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白毒不侵
费南渡从身后走过来,轻轻抱住他。两人的身高有近十公分的悬殊,费南渡今天又穿的运动鞋,整个人几乎比薛眠高出一个头,以致于下巴只要稍微抬一点,就能顺利的架到薛眠脑袋顶上。
“喜欢这里吗?”费南渡也看向远处的连绵山景。
“喜欢啊,很喜欢。”薛眠放松开来身体任他搂着,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我感觉自己突然就理解了古时候那些隐居山林的人他们是怎么想的了。要是让我一辈子都能住在这样的风景里,我大概也会愿意。”
“愿意住山里?”费南渡笑着逗他:“住山里放羊啊?再添一窝鸡,一头牛,两只老狗一头驴?”
“……噗?”
薛眠迟顿了两三秒,紧接着就控制不住的哈哈哈哈爆笑出声。想了想,突然一脸鬼机灵的扭过头道:“好像还缺个东西。”
费南渡歪头看他:“缺什么?”
薛眠眯着眼睛嗤嗤发笑:“你啊!既然我要住在这里,当然也得把你一起带来。”
听听!
听听我男朋友多会说话!
费南渡心里美滋滋,嘴上却不饶他,低头咬住薛眠的耳朵嗔道:“原来在你眼里我是个‘东西’?”
他话音刚落薛眠就抓住了他话里的漏洞,笑眯眯的指证道:“哦~原来你不是‘东西’啊?好的,我知道了,‘不是东西’先生你好!”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费南渡言简意赅点评完毕,抬手就是对准薛眠两边腰侧的痒痒肉挠了过去,逗得薛眠夹在他怀里不住咯咯发笑,憋着眼泪挣扎着要逃。
二人嘻嘻哈哈的这么玩闹了一阵,房间桌上费南渡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薛眠一怔,条件反射般立刻停下动作,像一只被敌人侵犯了领地而高度戒备起来的小狼崽,警惕的看向费南渡:“该不会是雪莉到了?”
费南渡捏了捏他的手示意别慌,走过去桌边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果然是卞雪莉。转身朝薛眠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按下了接听键。
卞雪莉的声音没有停顿的从听筒那边传来:“学长上午好啊。”
“啊,雪莉,”费南渡清了下嗓子,“装模作样”笑着应道:“你到了吗?”
“到了学长,我和我朋友这会儿已经在你说的那个山庄了,现在人在大堂。那个……你们也到了吗?”
之前说好见面不惊动薛眠,费南渡便刻意压低了声音,假装是偷偷接电话:“我们也到了。我在楼下订了个包厢,你到前台报我名字,会有服务员带你过去。薛眠在卫生间,我打个招呼就下去找你。”
费南渡挂断电话,薛眠本来还挺高兴的心情瞬间过山车似的跌到了谷底,闷声道:“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了。”
“说反了,”费南渡穿上外套,在他脸上揉了一下:“是她不敢见你才对。”
“算了,要不我跟你一起下去吧。”薛眠愁眉苦脸的不放心:“不过我不进去,就在门口等着,我想……想看看她会说些什么。”
山庄幽静,会客的茶室建在一座小花园里,包厢有点日式风,木造的房子四周还有连廊和长椅。薛眠不方便进去,就在廊下坐着,费南渡交代了几句,确认他一个人没问题后进了包厢。
包厢是双开门,费南渡推门进去,茶室里已经坐着两个人。卞雪莉气色很不错,虽然妆容不比上回的时候来得明艳,略显清淡素雅,但整个人从内向外散发出来的好心情却是掩盖不住的。她坐在一张宽大的茶海前,窗外金灿灿的阳光打在她身上,勾描出一道金边倩影。
卞雪莉的旁边端正的坐着一个年轻男孩。
男孩年纪不大,看上去和卞雪莉相仿,长相清秀玉润,穿着简单的薄呢外套和水洗得有些发白的牛仔裤。一头短发清爽干净,脸上有些腼腆之色,见包厢门被人突然推开,男孩立刻转过头看了一眼,但又瑟缩着马上转了回去,好像害怕与人目光对视。
“学长——”卞雪莉灿然一笑,朝门口挥手示意。
费南渡跟着笑了笑,走过去打招呼:“这里交通不太方便,你们怎么过来的?”
