开懒得撑了,又看了一眼便利袋:“有饼干么,最好芝士的。”
还真够坦然以对心安理得的。
费南渡看了看他,没说话,把脸转了回去。
继续给他找饼干去了。
薛眠忽然体会到了一种“胜者为王”的感觉。
原来只要比比谁更放得下面子拉得下脸皮,豁得出里子开得了尊口……简直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啊。
痛快。
喜兴。
无来由的餍足。
上车前费南渡给司机的地点听着像是一座寺庙——普觉禅寺,进食的工夫薛眠翻出手机查了一下。普觉禅寺创立于1921年,以积极弘扬、学习和实践佛法为使命,现在是东南亚最大的禅寺道场。卫塞节期间,寺院里香火鼎盛,信徒民众纷至沓来,渐渐成了游客们必打卡的景点之一。
光明山下已经人潮如织,司机扶着方向盘,有些艰难的向前移进着。薛眠刚刚没意识,这会儿才觉得吃多了,手捂着肚子,手指弹拨着打鼓点似的,像是想靠这个来消食。
“郑师傅,”费南渡吩咐道:“在这里停吧,我们走上山。”
薛眠简直如蒙大赦,大奔一走一停晃得他都快吐了,下车走走不但能消食,空气也比车里流通清爽,所以都不用跟他打商量,第一个开门跳下了车。
外头阳光热辣,暑气飘来,薛眠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过了一会儿费南渡才慢慢走过来。
大奔往另一条偏僻些的岔路拐去,看方向是想迂回着下山。薛眠看着那锃亮发光的车尾逐渐消失在视线中,转身问:“他这就走了?”
“先下山,”费南渡看着前方的人潮济济:“晚点来接。”
二人并肩上山,走不了几步就能遇到一批三五成群的香客,瞧着个个面色喜兴笑逐颜开,手上提的或是花篮或是贡品,生怕去的晚了错过什么精彩节目,脚下都跟生了风似的,个个健步如飞。
卫塞节虽为佛家传统节日,但佛法讲求普渡众生,不管是不是信众、平日礼不礼佛,都不妨碍入山门拜一拜,求个身体健康万事顺遂。
沿着庙门前红色的石砖台阶拾级而上,游客香客不时擦肩而过。因为是佛家寺庙,人虽然多,但都有意识的保持安静,进出也秩序井然,鱼贯有矩。
薛眠畏热,走了一会儿就开始额头冒汗,摘下帽子,准备到包里拿纸巾,一只手却适时伸了过来,掌心里躺着一块浅蓝色的帕子。
“……我带了纸。”薛眠看了一眼那手帕,没接,反手将背包拽到身前准备开包拿纸。
“不是,”费南渡身量比薛眠高,二人面对面站着,目光便微微向下俯看过去,道:“脸上,沾了蛋糕。”
“???”
薛眠一愣,抬手去摸自己的脸,果然在嘴角上方位置摸到了一块黏糊糊的东西,来不及掏纸巾了,拿过帕子就往脸上抹:“你怎么不早说,我都这么挂一路了。”
费南渡不置可否,似是笑了笑:“先生你戴着帽子又低着头,我怎么看得到?”
薛眠一边擦脸一边看着庙门方向:“这里一会儿有什么活动吗,为什么选择来这儿?”
“没什么活动,”费南渡两手插袋,迈步继续往前走:“只是想找个清净地方走走。”
清净地方?
这儿……清净么?