“我们打的出租车,司机在外面等,一会儿再带我们回市里。”卞雪莉甜甜笑着,眼里全是阳光投射下来的光芒:“学长真会选地方。虽然这里交通不方便,但风景好漂亮,在这里给薛眠庆祝生日他一定会喜欢的。”
“你不方便见他,我也没跟他提你。不过今天好歹是他的生日,你就没有什么要表示的?”费南渡半开了句玩笑,往壶里倒上水给三人煮茶。
“我现在这种身份给他表示得多了,不是怕学长你有意见嘛。”听出他话里玩笑意思,卞雪莉笑了笑,借机往下道:“昨天给他发了祝福信息,薛眠可一点也不热情呢,就回了我一句谢谢。以前我和他是假情侣,虽然陪他过生日的时候感觉他也是开心的,但我知道,其实他并不觉得有多幸福。不过我猜今年一定会是个让薛眠特别难忘的生日,感情这个东西不会骗人的,他只有跟你在一起觉得开心了,才凸显出和我在一起时的平淡,所以才会那样冷冷淡淡的回我消息。”
“薛眠没那么多心眼,你想多了。”
费南渡不怎么大愿意听她这样曲解薛眠。即便薛眠选择了和自己在一起,但在小朋友心里,他从没将卞雪莉另眼相待,更没把他费南渡和卞雪莉做比较,觉得哪个“伴侣”更胜一筹。至于那条信息,显然薛眠只是对卞雪莉做的事持有意见,无关什么亲疏远近。
卞雪莉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不再纠缠这些,抬手向费南渡介绍道身边的男生:“学长,这是我的朋友袁宁,也是我学校的同学。今天带他过来是想和学长认识一下,麻烦你后面多多给些指导。”
姑娘话说得隐晦,但在场三人应该都是心照不宣的。费南渡循声望去,打量了两眼对面的少年。说是少年其实不标准,按二十左右的年纪看应该算是青年了。但眼前这个男孩生得过于单薄了些,衣着朴素,人也长得干净,有点像是……
想起来了,这男孩像极了老妈一直私下在助养的一对大山姐弟。费南渡见过那对姐弟的照片,他们身上散发的气质特别相像,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就是看着很干净,很纯洁。
“袁宁。”费南渡念了一遍男孩的名字。
袁宁突然听见自己被点名,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抖了一下,有些犹豫的抬起头,正好对上费南渡看过来的目光。袁宁顿了顿,红着脸小声问好道:“您好,我、我是袁宁。”
看得出来他相当紧张,费南渡试着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更温和一点,道:“你是雪莉的同学,那你们是同一届的了?”
“嗯,”袁宁乖巧的点了两下头,回他道:“我和雪莉一样大,但我们专业不一样。”
未脱稚气的一个孩子,连说话的样子都唯唯诺诺又乖巧顺从。费南渡有些于心不忍,但既然卞雪莉能把人带过来,显然袁宁已经知道了他们是所为何来。心里叹了声造孽,费南渡不再兜圈,开门见山道:“袁宁,你知道今天我们双方见面是为了什么吧?”
“知道的。”袁宁抿了下嘴唇,心里还是克制不了的紧张,但看过来的眼神却很坚定,感觉不出有一丝动摇。
他说:“我是来做交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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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没啥好说的!
明天小毒君要diy火锅!
好的周日见!
——爱你们~
竹马 破裂8
费南渡眉峰微动,为这男孩的坦诚而侧目。缓了缓,方道:“那你应该也知道,我们要谈的是什么样的交易了。”
“嗯,知道的。”袁宁不卑不亢,虽然声音依然柔软,但态度却坚毅坦然:“雪莉已经跟我说得很清楚了。”
费南渡看了看他,没说话。之前自己只是给卞雪莉“指路”,建议她去找个漂亮的男孩子送给杜朗达,但关于如何把人找到,他并没给出任何主意。而卞雪莉,这样一个集漂亮、聪明乃至睿智于一身的女孩,在短短不到一周的时间里就顺利找来这样一个符合要求的“礼物”,背后究竟下了多少工夫,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无论是出于道德伦理还是出于本能好奇,费南渡都觉得自己需要知道这些“工夫”,所以他得详细再问问。
何况都已经到“交易”的地步了,他也没法再置之不理。
“雪莉,”费南渡将沏好的茶递给卞雪莉:“你说让我指导袁宁,第一次见面,互相难免还不了解。刚刚袁宁说他是来做交易的,这个交易……不会是跟我吧?”
“学长又开玩笑了,当然不是跟你了。”卞雪莉绽开个笑脸,这次见面目的大家都心照不宣,但再是不宣,该交代的多少也得交代几句。她想了想,柔声道:“学长,袁宁他已经知道后面要做什么了,他的情况我可以给你简单说说……呃,袁宁,要不你先出去等我吧?刚才进来的时候我看到外面有个小花园,今天太阳这么好,你去那里逛逛?”
袁宁似有些不解,看了看她,不明白雪莉为什么突然让自己出去。他见卞雪莉微笑靥靥,不像有什么事,就又大着胆子去看费南渡,发现这人也是面色温和。心中不安渐渐放下,点了下头,起身出去了。
“袁宁是我同学,但其实我和他并不熟,事实上,我们才认识不到四天。”卞雪莉微垂着眼,视线落在茶海中间煮着的茶壶上,语气淡淡道:“学长阅人无数,应该看得出来他是个很单纯的人吧?是很单纯,穷山坳里走出来的穷孩子,没见过什么花花世界。”
“花花世界……”费南渡咂摸了一遍这个词,讶然道:“你说他喜欢钱?”
费南渡有些不愿意相信。他不愿相信拥有那样一双清澈眼睛的男孩,会是个因为钱而出卖身体的小丑。
“不是喜欢。诚然谁会不喜欢钱呢学长,你会吗?”卞雪莉微微摆头,轻叹了一声:“袁宁学的是新闻传播,我们学校是个很普通的院校,而且艺术类专业才是主打,其它专业都很一般。不过即便是这样,这也是袁宁拼尽全力能考到的最好的学校了。倒不是他成绩不够好,只是穷乡僻壤的大山里出来的孩子,有几个能享受到城里人才有的教育资源呢?一个普通二本的大学生,放在山村里已经是状元了。”
“他家境很一般,从小跟爷爷奶奶长大,父母都在外地打工,一年也见不到几面。袁宁从小的志向就是长大后当个记者,不是一般的记者,是那种专门报道社会上不平等的、黑暗的、罪恶的事的记者……呵,跟个傻子一样,挺执念的。”
卞雪莉顿了顿,一双眸子里漆黑一片,但又仿佛隐约有光:“但是学长你说,这世界上的不平事那么多,就算有一万个袁宁也报道不过来吧。”
费南渡蹙了下眉,心中微动:“听上去是个有理想的大好青年。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要接受这样一个交易?”
“因为缺钱啊,还能是因为什么。”卞雪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唇角抿起的弧度似乎带了抹讽刺,道:“每个大学里都设有奖学金和助学金,你们同华肯定也有。袁宁在他们系里成绩挺好的,除了人腼腆了点,专业课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而且他家的家庭情况也符合助学金的申领标准,所以按理说,这两笔钱里至少有一笔学校是应该给他的。”
卞雪莉放下茶杯,手指在桌沿上无意识的敲了敲:“但是因为他太腼腆了,不争不抢,也不会来事,所以辅导员就不待见他。毕竟以他那样一个脑袋,怎么也想不到该在申请这些奖励前先给把关的辅导员送点礼。所以这两笔钱他连个影子都没见着,还是他们班一个得了三等奖学金的同学请大家吃饭,袁宁才知道原来每个班都有申请名额。但很不幸,那个名额被内定了,给了辅导员最喜欢的同学。”
“所以他就找上你,想通过这种办法赚钱?”再是淡定如松,听到这里费南渡也不免恻然了。
“不是他找上我,是我发现的他。”卞雪莉含笑道:“上次学长不是给我出过主意了么?说让我在学校里找找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男同学。我也真的是什么办法都想尽了,最后托学生会的朋友帮忙打听,看看有没有那种特别缺钱的学生。袁宁课余时间一直在学校的食堂打工,人长得又好看,算是个小名人,朋友就把他找来跟我聊了一次。没想到这么成功,他居然一点没犹豫的就答应了,连我都很吃惊。”
“他为什么这么缺钱?”费南渡声音微有波动:“你不是说他父母都在打工,按理应该足够支付他学费生活费的。”
“学长,”卞雪莉突然抬起头,以一种难以理解的、似乎带着嘲笑意味的眼神望着他:“学长从小到大丰衣足食惯了,豪车开着,豪宅住着,当然不会懂民间疾苦。他父亲是个残疾人,所谓打工,就是在大城市里扫扫马路。母亲在工厂做缝纫工,一个月不过三千块。家里两个老人多少都有些毛病,每年光是给他们买药都得花去好几千。学长,这样的一家五口人,就靠着在外打工赚些辛苦钱的父母养活,每年的开销里还包括一笔八千块的学费……所有这些加起来,还不够这一家人匍匐着像蝼蚁一样的生活吗?”