看着宏伟庙宇前涌动的人山人海,薛眠表示对“清净”二字有点不敢苟同。
二人入寺,宝相庄严的大雄宝殿就在正前方,因两边都是水泄不通的人群,只能沿着顺序逛,便没多犹豫,直接朝正殿走去。
普觉寺今天安排的活动和往年差不多,白天大开庙门供信徒民众前来祈福祝祷点香供花,等到天色再晚点,夜幕开始降临时,从寺庙出发的烛光游/行队伍就会启程下山,沿途经过狮城几处极具代表性的景点街道,届时集/会人数将达到一天中的最高峰,庆祝盛况也会飙至最高潮。
薛眠不爱凑热闹,被人群推涌着向前,不时有路人的胳膊肩膀剐蹭到他,感觉实在不怎么美妙,便一直皱着眉头,低下头尽量大步向前,想着赶紧进殿找个地方躲躲。
但在这样的情境下总免不了有不小心的碰撞。
比如在薛眠快要跨进殿门时,不知是不是后面的信众太急,有人非常用力的推了他后背一把,薛眠当即没站稳,一个趔趄往前栽去——
身体前倾到某个角度,感觉刹不住车的就要与光滑的大理石地面来个亲密叩拜了。突然,一只有力的手掌扣住了他的胳膊,将人稳稳拉回了站立状态。
心脏咚咚咚的狂跳了好几下,薛眠是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撞吓到了。
待站定,转头看去,费南渡的手还牢牢的抓着自己,面朝着一堆推搡人群。
薛眠看到刚刚站在自己身后的是个黑肤卷发的印度男人,大概是自觉撞了人不好意思,那人尴尬一笑,双手合十做了个道歉的动作,用标准的印式英语说了声“sorry”,手未放下,像是在等待原谅。
方才那一推力度不小,薛眠这会儿还觉得后背火辣辣的,但到底只是小摩擦,没必要上纲上线,何况这么多人看着,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正想说句没关系然后走人,费南渡却扣住了他,直视着那个印度男人,沉着脸,语气森寒,道:“watch your steps。not,again。”
“sorry,i’m really very sorry……”
印度人看得仔细,他分明从眼前这个高大男人周身的气场里感受到了一种危险的气息,尽管对方戴着墨镜,看不到他的眼神,但他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是凝沉的,跟一头维护领地的狮子一般,剑未拔,弩未张,但莫名让人胆寒。
不过就是不小心推了一下,这人怎么这么凶。何况撞得又不是他,他生个什么气。
印度男人不明其意,但到底是自己有错在先,佛祖正在大殿里看着他呢,哪敢不诚心请求原谅,只得不断念着“sorry sorry sorry……”
“算了,”薛眠反扣着费南渡的胳膊好防止他冲过去,虽然觉得这种可能性应该为零,但他是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受看客们投来的各种目光,劝道:“我没事了,走吧。”
人群熙熙攘攘,一点小动静都可能造成拥堵踩踏。费南渡缓了缓面色,转头看他:“真的没事?”
“真的,”薛眠赶紧答:“已经没感觉了,就刚刚疼了一下而已。走吧,不然路都被我们堵了。”
听到没事,费南渡这才松开对方手臂。然而这回薛眠却反而没放开,顺势将人一拉,往人少一点的走廊拽去:“算了,先避开高峰,晚点再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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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补费哥说英文的时候应该超a…………
搞不懂第一次约会跑来寺庙,太佛了…………哈哈哈~~~~
关于普觉禅寺,真实地点。但为了剧情需要,后文中的一些卫塞节流程也好习俗也罢,都可能会做一些人为调整加工,请大家不要戴放大镜观看哈~~~
下章:约会呗还能咋?明天见~~~~
——爱你们~




竹马 谈判7
狮城气候湿润多雨,所以寺内建有很多连顶长廊供人们休息避雨。长廊曲折回环,纵深宽阔,造型也别致,脚下铺着红色的地砖,廊檐上镌画着浮雕与壁画,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
没有座椅。
此时的檐廊下已经站着一些短憩的游客,薛眠有了刚才的经验,挑的位置尽量避开人多处,准备等人少一点了再进殿。
等待的间隙薛眠听到手机响了两声,但不是他的。费南渡按下通话键,道了一声“你说”后便手插着口袋往另一边走去,声音也随之渐不可闻。
廊檐外的树丛里隐约有蝉鸣声传来,薛眠将帽子放回包里,取出纸巾擦了擦额头细汗,顺便把裤兜里的手帕放到包里,等回酒店了洗干净再还回去。
费南渡很快接完电话回来,薛眠转头看去,忽然意识到出来这么久了,走廊里又晒不到阳光,这人怎么还把墨镜架着。
话说他不是应该戴着眼镜才对?
薛眠有些好奇:“你今天……没戴眼镜?”
“嗯。”费南渡点了下头。
“不戴也可以?”薛眠问。
“不可以。”费南渡隔着漆黑色镜片看着他。
“那怎么……”薛眠有些没明白。
“定制的,”费南渡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鼻梁上的东西:“戴它一样。”
“……哦。”薛眠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手机给我。”费南渡忽然向他递过去一只手。
“干什么?”薛眠面色一紧。
“别紧张,”费南渡笑了笑:“不是查手机。来,解锁给我。”
倒也没那么小气的想成是查手机,薛眠看了他一眼,没多言,手机解锁递了过去。
点开拨号界面,费南渡输一串号码:“这个是私人号,存好,以后找我可以打它。”
薛眠想起上次找姜蒙要他电话时对方曾提醒过,她给的是对公号码,即是说他的确应该还有一个对私号码。
只是无论对公对私,既然已经给了一个,而且自己并没有什么事情是要找他的,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再给一个私人号。
但给都给了,总不能当面删掉,薛眠拿着手机看了一眼,略抬高,确定屏幕不会被对方看到,在“联系人姓名”一栏里快速敲下几个字,将号码存进了通讯录。
大殿方向传来几声钟鸣响,不断有拜谒完毕的民众鱼贯而出,薛眠见人已经少了一些,便问:“现在过去吗?人好像没那么多了。”
费南渡推了推眼镜,转头叮嘱道:“走我后面吧,看着点路。”
大雄宝殿端重华美,正中间的佛祖金身宝相庄严,刚一进殿,第一感觉就是几乎睁不开眼——
一阵接一阵的灿烂金光铺天盖地而来,像是影视剧里加了特效才有的视觉冲击,仔细看,原来是殿內连墙壁天顶都勾勒着赤金色图案,以致整座内殿金碧辉煌,烨烨生辉,华丽的不像真实。
薛眠同样并非礼佛人,但跪拜叩首的动作并没有标准规定,便照着前排几名信众的姿势有样学样,等轮到他们时,虔诚的往一只金红色蒲团上屈膝一跪,双手合十,准备俯首叩下。
却在低头前一秒被一个声音喊住。
“想好许什么愿了吗?”