“据我所知,袁宁还想读研,未来还有很多开支和花销在等着他。但打零工太耗费时间了,他本可以把那些时间用去读书。所以他想得很明白了,他把自己献给杜朗达,有人给他钱,给他可以交学费、吃饭、买书的钱,代价无非就是杜总一时兴起了陪他睡一觉。学长不是说杜总在外面有很多情人么?那就是花也花得不专一了。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半年就腻了袁宁,到时候袁宁可以带着打赏来的钱抽身离开,应该也能撑到毕业了。何况他这么做还能帮到我,我也会给他一笔钱的……哦,学长放心,这钱都是我走秀挣来的,很干净。”
言至于此,费南渡不得不承认自己被这样一个残酷的真相给震惊到了。
从第一眼看到袁宁起,他就觉得那男孩背后应该藏着某段不为人知的故事。只是来之前没见到真人,以为对方不过就是个披着漂亮皮囊的贪慕虚荣的年轻人而已。
却原来并不是这样。或者不仅仅是这样。
“学长,”卞雪莉微笑着为费南渡斟茶:“袁宁背景简单,应该会是杜总喜欢的那个类型。人你也看到了,如果可以的话,后面我们就商量一个时间吧。”
“你真的要这么做?”费南渡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低沉的压抑:“不觉得后悔,不怕这样做有哪里不对?”
“……抱歉,我没懂,我为什么要后悔?”卞雪莉蹙着一双秀眉看着他:“我没有强迫袁宁,这是我们双方共同的选择,所以没什么不对的吧?至于后悔……呵,学长,不这么做我才会后悔。”
“雪莉——”这一声喊她不再作假,费南渡是真心希望自己能唤醒这个已经踏上黑色迷途的姑娘。虽然内心并不喜欢她,但即便是为了薛眠也不能袖手旁观,让她继续这样执迷不悟下去:“想闯荡事业是好事,但你还太年轻。你现在的身份是学生,就算学校不够好,多学些本事也总没什么错。只有把底子打牢了,以后才能飞得更高,不是吗?”
“太慢了,”卞雪莉固执的摇起了头:“那样的进度太慢了。四年,模特是吃青春饭的,四年以后我都多大了?到那个时候再开始做想做的事,谁会等我?哪个公司会要我?何况我从没打算要当模特,平时走秀只是因为能很快的赚到钱,但这种工作太无聊了,每天穿着奇奇怪怪的衣服走在一条长长的高台上,两边看过来的几百双眼睛朝你射出各种不同的光,和马戏团耍猴也没什么两样。”
“达影是影视公司,你这么想进那个圈子,考虑过未来要面对什么吗?”费南渡抬高声音,脸上流出几分关心神色:“今天你碰到的是个喜欢男人的杜朗达,可是以后呢?那些肮脏的、见不得光的东西……雪莉,你这么聪明,不会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所以啊,学长,”卞雪莉眉目流转,突然绽开一朵明艳的笑,原本软糯的声音里染上了一种不易察觉的诱哄:“我还想跟再你商量一件事呢。”
费南渡神色一凛,看着面前这张突然变得莫名娇艳起来的脸。直觉告诉他后面应该没什么好事,所以只淡淡回道:“你说。”
卞雪莉一手托着腮,眼睛里泛着金灿灿的光,言笑晏晏道:“等我和达影签了约,顺利的话后面应该就会有活动安排给我了。学长,我自问自己很努力,也很能吃苦。但学长提醒的对,我管不住别人来招惹我,总得想点什么办法来保护自己。学长,我忽然想到一个特别好的主意,不但对我好,可能对你也有莫大的帮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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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火锅撑到小毒君夜里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哭唧唧!!
我要补觉了!
明天见!
——爱你们~
竹马 破裂9
薛眠呆呆的坐在廊檐下抬头看天。
真是个好天气。阳光这么好,气温也暖和,地方也漂亮,满院子都种了花,像个植物园,不时能闻到一阵一阵馥郁的芳香飘来,刚刚还听到了鸟叫……
但为什么并不是很开心。
薛眠有些艾艾地想着,正想得出神,忽然感觉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他蓦地转过头,看见一个男孩正往自己这边走过来。男孩身后不远的地方是一扇推拉式木门,那房间薛眠认得,不久前费南渡才进去。
所以这男孩是——
“你好!”
薛眠率先站起来,喊住了正错身而过的人。这么唐突把人拦下来其实有些不好意思,薛眠冲对方微笑了一下,先自我介绍道:“我叫薛眠,你好。我想问一下,就是……你是不是……认识卞雪莉?”
袁宁微有吃惊,愣了一下,但还是停下了脚步,朝薛眠点点头,礼貌回答道:“嗯,你也认识雪莉吗?我叫袁宁,你好。”
两人第一次照面,虽然有话想跟对方说,但这么干站着可不像聊天的架势。薛眠请袁宁坐到长椅上,有些抱歉道:“第一次见面还不熟,你别紧张。我也是雪莉的朋友,我知道她在那个房间里谈事情,你是不是在等她?”
“嗯,我们是一起来的。”袁宁还是那样一个腼腆的样子,说话轻声细语,但一直很有礼貌,薛眠觉得和他说话的感觉特别舒服。
“袁宁,我可能冒昧了,把你这样叫住。”薛眠已经基本上能确定袁宁就是卞雪莉找来的那个要送给杜朗达的男孩,脑子里各种念头飞速旋转,他有些挣扎,也在犹豫自己只管把袁宁喊住,却还没想好后面要跟他说什么,要怎么说。
他只是跟随一种潜在的本能的驱使,不能不管这档事。比起做个不知情的旁观者,既然已经知道了雪莉的打算,那就不能看着这个男孩往火坑里走。
“没关系的,你也在这里等人吗?”袁宁问。
“对,我等的人也在那个房间里,我跟你一样在等他们聊完。”薛眠把从房间带下来的养乐多递了一瓶给袁宁。
“谢谢。”袁宁微笑着接过,意识到原来薛眠和房间里的那个男人是一起的,心里微微恻然,想了几秒,忍不住问:“你和里面那位男士是什么关系呀?”
他这么问是有自己的顾虑的。
在卞雪莉告知的故事前情里,那位费学长是个帮人做介绍的中间人,专门把好看的男孩女孩介绍给达官显贵,比如这次的神秘“杜总”。所以当看薛眠是跟着费学长来的,袁宁当下就往不好的那面想去了——薛眠他该不会是另一个自己吧?
“我们是好朋友,”薛眠还不太了解袁宁,不方便告诉他太多,但又本能的不愿意在对外人宣称的时候把费南渡划归到“朋友”的行列,于是顿了一下,又特意强调补充道:“特别特别好的朋友,可以把对方看得比自己还重要的那种朋友。”
“……哦!”袁宁听出了薛眠对好朋友的强调,不禁跟着他夸张的应了一声,脸上漾开天真的笑意,一下子打消了刚才的顾虑。
“袁宁,我想和你说几句话,可以吗?”薛眠翻出吸管扎开自己那瓶,递过去给袁宁,把他手上那瓶换回到自己手里。
“当然可以啦,薛眠你好有礼貌啊。”袁宁笑着看着他。
嗯,还是得说的!薛眠心里默声念道着,还是得把真话说给袁宁听,让他不要上当受骗,更不能把自己当成献祭的礼物。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不能那样去糟蹋自己。
这一刻薛眠真庆幸这件事其实是假的。
“袁宁,你和雪莉来这里,是不是因为她要把你介绍给一个姓杜的老板?”薛眠开门见山,目光真诚的看着袁宁。
“……对啊。”袁宁点点头,薛眠既然是和里面的费学长一起来的,知道这些也不稀奇,自己更不必抵赖,只是心里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的难堪。
“你为什么要答应雪莉啊?”薛眠见他不遮不掩,反而皱紧了眉头:“那件事代表着什么你清楚吗?那个杜总你甚至都没见过,他会把你怎么样你也不知道,怎么能不顾后果的就答应呢?”
“薛眠,”袁宁摇了摇头,雪白的脸上爬过一层阴郁的灰:“我觉得你是个好人,所以不怕和你说这些话。我需要钱,不少的钱,钱得拿来供我读书,还要给我爷爷奶奶看病,给我爸爸买一辆新的电动车,给妈妈租一个宽敞一点的房子,让她不用和很多人上下铺挤在一个小房间里,能有自己的卫生间,能和爸爸住到一起,互相照应……薛眠,我真的需要钱。”
“如果杜总能给我这些钱,作为报答,我愿意拿自己陪他。我是学新闻的,可能这种事如果发生在别人身上,我会觉得这个社会好黑暗,人性好丑恶啊……可现在事情发生在我自己身上,我居然没有特别愤恨,没有恨这个社会。每个故事看似相同,但背后的原因却不全是一样。我不是因为好吃懒做贪图享受才选择被包养,我只是在自己能力不够的时候,退而求其次拿身上还值钱的东西去和别人换钱,然后继续学习,争取有一天靠我自己的本事改变这个家。薛眠,我真的不是因为贪财和懒惰,也不是没有自尊心。我想快一点长大,长到有能力自己赚很多很多钱,所以这段时光灰暗一点也没关系,因为以后一定会阳光正好的。真的,我相信自己的。薛眠,你相信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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