薛眠应声转头,费南渡同样双手合十跪于他身旁,侧着脸,看着他,一脸虔诚,一瞬不瞬,静然等待。
叩拜不一定非要求个什么,也可以只是一种单纯的礼敬神佛。薛眠被他提醒,竟也认真想了想,然后点头:“嗯,想好了。”
既然想好了,费南渡微微一笑:“那就发愿吧,心诚必灵。”
耳边传来阵阵僧弥的念经声,鼻间檀香清冽,花香清馥,于有声处听心跳,听呼吸,听自己默念祈愿,听人来人往,自己也成了佛前叩拜的一个小小信徒,心虔诚,意清明。
出了大殿,外面日头稍稍收拢,天色忽然阴了一阵。眼看时间已过正午,薛眠来时路上垫过肚子,一时没觉得饿,还是一阵不知从哪儿飘来的饭菜香提醒他该是吃午饭的时间了,便问费南渡:“不早了,要不找个地方先吃饭?或者如果逛完了,现在下山也行。”
费南渡手负在身后,走得不紧不慢:“饿了?”
“不饿啊。”薛眠道。
费南渡稍抬下颌,指了一下不远处一座通体白玉石色的八角飞檐顶式建筑:“那就再去那儿看看,顺便留点时间让司机赶过来。”
他所指之处乃是寺庙内一处塔亭式建筑,名叫甘露戒堂。戒堂高两层,琉璃金顶,白石塔身,有八面,每一面都开有巨大通窗,戒堂内供奉的是毗卢遮那佛和胁侍菩萨,佛身雕刻栩栩如生,慈眉善目,照见众生。
戒堂不比大雄宝殿人流如梭,这里清净安宁,来的都是三两结伴的游客,绕着佛像群参观拜谒,见案前摆有功德箱和莲盏灯,有人解囊,有人点灯,求个尽到心意。
碗盖大的红莲盏灯摆了三排,旁边立着一位手持佛珠默声念经的僧人,年纪大约四十左右,生得和那佛像一般慈眉善目,虽没有刻意做表情,但脸上总挂着一点淡淡笑意,望之顿生亲切。
“想求一盏?”
费南渡见薛眠目光落在那莲灯上有一会儿了,以为他是想要,问过后也没待他作答便向那僧人走去。
这问话来得突然,举动也突然,薛眠愣了一下,自问并没有想要求灯,赶紧快步追了上去。
“阿弥陀佛,施主有礼。”僧人双手合十朝费南渡点了点头,微笑道:“这是祈愿莲,施主近日如果有愿想求或有事想解,不妨点一盏灯。莲灯长明,平安常伴,心愿到达。”
说来其实求神拜佛祈愿问安,这些费南渡是不怎么信的,倒并非因为他不学佛不念经所以不依赖这个,也不是因为唯物主义让他“子不语怪力乱神”。过去的前半生曾遇诸多红尘事,曾见诸多红尘人,顺也好,逆也罢,如何蹚过来的,他心里清楚。
都是打碎了牙齿和血吞,新伤旧疤全藏在一片薄衣料下,用不着求神庇佑怜悯给予解难,也谈不上佛光普照到他。
凭的只是一双肩膀,一副身躯,硬担了下来。
但今天到这一方香火鼎盛的禅院,见这人头济济的信徒,闻檀香,磕长头,谒神佛,忽然有了一种灵台被一扫清明的感觉,想着佛法或却也无边,冥冥中是有定数安排。
既然不信变相信,或者说不妨一信,那请一盏灯、许一个愿,好像也应景了。
“诶,等等,”薛眠轻拽了他一下,小声道:“我没说要求,你不……”
费南渡朝僧人颔了一首,转身看着薛眠:“也不麻烦,求一盏灯而已,既然来了,就当留个纪念。”
“……可我没什么要求的啊。”薛眠如实道。
费南渡笑了笑,问:“那刚刚在正殿里,你许的什么愿?”
“许……”
慢着。
这不是套话呢么?
薛眠立时打住,撇了撇嘴:“没什么,一点小事。”
费南渡不置可否,唇边依旧挂着淡淡笑意,不急不缓道:“不管是大是小,既然许了,多点一盏灯将心愿巩固一下也无不可。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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